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諜皇後,戾君的獨寵 V22 真實的謊言

作者 ︰ M.達西

君翊寒看準了她累得不行,執意要她乖乖地在側廂房里休息。這到正中秦卿下懷,這一日忙碌下來,腰身酸痛不已。只能靠在榻上休息,才會舒緩腰身上的酸痛。

「你怎麼忽然對我這麼好了?」君翊寒偷得一刻的清閑,正小心握著秦卿的手腕,秦卿心中歡喜異常,忽而問道。

君翊寒微微一怔,好像以前對待她,的確不怎麼好。

「秦卿,若是我又做了傷害你的事情,你可會恨我?」

秦卿一愣,心中微頓,傷害她的事情,會有什麼事情?她忽而想到暮回雪,繼而臉色一沉,試探著問道︰「那要看你做了什麼事情……」

君翊寒抬起的眸光淡然,仿佛隱藏著很沉重的痛楚。他深深沉了一口氣,道︰「一件我曾經做過一次,如今不得不還要再做一次的事情。」

秦卿斂眉,立時收回了手,像一只警惕的狐狸般盯著他。曾經做過一次,如今不得不還要做一次?

難不成他真的要除掉暮回雪?就好像當初除掉劍無心一樣!

「一定要這麼做嗎?」君翊寒點了點頭,堅決而肯定道︰「必須這麼做,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秦卿心中難過不已,殺了暮回雪就是為了她好不成,有什麼深仇大恨,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君翊寒盯著她防備的神色,不由得還是舉棋不定。忽地身後有人喚道︰「陛下,蒙大人求見。」

他眸子一緊,吩咐秦卿道︰「就在這里歇著吧……還有若是等會南滄有人來見,你,不要見他!」

秦卿腦子里徘徊著他方才的一言一語,哪里還去在意要歇息之說。只是君翊寒行色匆匆,立時開門問那奴婢︰「蒙大人現在何處?」

言罷,便急急地跟著那奴婢離去。

蒙雨是暮回雪的親弟弟,不可能對他的生死置之不理。此番來尋他,定然是為了求情?

秦卿如今也只能這般安慰自己了,所以當門外有人求見的時候,她竟也稀里糊涂地應聲了。

只是進來的人,秦卿並不認識,而是一位身著燦青色的使者服飾的男子。應該是往返四國之間的使者,可是瞧著他眉眼,竟是有些他味。

「南滄使者見過皇後娘娘。」

原是南滄使者。秦卿不覺皺眉,方才听聞君翊寒囑咐自己不要接見南滄使者,只是如今他已經進來了,別無他法。況且他越是叫別見,她越是想見。

說來這位是南滄的使者,那就對了,不然那眉眼也不會這般奇怪。

只听得那使者道︰「只是陛下囑咐,命奴才一定要說出下面的話。奴才這一聲皇後娘娘,叫的可不是北啟國的皇後,而是咱們的南滄皇後!」

「真是說笑呢,你們南滄皇後不是李素婉嗎?」秦卿捂著嘴笑道。

使者恭敬道︰「那只是暫時的,陛下還說了,娘娘如今待在北啟,可別忘記了娘家人吶!」

秦卿臉色一沉,父親究竟在不在暮瀾修的手上,還不能確定。你倒是可勁兒地知道利用她!她沉著臉,道︰「使者此番來見,可有什麼事?」

那使者笑意深深,點頭道︰「陛下命奴才一定要告訴娘娘一件事!」

「什麼事!」秦卿見著此人就甚為方感,道︰「說完了趕緊走。」

「那是!」使者也不生氣,緩緩道來︰「陛下命奴才告訴娘娘,當初秦府大火,陛下將娘娘帶回了太子府之後,便封鎖了整個秦府大宅,這些娘娘恐怕是知道的吧……」

秦卿的確知道,並且確定。

使者見她神色有變,接著道︰「只是那封鎖之後,哪里還能鑽進些人去。不過因為是自己人,才會放行……」

耳邊忽地想起君翊寒說過的話——我們趕到時,秦府被燒成了灰燼,只找到了她……

想起蒙雨告訴她——他的確著急,趕緊跑到秦府,可是那里哪還有你,只剩磅礡大火了……

她一直都在懷疑,可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而已。當夜暮瀾修封鎖了整個現場,他們是如何進去尋人的?她一直懷疑,卻遲遲不願意相信而已。

偏偏要別人來提醒自己,她才會直視這個問題。

使者見到她的神色,立時又道︰「陛下還說了,當初他有心除去秦府大患,也算得上是在懲戒娘娘您,只是他當時還是一個小小的太子,哪里能做到毀滅整個秦家這個大的事情來!」

他在提醒她什麼,亦或是在為她確認著什麼!

