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結大唐 第三十七章︰夢流.金縷光糜寒

作者 ︰

離開南詔的那一天,天氣溫和晴朗,入秋的天氣少許的涼意,惶惶然然地闖入這南詔的碧野青地,我們在南詔即將內戰的前一天離開,盡量能夠少听許些戰事還是少听些吧,這動亂的年代,到哪里都是無法平靜的。

把東西放置在馬車上,簡陋的馬車里,我撩開棕黃色的窗簾,柳依走到馬車窗邊︰「我給你們準備了足夠的水和干糧,從西北方向走,直到臨羅江口,過了臨羅山便是吐蕃的國境,吐蕃現下內政紛亂,親王奪權激烈,檢查關口很是嚴厲,你們多少都要多提個心眼……十七娘,一路小心,若是有需要柳依的地方,請及時給我來信。」柳依將一個棕色卷子塞到我的手里︰「這是吐蕃境內的路線圖,我能幫助你的就只有這些了,相信荊玉庭將軍定能夠護你周全。」我反手握住她白暫的手掌︰「謝謝你,柳姑娘,我這里祝福你和祁蒙。」

笑容里雖是微弱無力,但是掩蓋不了我對他們真摯的祝福,柳依望了望正在視察周圍的荊玉庭︰「苦了吟兒,一片芳心無所寄。」我黯然︰「對不起,我也知道我們這一離開會讓很多人不開心。」「那也是吟兒的命,只能靠她自己去解決。」我無奈地點了點頭︰「嗯!柳姑娘,代我向蒙太子告別,也替我跟吟兒說聲抱歉吧,還有謝謝你!」

柳依淺笑著搖頭︰「柳依不敢。」「小姐。」惜在旁邊喊我︰「一切都準備好了,可以走了。」我點了點頭,然後向柳依道別︰「柳姑娘,倘若上天憐憫,我們定會機會再相見的,再見了!」「嗯,一路順風!」柳依極具含蓄的不舍,牽動著我難以面對的離別之心。

南詔皇宮的主殿里,蒙太子安靜地倚著木桌,手里握著戰勝的情報,可是他的內心卻感覺不到有一絲的興奮,戰爭的生靈涂炭,帶給他深重的憂郁。柳依從門外進來輕聲走到他的身邊︰「怎麼了,為何這般悶悶不樂,不是打了勝戰嗎?」。

蒙太子手執著情報,嘆氣道︰「這次死傷的百姓很多,再者就是赤雲,他闖進了銅村,當地村民被狹做人質,越祈詔這一收復還是會有很多阻礙的,我不得不為那些村民的安危著想,最好赤雲不要妄動他們的性命。」蒙太子手中緊握成拳,狠狠地垂向桌子。

抬起眉眼,柳依覺得眼前這個自己心愛的男子太過博愛,但就是因為這樣一個男子,讓她願意付出一切︰「我相信你,現在我們至少還可以像女媧娘娘祈求,我們一定能夠將他們救出來。」她微笑著,和煦溫和的笑顏讓祁蒙頗感欣慰。

「對了,今早到現在,怎麼不見十七娘?」祁蒙發問,令柳依心里微微一震,她十分鎮靜地回答他︰「我把她送走了,依她的意思,離開南詔。」「為什麼?」祁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信賴的柳依不會是個善妒的女子,可她卻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送走了他想娶的人。「為什麼?」內心有些不舍,但這個現實卻又不得不接受︰「她並不會影響我對你……」

「太子,听我說!」柳依上前一步,平靜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撫著他內心的不滿︰「她不適合南詔,她的身份和背景都是你無法預想到的,只有走的更遠,她才是真正安全的。」「可你知道,武周王庭里有人在追殺她……我至少猜得到她是與李氏皇族有關的人,如果我娶了她,就算是給她一個名分也好,也一定保護得了她,你這樣做不是讓她陷于更危險的境界中嗎?」。

「你信不過她身邊的荊玉庭嗎?」。柳依說這話的時候,心里有些酸楚,因為她確定深愛的祁蒙內心里是真的有十七娘的位置的,她是救他兩次性命的人,也是身份高貴而身不由己的落魄皇族,所以她也沒有任何一個理由去吃她的醋,反而她還應該感激她,為她的勇敢感到欽佩,同時也為她的無奈逃離而感到擔憂。

