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芝政已經在看衙役們統計上來的縣城房屋,見到洛語葶過來,雙手奉上。
「四爺,這是清河縣所有房屋的狀況,以目下的情況來看,縣城百姓尚且能自救。」
洛語葶接過統計單,仔細看了半天,心里了然。
「好。城外的災情可統計上來?」
劉芝政搖搖頭。清河縣治下有村莊十六個,洛語葶他們走過來的李家莊,整個村子被夷為平地,但是趙寨、馬家屯、清水村因為靠近清河,整個村都被水淹了,災情比李家莊更嚴重。剩下的幾個村,也是不同程度的受災。加上周鴻儒這幾年的加重賦稅,百姓早已經民不聊生,這一場地震來的,更是雪上加霜。
洛語葶听完,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賑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災後的重建,還有良田的恢復。現在是四月份,冬小麥正是成長的時候,被這一場洪水淹沒,不知道還能不能有收成。
「劉大人,我們到城外看看,必須盡快弄清楚莊稼的狀況,想辦法補救。」
就在這時,六子進了前廳,洛語葶知道,該喂藥了。
還是四阿哥和洛語葶兩個人,洛語葶自己嘗了一口藥,微微有點燙,勺子勺了,放在唇邊吹吹,送到四阿哥唇邊。四阿哥听話的喝下,一口,兩口,忽然胃里面翻江倒海,四阿哥一口藥吐出來,盡數吐到了洛語葶身上。
洛語葶絲毫沒有在意,擦擦四阿哥唇角的藥漬,繼續喂。
「忍一忍,必須得喝。喝了你的身體才能好起來。」
四阿哥漆黑的眸子看著洛語葶,眸中浮起水光。
此時已經是中午,劉芝政的隨從不好了飯菜,洛語葶看著飯菜,才驚覺自己已經饑腸轆轆。
飯後,洛語葶和劉芝政帶著兩個隨從出了縣城,縣城外,一群一群的災民,正沿著官道往縣城走,兒子扶著爹娘,身後跟著老婆抱著孩子,那些稍大一點的孩子,尚不知道生活的艱辛,一路打鬧。
洛語葶的心酸起來。這個農耕時代的國家,遇到天災**,百姓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背井離鄉,找尋一個可以安身的地方。
「劉大人,災民越來越多了,我們的救助怕是跟不上啊。」
「四爺寬心,下官前日已經傳書給府衙,大約明日後日,府衙的賑災糧就能到。」
洛語葶心頭一震,回頭看看劉芝政,贊許的點了點頭。這個人面相忠厚,說話不亢不卑,應該是個正直之人。
「胤禛待清河百姓謝劉大人。」
「四爺說哪里話,清河只下官之下,下官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兩個人不再說話,逆著人流,往前走,大約走了一個時辰,到了清河邊,清河在清河縣城外百里處拐了個彎,想東流去,倘若不是拐這個彎,大概洪水會直沖清河縣城。
站在一個高處上,向西望去,地震已經過去四天,洪水雖然有了褪去的跡象,但是被洪水淹過的土地,已經是一片淤泥,那些剛剛返青的麥苗,此時全都被淤泥遮蓋了。
「劉大人,依你之間,這莊稼還能補救嗎?」
「這個……」
劉芝政走下高處,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淤泥里,扒開淤泥,露出了柔弱的麥苗。劉芝政看了一會兒,才要走出淤泥,卻見洛語葶已經走了進來,同樣是扒開淤泥,看著麥苗。
「四爺,這……劉福,還不快扶四爺出去。」
劉芝政訓斥著自己的隨從,洛語葶卻搖搖頭。
「劉大人,不妨的,你說。」
劉芝政眼里冒出了異樣的光芒,眼前之人可是至尊的四阿哥,怎麼能如此做。
「四爺,您先到高處,下官再講。」
洛語葶點點頭,走回高處,可是剛才那一下,雙腿已經都是淤泥,鞋襪都濕了。
「看著狀況,只好天氣好轉,洪水退去,這些土地有十來天光景就能干,麥子也能返青,只是被洪水淹過,減產是肯定的。」
洛語葶點點頭,不再說話。
洛語葶劉芝政幾人繼續東行,又是一個時辰之後,一座蔥蔥郁郁的山脈出現在眼前。
「劉大人,這山……」
「四爺,今天就到這里吧,災情四爺也看的清楚了,有事下官會第一時間稟告給四爺,回去吧。」
劉芝政的聲音有些異樣,洛語葶疑惑的看著劉芝政,又看看蒼山。
「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山是什麼山?」
「四爺……這山叫鎖龍山,再往東走200里,就是山東,山那邊,是直隸。四爺,這鎖龍山正是三省交界之處。」
洛語葶不語,三省交界之處,劉芝政這樣緊張,難道……
「四爺,今日就到此,回縣城。劉福——」
劉福一個縱身跳下馬,手抓住了洛語葶的馬韁繩,洛語葶的馬停住。
「劉大人,你……」
「四爺,鎖龍山常年被匪徒佔據,朝廷多次拍兵圍剿都沒有用,四爺萬金之軀,還是不要冒這個險。劉福,走。」
劉福一拉韁繩,馬調轉過來,噠噠噠往回走。洛語葶還要回頭看,卻已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