通天閣,他的確有這麼大的能力,去毀滅整個秦家!

那使者又道︰「那位佳妃,奴才瞧著,竟是要足月份了吧。想來如同熟透了的瓜果,若然不摘下實在是可惜。當初看守秦府外的士兵還說呢,是君主子舍不得佳人,更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崽子!」

「暮瀾修讓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要我做什麼?」秦卿冷著臉,心里早已是荒野。

使者笑道︰「不,陛下並沒說要娘娘做什麼,只是陛下說了,娘娘不該被蒙在鼓里,陪在滅族仇人的身邊兒!」

秦卿腦子里渾渾噩噩,忽明忽滅。連那使者究竟是什麼時候離去,她都不記得了。只是依稀記得,他在離開前,留下一件東西。

秦卿回過神來,伸出掌心一瞧,竟是一朵木槿玉。這是秦丞相的隨身玉佩,因為母親極愛木槿花,所以當初這玉原是母親的物件,父親輕易是不離身的。

那玉微涼,呈在手心里,有些刺骨的冰寒。

可是秦卿此刻的心,竟比這玉還要冷冽。

她幾乎是跳起來的,沖出門外,正瞧見守在門外的奴婢,厲聲問道︰「君翊寒呢!」

「啊?」那奴婢被秦卿的氣勢嚇得瞠目結舌,想了半晌才明白,她這是在找皇帝呢,忙跪倒道︰「娘娘,陛下與蒙大人,在書房議事呢。」

「書房在哪,帶路!」秦卿厲聲命令道。

那奴婢被嚇的半條命沒了,哪有不遵命的道理,立時爬起來,弓著身子領著秦卿往宮殿的對側而去。

領到了門外,那婢子便立在門口,道︰「娘娘,陛下吩咐過,任何人都不準進去……」

只是她話音未落,秦卿便推門而入。說來是書房,其實是個議事廳,廳內空曠,竟是無人。秦卿正疑惑間,忽地里面側門里傳來一陣陣說話聲。

她警惕異常,當初的暗諜身份,讓她做什麼事都要來得小心而小聲。恐怕也正是因為如此,方才那開門的動作並不大,聲音也不足以警惕里面交談的人。

秦卿緩緩走近,漸漸听清里面人的談話聲。

蒙雨聲音急促,仿佛有些激動,「若是在拖下去,對誰都不好!阿寒,現在哪里是猶豫不定的時候,那個果斷決罰的君翊寒去哪了!難道你真的因為秦卿而改變了?他們說的就是沒錯,她遲早會害死你,害了整個啟國!」

「你怎麼也這麼說,你不是很喜歡她嗎!」君翊寒反聲道。

「我!」蒙雨被憋得說不出話來,嘟囔道︰「我心里的是誰,不都清楚得很!」

「你在說什麼?」君翊寒听似極著急,忙道︰「如果還像上次,讓她服藥,會不會依舊像上次那樣,叫她差點沒命?」

「有我在,應該不會。」蒙雨嘟囔道。

君翊寒沉了一口氣,道︰「如今孩子應該有三個月了?」

「三個月。」蒙雨道︰「在拖下去,我也無力回天了。」

「她會恨我。」君翊寒忽道,語氣沙啞,滿是頹唐。

她的耳邊忽地響起他問自己——若是有一天又做了一件傷害她的事情,她可會恨他。

——一件他曾經做一次,而又不得不再做一次的事情!