祁蒙看著柳依,眼神安然︰「依兒,十七娘到底是何等身份,真的只是簡單遭遇家政,不得出逃的豪門女子嗎?」。「是!」柳依接下他的話︰「這個豪門不僅有可以決定人生死的,手握大權的親人,還有著讓人恐懼的權力之爭。」她還是不能在祁蒙面前說出她的身份,這是一個約定,一個承諾,即使祁蒙是自己最親的人。

銅村一戰。

白蠻蒙最後的守衛還是被攻破,兩族的軍事交戰也終于隨著在銅村的最後一戰結束,而讓蒙盛邏太子悲憤的是,銅村的村民還是死傷了一半,白蠻蒙族的軍事首領赤雲在被帶回酈城的路途上拔劍自刎,成就了他一代梟雄!

為安撫在這次最後的戰爭中死去的亡靈,蒙盛邏太子在銅村的村口設立了墓靈碑以及女媧神像,讓後世的蠻蒙族人都記住這場戰役。蒙盛邏太子成功收復越祈詔,正式成為南詔詔王,後世稱威成王。

巴州第一豪門府邸,巴州第一家族司空府門前齊刷刷地站著兩排女子,每個女子手上都持著一個棕色木牌,今日是司空府招納丫鬟的日子,眾女子神情各異,大多都是從窮苦人家走出來的,都希望自己能夠被選中。只有一個女子,身穿著淺藍色綺羅裙,相較于其他女子更為鎮定,雙目凌厲,微微挽起的發鬢只別了一支玉簪,她若有所思,靜听著司空府總管宣布的名單,對此,她對自己進府還是有一定自信的。

賢皇子是慢性中毒而亡,如何也想不到,這個所謂的毒與賢長期服用保膳丸有著莫大的關系,保膳丸是司空府在藥行里最得意的生意,保膳丸配的都是珍貴藥材,對人體的健康十分有益,但偏偏給賢皇子吃的保膳丸就出了問題。狄仁杰懷疑,司空府中有人與殺賢的凶手密切聯系,害死賢皇子。

司空府總管開始念名單︰「沈歸娘、張徐氏……」她這時倒是有些緊張了,手指揉搓著木牌,等著一個個名字的過去。「鄭蘭、林良英……」還不到她的名字,她內心不禁有了緊張的感覺,她是被伺候慣了的人,做本分丫鬟的確是不妥,可她不想就這樣放棄,內心不禁在叫囂著。「李令月……」她猛地抬起腦袋,心里吁了一口氣,眼里有著難以掩蓋的放松,她還是成功了。

李令月,化身為司空府丫鬟的太平。

那晚,狄仁杰悲哀地告訴她︰「公主,賢皇子非自然死亡,他是死于兩種食物的沖擊,凶手是做了充足的準備。賢皇子每隔兩天都會吃一顆保膳丸來適應巴州的水土,保膳丸只有巴州第一府邸司空一族才有售出,而且老臣從林千牛衛那里得知,司空府中有人曾和武家的上族有來往,真正要賢皇子死的主謀是誰,你我都心知肚明,那麼我們就不能放過那個親手下藥的人,我們只有獲得證據,就能找到那個下藥的人,估計這個下藥的人便是在司空府里了。」

「下藥,賢不是慢性中毒嗎?」。太平略有些疑惑︰「怎麼是那個保膳丸的問題呢?」「不,賢皇子吃的保膳丸里有著極為重量的胎菊成分,可在其他保膳丸之中,五草十味,滲入的都是當歸、枸杞、雪蓮和人參……可偏偏只有賢皇子食用的保膳丸里有胎菊這一味藥,想來胎菊性溫和,本該是清解涼身的良藥,孰不知賢皇子每日日膳里都會有一盅雞湯。」

「大人是說保膳丸里的胎菊和雞湯成了沖擊……」「是的,胎菊和雞湯混合久了,就會成了致命的毒藥,本來臣還以為保膳丸中有胎菊是正常的,可經後來看到賢皇子的日常食譜時,臣便明白的這中毒的來源,臣覺得是有人在這保膳丸中做了手腳,而最有可能在里面下藥的估計就是造藥者,也有可能是司空府里那個與武氏上族有過來往的人。」

