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第四章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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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樓村的大街上，貼著嶄新的標語︰「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三面紅旗萬歲萬萬歲！」
趙秋芝家里，院子打掃的干干淨淨，屋子里也收拾的煥然一新。
屋里坐著趙秋芝、董劍夏、扎根。
董劍夏︰「八弟，你背分到劉莊小學教書，還是個負責人，一定要好好工作，中學畢業在農村算是文化人，在學校文憑不算高，還要學習，不斷上進，有機會到什麼大學再進修一年，二年的，劉莊小學離家不遠只有三四里路，年輕人多走點路最後在家吃飯，住在家里，家里沒有人了，春雷馬上無線電學校畢業了，畢業後也不會在家，家里只剩你們兩個，你不回家，剩下嫂子一個人也挺孤獨的「
趙秋芝︰「不要緊，好好工作要緊，我反正整天在家，不是工資就是開會千萬別影響公家的事「
董劍夏︰「嫂子，我分到縣三中當支部書記，我已經報到過了，等工作安頓好把荷花和兩個兒子也接過去」
趙秋芝︰「三弟，你兩個兒子接走可以，城里念書的條件好，可你想了沒有荷花一走，家里剩老兩口」
董劍夏想了一會︰「嗯，有道理，要不，等幾年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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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樓村趙秋芝家里，董家亮與趙秋芝對面坐著，董家亮抽著煙︰「大嫂，你放著國家干部不當，非要回來，到底圖的是個啥呀？」
趙秋芝︰「家亮，你看，這還不是為了扎根和春雷嗎，春雷吧，從小沒有見過父親，還有一個母親，扎根兩個月九送人了，小時候雖然能吃好穿暖，可沒過幾天好時光，他家的人鎮壓的鎮壓，專政的專政，回來後家里沒有一個人照顧，也挺可憐的」
董家亮︰「嗨，過去的事就不說了，越說越悲傷，大嫂，你既然回來了，這大隊支書的職務我還讓給你」
趙秋芝淡然一笑︰「那你干什麼？」
董家亮︰「我還當我的村長，不，現在叫大隊，我當大隊長，還給你當助手，副手」
趙秋芝︰「家亮，這工作的事也能咱私下里交易呀？」
董家亮︰「當然咱倆說了不算數，但我可以向組織上級公社黨委請示呀，你是原來的老支書吧，只要你嫌我能力差，我還情願給你當副角」
趙秋芝︰「家亮，你還當你的支書，我當副支書兼婦聯主任，革命工作沒有貴賤之分，咱們團結一致，把上級黨組織交給的任務完成就行了，把群眾的事辦好就行了，什麼支書副支書，隊長副隊長，我連公社的副書記婦聯主任都不留戀，還計較一個大隊干部的正副嗎？你不要有什麼顧慮，我會支持你的工作的」
董家亮︰「那也行，嫂子，不管什麼事，我听你的，你說咋辦咱就咋辦」
趙秋芝︰「哎，這就不對了，在工作上實行民主集體制，誰說的對就按誰的辦，不管他職位高低，只要他說的符合群眾的利益，咱就听他的」
董家亮︰「對，還是當過鄉長的人有政策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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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秋芝正在家里的廚房里和面做饃，堂屋門敞開著，屋里一群雞在覓食，有的雞飛到床上尋找食物，趙秋芝一邊蒸饅頭，眼角一掃發現一個穿綠軍裝的身影進了堂屋，隨即洗了手，從廚房出來。
董劍晨來到堂屋，把身上的行李卷和提包往床上一扔︰「人呢，大嫂，大嫂！」
趙秋芝邊擦手，邊從廚房走過來︰「誰呀？」
董劍晨︰「大嫂」
