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妃 第174章 棋局

作者 ︰ 寐妤

內室靜謐無聲,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聞得外頭傳來太監的聲音︰「皇上,有急報。」

燕修本能地朝楚姜婉看了一眼,只見她已低垂下眸華,悄然轉過身去,並不再看他,他又遲疑片刻,終是轉身出去。

————

方急急走進北苑,卻被告之傅雲和被燕修傳去了紫宸殿。她心中略吃一驚,這才忙又折回去了紫宸殿。

一眾宮人守在外頭,見她過去,似乎是想攔又不敢攔著 。

方蹙眉問︰「皇上在里頭嗎?」

宮女低著頭道︰「在。」

方又道︰「那進去稟報吧。嬡」

「是。」宮女忙閃身進去了,很快便出來恭敬地請了她入內。

原還以為里頭一個宮人都沒有,現下看來也並非如此,宮女太監一個不少,全都低頭靜侍在一側。

鏨金香爐里煙燻裊裊,方才進去,就見燕修端坐在桌邊,傅雲和垂首站在他面前。

他見方過去,不覺起身扶了她一把,低語道︰「你怎麼來了?」

方將聲音壓低︰「我想起來傅太嬪家中並無姊妹,正想去北苑問她呢。」

燕修沖她點點頭,道︰「我已派人前去查探,的確如此,她所留的也是個假地址。」

方訝然道︰「那封家書?」

燕修的話語索淡︰「已叫人截下。」

方松了口氣,回頭看向傅雲和,她已徐徐抬頭朝她看來,清明的眸子里倒影著方的影子,傅雲和開口道︰「家書沒有什麼問題,娘娘不必擔憂。」

方一怔,聞得她又笑道︰「娘娘雖蒙著面紗,可我還是知道你是誰,正是因為我知道你是誰,才會來找你替我送家書出宮,娘娘恩怨分明,你我從前的情分雖算不得好,可也不算差。」

傅雲和說得沒錯,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幫她。

方轉身正對著她,蹙眉道︰「既然你沒有在家書里動手腳,那又為什麼要撒謊?」

她的目光翩然看了眼燕修,繼而又低下頭道︰「娘娘很快會知曉的。」

「你到底做了什麼?」方的心口猛地一緊,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傅雲和的話語仍是淡淡的︰「從前我想依附娘娘,你卻不願,我還以為你想明哲保身,並不是真的想爭寵。如今我是知道了,原來娘娘也有一心想為之人,不過那一個不是先帝罷了。」

「那麼你又為了誰?」燕修上前一步,悄然將方攬至身後,目光灼灼地看著面前的女子。

傅雲和終是笑了,目光清淺落在燕修的臉上,開口道︰「皇上天資聰慧,自然早已猜到,又何須還要來問我?」

方震驚地看向燕修,只見他的俊眉緊蹙,那神情分明就如傅雲和所說他已猜中傅雲和的身份。

不過眼下,她不會拉著他問個不止,目光轉而又看向傅雲和,方深吸了口氣問︰「曦太妃之死是否和你有關?」

琉兒說她是回去取了披風才不見了韋如曦,不是有人叫住了她,便是她瞧見了誰。

當日韋如曦是要來找她的,而傅雲和那時正是找了她回去的時候,也許她們就在太液湖邊遇見了。

這些全都只是她的猜測,並沒有什麼能證實。卻不想傅雲和絲毫不想掩飾,點頭道︰「是的,我自以為大功告成,得意忘形地對著霞彩說話,卻不想被她听見了,我沒的選擇,只有這一條路。其實娘娘不必為她難過,先帝走後,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了。我也算幫了她一把。」

原本听到這些話方該是怒不可遏的,可不知為何,她在憤怒里分明還夾雜著一絲憐憫在里頭。

猶記得那時候,傅雲和與池月影走得近,相較于池月影的口沒遮攔,傅雲和的話往往不多。如今她竟說獨自對著霞彩說話,可見在這深宮里她過得有多寂寞。

誰也不敢信,誰也不能信,高興傷心時都不能對誰坦言。

竟是誰,能叫她如此付出?

