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錄 151.隱秘

作者 ︰ 東方既白

除了我,你以為天下會有誰在乎你嗎?除了我,二十萬熱血上涌的雄性不會為你等待。

陸飛收起仙劍,冷視那一縷薄塵,沾染紅粉之後的妖艷和飄零,緩緩溫暖著他的眼眶,如同陰霾後的驕陽,黑夜里的明星。

「你想干什麼?」

顧不上擦去鬢角的汗珠,迪莉婭昂著頭,朝陸飛怒吼,那積累許久的哀怨甚至憎恨漫卷蒼穹。大劍師的修為,離劍聖只差一步,她的話能讓兩方陣前的將士听得一清二楚。逍遙騎士們推起面罩,不明所以,埃亞渥人滿腔怒火恰如亞沙人的無邊熱切。

很好,你鼓舞了三方中的兩方,他們將為你不死不休。

陸飛的劍再次舉起,騎士們的面罩再次拉下,紫色旗幟再次高舉,他們知道,大人這次是認真的。陸飛沒讓他們失望,長劍毫不猶豫地劃下,粉碎了虎口的套籠,還有他自己的痴傻。

除了我,你以為有誰會在戰場等待你的呼喊嗎?除了我,誰會傻傻期待你的責問。

放不下的才是自己的,如同癌細胞,無論願不願意,它總是突如其來地進入致命或者不致命的部位,割了再長,不死不休。實在不敢把自己的女人比作闌尾,有她無所謂,知道重要的時候才會痛,痛起來就要舍棄,這依然是一個死局。

如果想為自己的感情找個出路,那迪莉婭就必須是闌尾,褻瀆就褻瀆吧,癌變般的糾纏只能讓自己難過,何苦呢?

一百個修士法力充足,他們不怕弓弩,在兵線上隨意地治療著本方的傷者,尤其是繞得遠遠地放炮仗的逍遙騎士,總是優先照顧的對象。

天空的氣流夾帶著濃郁無比的血腥,包裹著陸飛,甚至開始影響他看向雲層的視線,陸飛一低頭,天然的平原戰場里,絞殺在一起戰線如同扭動的巨蛇,進進退退,蹣跚著一同前往黃泉。

是我要干什麼嗎?陸飛苦笑,就把這當做一個普通市民的質問,他也會覺得委屈,真的不是我要干什麼,甚至不是小黑或者茨奧要干什麼,而是你的姐姐要干什麼。

「如果你們四個敢動手,我必殺你們所有人。」

剛剛救回迪莉婭的老法聖怒不可遏,亞沙和西克多兵力合起來有十五萬,但是如果他們可以施展魔法和武技,甚至生擒或斬殺敵將,絕對能讓敵人率先崩潰,越早贏得戰爭,他們就越有精神和力量去處理國內的矛盾。

但是頭頂上那個人是什麼意思?你以為你是神?

神是什麼?如果宇宙是一個巨人,那麼生靈就是細菌,神不過是蛔蟲而已。哪怕他們將自己吹得多麼特別多麼強大,依然是甕里的烏龜,殼厚一些罷了。

凡存在必有限制,生死皆是桎梏,當「無所不能」的「屬性」表露出來以後,神便已經為自己戴上枷鎖,不再超月兌。

既然都不是超月兌的詭異玩意,那麼陸飛的所作所為起碼可以比擬半神了,一百個堪比聖域的修士,誰敢惹他?老法師也不敢惹,他只能抓著迪莉婭的手臂,怒視那些治病救人的鳥人,無可奈何。

「為什麼,為什麼他就不肯放過我們呢?」

在喊殺震天的布卷里,無助的哭喊只能算一個亮點,對殘酷的畫作毫無影響,它甚至不如逍遙騎士的核炮仗帶來的震撼和死亡。迪莉婭癱坐在地,淚流滿面。酸澀的眼淚滑過悲傷迷茫的面龐,滴落在皮甲上,這件精致繁復的黃色皮甲曾經吸引過他的目光,如今卻沒有作用。她如同披著黃色的孝服,看著自己的人民進行著無味的搏殺,生死無依。

老法師嗟嘆一聲,做為穆那德魯家族的守護者,他必須對大公負責,卻無法對大公的言行負責,睿智的他知道,長此下去,當年的小女孩一定會得罪那個強大的天使公爵,卻不想會來的這麼直接和悲壯。

