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陽光透過玻璃發出的光刺得有些耀眼,班里的同學差不多都換上了運動褲,運動鞋。明明是為即將到來的體育課作準備,卻成了姑娘們一展身材的好機會。
總是有那麼幾個女孩,在運動裝的潮流里突然出現幾條牛仔褲。
體育老師氣憤不過可又不知拿她們如何,索性拿著全班出氣。
上課鈴一響,體育老師便發布命令做運動前的準備,隨後便開始讓圍著操場跑步。
不知道是女同學惹火了頭上的太陽,還是它看不過體育老師的做派,便使足了勁想把操場上的孩子一個個曬成黑色的碳。
本來前幾天高溫天氣已經過去,氣溫便開始涼爽起來,而今天,卻不知為何,大地被蒸得冒著熱氣,像極了蒸籠包的感覺,一圈下來,衣服便已濕透,頭上的汗珠自然不必多說。
同學怨聲載道,體育老師卻毫不領情,縱然自己也像是落水的雞一樣,可就是故意跟同學們過不去,重新堅定已發布的命令。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體育老師終于人道的發了慈悲,解散了隊伍,自己跑到只有教師才能使用的水龍頭上嘩嘩的沖了起來。引來同學一陣的非議。
穿牛仔褲的女同學也完全沒了淑女的模樣,挽起褲子,手不停地在臉前搖動。
男同學也沒了踢球打球的興趣,幾個圍成一堆聊起了天。
女同學也閑的無聊聚在一起開始各種八卦。
就是這麼一個世界。
在反復無常里適應各種突如其來的未知。
正如在荒無人煙野獸出沒的原始叢林,突然聞到一股香噴的飯菜,饑餓已久的身體抑制不住興奮,可終究辨不清香氣的源頭,該是怎樣的一種焦急呢,在情急中,又不小心掉進獵戶捕獵的圈套呢,再下起雨或是燃氣深林火災?
一切都在未知里堅強的同時間賽跑。
欣哲坐在離看台不遠處的小深林的石凳上乘涼,感覺流得汗還是很多,便月兌了上衣擦汗。
女生的人群里始終是亂糟糟的。
婉菲坐在唐顏旁邊听著同學們聊著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听了不久,像想起了什麼一樣挺起身子,朝操場上四處張望,像在尋找什麼。環顧幾遍以後便低下頭沉默不語。唐顏看到婉菲有些心不在焉,忙問發生了什麼,婉菲支支吾吾說不上來,便騙唐顏說有點事起身離開了女生,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又東張西望,眼神里顯露著一絲失落。腳也開始有些迷惑,不知該走向哪里。
驚喜總是突如其來,在來回張望幾次之後,婉菲的眼楮盯在了小樹林,頓時臉上說不出的喜悅涌上眉梢。婉菲朝樹林跑了過去。
欣哲正在喝礦泉水,看見婉菲朝自己跑過來,嗓子被嗆了一下,馬上咳嗽起來,婉菲見狀腳步更快了。跑到欣哲身邊便一把抓住了欣哲的胳膊,手在他的後背來回敲打,還忙問著怎麼了沒事吧之類的話。欣哲被水嗆得臉色通紅,一個勁的搖頭說不出話來。
澤宇在離欣哲不遠的地方,見婉菲找到欣哲便另找了一個地方。
抬頭望著呆立不動的紅旗和靜止的樹梢,空氣里彌漫著熱氣蒸發所散出的大地的澀味,臉頰上的汗劃著不確定的路線走出條條痕跡。「要死掉的世界」就跟太陽要跟著地球過日子似的,顯得很親切,親切的有些過頭。
澤宇看著被蒸得冒出熱氣的操場,眼前的土地就跟被軟化了一樣,扭曲著骨骼,飄渺透明似紗霧一般。
不經意間掃過操場的一個角落,一個女孩蜷縮著身子,手緊緊的捂在肚子上,很痛苦的樣子,澤宇揉了揉眼楮,仔細看了看,好像很熟悉。
那個角落忽視的被世界所遺忘,沒有人注意到生命的掙扎。可仿佛就跟天注定的命運,偏偏被澤宇看到了這個被丟棄的角落。
也像是圖書的一角,有了缺失,可並不影響書的潛在價值,或許不被人重視,可終究會有人在意。
「天呢,依諾」
澤宇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發了瘋似的向依諾跑去。
曾見過拔弓開弩的利箭,不想夸贊似風的速度,但若從身旁飛過,總能感受到風起得蕩動。
陽光從頭頂垂直的砸向大地,在沒有樹蔭的操場里成了一片耀眼的空白,仿佛世界濃縮成了一個點,所有的陽光都聚集在這里。大地被照得竟反了光,讓人不敢抽出一絲視線光顧這個亮得刺眼的蒸籠。
又該是怎樣的一種焦點,又該注定會引起一片怎樣的喧嘩。一個身影從這片發燙的世界疾馳而過,白皙的皮膚把陽光吸收成了一個移動的光影。樹蔭里幾乎所有的視線同時投向這個白點,更向白點奔跑的方向看去。
一個黑色的暗斑在陰濕處抖動,光點所帶去的明亮將黑暗驅逐,讓蜷縮的身體有了生的希望。
又像是不希望被看到,故意遮住了臉。
依諾一只手捂著肚子,一只手遮住了臉。
無疑唐顏也看到了在操場上飛奔的澤宇,視線跟著澤宇向他移動的方向。
澤宇跑到依諾身邊,來不及多喘一口氣,便一把抓住了依諾捂在肚子上的手,另一只手把依諾扶到了自己的懷里,忙問怎麼了。可只能看見依諾口一張一合,根本听不清自己在說什麼,額頭上的水珠像被人故意澆灌,滿臉的濕潤,還有水流的痕跡,來不及多想什麼,澤宇一把把依諾抱在懷里準備向醫院沖去。
人群不免有些喧嘩,人群里的唐顏看到澤宇的這一舉動,心里的怒氣難免再次沖上頭腦,從後面用手推了推正在發呆的伊承炫。
如夢一般,許是被嚇傻了,身體就有些麻木,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眼看著別的人去救自己心愛的女人,腦袋一片空白,幸虧感覺到後面有人在推,向後轉身一看是唐顏,這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伊承炫一下子沖出人群擋在澤宇的面前,並用雙手去抱正在澤宇懷里的依諾,口里還聲聲的喊著把依諾給她,別人誰也不能動。
要是在古羅馬時代,因為一個女人所引發的斗爭終究少不了一場血戰。
像是一個英雄挺立在對手面前,叫囂著為自己的女人而戰。
可接下來的一幕令所有人感到吃驚。
澤宇出其不意的一腳,直接把承炫踹在了地上。口里還伴隨著「去你MD,滾蛋。」第一次听到澤宇出口罵人,第一次感覺澤宇像個瘋子。
像是一團燃燒的熊熊大火,狼煙滾滾里赫然挺立著的一個勇士。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驚訝的瞪大了眼楮。
一旁的唐顏也好像被嚇傻了一樣,一動不動的麻木著身體,連喘氣的聲音都顯得十分小心。
看著澤宇抱著依諾的身影消失在視野里,像極了他們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只留下孤獨的自己。
唐顏身體一軟,癱倒在地上。
幸虧學校的附近就是一家醫院,用了沒幾分鐘便把依諾送進了急救室。
回憶著剛才的那一幕,依諾的手緊緊地挽住他的脖子,充滿淚水的眼楮散發著委屈和可憐,更透著希望得到對面男孩子愛和溫柔的眼神。澤宇蹲在急救室的門口,雙手抱在了頭上像是在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