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錄 152.小姨

作者 ︰ 東方既白

發冠有些歪,那顆能聚集精神力的寶石讓這個華麗的發冠價值連城,這是一件稀有的魔法裝備,很匹配女法聖的身份。天然卷的幾縷金發不屈地糾纏在冠冕之外,那波動的軌跡成熟欲滴,與女人的嬌顏相互依傍,芬芳四溢。成熟絕美的臉上有幾條汗跡,那是劇痛之後留下的證據,與戰場的灰土交匯後,能征善戰且法力強大的女大公看起來有些狼狽。

如果這一幕出現在床第之間,那是多麼動人心魄的畫面,對于雄性來說,再沒有比征服一個強大且強韌的女強人更得意的了。

收起劍,陸飛點了根煙,透過白色的煙霧,他的目光定定看在薩科蘭略有些髒亂的俏臉上。什麼樣的表現才能符合當下的情景呢?這個癱坐在地的美貌少婦是他的小媽,那個坐在椅子上頹喪木然的是他的阿姨,草!

某種程度上來說,無可選擇的人倫對于陸飛的束縛力很小,他一開始就排斥自己奪舍重生的行為,試圖全盤接受布拉迪的「遺產」失敗後,用換血來證明自己的另類和清白,最後不惜用花里胡哨的城池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可能他經歷掙扎和適應過後,心底里已經接受了陸飛、天使公爵、逍遙城主等等異界的稱謂,並且小心翼翼地用怪異的方式融入這個世界。但是,他從沒想過為素未謀面的便宜爹媽盡孝,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對他們無意中附加的責任感嗤之以鼻。

因為科迪費斯的門神沒有治療約翰夫婦,導致他們雙雙病死,陸飛曾經想過要整死兩大家族,甚至還想捎上愛登王一家,但是仔細想想,人家憑什麼就一定要給他們治療呢?當然,這不是放過兩位門神的理由,但是他並不認為自己去找茬可以理直氣壯。對于布拉迪關愛有加的約翰夫婦,畢竟只是關愛布拉迪而已,他不嫉妒,于是也不熱切。

和可敬可愛的養父母相比,親生娘老子那就是渣了,如果他們惹到自己,陸飛不敢肯定會不會親手干掉他們。這也與自己無關,純粹是為布拉迪討還公道而已。

猛然間一想,似乎他所迷茫的感情都來自前任——布拉迪,這個可憐的小子終究是個夢魘,籠罩于再世為人的陸飛頭頂上,讓他與世界充滿著隔閡,妄圖做一個超然的旁觀者,卻在不知不覺間介入了世人的生活,最後慢慢被同化和演變,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他與魔獸團交好,與帕姆恩成為兄弟,追求了愛麗絲和桑麗斯,甚至褻瀆過他的小姨……這一切都是他自己親手編織的網,將他本人牢牢固定在世界上,不再超月兌。他並不指望超月兌,只是希望這張網能順暢一點,不要勒得他難受就好,但世事總不如人願,那些讓人難受的點更加難受了,原本平靜的所在也不再平靜。比如,迪莉婭一直是個糾結的大問題,他像個初戀中的小男孩一樣一見鐘情後,一次次試圖擺月兌她,卻總是在心底殘留她的影子。比如,布拉迪那狗血的身世,總是喜歡給他帶來麻煩,他現在甚至懷疑蘇茜和他的感情。

一根煙燒到底,飄散的煙灰落了一地,灰白色與氈布地毯格格不入,陸飛的心情反倒和空氣中的血腥一樣雜亂︰我他媽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也許在流星墜落後就該自問自答了,直到現在,他才庸人自擾︰穿越真不是一件輕松的活。

也許布拉迪的身世繁復以極,也許這個天下有個大陰謀,可這關我什麼事?

大無畏的宅男精神暫時戰勝了來自心靈的拷問,他只想對這個世界說一句︰去你媽的!

逍遙再次被握在手上,不自覺的靈力涌入劍身,原本毫不反光的毛糙劍身卻有一個個細微的陣法在閃耀,宛如夏夜之星,燦爛神秘。

你不就是想告訴我這個消息嗎?你不是想用小媽的身份保命嗎?我就殺給你看。

奇奧小伙的眼楮瞪得大大的,雖然他的腦子里被灌輸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尊貴和責任,但是偉大的母親是不可能讓他真正面對崇高的死亡的,當陰影來臨時,他和一個普通的少年一樣,無所適從,驚慌不安,甚至忘記哭喊求饒,只是死命揪著自己的手套。

薩科蘭幾乎咬爛了自己的牙,當她默默聚集的元素列陣就要完成時,來自心髒的絞痛總會讓她功虧一簣,她知道陸飛對她的身體做過手腳,經過強者的檢查卻毫無收獲,她知道這個人比那些強者更強,但是卻不夠狠。

