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象的宏圖 Elpis 

作者 ︰ ddt藥劑

「我必須坦言,學園都市不是什麼美妙的存在。以你的聰明,應該可以想到這一點。需求只是動力,卻並不能制約人類的行為。科學之劍是兩面有刃的,量子力學給人類帶來了對人類來說近乎無限的能源的同時,也帶來了足以使人類自我毀滅的手段。這一點,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事實上,我就知道一些學園都市曾經存在過的黑幕。也許你將來也多少會了解到一些,但我並不希望你因此就對學園都市產生厭惡的感情。因為學園都市的存在,本身就為人類回避了太多的災難。學園都市就和人類本身一樣,存在著太多的兩面性。是的,兩面性。從東方的《易經》,到歐洲的‘赫爾墨斯主義’,人類始終無法擺月兌的東西只有一個,那就是自身的兩面性。這也是‘希望’的另一面。當然,對你說這些還太早了些。如果你以後遇到了什麼讓你感到困惑的東西,就來找我吧。到那個時候,我再向你解釋學園都市的存在意義。呵呵,我想我能夠教給你的,也只有這些了吧?」

「請不要這樣說,父親。在我眼中,您是真正的‘智者’。」

「智者……嗎?所謂的智慧,並不是只有一個的。」

「?」

「歷史上,有兩個可以被稱為智慧的概念。一個是古希臘語‘σoφ?a’,也就是拉丁語的‘sapientia’,英語的‘sophia’。那就是我們平時所言的智慧,對哲學的思考,對科學的探求都可以歸入此類。‘σoφiσt??’,也就是‘哲學家’一詞,便從此而來。這也是‘智者’最為被人了解的形式。」

「嗯……」

「但‘σoφ?a’這個詞誕生頗晚,這種智慧被認為是從古希臘哲人泰勒斯開始,在那之前人類並不存在能夠被稱為‘σoφ?a’的智慧。可在那之前,人類卻存在著另一種‘智慧’。那是希臘神話中,由墨提斯、宙斯和雅典娜所代表的智慧。也就是宙斯的稱號‘μηt?eta_ze??’(‘大智的宙斯’)所代表的智慧。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不知道。」

「欺騙,陰謀,手段,詭計……諸如此類。」

「……」

「不要覺得驚訝。這才是人類最早擁有的智慧,那遠比人類開始思考世界之前更早就已經擁有的,最為初源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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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

穹乃喃喃地說。

現在,她覺得自己能夠理解木山春生的心情了。她甚至有些失神。

自己的父親當年就曾經說,說穿了學園都市也只是一個被各種需求推動著的城市。那麼,一旦出現了某種偏差,必然會引起一些偏離了軌道的事。實際上,也不是沒有想到會有這種事的發生,但是……

猛地搖了搖頭,她讓自己盡快從中回過神來。因為現在,可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同樣,此時的木山春生也在留意著她的反應。

現在回過頭來想,網絡會失控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由上萬人的意識構成的意識,怎麼可能能夠始終處在一個人的控制之下?

說不定,這不是任何人的問題。而是從一開始,自己就搞錯了關鍵。

但是,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東西,這個女孩子竟然能夠如此輕易地察覺。

「總覺得……很可憐……」

「有什麼辦法阻止那東西嗎?」

對,其它都不是問題。現在,只有這一點是最重要的。只是……

「你在問我嗎?現在的我即便說什麼,你們也不會相信的吧?更何況,應該為這件事負責的,就是我才對吧?」

木山春生用自嘲的語氣說。

「不對,」听到這句話,美麗的少女走到她的身前。一邊直視著她,一邊慢慢地搖了搖頭。「‘只有某種行為無法重復,而且一旦做了就永遠無法被更改時,對行為負責才有意義。’這句話你應該听說過吧?木山女士。」

在那雙真誠的雙色瞳注視之下,木山春生輕哼了一下。

雖然自己並非這個領域的學者,但這句話她確實听說過。

「你應該知道,那是物理化學的奠基人之一,威廉•奧斯特瓦爾德名言。」

短暫的沉默之後,木山春生露出了無奈的神情。

「真是的……」

「木山老師,方法……」

「你們已經沒有必要詢問我了。」木山春生將身體靠在水泥橋墩上,長長地呼了口氣,「現在有人比我更了解這一切,你們又何必多此一舉?」

「難道說……」

因為她的話,御阪美琴和初春飾利全部將自己的視線投到了自己的那位好友的身上。

但是,穹乃的回應卻只是慢慢地搖頭。

「不是沒有辦法的。只不過……」

「再怎麼說也需要嘗試不是嗎?」

「因為它處在‘反面’,從我們的角度來看,能夠做的事非常有限。」

被她這麼一說,御阪美琴忽然想起同樣的話,她之前也曾經說過。

「你說的反面,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唔。」

穹乃單手輕輕點著太陽穴,設法組織著詞句。她的樣子這個樣子可說是相當可愛,只是此時沒有人有心留意。

就連穹乃本人也沒有注意到這點。因為描述這件事並不容易,這部分不太容易用言語來表述。「不如這樣設想。假如有一個確實存在的世界,但我們卻又無法直接干涉到它,不覺得那就像是我們的‘反面’一樣嗎?那麼,你覺得我們能做什麼?」

