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結大唐 第六章︰夢舞.飛鸞共影深

作者 ︰

我第一次見到他,並不怎麼喜歡他,他雖然長得英俊無比,眼楮里擁著清澈的光芒,可他臉上那抹淡雅而迷惑人心的笑顏卻讓我感到異常敏感。然而,在我眼里這不屑的一切卻成了太平眼里無法抵抗的美好。太平見到他時,她抓住我的手微微滲著涼意,她欣喜地看著他,心里被甜蜜滿滿灌上,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眼前的男子,他有一臉謙和如春風般溫暖的微笑,一雙清澈不含一絲雜亂的眼楮,英俊而好看的臉龐讓太平移不開視線

似乎是察覺到太平的注視,他很有禮貌地朝我們作揖,然後轉身離開。「等等。」太平禁不住在身後喊住他︰「你所說的會醉會憂的花是什麼花啊?」男子頗為驚訝地回頭,笑道︰「姑娘,會醉會憂的花自然是情人心中熱情而真摯的花,姑娘尚小,日後自然會明白的。」太平聞言,低垂著頭,有些慌亂地拉扯著紗衣,她對他說︰「你是誰,叫什麼名字?」男子可能想不到眼前的女子會直接詢問他的名字,在一絲驚愕過後,他回答她︰「薛紹。」從此,這個名字便成了太平萬劫不復的標志。

回到大明宮,太平魂不守舍地環抱著雙膝坐在床上,武後譴退了宮女和太監,輕輕地坐到她身邊︰「太平,你這是怎麼了?」太平甜蜜地朝她一笑︰「母親,我今天看到了一個人。」武後撫著她的腦袋︰「他是誰?」太平欣喜地回答她︰「他是一個長得很好看很英俊,而且很有才華的人,他的笑容很溫暖,就像冬天里的一抹陽光,他的眼楮好清澈,就像阡姬山女神用眼淚凝聚而成的涼泉,不含一絲雜質,干淨透明,他還說,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會醉會憂的花,但它只綻放在情人的心中……母親,你和父皇都見過這種花嗎?」。

武後愉悅地望著一臉雀躍的太平︰「見過,就開在你父親和母親的心里。」「要是我能夠看見就好了。」武後笑道︰「這種花只有彼此相愛的連兩個人才看得見。」武後站起身︰「太平,你好好休息,母後明天再來看你。」武後模著她的腦袋,她的心里隱隱有些明白了,她最為寵愛的女兒,在今晚愛上了一個人,一個笑容溫暖如風的人,她打從心底為她的女兒感到高興,因為她的女兒,終于長大了。

到寢宮還不到半個時辰,太平便急匆匆地來找我︰「平樂,我們再到雪黎閣去。」我不解︰「為什麼?」太平淡笑著捏了捏我的臉︰「我要看到那朵花,那朵會醉會憂的花。」她沒等我發問就拉著我向外跑去,沒有告訴任何人,沒有獲得武後的批準,憑著掛在身上的腰牌,我和太平順利地逃出宮,距離上一次出宮只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太平莫名的喜悅讓我也感到興奮起來。我們在長安街上奔跑,無視路人驚詫的目光,太平風風火火地拉著我跑進雪黎閣。

雪黎閣並沒有因為夜色晚去而人煙稀散,反而聚集著更多的人。太平著急地四處張望,她喃喃自語︰「他呢?他在哪?」太平拉住一個剛從身邊走過的小二︰「薛紹,薛公子在哪?」小二搖了搖頭︰「姑娘,我不知道。」小二說完,徑直地往樓上走去,望著小二離開的背影,太平微微感到失望。就在她出神的時侯,二樓上的雅閣突然扔下一把扇子,偏巧不巧地落在太平腳邊,我好奇地拿起扇子,然後交給太平,太平緩緩地打開扇子,上面是一幅畫,畫中是一美人正在桃花樹下孤獨地徘徊,太平不由得向上抬頭︰「是誰的扇子啊?」

