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小皇“叔” 095 原來是你

作者 ︰ 亂鴉

這意味深長的笑意自那雙狹長幽深的鳳眸中緩緩淌過,秦川懶洋洋地半支起身子,寬大的長袍覆在他們身上,他披散的墨發也如瀑布散落,這寢殿內的香爐和燭火都發出悸動的紅光,他一手支著頭,一手忽然去撫無邪的臉頰。

無邪一愣,隨即皺起了眉,她的個頭清瘦,與秦川的高大比起來,則顯得十分渺小,被他困在身下,猶如一只被人圈進臂彎中的小貓一般,只露出了一顆腦袋,見秦川突然朝自己探出手來,他俊美無鑄的臉也慢慢地朝她靠近,二人的距離是這樣的曖昧,他的臉離她很近,低低地覆壓下來,那濕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無邪眼底一陣惱意,面紅耳赤,掙扎著抬起手要劈下去……

無邪沒有下狠手,他秦川更不是吃素的,無邪極少看到秦川出手,但他的本事無疑是在無邪之上的,拿下幾個她都綽綽有余,無邪的一掌劈來,直接被秦川握住了手,他的身子忽然一側,順勢就拽著無邪的手,帶動著他的身體,一陣天旋地轉,令無邪原本困在他與地面之間的身子,來到了他的上方,而他自己則背貼著地面,給她墊了個底。

失去了地面的禁錮,無邪的身子自然得到了更多的自由,但他一只手被秦川扣在手中,身子一下子又還未找好重心,幾乎是被他攬在懷里的,整個人貼在他身上,他的另一只手則捉弄她一般要撫上她的面頰……

無邪氣惱,她從來不知,溫文爾雅、賢明潤澤的太子,竟然會是這等豋徒子,不禁有些粗魯地掄起一個小拳頭便要砸下去。

就在此刻,秦川的嘴角忽然上揚,眼底有一瞬的狡猾閃過,那黑著臉要朝他下手的家伙,氣惱的模樣,竟可愛得緊,對于無邪的攻擊,秦川根本不以為意,他的頭只懶洋洋地輕輕一偏,無邪的拳頭便落了空,那探向無邪臉頰的手也忽然繞了道,尋到無邪腦後,輕輕一抽……

無邪當即愣住了,眨了眨眼楮,尋著他不知做了什麼的那只大手望去,只見一條蘭色的緞帶正纏繞在他手中,那蘭色的緞帶很素淨,上面是用極其細密的金線穿龍走花繡出的蛟龍圖騰,而那緞帶,一直是束在無邪發上的……

頃刻間,那覆在秦川身上的少年郎,那束起的墨發頃然傾覆而下,墨發如綢如瀑,她驚愕的眼楮輕輕顫了顫,尤為動人,宛如湛藍清澈的天空,又如山間流淌的幽泉,暗香浮動,是她發間的傾向清香,忽然失控的墨發,忽然襯得她原本總是板著的小臉,變得柔和了起來,明眸皓齒,膚若凝脂,那已經長開的清俊眉眼,已不僅僅是清俊,而是一種少女初長的嫵媚與稚氣,無邪自己的表情亦是怔忡,更少了幾分平日里的年少老成與眸底深處總是時刻警醒的冷靜與刻板,這一刻的錯愕,令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生動了起來,燭光搖曳,暗香撩動,長睫輕顫,黑眸愣怔,漂亮的唇兒,也有片刻地微微張啟……

這淡掃娥眉的仙姿玉色,美比春光,令人赫然只覺得天地失色,一時之間,竟令秦川自己都呆上了一呆。

無邪已經回過神了,慌忙要起身,秦川卻是一手輕輕地糾纏住了無邪的頭發,英俊的臉上忽然泛起一抹嗤笑來,神色深諱,若有所指︰「果然,是你。」

那日花滿樓,清高淡雅的一眼,猶如驚鴻一瞥,她抱琴而入,在眾目睽睽之下,卻恍若進入無人之地,目中無人,緩緩走過,身形清瘦,卻無尋常女子的羞怯與婀娜,舉手投足之間,卻有自己的渾然天成的尊貴與氣度。

那日她驚煞世人,與容貌無關,人們甚至根本未曾有人看清過她的容貌,只因那樂聲出神入化,早已令人開拓了心境,還有那撫琴者一身與月齊輝的風華,分明看著身形嬌柔清瘦,卻不曾讓人感受到半分羸弱,只覺得,遙遙而來,緩緩而過,似仙子下凡,素淨與奢華,嫻靜與喧囂,在她身上,幾乎都以一種奇妙的方式融合著。

