他喝著他的卡布奇諾，我喝著我的焦糖瑪奇朵。一時間誰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那時候他也總是喜歡她坐在他的對面的，那時的他們總有說不完的話題。她高興地說，他認真地听。
苦笑地搖了搖頭。過去都已成了鏡花水月了罷。
「她最喜歡喝卡布奇諾。」
男子緩緩開口。
我抬頭看向他，他仍是低著頭，手拿著匙子攪拌著杯里的咖啡，女乃泡都攪沒了。
「認識她時是冬天，我一個人這里看資料，她笑著問我可不可以坐我對面。那天她穿著一件雪白的羽絨服，戴了一個雪白的帽子，卻圍了一條火紅的圍巾。外面很冷，因為月兌下手套後她不停地往手上哈著氣。」男子攪著咖啡的手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回想第一次見她時的情景。
我的巧克力慕斯已經吃完了，把咖啡的本子端起來捧在手心里，等著他繼續講下去。
男子微微抬頭看了看我，「當時她也是像你這樣，咖啡一上來就捧在手心里，像是捧著什麼珍寶一樣。我不再理會她，繼續看我的資料，可她卻問我‘誒，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咖啡要多加點女乃啊？’。本來不準備答她的話，可是看著她那期望的眼神，我說‘因為更好喝嗎？’。她笑，‘對啊對啊，你怎麼知道？你也喜歡喝卡布奇諾嗎？’。我說，‘我喜歡喝不加糖不加女乃的黑咖啡’。她說我很奇怪。」
男子又開始攪起了咖啡，那僅有的女乃泡也不見了蹤影。攪拌了幾下，端起來喝了一口，似自嘲地說︰「是啊，有這麼好喝的卡布奇諾，為什麼還要喝那又苦又澀的黑咖啡呢！」
「當時她的表情可愛極了，紅紅的鼻子，像只小兔子。我們就那樣成了男女朋友，我每天傍晚會到這里喝杯黑咖啡，她每天傍晚來這里喝杯多加女乃的卡布奇諾。我工作，她便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看書，晚上我再把她送回家。那段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日子。」
我的手不自覺地跟著他的動作也攪拌起了咖啡。
「後來升職了，開始有做不完的工作，或者加班到深夜，或者應酬到半夜才能回家。開始忘記跟她的約會，也開始忘記生活里還有一個她。我忘了她，她卻仍然在等我，我忘記來的時候她便等到咖啡館打烊，再一個人慢慢走回家，就像我現在一樣。」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第一次在焦糖瑪奇朵里嘗出了苦味，原來，再多的糖也擋不住咖啡本身的味道的。
「她二十二歲生日那天，我加班加到很晚，想起她生日時已經快十點，開著車一路飛奔到這，我們總是坐的那個位置上擺著一個已經吹過蠟燭的小蛋糕，旁邊放著一張小卡片，上面是她娟秀的字‘原來再濃稠的卡布奇諾，一旦涼了也會無味’，她已經不在了。」男子垂著頭，雙手深深地插入頭發中。「我發了瘋似地滿世界找她，可她卻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無影無蹤。」
我低頭，看著杯中已經化在咖啡里的焦糖。周星馳說‘我猜到了開頭，卻猜不到結尾’。我們都沒有猜到結尾。開頭的甜蜜讓我們以為結尾定然也是甜蜜的，可是，這咖啡喝到最後還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