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小皇“叔” 093 面若桃李

作者 ︰ 亂鴉

月上中空,星子寥落,又蒙著一層慘慘淡淡的濃霧,使月華的光暈也變得黯淡無光起來,灰蒙蒙地,顯得這夜色冷得有些蕭索起來,可這夜色再冷,也冷不過秦容的那張陰沉沉的臉。

這本是一張連女人都要羨艷的臉,美艷不可方物,陰柔姿容,雌雄莫辨,惟有那面頰雙側早已經淡下的傷疤使他難得地祛了幾分陰柔,多了幾分男子的剛氣,但那厚厚的胭脂,卻又妄想試圖將那微微凸起的舊疤掩蓋過去,使得秦容此刻的面向好不精彩,像一出戲一般。

但這位五皇子秦容可是以狠辣乖張出名的,蛇蠍美人也不及他陰戾毒辣的脾性,此刻秦容的臉色這麼難看,令他的幾名心月復都不禁揣揣不安起來,可秦容的性子他們是知道的,更是無人敢去招惹他,更何況今日容五爺可是在這麼多人面前踫了那麼大一個釘子,威風掃地,面子難堪,心情自然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惡劣了,這種情況下,誰若不要命撞到了槍口上,那只能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相比秦容陰戾黑沉的面色,分明是被他挾持著帶走的秦無邪則顯得從容悠然了許多,任左右有人為了隨時提防她發難而無禮地銬住了雙手,被押住了雙肩,像犯人一般帶著她走在秦容身後,但無邪的神情卻仿佛絲毫不曾在意一般,懶懶地且順從地任人折騰著,饒是如此,卻也惟有她一人仍能在這時候面上含了懶洋洋的笑意,仿佛散步一般,走得不急不緩,她黑亮如星辰的眸子斜睨了秦容一眼,嘴角終于掛上了若有似無的揶揄笑容,「秦容,怎的我被你的人押著走,你的臉色卻比我還難堪?不知道的人,還道是你才是被挾持的那個呢。莫怕,我既說了會跟你走,就不會出爾反爾。」

莫怕……

無邪這話響起,原本壓在她肩上的兩只手,皆同時抖了抖,正是那兩個押著無邪跟在秦容身後的侍從,听了無邪的話,像是心虛一般,竟會有這樣大的反應,就如同心中的秘密一下子被人以這樣懶洋洋的玩味口吻說出來了一般,他們默默地看了秦容一眼,見秦容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這才暗自松了口氣。

無邪那輕松的語態令秦容黑下臉來,但稀奇的是,以他這眼底不容一粒沙子的脾性,竟然硬生生忍住了,沒有發作出來,只咬牙切齒地「多謝掛心!」

他不怕她出爾反爾,就怕自己忍不住先宰了這小王八羔子!

無邪笑了笑,眼底眉梢閃過一派了然,瞥了眼這一路去的方向,似笑非笑,嘴里卻挺認真地說著︰「怎的,你要帶我去哪?說實話,你不怕,我挺怕的,你不打算跟我交待個底,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我知你憎恨我憎恨得要死,不會是想尋個地方在我臉上也補上兩箭吧?」

那兩名侍衛直想挖出自己的眼楮封上自己的耳朵了,這位小祖宗……怎麼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容五爺最忌恨的,就是別人說他臉上的傷疤的事了!

秦容這模樣,明顯是想要發作,可是又因為什麼而生生壓抑了下來,胸中有團火氣,卻只能憋著,憋得實在難受了,便使得那一整張他平素最是重視的容貌也跟著扭曲了起來,肌肉緊繃,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聲︰「我倒是想就這麼將你千刀萬剮,不過眼下我卻變了主意,你那花招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少在我面前裝蒜!」

的確,這路是往東宮去的,看樣子,秦容這是要將她帶去秦川那?