「大人!」太平神色堅定而忿恨︰「讓我去司空府吧!」「不行,公主是金枝玉葉之身,怎麼可以以身試險!」狄仁杰一口拒接。太平立即反駁道︰「大人,請不要顧及到我的身份,我只是賢的妹妹,只是被害者的妹妹,讓我進司空府是最合適的了。」為賢找出一切真相的太平心情急迫,狄仁杰看到太平眼里的堅定,無奈地嘆了嘆氣︰「公主,老臣是不敢保證你的安全。」

「放心吧大人,我萬事都會小心。」狄仁杰自感無奈,誰讓眼前的女子是太平公主,還是性格執著的公主,他答應她︰「公主,你既然決定去司空府,那麼就該了解司空府的一切行跡,還有你要尋找的便是司空府里有可疑的證據,有可能是貴族信物,也有可能是來往信件。司空府是個大家族,幾代都是以經商為主,現在當家的是司空劍宇,他有五個子女,大兒子司空霧重,二兒子司空風遺,三兒子司空雨逍,四兒子司空雷昭和小女兒司空雪靜,四男一女,他還有個異母胞弟司空劍雲,你所要做的就是潛入他們其間,尋找證據,一有什麼境況立即托人告知與我……委屈公主了。」

太平搖搖頭︰「我無所謂,我只是恨極了那些害死賢的人,為了賢,我再苦也不怕。」狄仁杰被她的真摯所打動︰「公主著實讓老臣感動,現下能進入司空府只有一個辦法,扮成丫鬟。」太平不假思索回答︰「好!」

司空府邸極具豪華,巴州雖然荒蕪,但干涸的風土卻能夠養育出司空府這樣華麗奢侈的府邸,從府邸外觀上看,司空劍宇也真的是極為不簡單的人物。幾代經商,成為豪族,府里的各個擺飾品也都是極為各國極為珍貴的寶貝,有大食國的金玉木鼎,西域的藍玉瓷壺,回紇的黑玉石爐,雖然玉塊都是瓖在其中,但是太平看出,那都是價值連城的玉種。司空府經營的主要是玉器,藥類和絲綢是其次,所經營的商物在全國各地都有售出,以「司空」豎排的字樣在全國內也是屢見不鮮,令人不解的是,司空一族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不得向皇宮進貢任何物品。

太平被分配到洗衣房,所做的活也不是很多,慶幸的是,她必須得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要把洗好的衣物交到各個主子的貼身丫鬟手上,太平心想,這樣進入主子們的屋子的機會更多些。但畢竟是身為公主的太平,從小就被伺候慣了的人,現在卻是輪到她去伺候別人,剛到洗衣房時,她只能憑著在皇宮中看到的那些宮女所做的事情照樣畫葫蘆來應付,可是司空府邸不比皇宮,這讓洗衣房的女管事頗為生氣︰「李令月,你是木頭嗎?連衣服怎麼曬都不知道……」「李令月,身為姑娘家連衣服都不知道怎麼水洗嗎?虧你還是嫁了人的……」「李令月,要把洗干淨的衣服拿到分配間,你是怎麼做事情的……李令月……」

輕輕嘆了一口氣,太平總算是知道作為一個下人是多麼地艱辛了,無奈地從分配衣間出來,太平訕訕地捧著衣服往四少爺司空雷昭的住處走去,司空府邸就像是個縮小版的皇宮一樣,不僅花園別開有致,連同東西兩側的廂房也布置的典雅有趣,濃濃的樹木和青紅相交的花籃搖曳在房檐邊上,像是垂風的蝶。

進入主廳,太平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和玫瑰花香,是擺放在桌子上的兩盆小盆景,白色的茉莉花和紅色的玫瑰花吐著幽幽的香氣,徐然飄逸,交纏著浪漫的空氣,太平是博愛的人,自是愛上了白色的靚麗和紅色的冶艷,對著跨進屋子的自然心涌美感。不經意間沾染了這淡雅的香氣,太平嘴角邊上不由得噙著一抹笑,飄逸千百度,回首若其間。花草之間,和月一樣,總是可以輕易撥動內心的絲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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