「我的。」一陣好听的聲音從樓上傳來,聲音的主人是位翩翩公子,他身著月牙色的袍子,帶著和煦的微笑向我們走來︰「很抱歉,姑娘,友人與在下開玩笑,不慎把扇子給掉到樓下,冒犯了兩位姑娘,還請姑娘見諒。」太平把玩著手中的扇子︰「我喜歡你的扇子,你把它給我好嗎?」。男子淺笑道︰「當然可以。」「謝謝,不過以後你們玩耍可不要忘記了樓下有人。」太平的話里明顯有些賭氣。她拉著我的手︰「平樂,我們回家。」

轉身離開,我們就樣給那個男子留下一個錯愕,毅然地走出雪黎閣,即使沒有回頭,我也知道,那個男子在看我們,更準確地說,他是在看太平。後來在武後的慶生宴上,我們才知道,他是突厥的五皇子。那一晚的回宮路上,他派人跟蹤我們直到皇宮,前半個時辰遇到了薛紹,後半個時辰遇到了突厥五皇子,在太平十六歲的上元燈節,遇到了兩個與她有著隱約若現的情絲,有著無數追念的男子。

武後的慶生宴上無比熱鬧,各族皇親貴族齊聚大唐皇宮的主殿。就在這隆重的宴席上,我們又看到那個把扇子送給太平的男子,太平很是驚訝,接著,我們便听到武後說︰「那位就是突厥的五皇子,伊默塔吧!」我聞言,不由得睜大眼看著坐在我們對面熟悉的陌生男子,他竟然是突厥的五皇子伊默塔。太平臉上也擁著幾絲震驚,她朝他舉起雪白色的酒杯,輕輕地笑開,伊默塔亦朝她微笑,只是眼里多了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有著期待,有著熾熱。

宴席結束後,伊默塔跟著我們到了殿外,他頗有急切地上前擋在太平面前︰「公主,可安好?」太平朝他挑了挑眉︰「真沒想到,再一次相見,會是在這樣的場合,以這樣的身份。」伊默塔淡笑︰「公主,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哦?那你說說,是什麼問題?」「公主上次到雪黎閣是因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問?」太平心中有些不悅,雖然眼前的男子翩翩有度,英俊絕倫,可她卻不喜歡他問她問題時話里帶著質問的味道。

伊默塔微微痴迷地看著她︰「我只是好奇,公主是大唐的牡丹花,嬌艷富麗,尊貴無比,為什麼會到人群混雜的雪黎閣?」太平仰起頭,眼里閃著幾絲不快︰「雪黎閣又不是天堂地獄,是人怎麼就進不了?難道我只能做一支養在深閨里的牡丹花,不能做一只雀躍的百靈鳥嗎?」。太平說完,便拉著我轉身離開,我悄悄地回頭,見到伊默塔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似乎有著千層波浪。他望著太平,眼里燒著濃濃的火焰,我雖然不怎麼喜歡他,但那時候的我卻懂得了他所表現出來的一切是為了什麼,將是意味著什麼。我明白,他所表現出來的慌亂,痴迷與心急是因為太平,他愛上了太平。

不出所料,第二天的午膳過後,武後告訴太平,伊默塔向大唐提親,要迎娶如牡丹一樣嬌艷的太平公主。太平不屑又覺得可笑,她說︰「我才不要嫁呢,要嫁就要嫁給像他一樣的人。」武後淺笑道︰「你還忘不了他啊!」高宗把明黃色的奏折擱置在一旁︰「太平,你可想清楚了,你嫁過去,說不定以後就是突厥皇後呢!」太平很堅決地說︰「不嫁,要我天天面對著不喜歡的人與事,估計我在突厥也呆不久。而且,我不喜歡那個五皇子,眼里盡是燒人的東西。」

武後聞言不禁笑出聲︰「那是因為他愛上了你,心里眼里都是你,所以才讓你看到他眼里的熾熱和愛意。」太平撇了撇嘴︰「他愛上我是他的事,我愛上的人是他,是薛紹。」「哦?」武後問道︰「他叫薛紹?」「對啊!」太平連聲回答︰「他長得可好看了,而且還擁有滿月復才華,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人。」武後若有所思地點頭︰「皇上,既然太平不願意,那就不要勉強她了,況且突厥那麼遠,我也不想她離我太遠,再說,她不喜歡那位五皇子。」高宗低聲笑道︰「太平是長大了。」

