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志宮 第二章 殺人無痕

作者 ︰ 範範思哲

藏劍山莊自莊主葉遠宏下分為四大堂------流春、正夏、碎秋、殘冬,對應著其鎮莊劍法,四季劍法。

流春堂堂主劉承影,正夏堂堂主宋純鈞,碎秋堂堂主趙泰阿,殘冬堂堂主孫湛瀘,四人自入莊以來,均將其名改為所持的四把上古神劍,四人這幾年借武功不凡、神劍之利,已在江湖中闖出了不小的名頭。

此時,四堂之中年紀最小的正夏堂宋純鈞正怒目圓瞪,直挺挺地躺在自己的房間里,衣袍上並沒有沾一點血跡,若不是面容可怖,真像睡著了一般。

葉兮若隨爹爹一道進了房間,見他皮膚烏青,肌肉僵硬,心中害怕,扭過頭去不敢再看。

葉遠宏見女兒花容失色,叫她先出去。他俯身將宋純鈞衣帶解開,全身細細地查看了一遍,竟不見任何傷口,又去翻看他手掌,不料手觸踫之處他皮膚竟如枯木一般簌簌落下,露出鮮紅的血肉。

他從來見過這般情形,大吃了一驚,怒聲問身後的正夏堂弟子︰「是誰發現的?」他的聲音在略帶暮色的空氣中反復激蕩。

良久,一名弟子顫顫巍巍地說道︰「回莊主,宋堂主剛從街上回來,說是進房休息。剛……剛才,我們想叫宋堂主吃晚飯,誰料喚了半天也沒有回應,我和師兄弟商議後才決定撞開宋堂主的房門看看,就發現……就發現……」

葉遠宏走到窗口打開窗軒,望著天上一輪新月,自語道︰「我縱橫江湖,生平從未听說有這等令人渾身無一傷口,卻皮膚枯裂的武功,難道宋堂主是中了劇毒。」

他反手關上窗戶,反復思量,卻仍是找不到任何頭緒,遂對左右弟子吩咐道︰「你們去街上找個大夫,來驗宋堂主尸身,再速去流春堂,請承影劍劉堂主來。」

這劉承影是葉遠宏最得力的下屬,江湖閱歷頗深,見識不凡,武功在四位堂主之中也獨佔鰲頭,是以葉遠宏才將女兒送至他堂中習武。

他走出房間,見葉兮若坐在台階上,一張俏臉在月光下略帶愁容,輕輕撫了撫她頭發,柔聲道︰「兮若,不要驚慌,想必是有奸人下毒,害死了宋堂主。」

過得一會,一名流春堂弟子急匆匆地闖進房間,慌慌張張地說︰「莊主,劉堂主……劉堂主……」葉遠宏听今日每個人說話都結結巴巴,心中惱怒,厲聲道︰「慌什麼!劉堂主來了嗎?」

那弟子被葉遠宏一吼,咽了一下口水,顫顫地說︰「莊主!劉堂主……他……他也死了。」葉遠宏一把抓住那弟子的衣襟,生生將他提在半空中,怒目圓瞪,眼中放射出駭人的神色。身邊藏劍山莊弟子們听聞短短一碗飯的功夫,就傳來了兩位堂主的死訊,一片嘩然。

暮色四沉,那弟子引著葉遠宏等人來到山莊內的馬廄外。眾人已點燃火把,數十根火把將馬廄照得如同白晝。葉遠宏在馬廄外四周看了一陣,遲疑地對流春堂弟子道︰「劉堂主死在此處?」

那名弟子的聲音在夜空中飄蕩,微微有點顫抖。「回……回莊主,劉堂主傍晚時說要出莊找山塘街上一位朋友喝酒,叫弟子幫他置辦馬匹。後……後來弟子帶劉堂主來取馬,我方才走了數十步,只听馬廄中一聲慘叫,忙回來查看……不料他……他已經倒在了里面。」

葉遠宏隨手操起一根火把,走進馬廄,劉承影的尸身斜斜地倒在地上,又是全身上下沒有任何血跡,只是神色卻驚恐至極,紅紅的舌頭拖了出來,似乎看見了什麼可怖之事,正欲大喊。映在在跳動不止的火光下,看起來十分駭人。

葉遠宏正待細細查看,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撲倒在劉堂主的身上,正是女兒兮若。葉兮若從小到大一身武藝皆是劉承影所授,感情自是不同于常人。

葉遠宏阻攔不及,劉承影被她手掌所觸處的皮膚寸寸裂開,露出鮮紅的肌肉。葉兮若看見,嚇得臉色煞白,尖叫了一聲,軟軟地倒在地上,幾乎昏厥。

眾人見到這般駭人場面,也紛紛驚呼。葉遠宏扶起兮若,按住她人中。

葉兮若經他按了數下,漸漸醒轉過來,又驚又怕,伏在爹爹肩頭,淚如泉涌。葉遠宏見她傷心,忙用手輕輕撫她背脊,寬慰了幾句。眾弟子都默然地站在茫茫的夜色中,馬廄中回蕩著兮若悲傷的哭聲,原本沉悶的氣氛更添了一份絲絲的淒涼。