「我自然會恨你!」秦卿想要沉著氣息,卻怎麼也按捺不住。她心里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終于還是忍受不了,上前一把推開房門,正瞧見那兩張驚愕的臉龐。

「秦卿!」君翊寒上前,卻見她淚眼朦朧,滿眼赤色,便覺大事不好。

秦卿咬著唇瓣,狠狠想要將自己的眼淚憋回去,只是心底如同淚雨決堤,止也止不住的悲傷成河,「我怎麼可能不會恨你!君翊寒,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懷了你的孩子,為何你幾次都要置他于死地!那是你的骨肉啊,秦佳人的孩子你不理會,可你依舊要她好好養胎,為什麼我就不可以!」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告訴你,多害怕你還是像以前那般,讓我喝下那比毒藥還傷人的東西!可是我又有多高興,我終于可以有一個與我血脈相通,我自己的孩子了!」秦卿說著,淚便流了下來,「你不會明白,我有多期待他的到來……」

「秦卿……」君翊寒想上前抓住她,卻被她狠狠推開。

秦卿搖著頭,冷聲道︰「我以為你只是冷情而已。你可以在滅了我秦家之後,還能笑著看著我,告訴我,那秦佳人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剩下的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所以你才救她回來……你還可以笑著對我說,要我做你的皇後,留在這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宮里!」

「君翊寒,你究竟要我怎麼做,才肯善罷甘休!」秦卿厲聲質問,淚雨磅礡。

君翊寒便無措地立在原地,垂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眸子里含著欲碎的光芒,盯著幾欲崩潰的秦卿。

蒙雨見他無措無語,便上前扶住秦卿,嘆道︰「你是受了什麼打擊……還是听見什麼風言風語?在這里發什麼瘋?」

秦卿仍由他扶著,因為她實在沒有什麼力氣再動彈,她累得心焦力啐,不知所雲。只搖著頭,呢喃道︰「我曾經發誓絕不會愛上不該愛的人,而你,正是那個人!」

既然沒有愛,又何必留她!

蒙雨死死扣住她的肩膀,沉聲道︰「卿兒,你到底听誰說了什麼?」

「呵!我听說,我還不是听你們兩個在這里說的,要害死我的孩子,不是嗎?」秦卿冷言道,「我听說,是你們自己露出了馬腳。我倒是想問問你們,秦府大火,暮瀾修派了重兵把守,你們究竟是怎麼進去找到秦佳人的!」

「我們……」蒙雨一時語塞,竟不知道從何回答。

「是我下的命令,與暮瀾修合作,在秦府放火的。」君翊寒瞧著她欲碎的眸光,清冷的聲音回答道。

秦卿苦笑著,「終于還是承認了?」

「秦卿!」蒙雨死死看了一眼君翊寒,解釋道︰「你要知道,當初因為你,惹得暮回雪有爭帝之心,早就在通天閣引起不滿,閣內眾人都要斬殺你才能解恨!加之暮瀾修與阿寒之間,早就有言在先,通天閣答應暮瀾修一件事,只是之前哪里知道是要滅了秦府滿門!只是後來,阿寒在殺你和滅秦門之間,選擇了你,通天閣最終下手,也只當做是給你的懲戒!你如今在這里,是在責怪阿寒嗎!」

秦卿笑了起來,「難道我要謝謝他不成!」

「君翊寒,你將從秦府帶離,扔進通天閣成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工具,我不恨你;你利用我,接近所有你要接近的人,我不恨你;你殺了劍無心,我不恨你;可是為什麼……你為何就是不願意讓我生下孩子!這也是你的骨肉啊!你已經虧欠我一次,為何這一次依舊如此!」

「那是因為……」

「蒙雨!」君翊寒厲聲呵斥,打斷他的話,上前冷冷看著她的眸子,伸手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淚光。

秦卿頭一別,不讓他踫。那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只能握成拳頭又收了回來。

「因為君哥哥害怕,你那肚子的孩子指不定是誰的孽種!」

他二人一驚,往門外看去,正瞧見秦佳人托著大肚子站在門口,切生生說道。

君翊寒臉色一凜,冷道︰「你來做什麼!」

「君哥哥,佳人也是為了你好。這個女人曾經在太子府待了那麼久,同床共枕,如今這肚子里究竟是誰,尚未可知!」秦佳人緩步上前,細聲道,「而且,剛剛在殿里沒瞧見君哥哥和姐姐,便想著去尋,踫巧瞧見姐姐換下的喜服。我瞧著心里難過,便偷偷穿上,以解我心中難過。誰知道在那里面發現這封信件……」

