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錄 99.彈弓的威力

作者 ︰ 東方既白

「你化形了?」陸飛將寶劍揮下。這把劍還是從矮人那里買來的,真正的精品,雖然沒有瓖嵌魔晶或能晶,也沒有刻上天界法陣,但是鋒利程度和堅韌效果絕對一流。矮人的物件在外界是收藏品,普通人用不起,也只有蠻族那個流浪部族才會淪落到拿兵器換酒食。

「化他媽&*#%#……」漢語的精髓之一,就是很多話其實說出來毫無意義,但其含有的情感元素卻能讓听眾深深感覺到。小黑大大的詛咒一番,這才正兒八經地說︰「草她娘的,這里居然沒有化形劫,老子連個人頭都化不出來,天道到底是死了還是喝醉了,草%&*#¥……」

三段射擊,雖然用的是彈弓,不過陸飛對彈幕很滿意。那個二貨武聖居然拿手去接小丸子,當下被炸個稀爛。你凶有個毛用,闖過彈幕再說吧。陸飛目不轉楮地盯著戰場,傳音道︰「饒了天道吧,他老人家也不容易。你這輩子就化不了形了?」

「得再升一階,直接煉化元體。」小黑給陸飛面子饒過天道後,這才說正事︰「你瞧你把旗子設計的那個b樣,我……算了,說正事,你身上有一股奇特的氣機,我不敢過去。」

「氣機?就像我的神識鎖定一樣?」

陸飛將劍指向五百米外正在念咒的法聖,蠻人們像拉弓一樣拉開彈弓(這話怎麼這麼別扭),可憐十公分長的橡皮筋被拉成一米,「啪」的一聲,一顆雕著圖畫的石頭蛋子就飛向法聖,在他身邊爆開一朵朵石花。虧得他開了氣盾,否則絕對炸他個衣衫不整、身敗名裂。

「你這一說還真有點像。」小黑嘀咕道︰「那氣機很不成熟,但是施展的人很強大,十個我或者一萬個你都打不過。」見陸飛沒理它,小黑又道︰「如果用金莎木的枝丫,千年海蟒的背筋,還有玄鐵丸子,那這個法聖就算是交待了。你這鐵桿子還有象筋不中用,石頭更打不疼人了。」

「那老子也把武聖的手給炸爛了。」陸飛不服氣,自己也操起一只彈弓,勢大力沉地拉開皮筋,一顆丸子就像子彈一樣射向法聖。

「那家伙二,連斗氣盾都不開,比帕姆恩還二。」小黑嬉笑道︰「你很好學嘛,最近沒少看書啊,知道把墳土和腐水弄出來,不錯,有點魔頭風範了。嘖嘖……還有自爆禁制,逼急了可以來一下。」

資深魔頭看這些小把戲自然一看一個準,陸飛沒什麼好說的,只能將戰爭的起因講了一遍,靜等老賊的判斷。如果小黑知道陸飛說它是老賊,估計要氣死,它做狗才三四年而已,說話的聲音也是男中音,哪兒老了?而且和它年齡相匹配的是它的智慧︰「可判斷的元素太少,我也不知道到底誰抽筋了。」不相匹配的是它的嘮叨︰「你說你是不是作死,為了個迪莉婭折騰來折騰去的,這下好了吧,人沒落著,還惹一身腥。老子都為你不值,等混過這陣灑家帶人把那女子給你搶來……」

小黑也知道,哪怕沒有迪莉婭這破事,人家照樣能找到借口來打他,只是它好久沒說過話,實在憋得慌。可憐的是,陸飛還不能開靜音,只能生生听著,一個勁地將注意力凝聚在彈弓上,對著飛過來的武聖招呼。

聖級強者就是聖級強者,他們可以無視數量,無視地形,也可以無視生命。武聖須發皆張,用完好左手拍下含怒一擊。無形的斗氣擊在要塞上,原本堅不可摧的城牆頓時裂開數道縫隙,猙獰可怖。

