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錄 32.紅十字會

作者 ︰ 東方既白

天氣慢慢炎熱起來,那場瘟疫似乎過去很久,又好像才剛剛發生,噩夢都是如此。

陸飛並沒有接受愛登王贈予的豪宅,依然舒舒服服地住在自己的小窩里。他這里面積不小,再說也習慣了。他甚至都沒有要那些有實權的職司,那些都是浮雲,陸飛並不十分在意。

「布拉迪,光明教堂那個中年大叔又來了,他說想讓你明天去為自己的雕像揭幕。」薇薇安現在儼然是「公爵府」的管家婆,什麼事都會通過她傳達給陸飛,陸飛對那些貴族亂七八糟的邀請毫無興趣,只能推給她。薇薇安畢竟是大家庭里出來的,待人接物有一套,所以應付自如,更何況那種當家的感覺讓她心里甜滋滋的,美得很。

陸飛抓著逍遙緊皺眉頭,這把鈍劍完全沒有要開鋒的意思啊,平常時候就只能當棍子用。按照小黑的說法,開鋒須得靈性,靈性須得機緣。唉,又是機緣,陸飛恨透了魔功以及與魔功相關的一切,比如說小黑。關鍵在于,為了培養靈性,陸飛吃飯得背著,睡覺得背著,甚至洗澡都不能離身十公分,這叫什麼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薇薇安,如果這把劍是她就好了。

想著想著兩行刺眼的鼻血就流了出來,最近吃得太好,火氣旺盛。陸飛連忙昂起腦袋對見慣不怪地薇薇安說︰「為自己的雕像揭幕太不吉利了,讓他找克倫斯或者愛麗絲代表一下吧。」

薇薇安完全不知道陸飛那兩行鼻血為誰而流,也不知道男人流的血比女人多得多,而是帶著對陸飛的關心應付教會的副主教去了。

陸飛找了塊抹布隨意地擦了擦鼻子,然後抱著妹妹縱身一跳,輕易地就跳出院牆,往大街上走去。

「哥哥你真討厭,我給愛麗絲姐姐畫的畫還沒好呢。」蘇茜皺著小鼻子十分不悅地說道。

「哥帶你去赴宴。」陸飛呵呵直笑,忽又板起臉道︰「小丫頭沒大沒小的,我要傷心了。」

「你都說了好幾次了,真拿你沒辦法。」蘇茜的小手揪了揪陸飛的臉,無奈地說道。

「嘿嘿……」陸飛一個勁地傻樂。

弗蘭奇率眾位「布拉迪天使基金會」的股東們和大家的親眷,老早就在門外等候公爵大人,一見人來了,連忙迎上來打招呼。眾人都知道這位大人和那些權貴不同,平易近人且討厭繁文縟節,所以並不會戰戰兢兢,反而很隨意,好像朋友一般。當然了,公爵大人的形象也很難讓人緊張,抱著個小女孩溜達算怎麼回事。

走進弗蘭奇的豪宅,陸飛才會覺得自己的家就是狗窩,尤其是大廳里那種古典優雅的氣息,尤其讓人沉醉,似乎這里本不該是一個商人的家。當然,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陸飛還是覺得自己家也錯。加上從前就對西方輸出價值觀懷有敵意,心中有意無意的抵制,讓他總是對西式的一切充滿警惕。

眾人落座,期待地看著坐在首席的公爵大人。

「咳……」陸飛起身清了清嗓子,才帶著微笑說︰「我記得有位大智者曾經說過,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這句話的意思是,哪怕是做了一點好事也是值得肯定和贊揚的。當大家為患病兒童慷慨解囊的時候,無論出于什麼目的,都是人性光輝在閃耀,這是大善。你們為這個美好的世界增光添彩,也為水深火熱中的人們帶來福音,你們不是神,卻傳播了神的慈悲,你們不是天使,卻和天使一樣可愛。我在這里替孩子們感謝諸位的慷慨。」說著深鞠一躬。

眾人連連鼓掌,有為自己所作所為自得的,有為自己目的不純而慚愧的。

陸飛示意了一下,繼續道︰「不管怎麼說,大災過去了,這是值得慶賀的事,我們挺過來了。但是我們人類的前途依然充滿坎坷,我們永遠不知道前面會有什麼困難在等著我們去挑戰。我的藥能救大家一次,但是不可能每種災禍都會被我僥幸解救,比如洪災,比如干旱,我就無能為力。在面對人類共有的災難時,我們這些人類中的精英應該怎麼辦呢?我們是躲得遠遠的,看著同伴死去腐爛化為枯骨,還是在一個安逸的地方生活著,然後孤零零地等著下一次災難降臨到自己頭上?」

「不,我們是精英,我們是人類的精華,我們應該挺身而出,我們要反抗這該死的命運,讓這個世界因我們而改變,讓世界因我們而溫暖,讓世界因我們而美麗幸福。我們會盡我們最大的力量,只為了母親的微笑,孩子的純真。」

「神只能在高高的天上看著一切發生,天底下也沒有一個人能成為救世主,有的是你和我,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們,而我們聚在一起,靠我們的雙手做點什麼,神會保佑我們!」

