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小皇“叔” 099 牽動他心

作者 ︰ 亂鴉

其實無邪也是站不住的,若不是這將她縛在刑架上的繩索束縛著,或許她早就像雲染一樣雙腳一軟就癱下去了。她又不像他,可以待自己那麼狠,無邪從前或許也是這樣的人,可如今那安逸的生活過得太久了,讓她有些忘了,從前的自己,是怎麼能夠在沒日沒夜的黑暗與病痛折磨中苦苦撐下來的,要換作現在的她,恐怕是做不到的。

這千刀萬剮,是要讓人清醒著看著自己的血肉被活生生地剮下來的,只是如今這刀刃倒刺,全部都嵌在了秦燕歸的血肉里,即便如此,那一鞭鞭落下,還是讓無邪臉色蒼白,渾身冷戰,兩眼一黑,竟是被疼暈了過去……

她眼中倒映著秦燕歸的模樣,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面容,也終究變得越發模糊了起來,無邪低低喘了口氣,不再悶哼出一聲,只是竭盡所能循著那模糊的影子凝視著,因為喘息,她的胸口也劇烈欺負著,被冷汗浸濕的衣衫,粘稠地貼在身上,早已和綻開的血肉粘到了一起,無邪扯了扯嘴角,似乎也有些嘲笑自己此刻的狼狽,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秦燕歸揮鞭的動作停止了,眾人也隨著這一刻而屏住了呼吸,無數雙目光全部都凝在了宣王秦燕歸身上,有揣測,有難以置信,也有茫然……

宣王沒有開口,建帝也沒有作任何反應,眼下所有人也不知,是該就這麼僵著呢,還是趕緊令人放下那被疼暈過去的孩子,請太醫來救她,無邪的身份畢竟特殊,眾人也模不準,建帝到底是什麼意思。

「來人,取水。」

沉默,無盡的沉默,直到秦燕歸淡然無波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才像一塊巨石砸入了寂靜的池面一般,激得所有人終于有了反應。

宣王令人取水,莫不是還要把已經暈眩過去的秦無邪潑醒,繼續受刑不成?照這樣再打下去,秦無邪必死無疑。

秦燕歸此人,論鐵石心腸,這世間,當真無人能及得過他……

秦川皺了皺眉,他的目光始終凝在無邪身上,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見她只是暈眩過去了,他才生生令自己壓抑了下來,沒有作出任何反應,也沒有插手秦燕歸的事。站在建帝身旁的皇後亦是手足無措,這一番刑法看下來,看得人的心都寒了,這世間竟有秦燕歸這樣的人,分明清雅無塵,似謫仙一般,可動起手來,卻是貨真價實的修羅魔鬼,冷漠無情。

倒是平素一貫與無邪不對盤的秦容都看不下去了,嫌惡地後退了一步︰「再打就要死了,這里是太子哥的東宮,不是殺人的地方,要死到別處死去!」

終于,建帝抬了抬手,制住了秦容要說的話,臉色也是難看,宣王這一通鐵石心腸的戲,可是唱給自己看得?建帝一點也不懷疑,若是他不阻止,秦燕歸是會真的讓人一把冷水將暈過去的無邪潑醒,繼續施刑的。

建帝的臉容帶有倦色,為了這至高無上的皇權,夜不能寐,勾心斗角了一輩子,此刻這老狐狸,竟然也在自己的兒子面前,露出了疲態︰「罷了罷了,不過是一個孩子,這一番皮肉之苦,也夠她受的了,罰也罰過了,此事就此罷了,快請太醫來看看,晚了,怕是性命難保。」

建帝的話音剛落,秦燕歸那原本就神色淡薄的面容之上,終于緩緩勾起了一抹嘲諷至極的弧度,薄唇上揚,那雙深邃瞳仁里,原本就濃重似墨的烏黑,于這瞬間,也越發無止境的深沉下去,眼底毫無笑意,只余下慢慢的嘲弄與輕蔑︰「既是如此,兒臣這就帶小皇叔回去養傷。」

說罷,秦燕歸便將手中的刑鞭棄之如敝履,扔在了地上,眾人看到那從秦燕歸手中扔出的刑鞭之時,皆是愕然。

這刑鞭,鞭笞在無邪身上的那一端,倒是干淨,秦燕歸的手段已是出神入化,破人皮肉卻不綻人衣衫,盡管無邪身上滿身是傷,但那鞭子上卻不曾沾染她身上的絲毫血肉,反倒是那被秦燕歸握在手中的刑鞭一端,自秦燕歸那月兌手之時,帶出的腥血幾乎濺落了秦燕歸那白袍下擺星星點點,似綻放開來的踏雪紅梅一般,殷紅得詭異,若是仔細一看,那一端,殘留著滿滿的血跡。

秦燕歸若無其事地向仍被縛在繩索之上的無邪走去,眉頭都不曾眨過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二人身上,各有反應,秦燕歸置若罔聞,將無邪自那上面解了下來,無邪的身子一傾,便直直朝他那向前傾倒了下來,秦燕歸探手一攬,便將無邪失去平衡的身子給扶住了,他另一只手將剩余的束縛都撤去,又令自己的外袍覆在了無邪身上,將她一裹,然後把人給抱了起來。

