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仙難求 第二章 俎上魚肉 籠中雀鳥(二)

作者 ︰

如果有人于高山頂峰遠眺,興許會驚呼仙人跪地叩拜,天空中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士駕著一柄巨大的飛劍,劍上有一個大筐,都裹在淡青色的光束里,拖著長長的芒尾,好似流星飛馳。

經幾日幾夜的飛行,老道駕著飛劍在一座氣勢雄偉、絕壁險峻、林木蔥翠的山脈前停住,從腰間皮囊吸出一根琥珀色亮晶晶的繩索,蛇般靈活地扭動,牢牢將籮筐纏繞固定在巨劍上。

辛唯霧挪開一處筐壁的棉被,湊近經緯交織間的藤孔,正想往外瞅,突然重心一個倒轉,從筐底翻滾到筐壁,被幾層厚重的大棉被悉數壓蓋。

那老道驅動飛劍,劍柄朝上,劍尖朝下,直挺挺地貼著山壁向山峰直沖上去。

辛唯霧在筐壁作壁虎狀,透過藤孔看見一個連著一個的如簾飛瀑、深幽隘谷、朵朵白雲從上面急閃而下。

看久了不免發悶欲吐,辛唯霧閉上眼楮,調整呼吸。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高速激飛的巨劍恢復平直方向,停下了。

白發老道士收回飛行法器和繩索,掀開藤蓋,拎起辛唯霧甩出籮筐。

辛唯霧拍拍衣裳手肘和膝蓋上的灰塵後,被眼前的景物驚得目瞪口呆、合不攏嘴。

所站之處為一個平坦廣闊的半壁懸崖,好似一個碼頭,不時零星有幾個修士駕著造型各異的飛行法器貼著峭壁躥出。扭頭一看,頭暈眼花,峭壁之下深不見底、翻涌不停的雲海,想必剛才就是從此處上來。

正前方聳立一幢氣勢恢弘的五間六柱牌樓,約十丈高,通體用琉璃修砌,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斑駁陸離、流光溢彩的紛雜顏色,眩得辛唯霧眼珠子抽筋,好不容易才辨認出正中所刻的一個大字——道。

見辛唯霧像鄉里人進城般呆頭呆腦,白發老道士一臉嫌惡地從皮囊吸出繩索,意念所至,繩索套住辛唯霧的腰,一端打個結,一端彎彎曲曲扭進他的手中。

白發老道士用繩子牽著呆頭鵝模樣的辛唯霧穿過高聳入雲的牌樓,走進熙熙攘攘、行人如鯽的街道。

天空藍得令人心醉,遠處隱約可見魏峨連綿的群山,整個城鎮人氣旺盛、十分繁華。辛唯霧放眼看去,房屋院舍鱗次櫛比、茶館客棧雕欄玉砌、商鋪店面密密麻麻、地攤游販踵接肩摩。

不是修仙界嗎?怎跟凡人城鎮一般迎面撲來十足的市井俗味?不對。很快辛唯霧發現了不同之處。

除了地上仍有灰塵,其它任你怎麼尋也尋不到一點渣滓垃圾,干淨整潔到不可思議。房屋建築擠得滿滿當當,卻井然有序,塊塊磚、片片瓦都是一塵不染、錚亮錚亮,就連這里種植的樹木,每片葉子都像洗過一般清清爽爽。

路過一間店鋪,趕巧一個店小二模樣的人走了出來,解答了辛唯霧的疑惑。他拿著一個類似雞毛做的撢子,在鋪面搭起的布簾上撲打了兩三下,一片薄光吱溜一聲掠過布簾,辛唯霧一眨眼一看,只見這布簾煥然一新。

白發老道士繩牽著辛唯霧穿街走巷,步調略快,扯得左顧右盼、四下獵奇的辛唯霧這呆頭鵝步履踉蹌、撲街數次。

走進一間商鋪,店里的牆邊都立有高近天花板的藥材櫃子,一樣大小的小抽屜整整齊齊。

櫃台里正打著算盤的店老板,抬頭看了白發老道士一眼,一驚,立馬堆起滿臉笑容走出來,熱情地招呼他。

「道友,道友,所需何藥材呀?本店珍藏了兩支四百八十年份的芝馬草,可要看看?」

白發老道搖搖頭,拿出一枚玉質小方片拋給店老板。

店老板將小方片貼在眉間數秒後,雙手奉物還予白發老道,轉身瞬移一個藥櫃前,手一指,一只小抽屜自動拉出,里面跳出幾根藥材懸在店老板的身邊。店老板的身形幻移了好幾個藥櫃,所指小抽屜一個一個自動抽出退回,跳出的藥材聚成一團懸在店老板身側。

「所需藥材,本店有的全在這里,道友看看成色?」店老板說完,聚成一團的藥材懸移至白發老道士的面前。

白發老道士略微看了一下,點點頭,右手輕輕一拍腰間皮囊,飛出一只長形木質盒子。盒蓋自動打開,藥材悉數灌入盒中,盒蓋關閉,隱進皮囊。

白發老道士掏出幾塊顏色淺淺的石塊放在櫃台上,店老板低眉看了幾眼,拱手稱謝,然後衣袖一掃,石塊不見了。

隨後這老道用顏色淺淺的石塊在路邊攤販那換了幾沓黃色的紙和一些稀奇古怪的鱗片、骨頭、甲殼……

漸漸地,獵奇轉換為可怕,辛唯霧按捺不住內心越來越盛的恐懼感,精神晃乎,臉色蒼白,腿腳虛浮,不知所已。

白發老道士陰惻惻地瞥她一眼,說︰「此乃修仙界,我等皆是修仙中人,你若老老實實的,暫可保你小命。」

辛唯霧腦中轟隆隆的一片鳴響,被老道牽著又逛了幾條街的店鋪,還跟著老道士在一個茶館坐了三個時辰。一直處于混混沌沌、迷迷糊糊的狀態,路人無不以為這小姑娘是一個傻子……

茶館里,一位中年修士走了進來,沖白發老道士點點頭,坐在他旁邊。中年修士看到辛唯霧,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面露微笑,抱拳恭喜白發老道士︰「李兄,運氣不錯啊,淨靈童子已到手一個了,看來李兄結嬰指日可待。」

白發老道士搖頭擺手,于空中畫出一個淡淡黃色透明的氣泡,化成一個鐘罩形狀,把他倆罩在里面。

辛唯霧看見這兩個人在氣罩里嘴唇一張一合、面帶表情,分明是在交談,可是她听不到一點聲音。再仔細觀察,發現茶館里的客人們,都是以桌為單位罩在氣罩里進行交淡。茶館看似顧客不少,卻一遍寂靜。

兩人談完後,中年修士拱手告別大步消失于茶館之外,白發老道士臉色凝重,來到街上召出巨劍飛行法器、拿出大藤筐,不用他示意辛唯霧乖乖地爬進藤筐自己蓋上蓋子。

白發老道士駕著巨劍化為淡青色光芒,升于空中劃作一道流星,向西南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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