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結大唐 第三十九章︰夢怯.荒翎落音沉

作者 ︰

「大哥。」司空雷昭和司空雪靜上了探月樓,見到了司空霧重身邊的太平,司空雷昭臉上的疑惑色彩更加濃厚了,他的目光淺淺地掃過太平,心里暗暗斟酌著。太平很有禮數地向司空雷昭行禮︰「四少爺。」望向他身邊的俏麗可人的女孩子,太平略微有些疑惑,然後她向她行禮道︰「見過小姐。」

司空雪靜臉上帶著一絲錯愕走過她身邊,直接走到司空霧重面前︰「大哥,你怎麼會和一個丫鬟一塊撫琴,你不是從來都不讓人……」「雪兒!」司空霧重臉色有些難看,對驕縱傲慢的妹妹不屑的態度感到十分不滿︰「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張,司空府少有主僕之分,也只有你會和下人斤斤計較,對待下人時高高在上。還有,她雖是丫鬟,可是她熟悉樂律,滿月復才華,學識可在你的十倍以上,在這方面上,你還不得對她失卻禮數。你也得改改你的性子了,家里多少丫鬟婆子都是在你這受的氣。」

「大哥!」司空雪靜氣憤道︰「我可是你的妹妹,你怎麼可以在一個丫鬟面前教訓我?」司空霧重無奈地搖頭說到︰「小姐要有小姐的樣子,你每天這樣到處找丫頭和婆子做你不想做的事情,還以上欺下,拿著你小姐的頭餃鎮壓人,你是嫌府里不夠亂是吧!」

「哼!」司空雪靜惱怒地看了太平一眼︰「都是你,丫鬟就該到丫鬟該去的地方,這探月樓哪是你能來的地方……哦!我知道了,你是覺得你在司空府做丫鬟太委屈了,所以變著法子想要攀龍附鳳?」「雪兒!」在一旁靜默許久的司空雷昭忍不住喊住司空雪靜︰「你看看你這是一個大家閨秀該說的話嗎?真是難听,你該回房去了。」

「你……」司空雪靜面色十分難看,如同中了妖魔煞氣一樣,她拉住司空雷昭的手臂︰「四哥,你怎麼也幫著一個丫鬟欺負我。」司空雷昭努起一絲詭笑︰「我只是佔著道理欺負人而已。」司空雪靜氣結,所有的憤怒都轉向了太平︰「滾回你該呆的地方去。」

太平內心輕嘆無奈︰「大少爺,四少爺,小姐,奴婢下去了。」面對著眼前的兄妹口角之爭,太平也是倍感無聊,想必這司空府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平靜,她並沒有捉模清楚府中人的性情,只能用著自己的感知去接觸和想象。

「等會,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房的?」司空雪靜先一步擋在她的前面︰「居然能夠找到探月樓。」居高臨下的氣焰砰然而起,太平心里莫名地就激起一團火,強行壓住心中這團燃燒著的火,她表面平靜地說到︰「小姐,奴婢叫李令月。」太平心知這個司空小姐在日後定是不會讓她好過的了,她也感覺十分郁悶,若是這個小姐想著什麼法子整她,那她還有什麼心思去做她該做的事情,她不禁有些煩惱︰「若是沒有奴婢的事情,奴婢先下去了。」

「你……」「雪兒!」拉住還想對太平糾纏的司空雪靜,司空雷昭朝著太平說道︰「你下去吧!」「是。」太平松了一口氣,卻是鎮定著不慌不忙地退下。

司空雪靜見太平走遠了,不滿地對著司空雷昭吼道︰「四哥,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讓她走啊!」司空雷昭冷眼向著司空雪靜︰「你平時愛怎麼樣我不管,但是在我面前最好別做讓我不順眼的事情。」語氣輕的令人察覺不到話里的不悅,可司空雪靜卻明顯感覺到從司空雷昭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她竟有些不寒而栗。