但是他能說什麼呢?說你姐姐其實是自尋死路?說她在圖謀不軌?不行,都不能說,他只要听命行事就好,哪怕戰死,或者攜帶重傷的薩科蘭遠走他鄉。

薩科蘭已經重傷,她能殺死一萬人的禁咒才完成一半,便感覺心髒被人揪緊,然後撕扯著,不由自主地往那高高在上的所在移動。她的手被老法師拽住,但是揪心的痛感卻讓她不得不拜托老法師松開,讓她往好過一點的方向飄去。

「亞沙人,投降吧,你們已經輸了。」陸飛的聲音飄到在熱烈卻封閉的戰場,喊打喊殺或者申吟痛呼的戰士們都听到了他的聲音,熱血和痛苦都為之一清︰輸了或者贏了。

目標是明確的,頭頂上那個女人就是領袖或者罪魁禍首,失去她,則有人輸,抓住她,則有人贏。目標既然達成,事情就該結束了。

在天使的監督下,亞沙人放下了武器,在逍遙騎士團的監督下,沒人為難他們,類似坑殺或者虐待等史詩事件並未發生。

茨奧長期在逍遙城「療傷」,有計劃娶一個漂亮的那侖歌星為妻。做為一個從來不被寄予希望所以胸無大志的混亂之地的貴族來說,再也沒有比逍遙城更好的天堂了,在這里不用關心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不用擔心那些屠城滅國的大事,更加沒人敢在逍遙城刺殺、偷盜。他默默懷著同病相憐之心與陸飛相處,盡量不去想那個讓他走運又倒霉的女人,他將公國委托給逍遙城打理,收成他會和城主七三分賬。他自認為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合算的買賣了,而他一個落魄的傷心貴族能用一個公國來做生意,也足夠彰顯他不凡的一生。實際上,如果不是他對逍遙城態度一直很好且苦苦求情,人家並不屑去打理一個公國,這是讓他放心和得意的又一個原因,他的孩子會得到天使之城的保護,而且依然會是實至名歸的埃亞渥大公。

某種程度上來說,埃亞渥歸逍遙城管,西克多歸亞沙管,于是,大家很听話。

迪莉婭憤恨地望著陸飛折磨她的姐姐,她是沒錯的,陸飛真的在折磨薩科蘭。

「女大公,我就想知道為什麼。」陸飛的聲音冰冷無情,她以為一個禁咒就能殺死修士,太可笑了。那盤旋在眾人頭頂的幼稚的魔法排列,如同海邊的沙堡,禁不起波浪的摧殘,哪怕一百零一人站在這里讓她殺,都不一定能重傷他們,光是一件仙衣就擋下了。

薩科蘭的心不再疼了,她再次試圖用眼神讓陸飛心疼,于是嬌柔虛弱,引得迪莉婭更加憤怒和狂暴,她的親妹妹已經在號召亞沙人死戰到底,血流成河。

被表現迷惑確實是一件幸福的事,清醒的人活該倒霉,陸飛看著迪莉婭眉頭直皺︰蠢女人。一指,便有修士丟下哀嚎的士兵,去逮捕這個作亂的大劍師。

老法師終于找到了自己的信仰準則,穆那德魯家清醒的二小姐也要求死戰,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打吧。三個打一個,兩法一武斗修士,難解難分。和修士斗法,外放的斗氣劍招或者魔法,根本不能傷他分毫,何其的悲劇和憋屈!

局部的叛亂在另一個修士的加入後被平息,聖域們被俘,迪莉婭被俘,在不對稱的力量體系面前,力量也不是公平的標準。

帕姆恩很及時地趕來了,他還拎來了薩科蘭的佷子,名叫奇奧的年輕人。老帕對打仗什麼的毫無興趣,丟下這個小子,和陸飛約好去逍遙港喝酒的時間,便回去打理生意了。

在高大堅固的帳篷里,穆那德魯一家三口大團圓!

「說出你的目的,或者你的兒子死。」陸飛將仙劍架在慌亂少年那年輕白皙的脖頸上,毫不憐惜。

真正的亞沙繼承人就在逍遙城藍色之洋商會的辦公樓里,薩科蘭知道這件事,所以陸飛能道破奇奧的身份並不出奇,而他手上的那把樸實的長劍,一定也如男子的心腸一般,凶狠無情。

哪怕在帳篷里,外界無辜的慘死者的靈魂依然在咆哮,在血色的泥土里游弋,不願歸去。薩科蘭深知,男子那凶狠無情的性格一定會在這個場景里無限放大,所以他的話和他的劍都是實實在在的,並沒有訛詐。

迪莉婭漠然地看著這一切,她甚至不敢去回想曾經發生在帳篷里的事,她只想當個傀儡。

當妹妹這個殺手 不起作用時,她只稍微猶豫了一下,便說出了一個讓陸飛震驚甚至惡心的話︰「他是你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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