因秦燕歸的身子不便,他橫抱著無邪往外走的動作十分遲緩,卻也十分穩健,那雙抱著無邪的手,似鋼鐵一般將她穩穩拖住,幾乎在他所經過的地方,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給他讓出了道來,無人敢在他前方擋著。

「老三。」建帝這一回倒是沒有冷冷硬硬地喚他一聲「宣王」。

秦燕歸的腳下一頓,手上仍舊維持著抱著無邪的動作,他沒有回過身來,只是稍稍側了側頭,神情淡漠,而又莫測︰「父皇還有何賜教?」

建帝愣了一下,只覺得眼前的這一個兒子,說話的語氣口吻無不和平日一樣平靜甚至算得上是恭敬的,可無端端卻讓人感到一陣畏心,就連嘴角那淺淡的弧度,都好似滿滿的都是諷刺。

建帝皺了皺眉,此事就此罷了,是他親口說的,秦燕歸如今罰也罰過了無邪,他那原本要令無邪留在宮中的措辭,反倒顯得牽強,君子一言,亦不能出爾反爾,更何況他還是帝王,思及此,建帝倒也不急了,如今他還不想就此棄了秦燕歸與太子相互制衡之用,便也不想太過為難他,令他寒心,便也罷了,揮了揮手,兩鬢似乎比先前更斑白了一些︰「罷了,你也受傷了,身子也未好,凡事不可牽強,讓宮里的太醫隨你們回府一趟吧。靖王府之事,朕自會處置。」

也是,靖王府還停著無邪的靈位呢,秦燕歸抬唇,似笑非笑,到底沒有拒絕建帝派遣御醫與他們一同回去的好意,便點了點頭,道了一句「多謝父皇」,帶著無邪自東宮離去,殿門口,無人敢攔。

回過神來的秦滄立即喚了一聲「三哥」,追了上去,要自他三哥手中接過不省人事的無邪,秦滄滿心滿眼都是心疼,其實私心里對他三哥還是有些怨氣的,覺得三哥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可思及三哥為護無邪,自己亦是滿身的傷,像三哥這等風華絕代的人物,除非他自己滿不在乎,能傷他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又何曾像現在這樣狼狽,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秦滄便也不敢再多抱怨一句了。

其實說起來,三哥下手自然有他的分寸,小無邪那傷再重,充其量也只是些皮肉之苦,哪里真的動了筋骨的,小無邪身上的傷,又哪里能和三哥比的?三哥到底……還是心疼無邪的……

「三哥,還是讓我來吧。」秦滄心里擔心秦燕歸的身子,他三哥的傷勢,是動了筋骨的,上次回京,身上便帶著傷,後來又在天牢里受了些無枉之災,耽誤了治療,三哥自己雖漫不關心,但秦滄可看不下去,三哥莫不是真的將自己的身子不當回事,毀了才好?

秦燕歸淡淡地看了秦滄一眼,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可卻將秦滄看得無端端瑟縮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默默收回了已經朝無邪探出去的雙手,面色古怪,連自己都有些納悶,還沒回過味來︰「三哥,還是讓步輦來吧。」

這一回,秦燕歸倒是沒有拒絕,靜靜地丟出了兩個字︰「也好。」

……

宣王府。

自昏過去之後,無邪也曾間斷地清醒過幾次,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混混沌沌的,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自己好像也在這永無止境的黑暗中,茫然地不斷走著,不斷走著,也不知是走了多久,周圍的一切好像始終都沒變過,仍舊是這樣的黑暗,她不大清楚自己在哪里,也不大清楚自己為什麼要不斷走著,目的是什麼,不僅整個世界變得混混沌沌的,就連她自己,好似也是混混沌沌的,只能不斷茫然地向前走著,找不到出口,也有一瞬的迷茫,忘了自己到底是誰……

這無休無止的黑暗中,好似時不時能傳來一陣陣雜亂的聲音,有很多人在說話,說什麼她听得不大清楚,聲音忽大忽小,忽遠忽近,模模糊糊的,什麼也听不清,不一會兒,便有人進進出出,走近了,又走遠了,吵得很,直到這一切說話的聲音和進進出出的腳步聲都徹底地離得遠了,這片黑暗,似乎又沉寂了下來。

她有好幾次清醒過來,混沌的腦中也有片刻的清醒,身上的束縛好像被人剝去了,暴露在了微涼的空氣中,這四周似乎刻意點了取暖的爐子,為此她也並未覺得太冷,只是每每有什麼東西自她身上剝離時,似乎都在牽扯著她的皮肉,每一次牽扯到了她的血肉,那陣刺痛的感覺,都會讓她有一瞬間地清醒,茫茫然然地睜開眼楮來,似乎有光亮照了進來,但這清醒維持得不長,每次她感受到了刺痛,身上緊緊貼著皮膚的束縛被剝離的動作便又會停止下來,動作很輕,也很小心,每每如此,無邪便又會漸漸茫然地合上眼楮重新歸入一片漆黑與寂靜,那剝離的動作才又會繼續進行,變得比上一次都還要更加溫柔一些……

