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錄 157.少女

作者 ︰ 東方既白

苦澀的風吹動頭發的感覺,像離家的孩子,**著雙腳,飄蕩在異世。年少的我……

唱了兩句,陸飛接不上詞了,他悲哀地發現自己的文采實在有限,在這個陌生荒蕪的石灘上,淒涼地獨自流浪的他,居然會沒有合適的曲調和語言表達他的騷動和憤懣。他很快將這種孤陋歸結為兩個原因︰其一,沒有找斯賓塞要雙鞋子,其實本可以搶到的;其二,這長頭發實在有些另類,太過顯眼,如同采花賊的標志一般。

事先聲明,陸飛自認為是一個還算正派的青年,所以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做賊的。而且即便做了采花賊,他也不會用「長毛飄飄小蜜蜂」這種惡心的淺薄的字號。

興許是為了徹底斷絕使用以上字號的念頭,也可能是為了讓自己更方便融入這個世界作案,陸飛決定將這三尺長發弄掉︰雖然它輕薄飄逸幾乎沒有重量,而且帥呆了,但是總有些累贅的感覺,那沉澱于精神上的壓力,簡直比面對鄉村殺馬特還要糟糕。

之所以說弄掉,那是因為陸飛尋模了好久,才在狂野里找到一塊刀狀的石鐮——姑且叫它石鐮吧——他將腦袋近距離靠在一塊平滑的石板上,然後將長發揪過去卷成一條,然後高高舉起石鐮,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在昏過去的一剎那,陸飛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憎恨,尤其是對斯賓塞和金幣的憎恨,早知道劃水太久的人會被石頭震昏過去的話,他寧願不要那兩個金幣,而是拜托騎士大人用劍斬斷這頭該死的長發。

在陌生的曠野人事不知是非常危險的,陸飛已經做好了再穿一次的準備,天知道這死地方有沒有狼。多麼無知的念頭啊,湖水退去的石灘上居然會出現狼,這個世界真的是太惡搞了。當然了,觸手軟滑的皮質墊子完全不像土狗毛那麼粗糙,反而有點像……好吧,陸飛那單薄的見識,實在不能形容這舒服柔軟的皮墊到底像什麼。如果僅僅包涵此時的感情來形容的話,那一定是情人的,腰部的贅肉……

男人就是這樣,睡醒後賴床總喜歡胡思亂想,這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陸飛猛然間意識到他正躺在一張床上,睜開眼,華麗的帳幔徹底驚醒了年輕人原本擔憂的焦急和春情。

「你醒啦!」

一個十分好听的聲音,來自等候在旁邊的女孩,這種生物在本世紀稱為蘿莉。

某種意義上講,受大眾審美的影響,陸飛的取向還是蠻正常的,雖然在年齡段上有些許的偏差,但是在大背景的籠罩下,並不妨礙他光榮地向網友們宣布︰老子是異性戀。

十四還是十五?如果是十三那就真的太有前途了。陸飛心中歡喜,這個小洋妞還是挺標致的,金色的卷發被綁成兩條辮子,調皮地甩動在肩膀上,如同兩個守護少女的天使。額前慵懶垂下的發絲將女孩的容顏定格在青春的畫框里,那雙淡藍色的泉水美瞳仿佛在澆灌她的花季,使人不得不相信她會一直這麼美麗下去。少女特有的好奇和慈悲在那張精致的小臉上得到完美的呈現,瓊鼻為這種美好的表情添加了驚心動魄的弧度,而紅潤晶瑩的小嘴則給了陸飛感受那表情的方式的暗示。

瓜子臉果然是最美的,陸飛心中嗟嘆一聲,他本來是喜歡圓臉的,這一刻他放棄了自己那幼稚的追求,全心全意地將這種還未長開的小臉烙刻在自己齷齪的腦海里。

當然了,如果女孩的臉色再紅潤一些就好了,白種人的白也是有限度的,而白種人的紅潤本該與生俱來。小女孩的臉色實在太白了些。

女孩提起裙角,輕巧地走到床邊,微笑地注視著沒見過女人的陸飛,興奮之色溢于言表,救活一只垂死的麻雀也應當是這種表情吧。

來不及感嘆少女的高挑縴瘦,陸飛對走上前來的女孩笑道︰「謝謝你救了我。」如同幼獸總是對第一次睜眼看見的人充滿親切感一樣,陸飛也對在異界看見的第一個雌性充滿著難言的感慨和莫名的……沖動?哦,真是該死!

「為什麼你的衣服解不開呢?」經過素質教育的女孩問出了一個驚天的問題,她甚至沒有為此臉紅,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這算是救人後的報酬嗎?