「別欺負雪兒了,四弟。」司空霧重為人剛正,但也十分疼愛弟妹︰「都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四弟你每天都在藥房,多去休息吧!」「大哥,只是你……」司空雷昭性格桀驁不馴,可是對于剛正忠厚的大哥他很是尊重︰「該休息的是大哥你。」

司空霧重搖搖頭︰「都回去吧!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問。」司空雷昭看著臉色微微發白的司空霧重,他內心略有些心疼和無奈︰「大哥,那我和雪兒先回去了。」扯著司空雪靜的手臂,不給錯愕中還想要反駁的司空雪靜機會,匆匆忙忙便帶著她離開探月樓。

影兒恢恢,錯惜之間冉起的點點滴滴,司空霧重望著那把古琴,幾個畫面在腦海里斷斷續續地出現,卸下一身重重的鎧甲,他的視線慢慢移向遠處。

繞過碎葉鎮,我們攜帶著深重無比的風塵到了吐蕃的中心邏些。我在新的一片土地里接受另外一個新的洗禮,與我而言,在這個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草原上的陣陣風沙就像是與天神交談的句句濃情蜜語。當地異域風情濃厚動人,當地居民也十分好客,四處滿滿的都是喜悅。但是氣候多變,縱使我帶著蘭夫人贈與的鐲子,也逃不過被高原氣候沾染的病痛。

在荊玉庭的安排下,我們住在拉薩邊上一個叫「回依達」的客棧,因為我是個土生土長的長安人,加上我在皇宮里長年的安逸生活,我對外界的挑剔深入到苛刻的地步,我甚至無法忍受當地居民身上散發開來的充斥著泥土香味的味道,幾日反復的奔波,晝夜的溫度不均,我承認是嬌氣的體質終于抵不過外界的異樣侵襲,病倒在「回依達」客棧,所幸的是客棧的主人是個漢人,我們吃到漢人常有吃到的食物和食譜。

「小姐。」惜一手端著藥一手扶我起身︰「真的是難為你了,快些趁熱喝藥吧!」我聞著難以接受的藥味,刺激性的味道令我眉頭緊緊皺起︰「這藥好難聞。」「苦口良藥,連蘭夫人給的鐲子都避不了這病痛,你只能喝藥了。」惜勸著我,把藥碗往我嘴邊湊,我閉上眼楮,一咬牙便把這苦澀的東西吞了下去。

湯藥給予我的苦澀和邏些給予我的感覺是一樣的,蕭瑟疾苦又荒蠻,我必須有著承受災難和病痛的準備,我現在的生活也是在變化無窮之中一天一天地度過,有了南詔的那一段經歷,我徹底任命,接受從高高的奢華國度跌落到谷底的命運。

喝藥的人是我,可眉頭皺的更深的是惜,她眼里的心疼讓我不禁有些愧疚和好笑︰「惜,別這麼擔心,我們現在在逃,遇到小病小痛不算什麼,本來我的命就是在刀尖上磨的。」「小姐……」「再說了,況且拉薩的氣候本來就十分不平穩,我不及你們體質壯碩,會不適應也是必然的。」

惜黯下眉頭,躲避著不讓我看見的擔憂︰「我懂。」眼瞼眸光恍閃,揚起頭時她儼然是一副平靜模樣︰「我懂。」她一勺一勺地舀著湯藥往我嘴里送︰「我害怕的還不止這些,這吐蕃也不是個順心的地,听說疏勒鎮那邊在打仗。」「打仗?」我疑惑道︰「這個地方已經很貧瘠了,怎麼還有戰爭?」

惜嘆氣︰「听這里的人說,當年唐軍敗于吐蕃失守,西州都督唐休璟請命復取龜茲、于闐、疏勒、碎葉四鎮,因為以王李杰知道吐蕃虛實,所以被命名為威武軍總管,與阿史那忠節等率兵出使吐蕃,從那開始這場戰爭就一直在持續。」

惜把她所知道的事情告訴我,我內心調弄著無奈,真是沒有想到,每個地區國境都在搞內亂,只是希望長安朝廷里的武皇能夠平定這一切,也不枉我們李姓族人因她而付出的一切了。所幸,以王李杰長年住于吐蕃,避過了皇室的動亂。