無邪在那束發突然被人解了的惱怒與無措之中,這緊蹙的眉和越發凌厲的眼眸,也因此可的姿態和少了平日的威懾力,倒像是小女兒家的小性子一般,秦川也是愣一愣,然後唇畔的笑意更深,似乎是為了補充解釋自己方才的那句話︰「那日花滿樓,是你。」

「你這是做什麼!」

「你這小狐狸。」秦川笑意更深,倒像是在揶揄調侃她,他忽然探手,輕輕地觸到了無邪正欲張口說些什麼的唇上……

無邪一頓,眼底一時間有瞬茫然,但很快她便知道,她的唇上是一陣帶著暖度的濕潤感,鼻尖處,嗅得淡淡的血腥味,無邪一愣,秦川便已收回手來,他的指尖猶自帶著鮮血,而她的唇卻鮮艷如芬芳的桃李,那原本就明眸皓齒的面容,獨獨因為這張冷峻得絲毫不帶半分笑意的唇而多出了幾分少年郎的剛毅,此可那唇上有鮮血,就像抹上了一層胭脂唇紅一般,當即艷麗嬌美了起來,看得秦川都嘖嘖低笑,似很滿意自己的作品,若有所指道︰「原來這就是你看老三時的面貌。」

再冷峻剛毅的男子,都會為了心中所向的女子化作繞指柔,更何況無邪本就是個女子?女子在面對喜歡的男子時,總是眸若燦星,面帶羞郝的,就如此刻的無邪一般,唇紅齒白,眸燦蓮心,身姿綽約,驚為天人。

秦川唇角高揚,似笑非笑,這一連串的變故,的確令無邪一時有些怔了神,不知該作何反應,對于無邪這難得的愣怔,秦川似乎很滿意,那猶帶著血跡的指月復,似乎還殘留著停留在無邪唇上時帶來的奇妙觸感,他心中一動,長袍攢動,二人披散的長發相互糾纏在一起,他狹長的眼魅惑流轉,修長的身形驀然移動,帶動那長袍墨發紛飛,他與無邪那幾乎貼在一起的俊臉上,勾魂攝魄唇角忽然地蕩起了促狹的笑意,在無邪的嘴角邊,要傾身覆下。

無邪當即惱怒了,不由分說地揮掌掃了出去,這一下是動了真格的,秦川苦笑連連,沒有料到無邪發起火來,竟是這等威力十足的,他當即閃身避過,二人竟然拆起了招來,好在秦川的身手已然出神入化,否則以無邪這仿佛發怒的小獅子一般的打法,恐怕要在她手上斷幾根骨頭震碎幾個內髒不可,打到後來,二人也有些力竭,索性棄了內力,拳打腳踢扭打了起來,秦川自然是讓著無邪的,可總是避讓,也免不得要在無邪手上吃虧,便想著要去制服她,無邪又哪里是那麼容易被制服的,兩人拳腳相向,到了最後,皆是一派精疲力盡的模樣,躺在地上,衣衫凌亂,長發更是凌亂,相繼低喘著氣,渾身是汗……

這一室的綺麗,也仿佛剛被拆過一般,亂成一片,被無辜波及到的木桌屏風,也全部披散成了無數片,殘缺地立在那,無邪與秦川二人看了,皆是一怔,最後竟然相互笑了出來,就這麼躺在地上低喘著氣。

「今日你能來看我,我很歡喜。」秦川似笑非笑,甚至沒有追究無邪為何會來這里,只因她來了,于他便是件歡喜的事,頓了頓,秦川意味深長道︰「也許還是不常來的好。」

否則他這東宮,怕是要被拆得一座完好的殿宇都留不下。

說話間,秦川已經一個罡風掃出,徹底削毀了一座瓖嵌在牆中的櫃櫥,頓時間碎片翻飛,說也奇怪,唯獨那些掩藏的酒壇子好似被他的剛逢卷來一般,沒有受到絲毫損傷,秦川接過,便給自己留了幾壇,丟給了無邪幾壇,率先仰頭喝了起來,正是他身上帶著的那醉人的酒香。

無邪猶豫了一下,也仰頭便喝,酒香醇厚,有淡淡的泥土芬木的芳香,便道︰「這酒令我想起了一個故友。」

秦川似有若無地勾著唇,那張俊臉還是依舊溫潤中帶著邪魅,像他,又不像他︰「這酒,亦讓我想起了一人,這是我從他昔日的住處長生宮里挖出來的。」

若說嗜酒品酒的第一人,當莫數當年的二皇子秦臨淵了,臨淵深得建帝欣賞,這麼多位皇子之中,唯有臨淵一人乃建帝親自教養著長大的。臨淵是神童,自小便是才華橫溢,智計卓絕,當年建帝心中的儲君人選,唯有臨淵一人,但臨淵並非皇後貴妃所出,生母早逝,建帝甚至為了臨淵他日能順利當上太子,不讓人低看,而親自將他帶于身邊教養,冊封太子儲君的聖旨,也甚至早早擬好。然則當初這眾位皇子中,生母卑微的皇子,何止臨淵一人,秦川哂笑,當年的秦燕歸,論才華,可不亞于臨淵。