君翊寒臉色一沉,伸手拿過來,卻見那封信一展開,他的眸子便是一緊。

「行程有變,望半個時辰內前來,回雪自當等候。見字。雪。」

這字,飄逸飛揚,的的確確是暮回雪的字跡。這世上再無第二個人能寫得了的。

君翊寒看了一眼秦佳人,半信半疑間,又將信遞與疑惑中的蒙雨。蒙雨見信,立時臉色一沉。的確因為怕君翊寒半途改變主意,蒙雨曾囑咐回雪,提前離開。

行程有變……

秦佳人見他信了七分,不覺高興之極。想起方才暮回雪當著眾人的面,不好與秦佳人交談,只好托人將這信交與她手上。

只是未寫姓名,乍看之下,倒是像極了要私奔一般的情書。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蒙雨眸子一緊,死死盯著秦卿,唇瓣微動。愣是僵持了半晌,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君翊寒冷冷道︰「這便是你那無欲無求的哥哥?」

「阿寒!」蒙雨喚著,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難不成那夜里,秦卿當真答應要和暮回雪私奔不成。

「我本要借著此次大婚放他離開,他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君翊寒冷冷說道,心里早就想要殺人了!

秦卿雖然沒有看見信,但是用腳趾頭想想,也會知道里面說了些什麼,她不禁笑開道︰「好妹妹啊,我還在想這信被我藏在哪里了,多謝把它找出來了!」

「卿兒!別添亂了!」蒙雨立時制止她,上前就想封住她的嘴巴。

誰知秦卿立時翩然一轉,躲了開去,搶過那封信,細看之下,的確是暮回雪的字跡。不禁看了一眼秦佳人——真不愧是秦家的孩子,有計有謀。

這一招的確漂亮。若是放在平日里,想來秦卿也無法破解,只能求君翊寒相信自己。可是如今,她算是別無所求了。

何不玉石俱焚!

「君翊寒,你以為,在知道你就是秦家滅門的罪魁禍首之後,在知道對于這個孩子你依舊不願意留下的時候,我還會傻傻地等著你嗎?」秦卿冷笑道︰「你太天真了吧!你以為,我會想這個女人一般,死死的守在你身邊?」

秦卿一把拉過秦佳人,哭著笑著告訴她,「佳人啊佳人,好好看看這個男人吧。他這麼對待你,你倒是痴心不悔,想想秦府幾百口人的性命,想想你那位處處為你著想的母親吧……看看放火的人,就在你眼前……」

「你,什麼意思!」秦佳人喘氣粗氣,不明所以,「那火不是暮瀾修放的嗎?」

「是嗎?」秦卿反問道,看著君翊寒苦笑道︰「你問問他啊。」

秦佳人看了看蒙雨,又看了看君翊寒,忽地緊緊握著肚子,跪倒在地上。「啊——」霎時間,那裙擺下一股清水蜿蜒而出。

瓜熟蒂落,最正常不過。

君翊寒冷冷瞧著秦佳人痛苦的呼喚聲,蒙雨呆立在一旁手足無措。隔著秦佳人伏在地上的身軀,隔著她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秦卿冷冷地盯著君翊寒,忽地嫣然一笑,淚眼朦朧。

「君翊寒,放我走吧,放我走,我便不恨你了。」

君翊寒耳邊,竟是听不見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眼前也瞧不見疼得伏在地上的秦佳人。眼底下,只瞧見秦卿那清淚兩行的絕美容顏,還有她淡淡絕情說道的最後一句話。

那一刻,他的心終究是揪在了一起,疼得徹骨。

秦卿干澀的雙眸,緊緊盯著君翊寒凜冽的雙眼,幾乎是在懇求一般︰「君翊寒,放我走吧。」

君翊寒冷冽的眸光,幾欲將她捏碎。許久許久,才露出一絲苦笑,緩緩道︰「放你走?讓你和暮回雪一起遠走高飛嗎?」

他們二人便就這般對峙著,久久無言。

蒙雨實在瞧不下去,趕緊出去尋來人,將昏死過去的秦佳人抬走。又吩咐太醫產婆趕緊過來,隨時伺候著。

等到一切安排好了,蒙雨這才想起,書房里對峙的兩個人來。悄身前去查看,卻見那二人依舊對峙著,不言不語。

他微微嘆息,這二人果真是絕配。兩個都是固執之人,一個愛恨分明,一個愛在心頭口難開。明眼人,誰瞧不出來君翊寒對秦卿的在意,誰又看不出來秦卿對君翊寒的情根深種。只是愛得越深,恨竟也顯得越濃。

