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井黑子一言不發,自顧自地走在前面。
「喂,黑子!你這是要去哪里?」
「去找能夠幫海原同學洗月兌嫌疑的人。」
「咦?」
白井黑子頓了頓腳步。
「就像姐姐大人說的,我也不相信海原同學會是犯人。所以現在,我要想辦法證明這點。」
看似前後矛盾的做法,其實並無任何值得非議的地方。因為她是風紀委員,有著自己的職責所在。職責本身,是有著兩面性的。對于白井來說,提出嫌疑是一件事,洗月兌嫌疑是另一件事。
雖然看起來有些偽善,甚至連她自己也有些這麼認為。
「黑子……」
「姐姐大人就到此為止吧。我現在要去找的那個人,姐姐大人不會樂于見到的。」
「所以說,你到底要去見誰啊?」
御阪美琴對于這些沒頭沒腦的話都有些不耐煩了。從海原的這件事開始,所有的後續發展都讓她煩躁不安。她不懷疑朋友,但有沒有辦法證明這點。可按照白井的說法,她似乎想到了一些辦法,卻不知道為什麼不肯言明。這又怎麼能不讓御阪美琴煩躁?要知道,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太有耐心的人。
白井黑子默默地轉過頭來。
「是食蜂操祈,現在只有她能夠做得這件事了。」
御阪美琴一呆。
食蜂操祈,學園都市第一的精神系能力者。如果是她的話,應該可以通過讀取穹乃的記憶來分辨真相究竟如何。這的確是最有效的方法,但是……
「這樣好嗎?」
實話實說,美琴和她的關系很糟,完全沒有到能夠放心將朋友的精神交給她去擺弄的程度。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大概是最糟糕的選擇吧。」白井率直地說,「不過就算是她,應該也不會對海原同學有什麼成見才對。」
雖然听起來,實在不像是太有把握的樣子。
說到這里的時候,一旁教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了。
「嘛,成見確實是不會有。不過,讓海原同學這樣的女孩子對我唯命是從,就像一件藝術品那樣隨我任意欣賞擺弄,成為我最為得意的收藏品,那可真是一件哪怕只是想想都讓人快樂得想立刻就付諸實行的事哦。」
「……你是認真的嗎?」
御阪美琴瞪著對方。
「難道我看起來像是在說笑?」
從教室里走出的食蜂稍稍仰起頭說。
她甚至比穹乃還要略微高一點,比起御阪美琴來更是高了七公分。
「不過很遺憾,我做不到。」食蜂話鋒一轉,假裝真的遺憾似的嘆了口氣,「我勉強可以控制她的行為,但沒有辦法讀取她的想法。不,更正確地說法是,所有需要干涉她的思維的手段都是無效的。原因不太清楚,不過可以肯定並不在我這邊。御阪同學,我認識海原同學的時間,可是要比你早得多了。我相信,海原同學自己也知道這件事。從這點來說,她和你一樣,是我沒有辦法影響到的人物——當然,你比她還要麻煩得多就是——所以想讓我提供證據的話,還是免了吧。」
就算沒有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不過食蜂依然好像早就對前因後果知道得一清二楚。御阪美琴和白井黑子都不對此感到意外,因為以她的能力來說,實在很難有能夠瞞得住她的秘密。
不過,既然她知道了,那想必這件事也已經在私下里傳開了吧。
「知道了,打擾你了。」
白井黑子簡單地行了個禮後,就徑直轉身離去。好像在這里多待一會都不太樂意。
就像之前說的,御阪美琴和食蜂操祈的關系並不怎麼樣。和君臨于常盤台最大派系之上,甚至被稱為女王的食蜂相比,一貫只是自把自為的御阪美琴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美琴看不慣食蜂總是設法影響人心的作風,食蜂又何嘗喜歡美琴這種自以為是的態度?