那一千戰士已經死了幾十個,武聖的攻擊根本避不開,強人也根本就沒有停手的意思。陸飛氣極,石蛋子射的愈發緊密,不過這種程度的攻擊只能消耗武聖的一些斗氣,想傷人,太難了。

人已經死了好幾百,弩車和戰士不停地在損失,牆頭充斥著人和機器的血肉部件,它們有的落入裂縫中,似要和城牆融為一體,繼續堅持。但意志在力量面前總有失利的時候,城頭的近萬人已經麻木地在送死,悲哀得像在等武聖殺累了,好自行退去一般。

這就是高端戰力匱乏的悲劇,所謂的護國也可以用來進攻,有力量才有最終的解釋權。陸飛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熟悉的不熟悉的,也許和他喝過酒,也許對他錘過胸行過禮,小五的腿被拍成了爛泥,弗蘭克的眼楮被扎入一根木刺……對陸飛來說,最慘烈的地獄不是一個人被油煎火烤,而是自己的兄弟伙伴被蹂躪,可笑的是,人都快死光了,唯獨他完整無缺,強人似嘲笑他一般,任其一刻不停地發射彈丸。

陸飛親眼看著血肉橫飛如生命在綻放接著枯萎,親耳听著士兵的慘叫如勇氣在高歌接著申吟,他無法面對時,腦海中的五十片白色玉簡被調動,神識所系,移出腦海就會爆炸。

右腿一蹬,陸飛單手握劍朝武聖撲去,左手打出一個奇怪的法訣,同樣奇怪的是,法訣並未起到作用,簡片也沒有離開識海。騰空的一剎那,身下的半個城牆碎裂然後飛了起來,墳土之地爆炸了,腐水河爆炸了。身處其中的陸飛就像神靈護體一樣,冰冷地看著一切發生,無可奈何,心如刀絞。

「所有的簡片我都會打上禁制,你以後休想動用。」小黑寒聲如鐵︰「你懦弱得放棄希望的時候,連自己的熱血都不能保溫,還妄想人民勇敢,你太幼稚了。」

陸飛牙關緊咬,握起長劍,朝被炸得半殘的武聖撲去。武聖就是武聖,哪怕斷了原本完好的左手和兩條腿,仍然飄起來用右手和陸飛對打,出招凶狠,完全忘了那些混蛋的叮囑——他已半殘,還怕誰來?

一個心中絕望,一個滿腔仇恨。兩個同時受傷的野獸,都希望置彼此于死地,廢墟上,飄飛著殘酷的殺意。陸飛的寶劍被斗氣侵蝕得殘破不堪,他拔出逍遙,繼續廝殺。如果不是武聖被腐水和墳土沾染,如果不是武聖被震傷內腑斗氣不能離體,一萬個陸飛也被武聖殺了。但陸飛終究將逍遙刺進了武聖的胸口,鈍劍像吸管一樣抽走了強者僅剩的生命力,無力抵擋的腐蝕之氣迅速腐化了他的殘軀,化為惡心的泥土。

陸飛的鞋是特制的軟鐵底,卻也被滲入泥漿,它們對鐵沒辦法,但對肉腳,真真是不客氣,放松下來的陸飛已經能感受到灼痛。

自作孽啊。陸飛嘆息一聲,看著不遠處的法聖,不知道在說自己還是說那個老頭。這個家伙沒有武聖的軀體,于是被轟破護罩後掉在地上,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腿在融化,他想用手爬出去,卻連手都化了。也許他攻擊普通士兵時收獲了很多快意吧,恐怖的折磨讓他哀嚎不已,殘存的魔法元素護體使得他遲遲不敢斷氣,這也讓他有時間將剛才的快意全部還給天地。人都只有一個腦袋兩只手,誰也不比誰高貴,該死的時候都得死,連死相都沒得選。

