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第四章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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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秋芝正在家里做一雙鞋，董家亮提著一兜東西進了屋︰「大嫂，給誰做鞋呢？」
趙秋芝站起來︰「劍晨的，坐吧」
董家亮把提兜往桌上一放，也坐下來。
趙秋芝︰「家亮，你拿的啥東西？」
董家亮︰「雞蛋」
趙秋芝︰「給我送雞蛋干啥？」
董家亮︰「這是劍晨給我送的雞蛋。」
趙秋芝︰「他給你送雞蛋干什麼？」
董家亮︰「嗨，他怕我不讓他當大隊干部，心里沒底唄，他去我家問過三次了，最後一次看著有點心急了，還給我帶了禮物，這不，二十枚雞蛋我給你送來了。」
趙秋芝︰「送去，你就吃了唄，還來回送啥？」
董家亮︰「嫂子，從咱入黨那一天起，啥時候受過別人的東西？」
趙秋芝︰「咱又不是外人」
董家亮︰「不是外人更不能送東西。」
趙秋芝︰「這孩子正事沒有，學會歪馬邪道了，家里，當干部的事你可要堵死他，叫他干脆死了這份心。」
董家亮︰「我知道該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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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樓村大隊部里，正在開會，小小會議室里坐著七個人，董家亮、趙秋芝、田二水、孟祥雲、吳多、章風君、劉瑞。
董家亮︰「今天開會只有一個問題，就是咱大隊領導班子的變動。」
大家詫異的目光投向董家亮。
董家亮繼續說︰「班子沒有大的變化，主要給咱們的班子增添新鮮血液，董劍晨同志是個退伍軍人，又是貧農出身，這是革命家庭，經公社黨委研究決定，任命董劍晨同志大隊副隊長兼民兵營長，同時讓趙秋芝同志肩上的數職中讓出來副大隊長，田二水同志讓出民兵營長職務，看看大家有什麼意見。」
趙秋芝︰「我不同意，他游手好閑，好吃懶做的不夠條件。」
董家亮︰「大嫂，听听大家的再說。」
孟祥雲︰「哎，現在的退伍兵都安排了，老七咋沒有分到城里的工廠里當工人？」
董家亮︰「董劍晨受組織培養多年，要求到農村來，支援農業生產第一線。」
吳多︰「既然這樣，支部還缺一個委員，咋不給他弄個支部委員，副支書什麼的？」
董家亮︰「現在條件不成熟，需要考驗。」
章風君︰「行，年輕人，好好培養，當咱大隊的接班人唄。」
劉瑞︰「我沒意見。」
董家亮︰「如果沒意見，現在大家舉手表決，同意的舉手。」
大家看看董家亮再看看趙秋芝，都舉起了手，唯獨趙秋芝沒有舉手。
董家亮︰「秋芝嫂？」
趙秋芝︰「我保留自己的意見。」
董家亮︰「那好，根據組織原則，少數服從多數，通過！」
趙秋芝︰「我說一句，我建議，我現在離開會場，你們重新表決一次，因為董劍晨是我的小叔子，你們當著我的面不敢提反面意見，我離開，你們重新表決。」
劉瑞︰「秋芝，沒有那個必要，我們沒有看你的面子。」
吳多︰「對，不用表決了。」
田二水︰「秋芝嫂，你多慮了。」
趙秋芝︰「你們叫他當大隊干部，以後會後悔的。」
孟祥雲︰「他當個干部尾巴，能干點啥，又不是主角。」
趙秋芝︰「這你們不知道，他今天當了尾巴，明天就想當頭頭。」
田二水︰「只要能干的了，就叫他當頭頭，目的還不是把咱大隊干好，反正咱們的年齡越來越大，咱不能干一輩子吧？」
董家亮︰「對，到時候，他要比咱干的好，咱就讓賢，把一把手的位置讓給他。」
趙秋芝︰「他根本不是那塊料，我建議你們再表決一次。」
董家亮︰「秋芝嫂，你離開這里再表決也是這個結果。」
趙秋芝︰「哎，家里，你先別拿大帽子壓人，你這樣一說，人家誰還敢說心里話？」
田二水︰「行了，如果誰有不同意見就留在這里提，我沒意見，我走了。」
董家亮︰「二水，這次尊重秋芝嫂的意見，咱們再表決一次。」
趙秋芝︰「那好，我先離開了」說罷離開了會場。
董家亮︰「既然這樣，大家發表意見吧」
田二水︰「秋芝在這，大家同意，她一走我們又反對，這不是耍兩面派嗎？有什麼好討論啊？」
董家亮︰「咱們實行無記名投票吧。」
吳多︰「嘿嘿，一共七個人，走了一鍋剩下咱六個，如果有一張兩張反對票，那甕里也跑不了瘸鱉」
章風君︰「哎哎，咋說話呢，你投反對票啊？先不說董七這個人怎樣，就憑秋芝的威信，也不能說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有一張反對票，秋芝臉上能掛的住啊？盡管他對董七有看法，當董七畢竟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老嫂比母啊，咱還有啥說，不就是一個副大隊長和民兵營長嗎，我沒意見。」