漸漸適應了這陣陣刺痛,無邪便不再每一次都被刺激得清醒過來,有一股沁涼的觸感輕輕地觸模在她的身上,似乎是有人將什麼東西輕輕地在她身上擦拭著,動作很溫柔,也不那麼疼了,無邪適應了這刺痛,便也只是皺著眉,疲憊不堪,本能地咬住了唇,沒有吭出聲來。

香爐之上,點著鎮痛寧神的燻香,清澈的溫水也早已變得渾濁了,讓人給換了下去,有人在她頭頂極輕的一聲嘆息,緊接著,一只微涼的大手,輕輕地落在她的眉間,撫平了她眉間倔強的蹙起,那溫度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終究還是撤離了,極輕的被子小心地覆蓋在了她的身上,有人起身,腳步聲,也慢慢地走遠了……

隨著這腳步聲的離去,不知為何,無邪心中竟莫名地有些失落,好似有什麼東西,自她心底被抽走了一般,她的腦海依舊有些混沌與茫然,並不大清楚這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是怎麼回事……

再一次醒來時,金獸爐子之上的燻香片早已經熄滅了,屋子里也不那麼冷了,甚至比夜晚點了香爐時的溫度還要暖和些,原來是天氣甚好,太陽也甚暖,連帶著,整個屋子都跟著暖和了起來……

無邪渾身疲倦,可經過一夜的休憩,精神竟然比預想中恢復得還要不錯,除卻身子疲憊之外,思緒卻已恢復得異常清醒。

睜開了眼楮,入眼的便是朱紅的懸梁與青色的幔布,有些陌生,空氣中,卻又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淡淡的檀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無邪此番醒來,沒有吭聲,在她醒來的一瞬間,便已察覺到自己身上未著寸縷,但身上的遍體鱗傷,好像都被處理過了,那身血衣也不知去了何處,身上也只覆蓋了一層極輕卻也極暖的綢被,正思及此,屋子的門便已被人推開了,來人的動作很輕,似乎是怕吵醒了她。

從外而入的,正是容兮,容兮手中正端著一盆熱水,大概是隨時要給無邪擦身換藥,無邪是昏睡了一夜,可容兮卻忙碌了一夜,面容憔悴,眼窩也有些發青,是一夜未眠太過擔心她所致。

無邪心中一暖,她對容兮的感情,早已並非尋常主僕,容兮雖是父王送給她的,且性子沉穩,沉默寡言,可從小侍奉著她長大,對她的關心,是無人能比得,無邪心中,對她既有感激,又有疼惜。

「容兮姐姐。」無邪輕輕扯了扯嘴角,渾身仍是有些無力,可臉色卻極為輕松,這身傷,並不算太重,更別提傷筋動骨了︰「你照料了我一夜。」

容兮一愣,見無邪醒了,面上無可抑制地流露出了一股欣喜,放下手中的東西,忙朝無邪過去,溫柔地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水︰「您可還好?可覺得哪里疼?」

無邪搖了搖頭︰「我無事的容兮姐姐,只是你既替我清洗了傷,怎的不尋件衣衫來給我換上?」

無邪這話,竟讓容兮一頓,一時間竟然沒有開口回答,她這略有些古怪的神情,令無邪不解︰「容兮姐姐,你怎麼了?」

容兮這才恍然回神,搖了搖頭,有些牽強地搖了搖頭,忙著重新為無邪尋件衣衫與一些吃食來。

無邪心中雖有困惑,可到底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容兮被無邪問得一陣無措,只好尋著由頭忙了開來,避過了她這問題去,就是容兮這等不苟言笑的人,竟也有些面色微紅了起來,她該如何告訴自家小王爺,她這傷勢,並非她替她處理的?

彼時尚未天明,她守在這間屋子之外,卻有些踟躕,並不敢輕舉妄動,只因那屋內之人,正是親手罰了無邪一頓的宣王……

那時他的神情,是那樣全神貫注,心無旁騖,她從未見過像宣王這等鐵石心腸的人物,會有那樣無奈的一聲嘆息,會有那樣溫柔又疼惜的神色流露在那樣一張從來淡漠無情的面容之上……

直到他從里屋走出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容兮心中忍不住咯 了一下,只覺得讓宣王知道自己撞見了這樣一幕,終究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誰知宣王看了他,卻是什麼也沒說,只靜靜地留下了一句「進去吧,她許是會疼」,便就此離去了……

她許是會疼……

那話語間,滿滿的都是嘆息,與無奈,彼時宣王面上亦有倦色,可更多的,卻是茫然,是的,連他自己都有些茫然了,似乎不明白,一個半大的孩子,為何會處處牽動自己的情緒,那一瞬間,睿智莫測得猶如神邸一般存在的宣王,竟有那樣的神色流露,令容兮自己都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題外話------

我特別想說==無邪對付大叔的招數,就是溫水煮青蛙啊…大叔就是那只青蛙,死都死得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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