沒有給伊默塔任何一個機會,太平直接了斷地拒絕了他。再次相遇,伊默塔甚是痛心地游走在大明宮里,而太平卻是一臉歡顏,她的笑顏成了伊默塔內心無比尖刻的刀。不得不承認,當時太平是傷盡了他的心,她的自私卻也告示了愛情的來臨。然而她滿心期待的一場婚姻卻成了薛紹最為痛楚的悲劇,她一直在等待著武後和父皇的賜婚,最終,她也如願了。

但命運就像是一場華麗的鬧劇,太平在一場虛幻而又迷茫的婚姻中享受著她期待的幸福,伊默塔則在她拒絕他的第四天便離開了長安,伊默塔的這一次離去,帶著決絕,最後一次見到太平時,他引發了大唐有史以來與突厥最為持久而艱苦的一戰。

太平對薛紹的執著得到了回應,武後和父皇為她和薛紹賜了婚。所有的一切不應該終于在這場婚姻中爆發,因為薛紹在認識太平之前已經有了心愛的妻子,是與他青梅竹馬的戀人,名喚玉娘。武後給太平和薛紹賜婚的同時也賜死了那個可憐的女子,當時,她身懷一子,離臨盆只有幾日。我到現在都覺得當時的太平很愚蠢,第一次見到薛紹時,薛紹能作出那種關于愛情而柔美優雅的詩,就足以說明他的心里面已有一朵盛開嬌艷的愛情之花。太平卻偏偏忽略了他,執意地愛上了薛紹,固執地認為薛紹就是她心里面最愛的人,因為最愛,所以要嫁給他,在她的無知和一時的心血來潮之下,她毀了一段幸福的愛情,一段有關長相廝守,有關山盟海誓的愛情。

回到殿里,惠朝我跪下,她臉龐上絕望而落魄的表情讓我感到害怕。我問她︰「惠,你這是怎麼了?」惠強笑著回答我︰「公主,我要回家了,家父在幽州得了重病,家母去的早,姐姐又出嫁了,父親在家沒人照顧,所以今天在管事房領了假……公主,我是來向你辭行的。」我無視于她眼里深深的哀怨︰「惠,你嚇我一跳呢,你只是回家而已,又不是不回來,別跪著啊!」

惠輕輕地閉上眼,然後搖了搖頭︰「公主,我伺候你九年了,九年來,你也從來沒有把我當外人看,像親人一樣與我相處著,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惠無以為報,惠唯一的希望就是看著公主長大成人。」她終于哭出聲︰「看公主長大成人後嬌媚動人的容顏,看著公主披著紅霞珠冠出嫁,生孩子……原諒惠,惠不能陪你,走過人生的每一個轉折點。」

我听得糊里糊涂︰「惠,你到底是怎麼了?」她說︰「公主,惠要回家了,我會永遠,永遠守候著你,不讓你被那金黃色的利焰所傷害,我用我的靈魂起誓。公主,你要保重。」惠起身,以一種親人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決然地轉身離開平樂殿。我看著她的背影,心里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我對著惜說道︰「惜,找人跟著她,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快!」「是,公主。」

回想那一刻,沒想到我的擔心卻是引發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如果當初我沒有讓人跟上惠,或許我就不會那麼後悔,不會那麼痛苦了,因為那是我第二次看著最親的人在我面前死去。也開始了我內心一場漫長而矛盾的斗爭,但也因為這一跟,我挽救了一個無辜的生命。我的惠,她那個所謂的姐姐,就是薛紹的結發妻子,武後賜死她的那一天,離她臨盆還有三天。惠這一離開,是為了代她而死,這件事也讓我後來對執權的武後有了敏感的成分,我明白,不能怪太平,她根本就不知情,她只是瘋狂地迷戀上了愛情,一心只想為愛情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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