隔岸觀火,遠比身在火海的人來的灑月兌。他們之間的事情,不是他能插手的。

就好像邵太公說的那句,作孽。

蒙雨微微一嘆,也不久留,悄聲將屋門掩好,便離開。只是前往的方向不是其他,而是直奔信中所提及的地點。

他那位太過善良的哥哥,估計還似個傻子般在那等候吧。果然,等到了那長廊,卻見暮回雪依舊憑欄遠眺。

「你怎麼還在這里?不是叫你提早走嗎?」蒙雨有些氣急敗壞。

暮回雪回過身,頗是驚愕,道︰「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怎麼,你等的人沒來,很心痛,很失望?」蒙雨沒好氣地說道。

暮回雪一臉疑惑,不知無畏道︰「你在說什麼?我在這里等佳人妹妹,她說有東西托我埋在秦府舊址上,我想著她思親情切,便就在此等候……」

「你說什麼!」蒙雨一拍腦袋,雖然覺得那封信來的蹊蹺,可是當時還在想秦佳人那小妮子怎麼會拿到暮回雪如此具有「深意」的信,才沒往其他地方想。想來君翊寒也一定這樣思慮了,這得鬧出多大的誤會來!

「出什麼事了嗎?」暮回雪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上前道︰「本來想直接告知佳人,可如今她是佳妃,實在不方便,所以修書一封與她……是卿兒出事了?」

「那也不關你的事!」蒙雨沒好氣道,忽地眼角一瞥,卻見不遠處一隊士兵執著錚錚戰戟直面暮回雪而來。蒙雨心不覺一沉,嘆道︰「還真是關你的事了……」

暮回雪聞聲望將過去,瞧見那一隊士兵,立時似乎明白了什麼。還是他太過單純,也瞧不出秦佳人的心機,想來定是連累了卿兒……

「你走不了了。」蒙雨喃喃說道,眉間緊緊皺起,不覺沉沉嘆息著。

書房里,蠟燭芯兒一斷,燈火驟然一亮。

君翊寒凜冽的臉龐也跟著一閃,似是天神般,英俊的臉龐,凜冽的眸光,也跟著忽地一閃。只是眼前明眸善睞的女子,已不是溫柔著的目光盈盈相望,而是那幾碎的眸光,厲眼相投。

他如鯁在喉,面對她一聲聲欲要離去的懇求,竟是無法回答。只是直覺在告訴自己,她不能離開自己,絕對不可以。

許久,他終于閉上眼,既然恨,便讓這恨來得更為徹底一些吧。

再睜開眼時,他盯著她堅定不移地眸光,道︰「你若這般想要離開……好,我可以答應你,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

秦卿聞听他之前的話語,頗是一楞,不曾想他會這般回應。只是越往後邊的回答,竟是叫她心碎,「這是我的孩子,我有權利決定他的去留!我說要保住他,誰都奪不去!」

「那便待在我的後宮里,哪里都去不得!」君翊寒毫不妥協,忽地眼角一瞥,正瞧見屋外頭被士兵挾持而來的暮回雪。

只見君翊寒眸子一黯,眉間緊皺,殺意濃烈。

秦卿不必回身看,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她心如死灰,低眸深深呼吸。真是可笑,如今的自己,竟還穿著與他拜天地的嫁衣呢!

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果真戲劇性十足,足以叫她終身銘記在心了!

君翊寒冷冷地看著被打暈過去的暮回雪,盡量扼制住眼底的殺意。繼而看向秦卿,緩緩道︰「孩子留不得,這事沒有商量。至于你想要的自由,我給你。只是你還必須為我完成最後一個任務!」

君翊寒不明白,為何自己的雙手可以顫抖成那般。只是,這個女人,他從來都無法控制!