陸飛完全沒防備呀,他以為這個貴女起碼要自我介紹一下吧,或者客套一番也不會讓他覺得太疏遠,但是月兌衣服這種事,怎麼說好呢?他畢竟只是有點蘿莉控而已,當事到臨頭,他自覺還沒有準備好,即便在異世,他也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一時的凌亂,陸飛也有些不知所措,此時身體完全無異狀的他不信這該死的服裝月兌不下,他按照習慣嘗試著從最上面那顆扣子開始解,但是蘿莉神在上,平時極其熟練的動作居然效果全無。陸飛兩只手一起動,然後開始撕扯,然後試圖像月兌毛衣一樣翻過來,然後試了試褲腰帶……

全無作用,哪怕他急得滿頭大汗,全無效果,除了能將袖子和褲腳擼上來,他能對這套衣服所做的十分有限,就像不能把手從身上扯下來一樣。不過謝天謝地,褲拉鏈居然能拉開,哈哈哈……

問題來了,男人並不是只需要用一根工具的,實際上男人也需要吃喝拉撒睡洗澡,男人也要經常換衣服,男人還需要全方位的體貼和,那麼……

這是一個讓人十分糾結頭疼的問題,陸飛一坐在酥軟的單人椅上,失魂落魄。憑他復雜的「閱歷」,他能輕而易舉地為這具身體編排一段經歷︰我是來自異界無惡不作的魔神,眾神對我毫無辦法,于是他們犧牲了永恆的性命,煉制了這套枷鎖,趁我猥褻光明女神姐妹倆時,套在了我的身上,讓我從此以後只能享受不完整的人生和樂趣,為此我大發雷霆崩碎了神界,而我自己在強大的神力作用下,隕落到了這個破敗平凡的世界……

那個「我」被掛掉後,曾經化作流星穿過地球並且干掉了一只螻蟻,于是陸飛幸運地奪舍了這具肉身,同樣也繼承了枷鎖。

狗血,十分狗血。陸飛暗自「呸呸」兩聲,誠意十足地抬起了那張英俊另類的面孔,純潔而又純粹地看著女孩,用嘶啞又充滿張力的聲音,說︰「我離開了天國……和無惡不作的魔王大戰……被囚禁了一萬年……只有用世界上最純潔的東西才能化解這身束縛……」

他說的那個故事非常的悲壯和淒美,慘可比竇娥,冤可比伊利丹,強可比默罕默德,至于純潔真摯,可比世界上所有的狗血故事。

講故事的時間並不長,也就十分鐘而已,一大段內容已經在腦海里編排妥當,另一段又迫不及待地涌現出來,陸飛完全不帶打岔地講完了自己正義又壯烈的一生,他所要顧慮的只是自己的表情和聲調,畢竟他不是一個演員。

是的,世界上沒有完全沒用的人,只有完全沒用的廢人,陸飛也許不會作詞作曲,但是他會瞎扯淡,他為此洋洋得意,與魔王大戰的場面頓時又恢弘了三分。

在一段嘶聲力竭後,陸飛滄桑地說︰「事情就是這樣,我所有的神力都被封印,除非我能找到那未知的純潔。」

正視著女孩那震撼又感動又崇敬又向往的復雜小臉,陸飛仰起頭,仿若在消散剛剛那激昂澎湃的感情,女孩沒有打擾他,只是揪著前胸的衣襟,同情又無奈地看著這個漂亮的男子,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幫助這個高尚偉大的戰士。

戰士全無欺騙少女的愧疚,覺得感情醞釀得差不多了,這才看向可愛的蘿莉,凝聚出一個真摯的笑容,說︰「好了,現在請告訴我你的名字,純潔的小天使。」

女孩一愣,眉毛抬起至一個可愛的高度,蒼白的臉色終于有些微紅,迅速低垂著小腦袋,小手將衣襟揪得更緊些。過了一會,才打斷陸飛充滿惡趣味的觀賞,低聲說道︰「我叫坦妮絲。」

「好吧,可愛的小天使坦妮絲,你是我在這個世界見到的最美麗的小姑娘,呃,我想想,也許是父神最完美的作品。」陸飛繼續貪婪地欣賞了一會「蘿莉害羞圖」,滿足地吁了口氣,笑道︰「好了好了,那只是一個虛構的故事,算是我對你救命的報答好了,只有‘你是這個世界最美的生物’這句是真的。呃,給你一個金幣,你知道我們天使是不會欠人情的。」拿出沒有被搜走的金幣,陸飛連一點憐憫和惋惜都沒有,利索地放在了桌子上,對著女孩眨眨眼,轉身而去,瀟灑至極。

在他的認知里,不會認為這個可笑的故事會對這個貴女產生什麼影響,就算有影響,也應該不壞才對。實際上他本來也沒有惡意嘛,只是情不自禁地調戲了一下蘿莉而已,宅男都知道的,這種異裝蘿莉哪怕在網上都不常見,就算有些賣弄風騷的,畢竟不會這麼生動和純粹。

我愛蘿莉。陸飛嘆息一聲,起身往外走,大門在那個方向沒錯。

「你要去哪兒?」坦妮絲清脆好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腳步聲,沒錯,她追上來了,她真的追上來了。

陸飛瀟灑地停住步伐,偏過頭,笑道︰「我只是一個虛構的流浪者,如同那個故事里虛構的人物,我必須繼續我的旅程,流浪。」

筆挺的身姿動蕩著,如同飄動般離開,白色的背影漸漸模糊,卻在小女孩的心中越發的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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