秦容看無邪的目光是充滿蔑視的,臉上陰晴不定,看得出對秦川是真的存了怨憤,可又因為他平素就敬重秦川,即便是憤恨,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只把所有的不滿都歸咎到了無邪身上︰「真不知道大哥怎麼會為了救你干出這等蠢事,如今還被父皇罰了!為了把你從地底下挖出來,大哥讓人將這個陵墓挖了個底朝天,勸他的人都被大哥一怒之下給殺了,就連我勸大哥,大哥也沒給我面子,還為了這事惹來了一堆麻煩,哼,我倒是要看看,大哥知道你不僅沒死,還好得很,那會是怎樣一副表情!你這人,分明是拿所有人都當猴子耍,他卻還因為你,不管不顧,不顧勸阻要把你從地底下挖出來,簡直是瘋了!」

的確是瘋了,秦容心中對秦川有埋怨也是無可厚非。這回本就是對他們極有利的局面,秦川卻為了救一個于他們來說根本就無關緊要的秦無邪而惹上了一身麻煩!如今建帝雖仍置疑秦燕歸有反意,但太子不顧眾人勸阻,執意要挖太祖陵,建帝生性多疑,怎能不疑太子?只是秦川身為太子,乃卞國儲君,建帝實在想不出,以秦川的性子會耐不住選擇造反逼宮而非繼續等,畢竟他是太子,他日建帝百年之後,那皇位不管怎麼說也都是他的。只是如今太子瘋魔了一般令人挖帝王陵墓,最後陵墓坍塌,不得不令建帝懷疑,他是否也覬覦著那柄帝王劍?

建帝若非也對太子生了疑,也不會將太子軟禁在東宮之中,明面上雖只是對太子不慎致使太祖陵坍塌毀滅施以懲戒,命他幽閉自省,實際上卻與疑心秦燕歸那般並無兩樣,只是一個被幽閉在了天牢里,一個被囚禁在了自己的東宮中罷了,如今的建帝,怕是誰也不信,成日疑心全天下的人都在與他作對罷了!

就為了救一個秦無邪,太子為自己惹來了這麼一大盆髒水往自己頭上潑,如今建帝雖動了秦燕歸,卻也一時難做決斷,正是因為建帝私心里,根本就對太子並無信任,他疑心,疑全天下人的心,太子素來心思縝密,從來不曾出過差錯,這一回,也難怪秦容會這樣惱火了,只覺得自己那從來溫潤莫測心思縝密的大哥,是瘋魔了!

他秦容正是要將秦無邪帶到秦川面前看看,他為了救一個秦無邪,干出這等蠢事,可人家卻活得自在得很呢,根本不曾將他放在心上,簡直是自找麻煩!

無邪一時沒有說話,那東宮卻是到了,果不其然,今日的東宮不同往日,戒備森嚴,可那些人並不像是東宮的侍衛,反而像是在看守著東宮,看來秦容所言不假,建帝雖囚禁了秦燕歸,但秦川的處境卻也好不到哪去,但即便如此,這東宮也僅是被軟禁了,侍奉的宮人卻仍能進出,只是每每進出東宮,都要遭受一番盤查罷了。

秦容與無邪等人一靠近東宮,便立即有侍衛警覺了過來,欲上前盤問,但一看是秦容這混世魔王,當即有些為難了,畢竟建帝只命著他們守著東宮,並未命他們困著東宮,面對秦容,也只要賠著笑臉︰「五皇子,這麼晚了,您這是要往哪去啊?」

秦容的心情本來就因為無邪的一番挑釁而差到了極點,此刻見他們竟然敢盤問自己,當即鐵青著臉,冷哼了聲︰「父皇命太子大哥自省,可沒讓你們把太子大哥當犯人一樣守著!本皇子帶藥酒與大哥暖身,兄弟二人喝個酒,你們也管得著?!」

眾人似乎並沒有認出秦容身後跟著的那少年正是無邪,見秦容發怒了,有滿面陰沉,便又一想,秦容與太子素來交好,一起喝酒也不算什麼稀奇事,便也不敢再攔著。秦容的臉色這才稍稍好了些,瞥了他們一眼,那面容陰柔美艷,可那目光卻陰鶩如毒蛇,實在令人不禁膽寒,只覺得這空氣中的溫度,又降下了不少。

哼了一聲,秦容也不知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打算,竟真的弄出兩壇酒來,就在那守著無邪左右的兩名侍從的手上拎著,一左一右,此時一同將酒交到了無邪手中,並沒有隨著秦容和無邪進入東宮。

見無邪拎著酒,這夜色昏暗,無邪的身量又比以往拔高了不少,隱約可見其容貌秀美,東宮外的守衛便也只當無邪是秦容府上圈養且正得寵的男倌罷了,並未多想,將她與那位此時此刻應該在棺木中躺著的小靖王聯系到一塊。