「哈?」

御阪美琴的反應也證明了語言描述的局限性。于是穹乃只能繼續說下去。

「眼前這個東西,就是那個處于‘反面’的世界的產物。我們所看到的,只是它處于這個世界的影子而已。這個東西本身,並不在我們的這個世界上啊。」

是的,當所有的東西都滿足,足以成為一個龐大的系統時,那就可以稱為是全新的世界。

能力者的aim擴散立場的網絡提供的所有所需的條件,就是那個世界的成因。即使那個世界或許沒有什麼能夠被現有的世界所理解的東西。

說到這里,御阪美琴終于明白她的意思了。

「也就是說……無論我們做什麼,都只是在‘正面’對‘反面’世界的‘影子’下手,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

「對,很遺憾,事實就是如此。」

「不過。」木山春生插口道,「我想,應該存在兩個‘世界’的交接點。那就是同時含有現有的世界的部分,和那個虛幻的世界——aim擴散立場構成的世界——部分的東西。就像是稜鏡把光投影下來一樣,肯定是通過了這個交接點,才能讓這個怪物以實在的姿態出現在我們的世界上。」

「那麼,只要把那個東西破壞掉就可以了吧?」

「沒有這麼簡單哦,御阪同學」穹乃直接否定了御阪美琴樂觀的言論,「事實上,並沒有木山女士說的那麼簡單。你想過嗎?這個怪物的全部都是由aim擴散立場所提供的‘信息’所構成的。那麼,你怎麼觸及那屬于核心的部分?除非將aim擴散立場固定下來,否則恐怕這個交接點本身都是不穩定的。御阪同學,你覺得自己能夠抓住aim擴散立場嗎?」

毋庸置疑,無論怎麼想,答案自然都只會是「不可能」。

于是,問題又再度繞回了原點。

「不過,你應該已經想到辦法了吧?」

木山春生說。她可不相信都已經能夠想到了這一步了,這個女孩會沒有想過辦法。

「要說辦法的話,確實有一種。」穹乃坦然地點頭。明明是非常不可思議,她卻反而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所謂的aim擴散立場,毋庸置疑也是一種量子場。御阪同學,你听說過‘量子芝諾效應’嗎?」

「量子……芝諾效應?」

「當一個不穩定的體系受到連續的量子測量時,就不會發生衰變或者躍遷。它會一直保持在它的初態之上,直到連續的量子測量結束。」

「這是……什麼意思?」

「唔。」穹乃想了想,嘗試組織起最為簡單易懂的語言,「也就是說,當我們看著一個物體足夠多時,它就不會再發生變化。就像是燒水一樣,如果讓我們束手無措的是水壺不斷燒開,那我們只要能讓水永遠不燒開,所有的問題也就自然迎刃而解了。而這個方式也很簡單,只要有人不斷的,連續地觀測著它就可以了。」

除了完全沒有听懂的初春飾利,木山春生和御阪美琴都陷入了長久的思考。這近乎是一個奇談怪論一般的結論,但作為學者的木山春生和身為優等生的御阪美琴都知道,她所說的是可能的。

這只是一個數學上完全可以表示的推論︰

薛定諤方程會隨著時間演化,但當觀測的次數趨向于無窮時,系統的態是趨向于靜止的。由于事物的變化是薛定諤方程的演化,所以如果有人能夠不斷觀測波函數使其塌縮,那事物也就不會產生變化。

木山春生第一個得到答案。

就算不是主攻量子力學的專家,但至少單純的學識這方面不是御阪美琴比得上的。

至于穹乃本人,那就是一個例外了。

「有人能做到這種事?」

「有的。」穹乃輕輕地說,「我們常盤台有一個學生,能夠通過希爾伯特空間的投影使量子效應在宏觀層面得以表現。」

雖然御阪美琴沒有及時想到答案,但穹乃的這句話卻讓她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你是說星川同學?」

「呵,」木山春生仰起頭,將手背放在額頭之上。「真不愧是常盤台中學……」

這一回,確實是讓她長舒了一口氣。

奇特的是,自從制定這個計劃以來,這竟然是她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感到一種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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