秦卿心字成灰,苦笑著道︰「任務?」是了,他依舊是通天閣主,她依舊只是他的棋子,原來他們之間的關系一點都不曾變過。她竟還奢求,可以與他相守一生。

相持的兩個人,明明都十分清楚,這絕對是暮瀾修一石二鳥的計策。離間他與秦卿的關系,更讓他饒不得暮回雪。

可是心里偏偏清楚得緊,卻又僵持著,不願意承認,所以只能這般傷害著彼此。

「好!」秦卿低眸苦笑,忽而抬首,決然道︰「我答應你,完成最後一個任務,你便讓我自由,從此與通天閣再無瓜葛!」

「好。」君翊寒淡然道。

她甚至不問自己究竟要她做什麼,可是縱然如此,她依舊答應了。她回身望了眼昏睡過去的暮回雪,眸子里盡是悲涼。

他用她最想要的自由,去傷害唯一對自己不求回報的人。

「暮瀾修想借我的手,殺了暮回雪。身為質子的他即便死在啟國,也不會造成兩國糾紛。可是若是那樣,我便會失去天下民心,得不償失……所以,我要你和暮回雪一同回南滄。」君翊寒緩緩道來,「你舍不得殺他,我知道。不過若然暮瀾修忍不住,要殺他,你絕對不可以阻攔。等到暮回雪死了,通天閣的人任你調用,只需做一件事情,殺了暮瀾修!」

「好!」縱然是要去傷害唯一對她不求回報的人,縱然她實在虧欠他太多太多。

可是她依舊答應了。誰叫她沒心沒肺呢。

君翊寒盯著她冷漠的眸光,不禁問道︰「不會後悔嗎?」

「為什麼要後悔?」秦卿默然道。

君翊寒冷笑一聲,道︰「親手將最虧欠的人送入地獄,你便真不會後悔?」

秦卿抬眸看他,忽而笑道,「當你將那碗墮胎藥親自送入我的嘴里時,你可曾後悔過?當你說出這個條件時,你又可後悔過?」秦卿見他不回答,接著道,「就算我負天下人,也莫要天下人負我。君翊寒,我們骨子里都是一樣的人,如此而已。」

「莫要天下人負我……」君翊寒呢喃著,忽地勾唇笑道︰「你會按照我說的去做,是嗎?」

秦卿別開臉,看著那明滅的燭光,道︰「會。」她睜著眼楮,縱然酸澀不已,卻還是瞪大了眼楮盯著那豆光。

什麼叫睜著眼楮說瞎話,她算是給自己領教了。從這一刻開始,秦卿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因為,她不能在坐等死亡的到來,更不能背棄唯一給予自己信任與無私愛意的心。

君翊寒說的,她做不到。可是,她依舊會讓別人相信,她可以做的到。她騙得了所有人,獨獨騙不了一個。

君翊寒似乎看透了她的心,笑道︰「你會舍不得殺他,你會違背我的命令。」他並不是質問,也非疑惑。而是非常肯定而絕對的語氣,在說一件還沒有開始的事情。

「只是,」他轉而道,「你很清楚通天閣的勢力與規矩,當初你只是因為讓暮回雪有了爭帝的念頭,就令通天閣上下生出要殺了你的心……」

「當初就該殺了我,而非滅我秦家滿門。」秦卿冷冷道,忽地想起自己那位失蹤的父親,轉臉盯著他,問道︰「既然你是主謀,那麼可否告訴我,我父親究竟在何處?」

「不在暮瀾修手上。我們都沒有找到他。」君翊寒如實回道。他的確沒有尋到秦羽然,曾經他想過,一定要活捉了秦羽然,然後也叫他嘗嘗寒毒之苦,將他丟棄在萬里冰封的寒池里三天三夜……

可是,那夜里,他想找到秦羽然,唯一的念想,便是叫秦卿不那麼怨恨自己……

如今,竟還是棋差一招,原本好生經營著的脆弱關系,又被暮瀾修擊得粉碎。

蒙雨再奉旨前來的時候,已然看見那二人面對面坐著,屋子里氣氛難以言明的奇怪,沒有濃烈的火藥味道,倒是他二人間的目光,叫人難以捉模。

只是,當蒙雨得到,要端來墮胎藥時,他便清楚,他們之間,再無回旋的余地了。

他熬著藥,想起了很多事情。所以,當在煎藥之時,手心里忽地一抖,那味藥便灑在了地上。他也不去理會,腳面一抬,立時將那藥掩在了土灰里。

似乎早就準備好的一般,從懷里掏出另一位藥來,小心翼翼地傾灑在藥罐子力。蒙雨聞了聞藥罐里的味兒,頓時眉間輕松了許多。趕緊拿過小扇子,小心煎藥。

此時,他正端著被他改了方子的藥,小心翼翼地端到秦卿的跟前,見她眸光凌厲,盯著自己。蒙雨心里一陣發虛,有些後悔自己改了藥方,只是看著她倔強的面容,還是心軟起來。

將藥遞與秦卿之時,不忘將碗底的紙塞給她。隨即回身對君翊寒道︰「這藥下肚之後,約莫一個時辰便有效果……我須得守在她身邊……」

「好。」君翊寒眸子深深。

秦卿在蒙雨說話之際,便掃了眼那碗底紙片上的字跡——留。

她心中一頓,眼見著回過身盯著自己的蒙雨,見他神色異常。不禁疑惑,難道蒙雨要幫她留下孩子?

