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第12章人性殆盡
「不要回頭…」耳邊依稀還回蕩著菲菲的忠告，阮琴語只恨自己雙腿不能像古代俠客那樣施展輕功飛出去。
「噢…」病重的玲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被過路的人撞倒，阮琴語本能地向前沖松開了抓住玲玲的手；當下，她回頭扶起摔倒在地上的玲玲，忙催促︰「不要停下。」
玲玲搖著頭，推開阮琴語說道︰「不要管我了，你逃吧…」
「不行。」阮琴語著急地拉住玲玲。
玲玲咬著唇，哽咽地吼道︰「走啊，不要管我了，我就算跑得出去也是個廢人，我反而還會拖累你的。」
阮琴語跪下來幾近瘋狂地咆哮︰「你說什麼話呢，什麼廢人不廢人，總之要走一起走，否則我是絕對不會丟下你的。」
玲玲哭泣地爬起來又被阮琴語拽著向前跑去，仿佛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狹長的暗巷幾乎只夠兩個人的身子穿過；而就是這樣的暗巷里面卻隱藏了無數的故事，有悲歡有離合，有每個不同命運的男男女女的血淚史。
她不想被暗巷埋沒，阮琴語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盡其可能地逃出去，逃離這個魔窟。
「呼——」玲玲終于耗盡了力氣，她扶著牆壁，雙腿顫抖地對著阮琴語哀求︰「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阮琴語站在玲玲跟前，手牽著她，她臉色很差，鼻涕和眼淚全都堆積在臉上，看著有些于心不忍。
「玲玲…菲菲說我們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條。」阮琴語沉聲說道︰「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你被抓回去？」
玲玲苦笑地流著眼淚，低聲喃喃︰「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得了病，很嚴重的病…我沒有錢醫治，是陳姐花錢治療的我，如果我跟著你逃出去，我就沒有錢治病，結果同樣是死路一條。」
阮琴語震驚地注視這玲玲，玲玲看著她繼續說︰「可是你不同，你有文化有理想，是個好女孩，你就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所以，你走吧，算我求求你不要管我了…」
「王萍…」阮琴語月兌口而出。
「謝謝你，我的老師。」玲玲微笑地轉身又朝著回路開始走去；阮琴語身子向前傾，卻不敢邁一步，往回走那是深淵的方向，她沒有勇氣回去了。
「對不起…」阮琴語噙著淚呢喃。
***
「哈呼哈呼…」暗巷錯綜復雜的路線讓阮琴語逃跑地十分吃力，她是按照菲菲的指引向左邊的暗巷逃逸，可是跑了不少于半小時，她還是在巷子里打轉，難道她迷了路？
跑得越來越累的阮琴語有些惴惴不安，她停下腳張望前面的三岔路，正躊躇不定時，突然身後面傳來一聲︰「要不我幫你引條路？」
阮琴語背脊一顫，下意識地轉身瞪著聲源處；看到阿發就站在自己身後，阮琴語的心一下子跌入了冰窟，從頭到腳的熱量仿如一瞬間全部抽離。
「你？」
阿發聳了聳肩，不以為然地睇著阮琴語，他的表情很淡定，對阮琴語的反應也早已料到。
「其實我是說真心的。」阿發想了想，冷靜地說︰「你這樣逃跑根本是逃不出去的，如果你逃得出去，那我們何必把你關在這里？」
阮琴語踉踉蹌蹌地退後半步，將信將疑地打量阿發。
「第一眼看到你我也覺得你與眾不同。」阿發繼續說道︰「可是既然你已經落入陳姐手里，你再怎麼不同也必須認命，她的手段不是你這樣的小姑娘所能承受的，我勸你還是先自救，再考慮其他。」
「你放過我好嗎？你一定知道怎麼走。」阮琴語抱著僥幸心理。
阿發深吸一口氣，凝重地說︰「對不起，我放走你我同樣不會好過。」
「你們這樣是泯滅人性。」阮琴語咬著唇，氣結地罵道。
「這里沒有人會重視人性。」阿發踱步上前，說道︰「乖乖地跟我回去吧，我會盡最大努力讓陳姐饒了你。」
阮琴語崩潰地蹲下來，捂著臉哭泣。
阿發走到阮琴語跟前，居高臨下地嘆道︰「听我一句，暫時不要想逃走的事情了，你這樣只會讓陳姐越來越對你警惕；還有，這里面的人都沒有人性可言，所以你都不能相信，不會有人為了你甘願冒險的。」
阮琴語吸了吸鼻子，淚眼婆娑地仰起頭，看到阿發模糊的臉上爬滿了滄桑，可見他在這里時間應該不短了；只是為什麼他要跟自己說這些？