眾人被陸飛一席話說得熱血沸騰,他們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見過不少慘事,那些善良的商人們也許會幫助一部份人,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無力而嘆。但是陸飛說了,他們能做點什麼,或許真的能做什麼也說不定。而那些年輕後輩,與陸飛年歲相差不大,此時更是激動不已,仿若自己已經成了大人物。

「公爵大人,您有什麼想法盡管說,我們一定支持。」弗蘭奇首先站起來支持道。其他人也紛紛表示願意出一份力。

「弗蘭奇叔叔,你和以前一樣叫我布拉迪就好。」陸飛笑著說道。

「呵呵。」弗蘭奇覺得陸飛太給面子了,豪爽地笑道︰「你說要我們做什麼,哪怕是捐出全部家產也在所不惜。」

听弗蘭奇這麼一說,有的商人不禁大熱天吸了一口冷氣,琢磨著自己不捐出家產,但是給個幾萬金幣應該可以吧?

「這次不需要大家捐獻,大家畢竟是商人,捐獻的已經夠多了。」陸飛示意大家坐下,然後才笑道︰「既然大家有意听我的意思,那我就姑且說一說,如果有錯漏的大家一定要指證,這是我們共同的事業。」見眾人對「共同的事業」會心一笑,他又道︰「听說上一次籌集的善款還有十萬金幣左右,而賑災的事已經告一段落,那麼我們就用這筆錢專門組建一個商團,利用大家的人脈關系經營一些可以長期牟利的行業,比如收購店鋪轉租。這個錢開發的項目必須和大家目前所經營的行業不沖突才可以,否則搶了大家的飯碗那就不好了。」

眾人皆是善意的哄笑,心說陸飛想得周到。

「另外我個人也會開發出一些比較新穎的項目出來,納入這個商業機構,這些項目所得的收入完全歸于機構,我個人不要一分錢。」

「我們畢竟只是一小部分人,很多事我們也有心無力,所以我們要尋找更多的同仁加盟,讓我們的隊伍壯大,無論是本國的,還是他國的。加入這個機構是有好處的,比如信息的傳遞,比如原料原材料及成品的買賣,內部交易大家肯定會有更多的便利,發財的機會也更多,即便有矛盾也能協商解決。慈善是建立在我們成功的基礎之上,我們成功了,慈善才可能永遠進行下去。」

「關于這個機構的組建,我個人認為除了邀請一些在座的宿老外,主力就是各位公子和小姐了,讓他們鍛煉鍛煉,多接觸社會,對他們大有好處。另外,我會邀請本國王室監督機構的運轉,具體負責的應該就是克倫斯殿下了,當然,愛登陛下也表示會經常過問。」

眾人一驚,難道他們的行為已經驚動了王室了嗎?眾人欣喜不已,能得到王室的注意,這是多麼大的榮耀啊。王室畢竟是正統,那些高高在上的貴冑們可不是他們這些普通商人能接觸到的。

「好了,克倫斯來了,剩下的讓他說。」陸飛笑著起身,朝門口走去。

克倫斯果然來了,同來的還有愛麗絲,小姑娘幽怨地看了陸飛一眼,然後馬上對眾人露出溫和的微笑,搭配上那身合體的禮服,公主氣質直沖霄漢。

克倫斯拍了拍陸飛的肩膀,朝眾人問了聲好,然後大步走進內廳,看著滿心期待的眾人,高聲道︰「天使公爵說了,這個新的機構就叫紅十字會,但我們稱它為天使公爵紅十字會。」

陸飛啞然失笑,這家伙不按劇本走啊,自己如今受聲名所累,何苦把那些虛榮加在自己頭上?

克倫斯知道人多的時候陸飛不會拿他怎麼樣,于是在那里大放厥詞,無非就是陸飛的大仁大義,眾商的高尚,王室的重視之類,這些話陸飛教過他,他自己也發揮了一部分。

「如果機構運轉良好,我王決定,今年年末會親自為各位義商頒發紅十字勛章,並在王都最高的塔倫米爾山樹立功勛碑,記載各位義舉。」克倫斯又拋出一個大大的誘餌,他看著議論紛紛的眾人得意不已。

「請問太子殿下,那個勛章是什麼?」弗蘭奇在大家的推舉下發問道。他的家當在這些人里也許不是最多的,但是他的聲望絕對是最高的,沒辦法,有當紅的公爵罩著,又有王室的支持,想不高都不行。

「這是天使公爵的發明,勛章是榮耀的象征,也是王室和人民的肯定,凡佩戴此勛章者,見王不跪,子女皆可與王室子弟一起學習禮儀,如果貢獻突出的,還有可能封爵哦?」克倫斯遞過一個曖昧的眼神︰你懂的。

榮耀?沒听說過人民詛咒商人下地獄嗎?封爵?如果是本分的商人,這輩子都別想了。這個餅看起來太美味了,讓人忍不住往前咬一口啊。

「拼了。」眾商人和他們的子女都如是想到。

??明教廷和黑暗教廷同樣不甘落後,在纏著陸飛本人同意後,給他安了個「慈善天使長」的頭餃,而那些「布拉迪天使基金會」的股東們皆有個「慈善天使」的頭餃,除了哭笑不得的陸飛,一時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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