外面突然間無比吵雜,混亂之中還听到幾句漢語,語氣粗重,話語粗俗。我和惜的心頓時糾緊了起來,一直在外面守候的荊玉庭則是面色凝重地走進來,他說︰「惜姑姑,小姐,外面來了幾個禁衛軍。」聞言,我眉頭不禁籠上一片陰霾︰「是,是什麼事情?」「小姐放心,不是追逐我們的人,只是兩三個禁衛軍,他們是在抓一個吐蕃女孩。」

「抓人?」「是,說是那個姑娘偷了他們的東西。」荊玉庭握著劍柄的手有些僵硬︰「說是那姑娘偷了他們東西,但我覺得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荊玉庭繼續說到︰「恐怕是……」「強搶民女是吧!」見荊玉庭無聲地將視線移下,我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光天化日之下,身為百姓護衛居然做出這等丑事。」一口氣掩上來,我又咳了幾聲︰「不能不管啊!」

荊玉庭臉上卻涌上了幾絲為難︰「可是小姐,我們……」「我們雖是在逃亡,處事戰戰兢兢,但卻也不能忘記自己的善根,玉庭你听小姐的吧!」惜在一旁附和著︰「給他們點教訓,讓他們銘記點就是了。」

荊玉庭點頭道︰「惜姑姑說的對,小姐,玉庭這便去看看。」「小心點。」荊玉庭走後,我竟然就莫名地覺得壓抑和難受,武皇登基,雖是執政有道,可是遠在長安的小國和城市卻還是戰爭不斷,更還有禁衛軍在欺辱當地百姓,我不禁就在心里無聲地抱怨著她,連我自己都覺得錯愕,在我心里最深處,武皇還是與我有著深厚感情的母親,抑制即將流出來的淚水,暗自回想著與武皇相處的點點滴滴,還來不及回眸,已是變化地千形萬狀了。

斜靠在床邊上,惜見我安靜如水,她打破了這沉默︰「小姐。」「惜,我就是難受。」說出自己的感覺,我眼楮微閉。「惜知道你有莫大的委屈,特別是提及到長安皇室的事情……想想都覺得痛苦,你本來是萬千寵愛在一身,在一夜之間成了亡命貴族,最親的人變成了最大的敵人,惜知道你的苦楚,奈何惜分擔不了你的苦楚。」

一語刺中,我詫異地看著惜,果真是貼心的人兒︰「惜,我該怎麼辦……每想一次我就痛一次,更加恐懼的是我無法不去想,只要一想到我最親的姐姐和我最敬愛的母親在一夜之間拋棄了我,在我還未從這可怕的惡夢中醒過來,我的母親又開始追殺我,現在因為她登基的緣故逃到這里,听到關于家鄉的事情還不能光明正大地關注著,我不僅背井離鄉,還要亡命天涯。」

輕輕吁了一口氣,眼眶中的熱氣已經暈開,眼角邊的濕潤卻早早地凝固,我忘記了淚水劃過臉龐的溫度,有的只是它沖進心里的酸澀。在南詔經歷的事情,幾近把我推向死亡的淵谷,那也是我永遠都沒有辦法抹殺的記憶,只是一場無關于我的政變,所以我不得不接受著這不公平的關乎生死的一切。

「惜。」我抓住惜暖暖的雙手︰「是不是我太過愚蠢了,一直都渴望著回去。」惜搖搖腦袋︰「這是人之常情,何況你是她寵愛過的孩子,任何孩子都是受不了母親的突變,你現在該做的就是放下,放下對過去美好回憶的追執。」惜輕撫我耳邊的發︰「你現在最該做的就是遺忘,然後逃,等到政局安定你才能回去,你要確信,只有逃得更遠,你才能回家。」

好生輕然的一個字,卻是千萬斤沉重的石頭壓在我的心上。逃,我命運里的一把枷鎖,在我當時稚女敕無比,十七八歲的懵懂年紀里烙上一個鎖痕,我對命運這樣的安排充滿了排斥,有時甚至都在不停地問自己,為何是我,為何偏偏是我?