秦臨淵的確是才華橫溢,又深得建帝信愛,以至于彼時作為長子嫡出的他,竟一度要被建帝舍棄,然則他乃先皇後所出,外家庇佑之下,朝臣皆勸阻建帝,立儲君當立長立嫡,無奈之下,建帝方才不得不冊封他秦川為太子。

無邪眯了眯眼楮,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長生宮……看來他們想起的這故友,還是同一人。

「你可喜歡那皇位?」無邪問他。

秦川側頭,看了眼無邪,他唇畔含笑,大概沒有人會像無邪這般,問得這樣直接吧,那「皇位」二字,在她眼里,好似只是再尋常不過,甚至為她所唾棄的東西,他亦如實答道︰「多少人為了它而流血紛爭,我不知我是否喜歡那權勢地位,但自我出生起,我便知,我是長子嫡出,那些東西,我必須得到不可。」

他的生母先皇後雖然已逝,但當年皇後權勢滔天,外家勢力亦是如日中天,他們要輔佐要庇佑的,絕對不是一個無能且沒有野心之輩。

長子嫡出?的確,以他的立場,勢必要鏟除所有絆腳石的。

「如今你又當如何待我?靖王獨子,忽然變成了一個女子,倒是件讓人難以置信的事。」無邪說得雲淡風輕,好似根本就不在意自己這靖王獨子卻是女兒的身份,是否會暴露一般。

「你知我不會為難你。」秦川挑了挑唇,他也的確不曾為難過她,縱使昔日她頂著皇室血脈的身份,于他來說是個威脅之時,他都不曾動她,更何況今日,更何況如今他……

無邪失笑︰「你知我是女子,所以才不屑為難于我,認為我一介女流,不足以成為你的攔路石,所以這些年,你才不曾為難于我?」

秦川听了,狹長的鳳眼微眯著,慵懶的風情彌漫在這夜里,低沉的聲音懶懶地響起︰「我不曾為難你,並非知道你于我來說,沒有任何威脅的意義,只是你活著,日子會變得更有趣些罷了……」

他若是早知她是女子,今日這番,又是為何如此驚愕……

「有趣?」無邪皺眉。

秦川似笑非笑︰「你母妃朝氏,當年亦是卞國大姓,你母妃更是身份尊貴,母家勢大,如日中天。」

無邪眼中微沉,她只知她的生母生她之時難產去世,但對母妃的事卻並不知道得太多,當年秦靖在世時,一次也未提及過生養她的朝氏,她自然也不曾問起,更不知,這朝氏,竟是卞國大家,但既是顯赫之族,為何到了如今,她卻不知朝堂之中,有朝氏一族?

「初時我便覺得,留著你,這日子定會變得更有趣一些,為此昔日你于金陵郡帝戲耍老五,行為紈褲,誤導于他,我也不曾阻攔,只讓老五吃了這虧,說起來,我也有些待他不住。」秦川笑了笑,說的是愧疚的話,可臉上卻無半分愧色,看不出到底哪里覺得對秦容不住的地方了︰「我也曾徹查過你王府的記檔,卻發現十四年前的所有記檔,全都被一把火燒掉了,什麼也沒找到。」

十四年前,正是無邪出生之年,她也的確記得,幼年時王府之中的確生了一場火,卻也無大事,只是燒了些東西罷了,當年父王也說,燒的不過是些記檔,她也便未曾放在心上。

記檔本就是大戶人家所有,記錄些醫藥問病之檔,沒了便也沒了,無邪不曾上心。

秦川卻是笑了,笑意幽深︰「一場火,偏生只燒了那一年的記檔,不覺蹊蹺?你父王可是告訴你,你母妃朝氏乃難產至死?」

秦川這話說得及其輕佻,像是在諷刺一般。

「我自當年便想留著你一條命,為此的確在你與你父王遷往金陵三郡之時,推波助瀾了一把,私心想著,你離京城遠些,或許還能活得更久一些。我很好奇,秦靖這樣費盡心機,到底想隱瞞些什麼。或許,縱使我不知其中緣由,老三應當知曉?你就這樣為他魔怔,他卻什麼也沒有告訴你?真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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