董家亮︰「為了給秋芝一個交代，咱們一定要實行無記名投票的辦法，把問題解決了。」
田二水︰「那好，投票就投票吧，拿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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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秋芝家里，董家亮︰「大嫂，我給你通報一下支部成員和全體大隊班子的投票結果。」
趙秋芝︰「不用通報，我知道他得的是全票」
董家亮︰「誰告訴你的？」
趙秋芝︰「這還用別人告訴我嗎？還不是明擺著的事嗎？事情到了這份上，誰還好意思改口？就那麼幾個人，不管記名投票還是無記名投票誰也不會再投反對票。」
董家亮︰「哎，你知道這結果，還麻煩大家？」
趙秋芝︰「我想一票否決，可大家不買我的帳，哎，家亮，我問你，董七當大隊干部的事真的是公社黨委領導批準的嗎？」
董家亮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嫂子，你懷疑我自作主張假傳聖旨？」
趙秋芝︰「那我問你，請示的那位領導是咋說的？」
董家亮︰「我親自去請示了公社黨委焦書記，我把董七的家庭情況家庭出身還有當兵退伍的事給公社焦書記匯報了一遍，焦書記說可以給他分配一個支部委員。」
趙秋芝︰「你說什麼？」
董家亮︰「我說先給他一個擔子，考驗一段時間再說，焦書記說一個副隊長民兵營長不是主要職務，大隊黨支部班子成員只要沒意見寫個決議在公社組織上備個案就行了，所以……」
趙秋芝︰「你向組織上隱瞞了事實，這是要犯錯誤的。」
董家亮︰「秋芝嫂，就這樣吧，給他一共擔子讓他鍛煉鍛煉也不是不行，他會在實踐中進步的，不能把一個人看似。」
趙秋芝︰「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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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外一塊已經犁好的土地，七八個婦女正光著腳在地里拉耙，跑不月兌章東海樊登山劉青乾在地頭上用抓鉤鐵鍬翻挖沒有犁住的地頭。
樊登山把鐵鍬柄按在地上，嘴巴頂著鐵鍬把︰「嗨，什麼樓上樓下，電燈電話，什麼犁地不用牛，點燈不用油，樓呢？電燈呢？電話呢？點燈的煤油都無處買，我看犁地不用牛，套上一群剪發頭才是真的。」
跑不月兌︰「哎呀，剛把地分給農民，還沒有暖熱，又搞什麼互助組，初級社，高級社，集體農莊，這菜幾年功夫，又搞人民公社？」
劉青乾︰「我看也是瞎折騰，人民公社就人民公社唄，還人民公社萬歲！」
樊登山︰「當時分我的土地時，你們怪高興，現在撒氣了吧？」
章東海︰「你有種，把地再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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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隊部的院子里，站著十幾個人，有老人青年和孩子，董劍晨正在給他們訓話︰「我告訴你們，現在是窮人的天下，現在就是窮人要對地主專政，你們這些地富反壞右，國民黨反動派蔣介石的孝子賢孫必須老老實實，不準亂說亂動，你們對社會主義不滿就要專政，專政是什麼？明白嗎，輕的判刑，重的槍斃，你們想變天，沒門，你們這些階級敵人，國民黨的殘渣余孽。」
劉青乾︰「哎，董七，你批判我們沒有意見，可你不能罵，誰是國民黨的孝子賢孫吶？國民黨姓國，反動派姓反，蔣介石姓蔣，我們根本不認識他們，我們也沒有見過面，你咋說我們是他們的孝子賢孫吶？」
董劍晨大聲吼道︰「不服氣是吧，不服氣就讓你游街示眾。」
趙秋芝從外面走過來︰「老七，你這是干啥呀？」
董劍晨︰「給地富反壞右訓話呢，他們破壞社會主義建設，攻擊社會主義制度，他們想變天。」
趙秋芝︰「你不給大隊支部匯報一下，就亂開會訓人？」
董劍晨︰「哎，趙主任，趙支書，打擊階級敵人也用匯報嗎？」
趙秋芝︰「你把那些年輕人，未成年的孩子也叫來，他們犯了什麼罪？」
董劍晨︰「孩子？他們是地富反壞右的後代。」
趙秋芝走到大伙面前︰「你們這些孩子都回去，該上學的上學，該勞動的勞動，其他的成年人把問題問清楚再說，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