要讓這兩人和睦相處,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所以很自然的,白井黑子也不會與常盤台的這位女王大人有太好的交情。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情況特殊,她們幾個原本應該屬于互不搭理的類型。
所以說,能夠同時和兩邊都擁有著相當不錯的關系,這本身大概也是只有穹乃才做得到了。
「你應該听到了吧?」
食蜂向著自己身後問道。
她的身後,明明應該只有教室的牆壁。但此時隨著她的話語,卻有一個少女從牆壁中穿了過來。
這個少女和食蜂同年級,卻比食蜂要矮上太多。甚至,比低了她一個學年的白井黑子都要矮一點。在身高上,她大概是常盤台倒數的。
她的能力也相當莫名,至少表明上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威力可言。事實上,認識她的人中絕大部分都意識不到她有著什麼樣的能力,許多甚至認為她只是能夠簡單地預言一些事而已。
但在常盤台,卻絕對沒有人敢因此小瞧這個嬌小的女孩,就連兩名lv.5都不例外。
也只有常盤台這個級別的學生才能夠意識到這點。
不,甚至嚴格來說,連常盤台的學生都並不是完全明白。因為沒有到達這個層次,是沒有辦法理解的。
「明白了。」
她點了點頭。
其實她根本不用听食蜂說過什麼。因為當食蜂起身去和白井交談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食蜂會說什麼。甚至,白井會在門外這件事,就是她自己告訴食蜂的。
不過,食蜂確實沒有說謊的必要。
「話說回來,」食蜂抬腕看了看表,不自然地露出了一絲苦笑的神情,「這件事最困擾的,說不定應該是我才對。」
她撥弄著秀麗的長發,說得好像真的一樣。
星川很有些不以為然。食蜂連說話都一直是時真時假或者半真半假的,誰也說不清她的話是否正確。星川的能力,畢竟無法精確到追尋一件具體的事發展過程中每一個環節和所有可能造成的結果的這種程度。
不過,要說不到這個層次就讓人無法理解的人物,在食蜂看來另一個人才是最符合定義的。
「比方說……」她拿出手機在手中把玩,「要如何對某位可怕的兄長大人說這件事。」
現在,距離黃昏時分,還略有那麼一些時間。這個問題,真的很值得好好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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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執行地並不會選擇太過惡劣的場所,甚至都沒有離開學舍之園。
正確地說,那是學舍之園內的風紀委員支部所在地。具體一些,就是風紀委員詢問對象時使用的會談室,只不過是臨時增加了一張床而已。
既然處在被監控的狀態,那這里自然是最合適的了。
畢竟如今的證據並不充足。就現狀而言,最多也只是存疑這種程度。
「對不起,暫時我們只能準備到這樣的程度。如果需要的話,我們還可以再準備一些東西。」
這可不像是對待可疑對象的態度。不過,在學舍之園內,幾乎所有人都對這位謙遜有禮的常盤台的大小姐抱有著非同一般的好感,就連風紀委員也不例外。所以這麼一想,又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說實話,真的認為她是犯人的,其實本來就一個都沒有。
穹乃輕輕搖了搖頭︰「我不同意這樣做。怎麼樣沒關系,但不要有特殊的待遇。」
比她要年長一些風紀委員抬起頭來仔細打量著她,好像是第一次認識這位美麗的少女一樣。
許久之後,她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鞠了一躬。
「這是我們疏忽了。」
以前就曾經听說她是極為自律的人,現在看來這絕非不實的謬贊。這位常盤台理事長的孫女,確實是那種近乎無可挑剔的女孩子。
「不過,我倒是有一個請求。」
「請說。」
穹乃指著自己的身上始終未能夠及時換下的半體服。
「可以的話,我想盡快洗個澡,然後換一身衣服。」
風紀委員歉意地笑了笑。
「這當然沒有問題。」
所謂的監控,自然也就是限制行動。別說外出,就連在室內也必須隨時處在攝像機之下。雖然不至于連洗澡的時候也如此,不過浴室外有人監控也是少免不了的。
雖然都是女生這點,似乎是沒有必要防備什麼……
將抹上洗發水的長發沖洗干淨,穹乃睜開眼楮。伸出手去,花灑的水珠在掌心中跳動,分散出去的部分打在淋浴間的毛玻璃上,又輕輕滑落下去。
答案就好像這樣,質樸得令人難以相信。
對。在看到對自己的監控許可時,就從那字里行間中,穹乃已經大體理解了「虛空爆破事件」(注︰這里的刻意使用原作的漢字名)的所有細節。
不過問題在于,犯人呢?
這一部分,就真的不是她所能夠做到的了。她有自知之明,這種類似偵探的事她是做不來的。
說起來,她現在在意的事只有一件。
如今,自己的家人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狀況吧。原本想打電話給家人,不過手機在第一時間就被收走了。
穹乃能夠理解這一做法,但無可否認這確實給她制造了不少的麻煩。就算想讓同學轉達,然而仔細一想卻發現,雖然她的手機中有著常盤台大部分學生和幾乎所有老師的電話,可她們似乎都沒有她的家人的聯系方式。
當然,像這種事情,家里人遲早也是會知道的。不過,自己無法通知他們這點,讓穹乃多少有些內疚。有沒有辦法呢?
擰上花灑,穹乃將身體擦干,然後換上了不久前送來的衣服。
那是一套純白色的連衣裙。也許是詢問了常盤台的緣故,意料之外的非常合身。
當她以這樣的裝扮出現在風紀委員的面前時,風紀委員好像直接傻掉了一樣。
不知道是誰挑選的,但這套衣服確實太適合她了。雖然其中,似乎刻意強調女性柔弱的一面的感覺偏多了一些。不過穹乃本來就不是性格強勢的那種女孩子,這樣一來反倒切合得實在太好了。
「那個……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穹乃有些被她的反應嚇到的樣子。
「啊!」回過神來的風紀委員趕緊搖頭,「沒有沒有。只不過,有人想見你而已。」
「嗯?是誰呢?」
「是常盤台的老師,名字是……」
風紀委員用食指頂著額頭,一副冥思苦想該怎麼說的樣子。
只是看到她的表情,穹乃就多少猜到是誰了。
在常盤台,只有她的老師的名字,是大部分學生都讀不全的。對于風紀委員來說,自然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