不管是不是,她都得賭一把。在抬眼,便瞧見君翊寒死死盯著自己的眼眸。

秦卿閉上眼,仰頭飲盡那味苦到心底的藥。才咽下,便使勁兒咳嗽起來。真是苦到心里去了,才喝下藥,就不住的想要嘔吐起來。

索性蒙雨在她身邊,立時上前封住她頸部的穴位,只听蒙雨道︰「我可費了好些時候熬制的藥,你可不能吐出來!」

秦卿不去理會他,兀自擦了擦唇邊,指尖微微顫抖,撫模著自己的小月復。她心中不免忐忑不安,蒙雨其人,陰晴不定,誰知道他是不是在幫她!

此時的蒙雨正盯著難過的秦卿,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不過看她喝下藥的決意,便知道她是鐵了心思要離開君翊寒了。

這般想著,蒙雨不禁又看了看那落寞之極的身影,不禁心疼起來。好不容易,可以對秦卿敞開心扉,說了好些自己的心事,如今竟還是被暮瀾修小小的計策給打破。不對,這還得謝謝那位秦家二小姐,當真是禍不單行。只要少了一件事,他們二人興許不至于落得如斯地步!

蒙雨小心為秦卿安撫著,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有我在,你便放寬了心。你這麼年輕,以後……以後還是有機會……」

君翊寒忽地站起身,不去看她。轉而面向屏風,只是那屏風上畫著個樣的百花爭艷,他一眼便瞧見那含苞待放默然而立的薔薇,在那華貴無比的牡丹襯托下,仍舊彰顯著不濃不淡的美麗氣息。高傲而獨泠。

他低下眸子,袖口上的金絲刺痛了他的眼,他身上仍舊穿著喜服。難以想象,他願意娶的女子,在大婚之日就要拱手讓與他人。

他竟還是主謀。

不同于暮瀾修,他似乎要更為可悲。天下人會如何說起這段事,說他留不住人?還是道她紅顏禍水?

在回眸,只見秦卿額間全是細汗琳琳,她緊緊皺起眉頭,卻還在隱忍著小月復間陣陣的疼痛。她心里一陣刺痛,害怕恐懼——竟然還是錯信了蒙雨,這藥竟真是墮胎藥!

蒙雨趕緊上前探著她的脈息,另一只手不覺間攀上她的暗穴,小心翼翼為她穩住脈息。見君翊寒眉間緊皺,頗是擔憂的神色。蒙雨湊近了對她道︰「再忍一忍便好。」

隨即又看向君翊寒,道︰「你是不是要待在這里?」

君翊寒一斂眉,看了一眼秦卿,便緊皺著眉頭,緩緩出了門去,稍稍掩起房門,道︰「我就在這里等著,若是有什麼事,你喚一聲便是。」

蒙雨為秦卿護著脈息,聞言笑道︰「難得啊,隨傳隨到麼?」言罷,忽地低子,立時點住秦卿任督兩個穴道,輕聲嘆息道︰「這是我親自熬制的保胎藥,只是等會你還得配合一下……」

「保胎……」秦卿已然疼得沒有力氣,說話也是有力無氣,「有你這樣保得嗎,這次竟比上次還要疼……」

「不然能騙得了他?」蒙雨小心將秦卿抱上一旁的湘妃榻上,小心將絨裘褥子鋪好,邊護著她的脈息,邊道︰「你疼並不是因為胎兒有異,而是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如今我替你保住了他,日後他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的造化了……」

「什麼意思?」秦卿不及多問,只是從小月復油然上升的劇烈疼痛的感覺,直沖人秦卿的腦門,頓時疼徹心扉,「啊——」

這一聲尖叫,引得門外人急迫地推開門,趕緊來到她的身旁。君翊寒瞧著秦卿蒼白的容顏,立時問道︰「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蒙雨冷聲道︰「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緊張什麼?」