「劉大哥!」兩個壯漢,一個身著墨綠衣服,一個身著褐色衣服,提著長劍撥開馬廄外的弟子,沖了進來,虎目之中皆是點點淚光,正是趙泰阿和孫湛瀘。劉承影平日里待人寬厚,處事公道,深得眾人之心,與其他三堂堂主也是亦師亦友。

葉遠宏看著一貫粗獷豪放的趙泰阿此時也淚滿衣襟,雄壯的身軀瑟瑟抖動,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悲痛,大喝一聲,一掌劈在馬槽上,一時間梁木盡斷,群馬嘶叫不止。

孫湛瀘扶住葉遠宏,悄悄拭去眼角點點眼淚,痛聲道︰「莊主!劉堂主與宋堂主平時都是謹遵祖上遺訓,樂善好施,俠義心腸,究竟是何人所為!」

葉遠宏眉頭微皺,說︰「我已經細細查看兩位堂主的尸身,全身上下並無一處傷口,此事甚是奇怪,還要請兩位堂主參詳一二。」

孫湛瀘為人精細,最為沉穩,查看過劉承影的尸體,也不禁皺起雙眉,捻著胡須細細推敲。

此時夜色漸漸深了,霧氣漸漸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每個人的臉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眾弟子見莊主與兩位堂主均在默默思考,也不敢出聲。

葉兮若哭了一陣,抽泣道︰「爹爹,女兒有件事情瞞了你。」葉遠宏听她在這個檔口上突然提到這個事,問道︰「什麼事?」

她伸袖拭了拭淚痕,輕輕說道︰「今日女兒偷偷出去街上听了說書,山塘街上那個說書先生說我們……我們莊上,近日有災……叫我出去避一避。」

她聲音雖輕,卻似有魔力一般隨著夜霧滲透進每個人的耳朵里,眾人的心中都是一驚。葉遠宏聞言微微一怔,暗忖,怎麼又是山塘街,宋純鈞是從山塘街回來,劉承影是正要去喝酒,難道其中竟有什麼聯系。

葉兮若一雙水汪汪的眼楮看著葉遠宏,哭道︰「會不會那人真能掐會算,我們莊上真的……真的有什麼災禍……」葉遠宏雙眉緊緊皺起,道︰「不要听這些江湖術士妖言惑眾。」心中暗想,等到天明,定要將那人抓來,細細拷問。

過了許久,周泰阿的聲音劃破寂靜,細聲細氣地道︰「莊主……天下間武藝也絕沒有這般駭人听聞的,那說書人只怕真有些道行……這事很是蹊蹺。」他的聲音好似漣漪一般,在夜空之中慢慢擴散,听得眾人心中均是一驚。雖然不少人早有此懷疑,只是一直沒人點破。

鐮刀般的彎月漸漸被一片黑雲蓋過,本便迷蒙的夜色更是添了幾分詭異,幾個弟子顫聲道︰「對……對,若不是鬼神,怎麼兩位堂主怎麼會死的一點痕跡也無,又怎麼會皮膚裂了開來。」

孫湛瀘見葉遠宏神色微微一變,知他熟讀門派先人所著的《天志》、《明鬼》,素來甚信鬼神之事,悄聲說道︰「莊主,當務之急,應細細巡查,或許有宵小之輩詭計暗算,並非那事兒,也未可知。」

葉遠宏聞言,稍稍回復了一些鎮定,大手一揮,走出馬廄,對著眾人道︰「山莊各弟子听令!今夜大家結伴而行,流春堂、正夏堂弟子暫由趙堂主與孫堂主分派,安排人手細細檢查事發四周,不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另設置兩隊弟子輪流在山莊周邊巡查,發現形跡可疑之人,一並捉拿!」

葉遠宏房中,夫人金雪蘭正坐在床邊安慰著已經哭得梨花帶雨的兮若。他打開房門,沉沉地關上,走向床去,見她哭得厲害,微微皺眉道︰「兮若,平日爹爹教你要兼愛眾人,你方才卻怎可在山莊弟子面前對兩位堂主有此親疏之分?」

金雪蘭看女兒楚楚可憐,不由埋怨道︰「孟亞聖尚且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不分親疏,談何容易?」

葉遠宏冷冷「哼」了一聲,不再言語。金雪蘭看他心情沉重,暗自後悔方才出言太重,溫言道︰「兩位堂主遇害之事,有頭緒了嗎?」

葉遠宏微微苦笑,輕輕地撫了撫兮若一頭已沾滿淚水的秀發,搖了搖頭道︰「我闖蕩江湖多年,從未遇上這樣的怪事,天下間武功雖有強弱之分,但如此詭異卻是聞所未聞。」他頓了頓,低聲說︰「或許真是那鬼神之事?」

金雪蘭聞言也漸漸色變,怔怔地說︰「那……不然我們立即派弟子去尋雲陽派的道家高人,或許有用。」葉遠宏搖頭道︰「那位高人傳言已不在人世了,倘若所傳有誤,也是仙跡難尋。」

兩人正欲再行商議,只听門外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莊主,勞煩出來相見則個,屬下有要事相告。」葉遠宏識得是孫湛瀘的聲音,向金雪蘭使了下眼神,示意好好照看女兒,抓起桌上的長劍,出了房門。孫湛瀘四下探望了一番,才從衣袖中拿出一件物事,悄聲說道︰「莊主,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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