不過這個認識要改改了,她能體會到陸飛的殺意,這個混蛋毫不顧念所謂的兄弟之情,他是真的要殺死弟弟,而且他可以輕松的在她眼皮底下殺死她最珍愛的寶貝。

「呵呵。」

薩科蘭還沒來得及尖叫,陸飛忽然收起仙劍,他忽然驕傲了,男孩破碎的手套下,左手大拇指上那條藍色豎線,分明是黃金血脈的標志啊,這狗日的世界。

饒有深意地斜乜薩科蘭一眼,這女人了不得,居然能勾引到落魄的安洛斯皇族,還生了個血脈純正的小兔崽子,嘖嘖……他不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但是仍然會想,是不是沉寂的古老王國的幫助,她的老公才會性無能,進而讓她掌權西克多公國呢?她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吧,所以才會磨磨唧唧地上躥下跳;那個男人現在應該很窘迫,否則不至于讓亞沙公國一團糟才對啊……從安洛斯帝國變成安洛斯王國,圖謀復闢應該有點能量,他怎麼會窘迫到連一個公國都無法擺平,甚至讓自己的女人上戰場,甚至成了俘虜?應該和賢者學院有關系,听說賢者學院最喜歡干些讓安洛斯王國不爽的事……

謎啊,謎啊!

無論謎底是什麼,陸飛目前很滿足自己的發現,如此也就不想殺人了,也沒有折磨那個傻大姐的心思,承載著光榮與夢想的女人更值得尊重。

尊重是一回事,幫助傻大姐一統九國之地甚至往外擴張就免了,她自忖辦不成的事,陸飛也沒興趣幫她或者他完成。

「將女大公和她的孩子送到逍遙城好好安頓!」陸飛對侍立在側的手下道︰「還有那幾個聖域也帶上,如果他們有什麼不軌的舉動,殺。」

修士扣胸領命,帶著軟弱無力的少年和似怒實喜的薩科蘭退出去了。

帳篷里只剩下兩個人,陸飛和迪莉婭。

陸飛很瀟灑地搬了把馬扎坐在迪莉婭對面,昂著頭看著皺眉苦笑的女人,道︰「我軟禁他們,你沒意見吧?」

迪莉婭搖頭,這是目前最好的結果了。

「我讓埃亞渥合並亞沙和西克多你沒意見吧?」

迪莉婭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戰敗就要承擔後果,這是混亂之地幾千年來的規則。

陸飛也搖頭,哀莫大于心死啊!他笑道︰「就當這兩個公國是你入股的好了,我們七三分賬,你七我三。」想了想,又道︰「偷偷告訴你,千萬別往外說,我沒有懷疑你姐姐的話,她是安洛斯某位大人物的……呃,女人,所以你是安洛斯的小姨子,當然了,你也是我的小姨。」

迪莉婭張張嘴要說什麼,陸飛已經起身,念叨著「緣分哪緣分」,掀開帳篷的布簾,朝外去了。

這場戰爭根本是雙方你情我願的結果,眉來眼去不是一方可以完成的。如果此時此刻還不知道親姐姐別有用心,那迪莉婭真的白活幾十年了。可是知道又能怎麼樣呢?她和某人就像糾成一團的毛線,除了生生扯開,別無他法。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她不想這樣,但是人生經歷豐富的女人此時找不到解決的辦法,找不到讓雙方都滿意的辦法。

女人模了模嬌女敕的臉頰,凝眉沉思,直到有埃亞渥的官員十分不爽地進來通報︰請新任女大公回蒂法城主持國務,並且隱晦點明,她可以學習茨奧的做法,將亞沙公國托管給逍遙城。

逍遙城並不具備管理公國的能力,但是逍遙城拳頭硬而且有錢,如此這般,問題就不大了。

陸飛隨意交待一番就走了,他答應精靈們要找到那個黛拉公主,既然知道她在真理學院,總要親眼看過才好,于是他要去驗證這個消息。

戰場的事有埃亞渥人處理就可以了,才死了幾萬人而已,大規模的法師軍團都沒用上,對于能征善戰的混亂之地來說,他們有的是經驗。更加上逍遙城遙遙在望的拳頭,亞沙和西克多的配合,接下來的事雖然繁瑣卻只需要時間而已。至于迪莉婭對于接任大公之位的驚訝和無奈,亞沙和西克多即將到來的混亂,陸飛不想去關心。

前來觀戰的各方豪強早已離開,陸飛孤身一人沿著他們的軌跡,朝邊境最近的傳送陣飛去,如果不出意外,半個小時就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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