「你此番帶我來見秦川,難道就不怕有人認出了我,去皇兄那告上一狀,說與我勾結覬覦帝王劍的,其實是你和秦川嗎?」無邪倒是好脾氣地拎著酒同秦容一起走著,並未給他找麻煩,嘴里卻漫不經心地勾著一道淺淺的弧度,好心地提醒著。

秦容對此頗為不屑,嗤笑了一聲︰「你當東宮似你的靖王府一般麼?」

無邪對于秦容的諷刺,不以為意,也不惱怒,他這言下之意,自然是東宮不比靖王府那般,耳目眾多,那其中,有建帝和宣王的人並不奇怪,恐怕就連太子的人也應當是有的吧,否則秦容也不會說得如此信誓旦旦了,相比靖王府,秦川自然不是那等大意之人,秦容對于東宮的安全看起來極為自信,絲毫沒把無邪方才的提醒放在眼里。

無邪也不說話了,只是輕輕地彎起了唇角,眼底亦泛起了一抹幽深的笑意。

……

青銅大鼎自口中飄散出縷縷泛著淡香的輕煙,並不濃郁,卻彌漫了一殿。

來到了秦川的寢殿前,秦容便早已走了,只將她一人推了進去,然後冷哼一聲便不再理睬她,先前或許無邪還並不很能確定秦容為何會將她帶來,如今卻是明了了,這太子的寢殿並不如想象中恢宏,無邪是第一次來,那淡淡的薄煙使得這冷清的寢殿中難得地多出了一絲絲的冷意,這里一個宮人也沒有,地上卻是凌亂一片,是丟下的書卷和殘畫,那畫多為殘畫,落筆之人似乎並不滿自己勾畫出的神韻,往往寥寥數筆便又棄了,每一幅畫卷竟皆是如此。

無邪看得心中一跳,這寢殿之中一個人也沒有,可此時此刻,心底卻莫名地一慌,只因那畫中只寥寥數筆未作完的畫,即便僅勾勒出一個人形的輪廓,可卻仿佛那畫中的人會隨時變得生動了起來一般……

那清瘦的身形,並不常常含笑的唇,清亮卻往往沉靜的眼眸,那是個初初長成的少年,模樣清俊,眉清目秀,甚至有時錯了眼,會將他看作一個女子,這樣年輕秀氣的面容,不常笑,眼楮也冷靜得讓人喜歡不起來,即便偶然看到那畫卷之上輕輕地勾起了他的嘴角,可那笑意,可那笑意卻似乎仍舊不曾到達眼底……

這一卷卷,一幅幅,無邪竟忽然有些呆了,神韻翩然,寥寥數筆,是她……

這空蕩蕩的寢殿之中,忽然響起了幾聲沉悶的腳步聲,一陣風從外灌入,那並未被金鉤鉤起的黃綾紗帷帳也被吹得暗香浮動了起來,無邪猛然回神,驚覺是有人來了……

「你怎麼來了。」溫潤的嗓音,儒雅溫和,自無邪身後傳來,是太子秦川……

無邪回過身來,怔怔地望著那站在門口的修長身影,不由得一愣,平素她所見到的太子秦川,無時無刻不是那樣溫潤俊雅,是人前那人人稱頌的太子,穩重謙遜,舉止沉穩,然而此時此刻,站在無邪眼前的,卻是一個俊美卻異常邪肆的男子,除卻一張容貌與秦容無異之外,自眉梢那懶懶含笑的意味到那嘴角似有若無勾起的弧度,都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

他就倚在門口,一身黑色寬大的長袍風華無限,長袍之上,卻極其素淡,並不張揚也不華美,那滿頭黑發也不曾規規矩矩地束起來,反倒凌亂地披散下來,長過腰際,那一張原本看著便十分清俊溫潤的面容,一下子,竟也變得邪肆了起來,但這邪肆卻不如軒轅南陵那般無時無刻不帶著惡作劇的趣味,而是面若桃李芬芳,仿佛染上一層醉意燻然的顏色……

無邪一愣,便一時不曾開口回答,兩人互相看著對方,卻誰也沒有說話,倒是那倚靠在門口的人,率先揚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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