真是奇怪,人家夫妻倆,是老婆生孩子,丈夫緊張兮兮的;他們兩個倒好,老婆小產,丈夫緊張兮兮得像是她要生產似的。

「她可好?」君翊寒看著昏睡過去的秦卿,眸光立時溫柔起來。伸手細細撫上她的眉宇,為她擦拭著汗水。

「不好。」蒙雨看在眼里,只冷冷道︰「這個樣子怎麼可能好?阿寒,你該全部告訴她!」

君翊寒跪在秦卿跟前,凝視著她的眉眼。真是可笑,唯有在這個時候,她的眉眼才是這般溫柔的模樣,全無凌厲之氣息,好像不曾與他對峙過一般。

「也許,你們之間不會成為現在這般模樣。」蒙雨嘆道。

君翊寒苦笑一聲,道︰「告訴她?怎麼告訴她,告訴她,你永遠都不可能擁有自己血親骨肉?告訴她,因為在她入通天閣之時,我便喂下那該死的毒藥!她一直想要一個至親血脈的孩子,可是我怎麼能,斷了她這麼簡單的念想?」

「那也無法。閣中早有此例,並不是你的錯!」蒙雨嘆道,「女子本就多情,倘若在執行任務時動了真情,為目標生下了孩子,那便會生出退離通天閣的心。唯有使用這毒藥,一旦懷有身孕,若不早早墮了此胎,生出孩子之際,母體便會死去。這樣,方可斷了她們的念想。你這樣做,並沒有錯。」

君翊寒深深沉了一口氣,緊緊握著秦卿冰涼的手,不言不語。

蒙雨清楚得很,別人他倒不會有任何感覺。只是對于秦卿,上次意外有了身孕,他便思慮的心焦力竭,以至于甚至想要護著她保住孩子,若然不是蒙雨及時趕到,別說秦卿的小命不保,就是他君翊寒,恐怕也會精疲力盡而死。

如今,再次遇到這樣的問題。他竟還是一聲不吭,留下孩子。只是此毒藥別無他法,至少蒙雨是沒有辦法的。

三月為限,越是往後,秦卿會越來越疲憊不堪,直到生產時,估計都不會有力氣生下孩子。因為那毒,已經深入骨髓,隨著孩子的成熟,她的精力便會漸漸耗盡,至死方休。

直到秦卿微微轉醒過來時,君翊寒才放開手,遠遠站開。蒙雨趕緊上前,為她把脈。只是秦卿毫無力氣,不然一定會狠狠揍這蒙雨,什麼為她保胎,全是騙她!

蒙雨看著她怨憤的眼神,不覺心虛,只是這脈象平穩,母子平安,便也就舒了一口氣,對她微微一笑,輕聲示意道——母子平安。

秦卿微微一怔,不敢相信。他剛剛是在告訴自己,母子平安麼?

只是蒙雨再轉過身時,已經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有些難過般嘆道︰「難題已經過去,現在只要將她月復中的死胎流出便好了。」

君翊寒這才松了一口氣,淡淡看了秦卿一眼。見她目光有些呆滯,不禁心疼起來。轉而別開臉去,不叫他二人注意到。

蒙雨忽地想著殿外的那些人,那些事情,便道︰「畢竟今夜里還是你們的大婚之夜,阿寒,你先出去吧,這里有我。」

「也好。」君翊寒點了點頭,便頭也不回地往正殿而去。

眼瞧著那身影漸行漸遠,蒙雨趕緊回身,拿過秦卿的手仔細把脈,道︰「你如今是母子平安,只是,這也只是暫時的。後面,得看你的造化了。」

秦卿微微松了口氣,蒙雨竟當真是在幫他,可是方才為何會那麼疼呢,難道真的是在做戲給君翊寒看,讓他相信不成?

她的手撫上自己的小月復,不禁一滴淚滑過她的眼角。

蒙雨有些不安,囑咐道︰「你既是要走,我也求你,請一定要放過回雪吧。我便直接告訴你,你既是要了這個孩子,便就要做好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

秦卿趕緊抬眼看著他,不明所以。

蒙雨也不多說,道︰「你體質有異,生產時,恐怕會凶多吉少!」

秦卿心中一沉,卻也了然。她體質有異?難道是因為她借尸還魂,才會讓自己的體質發生的變異。生產時凶多吉少,那時間似乎也足夠了吧,她能留下這個孩子,便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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