傅雲和的神情至始至終都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皇上賜死我吧。」

方听到此話時幾乎想也沒想便道︰「不能賜死她!」

燕修的眉心緊擰,瞧著也是方的意思,卻不想傅雲和輕笑道︰「他沒有皇上的仁慈與溫柔,不會因為區區一枚棋子就被人要挾,皇上今日即便不賜死我,日後的結果還是一樣。」

燕修到底沒有賜死她,叫了侍衛進來將她押下去,嚴加看管。她被帶走的一剎那,方忍不住問她︰「為什麼?」

傅雲和回眸又看她一眼,嗤笑道︰「我曾有個妹妹,是那個人出錢給我妹妹看病,雖然最後她還是走了,可那份恩情我會銘記于心,即便為他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方惶惶回眸,見燕修將傅雲和的那封家書拿出來,她忙接過打開。

「吾妹親啟,分別兩載,甚是想念。姊身居皇宮,此生恐再不能歸去故里,望妹安好。待塵埃落定,便是無法相聚,相信也有再見的一天,勿念。」

很簡短的家書,方曾細細地看過幾遍,如今再讀,字里行間竟全是絕望中生出的希望,無法再塵世相聚,便去天上再見。

這日夜里,北苑便傳出傅雲和咬舌自盡的消息。

方從夢中驚醒,見燕修早已下了床,她披著外衣出去,瞧見他將一卷明黃錦帛交予門外的太監。她疾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蹙眉問︰「方才那是什麼?」

燕修沖她淺淺一笑,道︰「是楚太嬪病故的入殮的聖旨,我答應她,讓她出宮,昨夜已派人護送她離去。」

方震驚道︰「你怎不同我說?」

他伸手圈住她,道︰「原是想說的,後來忘了。她說先帝嬪妃接二連三地死去,世人定會以為是我苛待他們,如今連傅太嬪也死了,這罪名我果真是要背定了。對了,你怎不多睡一會兒?」

方卻伸手推開他,目光怔怔地盯住他的瞳眸,開口問︰「傅雲和是誰的人?你猜到了是不是?」

「兒……」「你說過不會再騙我的!」她的聲音略微顫抖起來,很是害怕地凝視著他。

他終是嘆息一聲,拉著她在桌邊坐下,道︰「她是晉國選送的秀女,再加上她妹妹的事,能做的便只能是我四哥。」

果然是晉王!

方急著道︰「她用家書做幌子實則做了什麼?」

燕修卻搖頭︰「我還不知道。」

「真的嗎?」

「……真的。」

方略微垂下眼瞼,忽而又道︰「那晉王……」

燕修搖頭道︰「傅雲和至死都沒有供出他來,如今她已死無對證,我沒有證據不能對他如何。再者,他眼下也沒有任何動靜,我的人已親眼瞧見他回晉國去了。」

是嗎?方卻覺得這一池平靜的水面早已涌起了漣漪,心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外頭傳來太監的聲音︰「皇上,該早朝了。」

————

容止錦入宮時,外頭正好下過一場雨,空氣里難得有了一陣清涼。

他掀起衣袍坐下,開口便問︰「傅太嬪何故死了?真的與曦太妃的死有關?」

見方點了頭,他的臉色低沉,道︰「這又是怎麼回事?從前沒听她與曦太妃有仇啊?再者說,先帝也去了,總還不至于仍是要爭風吃醋吧?」

方搖頭道︰「並非為了先帝的事,這件事太復雜,還牽扯上了晉王。」

「晉王?」容止錦的臉色也變了,盯住方看了半晌,才低聲問,「她是晉王的人?」

方應著,又道︰「她潛伏宮闈這麼久,不可能死得這樣毫無用處,她一定是借家書一事做了什麼,可我還想不出來,今天找你來,是想問問你,你要是晉王,派了一枚棋子在宮里這麼久,你最想要的是什麼?」

容止錦的眸子一撐,一拍大腿道︰「那還能為什麼?當然是為了當皇上!」

方起了身,行至窗邊,呆呆地望著窗外,水滴自屋檐下滴落下來,她忽而轉身道︰「可前有先帝,如今有皇上,晉王如何能稱帝?」

除非……

容止錦驀地跳了起來,睜圓了眼楮道︰「他要殺皇上!」

皇上居于深宮,而晉王早已回至封地,他又是如何能殺得?