城牆上已經有人抬走傷兵,而炸開的城門洞涌出許多抬著鐵板的士兵,萊西指揮他們將鐵板鋪在地上,如搭浮橋一樣,直通陸飛。陸飛不敢走動,直到士兵到來。

阿拉斯鐵青著臉,審判般揮動手臂,一萬拿著鎖子甲或者板甲的士兵狂奔向廢墟,將鐵器扔在泥土上就回頭,如此源源不斷,慢慢接近頹敗的城牆。

接走陸飛後,士兵們撤掉了鐵板,要塞後的投石機開始彈弄動听的弦音,一塊塊如西瓜大的石頭飛向鋪地的士兵中間,越靠近死得越快。對方的投石機也開始掩護,雙方互相開砸。

倒掉一半的城牆上,僅剩的兩百彈弓手繼續發威,只要地上還有彈弓,只要皮帶里還有石頭蛋,大家都喜歡用這種小玩意。敵方的弓箭手頭一次派上用場,指揮者似撒氣般,將弓箭手一股腦派到陣前,對著牆頭一陣發泄,直到修為不錯的攻城部隊上前。

死的人越來越多,兩萬士兵上了一側沒有女牆的城牆,想拿長矛把飛檐走壁的敵人戳下去,有成功的,更多的是被抓住矛尖帶了下去。敵人同樣悍不畏死,將軍有令︰不成功不退。後退者的下場根本不必說,當兵的都知道,怨只怨一輩子排隊,這一次的位置實在太差。

兩萬人防守一千米沒有女牆的城牆,短時間人數還湊合,但是皮甲粗糙且全靠**拼搏的戰士,哪里是高級武士甚至更強大的敵人的對手,死傷慘重雖在意料之中,不過誰能想到死的自己,那一瞬間就像做夢。

陸飛隨意裹了腳,換了雙靴子,拿了把利劍上了城牆,他早已忘記疼痛,他只想把所有找麻煩的混蛋殺死,讓他們在要塞底下腐爛成泥。

花田早已被采摘清理,十萬修士在未來得及翻隴的土地上擺開一個玄奧的陣型,眾人齊聲念出一段口訣,天地中濃郁的元氣被引動,然後變質,在小黑精純妖力的指引下,轟向遠方的敵營。敵人毫無防備,他們似排好隊等死一般,列陣迎接那當頭砸下的風暴,不是雷,不是土石,是燃燒的元氣,卻比燙傷還灼熱,比溺水還窒息。一個三萬人的大隊列如冰面被燙穿,只剩下一堆枯焦的死尸。

敵營亂了,十多萬人仿佛看到了死神的降臨,死不可怕,站著等死才恐怖。他們迷茫又恐懼地看向天空,不知道死神的巨掌何時再次降下。

要塞上士氣大振,有人高呼天神保佑,有人長笑著抱著大劍師落下,在戰場上,能比敵人死得慢就是幸福。

當第二個死神之手降下,十二萬幸存者終于崩潰了,人不應該是這種死法的,這和被活埋卻不反抗有什麼區別?他們亂了,他們將手中的劍矛指向了同樣毫無意志的親衛隊,大家只相視一眼,各自當了逃兵。

小黑癱倒在地,十萬修士同樣癱倒在地,施展兩次燃元**是它的極限,而十萬修士的修為已經盡廢,只能以後吸收能石提升。小黑深邃的目光看向天空,那里有個剛來的白痴,他自以為藏得很好,但是那種拙劣的隱跡手段哪里逃得過它的法眼。不過看見了也沒辦法,那個白痴太強大,甚至只要戳下一根手指,大葫蘆地的人就能殺一遍。慶幸的是,與隱跡同樣拙劣的是他的探查手段,他並沒有發現施展隱匿之法的小黑。金發男子只對著七扭八歪的普通人觀察半晌,踩著銀色的光芒向逍遙城的方向去了。那銀色的遁光,很有騰雲駕霧的意思。

小黑大驚︰「這‘我日的’別是去屠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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