「回依達」客棧的前門被草原上的青草和泥土渲染著重重的自然氣味,可是門里的情景卻顯得很不和諧,三個身穿朝廷官服的禁衛軍圍著一個吐蕃姑娘,嘴里吐著粗俗話語,笑容猥瑣可惡,其中一個禁衛軍直接地捉住姑娘的手臂,姑娘也不像其他尋常女子那般嬌滴滴,她極力地反抗著,眼神的色彩甚至是淡定不畏強暴的。

「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英雄,而且還是朝廷官員。」脆耳如鈴的聲音源自于坐落在窗邊飲茶的紅衣女子,準確無誤的漢語,令在座的人都忍不住把視線投向窗邊,是哪個女子這般大膽,敢惹那些官大爺。

其中一個禁衛軍趾高氣揚地朝著窗口方向吼道︰「是哪個不知死活的?」

女子巧笑幾聲,然後慢慢地從無數疑惑的目光中走了出來,小巧玲瓏的身姿,可愛俏皮的模樣,令在座的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氣,這小女孩膽大包天,怕是沒命了。「不知死活的是你們,光天化日之下,冒充朝廷官員強搶民女。」「胡說,本大爺是辦差事,那女人偷了我們的東西。」禁衛軍繼續狡辯著。

「我沒有。」吐蕃姑娘大聲反駁,漢語說的準確自然︰「姑娘快走吧,康珍不想連累姑娘。」「姐姐,我是江湖人,拔刀相助可是我職責。」說完,那紅衣女子「刷」地一聲拔出自己的佩劍,直直地對著禁衛軍︰「你們這群人渣,本小姐今天就先拿你們開開葷。」「哼,不自量力!」禁衛軍亦是拔刀而起,刀劍相踫的聲音刺耳鳴人,在客棧中的人驚咋地亂成一片,都急急地躲到外頭。

荊玉庭下樓時便是看到這樣混亂的情景,紅衣女子和禁衛軍的廝打,小巧的身姿和靈活的動作,不到五詔,禁衛軍就被打到在地。看著自己的同伴被打倒,其余兩名禁衛軍氣勢洶洶地朝著紅衣女子進攻,正義凜然的荊玉庭自是不假思索地上前相助。

來回對打之中,荊玉庭看見了那女子的臉,手中的劍柄不禁又晃動了幾下,側身帶風,他們兩人合力,不一會兒就將三個禁衛軍困住,三個禁衛軍在招數未盡時落荒而逃。荊玉庭和那紅衣女子則是安然無恙,只是客棧里桌椅混論,茶具酒罐碎了一地,席卷了整片煙塵。

「謝謝兩位巴烏相助之恩,康珍感激不盡。」吐蕃姑娘康珍對著荊玉庭和紅衣女子就要跪下,紅衣女子一把攔住了她︰「姐姐,不用那麼多禮啦!我也只是見不慣這些欺負人的狗賊子,如果你要謝就謝他吧,他武功比我厲害。」

荊玉庭聞此忙回聲道︰「不必了姑娘,只希望姑娘以後還是小心為好。」康珍美麗的臉上露出感激的笑顏︰「今天能遇到兩位巴烏真是我的幸運,二位相助之恩,康珍日後定當回報。」康珍向他們鞠了下躬,然後離開客棧。

滿目狼藉,荊玉庭面色無比深重,倒是紅衣女子,巧笑嫣然︰「你看到我不開心啊!」荊玉庭有些不自在地望著她,欲語還休,他覺得自己是拿她沒有辦法的了。紅衣女子表現出見到他時的興奮心情︰「可是我很開心見到你呢!我可是很想念你的!」

荊玉庭聞言耳根上紅色溢滿,淺淺地彎到心里去,他尷尬地無法動彈,不知該對眼前的女孩做出怎麼樣的反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只是憑著處于關心的心態對她說︰「你不該到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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