傅雲和也已死了,除非……

方心口驀地一震,瞬間脊背發涼……

————

清亮水珠自葉尖滾落下來,盈透中倒映著整個靜謐的尚書府。

廊下一陣輕盈腳步聲劃過,緊接著,房門被叩響。

里頭的聲音未傳出,來人已徑直推門進去。

袁逸軒吃驚地抬眸看來,待瞧清楚了來人,他忙擱下狼毫轉身行禮道︰「末將參見皇上!」

燕修輕笑著伸手虛扶了他一把,道︰「將軍稱病不朝,只得朕親自來看看。」

「末將不敢。」他垂下目光,臉色雖不佳,卻並無病色,稱病不過是一個托詞,他並不是心甘情願留在長安,燕修心里明白。

他轉至桌邊坐下,袁逸軒已經開口道︰「末將讓人去沏茶。」

燕修卻攔住他道︰「不必了,朕今日來並非為了品茶。」

袁逸軒道︰「皇上若是來要末將去上朝那也不必了,末將願留下,並不是為了這官職。」

「朕知道。」他點點頭,「仇將軍被朕派去了邊關,如今朕身邊可信之人唯有將軍。朕今日來,是想告訴將軍,倘若晉王有任何異動,你便可出兵將其拿下。」

「晉王?」袁逸軒到底吃了一驚,月兌口道,「他不是回封地去了嗎?」

「是回去了。」燕修的話語低沉,「朕派人監視著他,目前看來他倒是還算安分,只是宮里出現了他的細作,朕不得不留個心眼。」

袁逸軒冷笑道︰「天下剛安定,晉王不至于那麼蠢再掀波瀾,再者,他也師出無名,難道真的要落個謀反的下場嗎?況且,他手中兵力也不佔上風,橫豎起兵都不會贏,皇上擔心他作何?」

燕修卻是意味深長的一笑,窗下簾影輕曳,他的目光直直地穿透過去,遙遙看向遠處半壁晴半壁陰的天際,微淡道︰「朕同將軍自認算計縝密周全,卻總有百密一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到最後,果真不知誰才是真正的黃雀。」

他一席話說得袁逸軒一陣吃驚,他不禁回身看向燕修,上前一步道︰「皇上此話何意?」

燕修回眸看向面前之人,悠悠道︰「其實當日朕在將軍面前撒了謊,先帝並非死于朕之手。」

袁逸軒的眼楮猛地撐大,他幾乎下意識地有往前了一步,月兌口道︰「你說什麼?」

燕修拂袍起身,轉身立于門口定定地看著院中雨後景色,緩聲道︰「當日朕以為是我們的人殺了先帝,故而才有那樣一說,後來朕才知曉並不是,現下想來,應是晉王。即便不是他親自動的手,也必然是他的人。」

袁逸軒的臉上露出凌冽冷笑︰「他為何要幫我們?」

燕修低嗤道︰「他未必幫的是我們,他在幫他自己,早早讓朕登上帝位,朕之後,能名正言順繼承皇位著,舍他取誰?」

袁逸軒被他說得一愣,隨即他才又譏笑道︰「可他沒有機會,一旦皇上有了子嗣,他便更沒有機會了。」

燕修的臉上無笑,更有一抹蒼白爬上了嘴角,他緩緩抬手撫上胸口,話語中帶著一絲微顫︰「是朕疏忽了,想必早在越州一戰,他將兒帶回長安,引朕前來時,朕就已走入他擺下的晦暗不明的棋局里。」

他當時就覺得奇怪,如何在出了長安之後那麼巧就遇上一對懂得醫術的祖孫,還也姓柳?後來他瞧出那對祖孫是在等什麼人,他原先以為是燕歡,可卻不是,現下想來,那兩個應該是晉王的人。

只是晉王沒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們最終因為方西辭而得救。

不過想來那時便落入晉王手中,他頂多也只是想賣個人情給他,他最終還是需要借他的手攻入長安,然後取代「燕淇」稱帝。

如今對晉王而言才是最好的局面,倘若此刻他出了什麼意外,晉王便能順理成章成為大梁新帝。

傅雲和做了什麼,他自然也已經知曉了。袁逸軒早就覺得他今日的話重藏有深意,再聞得最後幾句時便是再忍不住,他分明是已知曉什麼,卻又說得這樣隱晦,叫袁逸軒一時間猜其不透。

袁逸軒大步行至他面前,正欲開口問,只恍惚覺得勉強之人身形不穩,袁逸軒本能地伸手撐住了他,皺眉叫他︰「皇上!」

他見他一手緊按著胸口,不免道︰「是皇上的舊疾嗎?來人……」

「袁將軍。」燕修噓聲打斷他的話,低語道,「不是舊疾,朕已讓華年成來尚書府,他很快便到。朕只問你,倘若朕有何不測,你能替朕護得兒周全嗎?」

袁逸軒的話語里帶著一抹狠意,他咬牙道︰「方姑娘有皇上,不必末將保護!華先生醫術高明,必能醫好皇上的病!」他將他扶至桌邊坐下,又道,「皇上若真有不測,末將能護她一時也護不了一世,除非她誕下皇子,等皇子登基,她做太後娘娘,那便不必要任何人相護!」

燕修撐著桌沿望著他,低笑道︰「只怕等不到那時。」他頓一頓,接著道,「你只需將兒送去西楚,那里自會有人護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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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聲,手中的茶壺蓋子落在桌面上,方的眼楮撐得大大的,定定望著它。

容止錦伸手在蓋子內部抹了一把,蹙眉道︰「隱約還有一些粉末,看來是下毒之時沾上的。」

方一句話說不出來,她自作聰明盯著那封家書看,殊不知醉翁之意不在酒,傅雲和便是在那個時候下的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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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出意外,27號停更一天,28號發大結局。有變動的話,會在留言區置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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