趙秋芝︰「喲，七弟回來了？」
董劍晨︰「回來了，哎，嫂子，你們的鄉政府撤銷個龜孫了，你也沒有給我寫封信告訴我一聲，害得我多跑了二十幾里路，快把累死了，嫂子，你看咱這個家堂屋門也不關，滿屋都是雞，到處是雞屎，雞還飛到床上，還像個家嗎？」
趙秋芝笑道︰「七弟，當了幾年兵，養成干淨的習慣了，這樣好，講究衛生光榮麼」
董劍晨︰「嫂子，啥時候你們的鄉政府撤銷了，找到那里一片荒涼，沒有人成了一個養殖場了，還養著雞鴨鵝豬什麼的」
趙秋芝︰「國家建制變動，撤銷了小鄉一級政府和縣下邊的區委，成立了人民公社，我回村里來了」
董劍晨︰「你也不給我寫封信，嗨」
趙秋芝︰「七弟，對不起，準備給你寫封信，沒有找到你的地址，事後就忘了」
董劍晨笑道︰「嫂子，你真逗，把一個大活人忘了」
趙秋芝︰「大活人不會忘，是把你的地址忘了，你回憶一下，你二年多不來信了吧，你後來是否換了地方，如果按原來的地址去信，你能不能收到？」
董劍晨︰「嗯，有道理，這我也有責任，部隊太忙」
趙秋芝︰「不過，你的情況我經常打听，你回來探親的戰友都告訴我了，七弟，我不會忘記你」
董劍晨︰「嫂子，你當這麼多年張張，說叫你下放就下下放了，也沒給上邊組織上談點條件？」
趙秋芝︰「這是大形勢，全國小鄉區一級的建制都撤銷了，還談什麼條件，**員就得無條件服從組織，有啥好談的？」
董劍晨︰「小鄉撤消了，老百姓的事誰來管？」
趙秋芝︰「不是城里了人民公社嗎？哎，七弟，你沒看報紙听廣播嗎？全國的聲勢這麼大，這是**親自批準的，難道你一點也不知道？」
董劍晨︰「報紙廣播那盡說假話，我才不看那玩意呢」
趙秋芝︰「那我問你，總路線大躍進從人迷你公社這方面好三面紅旗總該知道吧？」
董劍晨︰「嗯，三面紅旗我知道，哪三面紅旗我說不上來」
趙秋芝︰「那你在部隊不參加學習嗎？都干了點什麼？」
董劍晨︰「現在說你的事，不討論我的事」
趙秋芝︰「那也行，對我的事你還有啥要問的？」
董劍晨︰「嫂子，我問你，你堂堂一個鄉長，他們說讓你下放就下放，是不是太窩囊了點，你就不會給他們搞搞道理，我看吶，他們也是隔著蘿卜拿柿子，光撿軟的捏」
趙秋芝︰「七弟，你不要亂說，實話告訴你，我回村來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上級組織沒有關系」
董劍晨︰「嘿嘿，嫂子，你蒙誰呀，放著鄉里的官不當，回來當老百姓，誰信吶？」
趙秋芝︰「七弟，是這樣，撤小鄉前，組織上找我談了話，征求了我的意見，如果留在人民公社可以當個副書記或婦聯主任，他們是準備把我留下來的」
董劍晨︰「嘿嘿，嫂子，別打腫臉充胖子啦，告訴我，你為什麼執意要求下放，當村里的破支書，婦聯主任支書還是副的」
趙秋芝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七弟，是這樣，你八弟回來了，春雷也回來了，家里兩個男孩子，沒有一個女的，不像一個家，我不回來誰操持這個家，他們都到了結婚的年齡，誰去張羅他們？」
董劍晨︰「嫂子，你瘋了，咱爹好不容易把老八送人了，你怎麼又要回來，春雷有他姥爺姥姥，還有他娘，你逞啥能啊？」
趙秋芝︰「七弟，扎根和春雷回來，好像你不高興？」
董劍晨︰「我當然不高興，你把他們弄回來，你有錢給他們蓋房子娶媳婦呀？兩個成年的男人，吃飯問題咋解決？男人吃的很多的，我看你以後咋辦，我也回來了，也該結婚了，你看著辦吧」
趙秋芝心平氣和地說︰「七弟，他們兩個不回來，家庭成份都不好，八弟因為養父成份高，祖父被鎮壓，考上了高中不讓上，組後輟學了，春雷他姥爺家是地主，在學校別人欺負他，你不把他們弄回來，眼看著讓他們受委屈嗎？」
董劍晨︰「嫂子，你這是弄虛作假，欺了上級欺騙了組織」
趙秋芝︰「哎呀，七弟，我咋咋欺騙組織了，八弟出生在咱家，本來就應該是貧農，春雷是你二哥的孩子，你二哥是貧農，是革命家庭，難道他是地主羔子？」
董劍晨擺擺手︰「嫂子，別說了，今天不跟你吵架，我這幾天上火了，嗓子疼，給我弄一碗雞蛋湯吧」
趙秋芝︰「行，你剛才不是還嫌喂的雞髒嗎？」
董劍晨笑了笑︰「雞拉的屎髒，下的蛋不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