***
被阿發帶回去的阮琴語沒有得到她以為的嚴懲，只是又被關在里屋，限制了自由；菲菲說玲玲被陳姐帶去診所治療，她的病情也得到控制，至于玲玲所說的其他重病，菲菲卻只字未提。
很多人也變得沉默，小弟一般情況下只守在外屋，偶爾听到他們談起二哥，說他在醫院搶救下來沒什麼大礙；其實阮琴語有些困惑陳姐這個老女人，她在他們口中是個十惡不赦毫無情面的女人，那她又為什麼願意花錢醫治玲玲，為什麼二哥差一點被玲玲打死她也不懲治玲玲？
菲菲說，因為陳姐了解事情的經過後才決定公平處理；公平？阮琴語听到也覺得可笑，在他們這些沒有人性的人面前居然懂得公平二字。
「叩叩…」菲菲站在門口敲了兩下房門，蜷縮在沙發上游神的阮琴語回頭看著她。
菲菲面無表情地說︰「我要去看看玲玲，你去不去？」
阮琴語幾乎是從沙發上跳下來的，她奔過去問道︰「我也可以嗎？」
「只要你听話就可以。」菲菲冷冷地說。
阮琴語拼命地點頭，一臉的誠懇；菲菲整了整阮琴語的衣服，又道︰「你該買點好看的衣服了，會化妝嗎？」
阮琴語茫然地搖了搖頭，菲菲沉默片刻，又拉著阮琴語走出了里屋。
菲菲帶著阮琴語去的診所就是鄺醫生所屬的診所，是這里唯一一家設施還算比較先進的診所，里面有兩層，第二層多半都是病床房，玲玲因為要留院觀察所以在診所住了三天，今天出院，于是菲菲帶著阮琴語一起來探望她。
這里這個鄺醫生也是和陳姐關系不錯的女醫生，陳姐手下的小姐如果生病基本上都是鄺醫生治療，听說墮胎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已經是診所里面的家常便飯。
玲玲看到阮琴語來看自己，也就明白了事情的結果，她們虛驚一場的逃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副作用，可是她們內心清楚陳姐哪一天難保不高興會翻出舊賬再整治她們。
「語嫣，對不起。」坐在椅子上的玲玲突然對身邊的阮琴語道歉。
阮琴語抿著嘴，勉強地笑道︰「不關你的事。」
「要不是因為我，也許…」
「就算不是你，我也逃不出去。」阮琴語靠著椅背，幽幽地嘆道︰「連菲菲都不是很記得這里面的路，我這個新來的人怎麼可能走得出去。」
「你一定可以的。」玲玲握住阮琴語的手，鼓勵地說︰「我听說二哥短時間不會來這邊了，以後我們會有好日子過的。」
「玲玲，你是不是習慣了這里的生活？」阮琴語扭頭又問。
玲玲被阮琴語冷不丁地質問堵住了口，她緊張地垂著頭，縮回手抓著她的衣襟；看著玲玲手足無措的樣子，阮琴語很失望地說︰「算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
玲玲為難地看著阮琴語的側面，說道︰「語嫣，你知道我得了什麼病嗎？」
「應該是很嚴重的病。」阮琴語安慰地說︰「不管是什麼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玲玲噙著淚哽咽地道︰「就算治好了又如何？我得的是性病，治好了也是一個骯髒的人…我留在這里不會覺得自己是異類，可是如果我真的走出這塊地方，我會覺得我什麼都不是…因為我太髒了，實在是太髒了…」
阮琴語怔怔地注視玲玲，她一邊搓著手一邊咬牙切齒地說，就像是她的靈魂正在嫌棄她的軀殼，只有這樣揉搓的疼痛才能換得心靈上的安撫。
沉默良久的阮琴語突然放開手將玲玲環抱，她拍著玲玲的後背，由衷地說道︰「對不起，我是不是傷害到你了？」
玲玲先是嗚咽，然後在阮琴語的懷中放聲大哭，二樓的走廊上因為玲玲的哭泣聲而引起所有人的側目；阮琴語尷尬地扶起玲玲，將其帶去走廊盡頭的洗手間，她讓玲玲坐在洗手間的馬桶上，兩個人躲在洗手間里面發泄似地哭起來；這樣也好，壓抑了這麼久，哭出來或許心里能好過很多，阮琴語和玲玲都不說話，相互為對方擦拭眼淚，可是哭了一陣子後，玲玲卻含著淚水笑起來，她一邊笑一邊說道︰「好像很臭耶…」
阮琴語抹去鼻涕，吸了吸鼻子說道︰「還很腥…好像是血腥味…」
玲玲也點了點頭，于是阮琴語扶著她站起來打算走出廁所，可是當玲玲低頭看到腳底下的情況時，嚇得她一哆嗦，下意識地撲向阮琴語。
阮琴語差一點摔倒，她倒退著扶住廁所門，問道︰「怎麼了？」
玲玲緊張地指了指腳下，嘴巴一張一合地根本說不出話；阮琴語好奇地低頭，猝然間，眼前一片殷紅也著實令她頭皮發麻，可是阮琴語很快就鎮定下來，她發現那鮮血是從隔壁廁所流過來的…莫非隔壁的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