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結大唐 第三章︰夢繞.曦漣送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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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後和高宗臉色凝重,高宗嘆了嘆氣︰「西突厥以一場婚姻來換五十年的安寧,這可真是笑話,難道朕還得靠一個柔弱無力的女子換取這片刻安寧?」武後凝視著奏折,雙手微微發抖︰「裴炎,說說你的意見。」裴炎雙手作揖,然後跪在地上,面朝二聖︰「臣以為,與突厥和親是一件美事。漢朝有一女王嬙,為大漢安寧,自薦出塞匈奴,成為一段名垂千古的佳話,至今讓人難以忘懷。我朝正處于這種被迫交戰的地步,何不效仿與蠻地之友和親這一美事呢?況且突厥三皇子自小喜愛漢文化,又長得風度翩翩,俊俏不已,為人又溫文儒雅,相信去和親的公主定不會有所虧損……聖上明鑒,五十年的安寧,可以改變多少人與事?一場和親所賺得的五十年時間,指不定我們可以在這五十年的時間里平定東西突厥呢!」高宗聞言,眉頭微微皺起。武後倒是有些贊同︰「有道理,畢竟結親是一件好事,皇上,你覺得……」高宗淡然開口︰「可該讓誰去?朕的兒女不多,金陽和宣城又年齡太大。」武後輕笑道︰「皇上,你忘了一個人。」「誰?」

「我姐姐的女兒,賀蘭陽城公主,她今年十五歲了,又長得標志好看。我想也配得上那位三皇子。」高宗由有些為難地撫著桌子︰「這個……」「皇上,知道你心疼我姐姐她們母子,但還是要以大局為重。」頭又開始犯疼,無奈地嘆了嘆氣,高宗點點頭︰「好,好吧。媚娘,這事就由你去辦吧!記得給陽城準備一份豐富的嫁妝,再給韓國夫人送去幾名婢女吧,當做是……賠償吧。」武後回答道︰「臣妾明白。」她揮手讓裴炎起身︰「裴炎,你去回那來唐的突厥使者,就說,祝願大唐突厥,天下齊福!」

「是。」裴炎起身退下,武後轉身望著高宗,看著他一臉深思地離開大殿,武後有些憂傷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內心百感交集。此時的她是難受的,畢竟讓其遠嫁的是她的親人,她的親佷女,可是為了大唐,犧牲不可避免。

和太平匆匆趕到清平殿,陽城在武緋姨娘的懷里哭泣。我拉扯她的衣服︰「陽城姐姐……」我頓時哽咽,我朝著姨娘喊道︰「姨娘,我們去求求母親吧,好不好?太平,我們去求求她吧,我不想讓陽城姐姐離開我們。」太平緊握著神情平靜的姨娘那雙冰涼的手︰「姨娘,你說說話啊!你怎麼可以答應,姨娘,姐姐嫁的可是你丈夫的仇人啊……」

姨娘嘴角艱難地努起一絲笑,她寵溺地撫著太平的腦袋,眼里充滿了悲傷與無奈︰「太平,你們應當高興才對。我和城兒受你父母的照顧已有多時,若不是當時你母親及時到將軍府,我們和深頗將軍早已在底下相聚了,是你母親讓我明白如何為愛活下去!」「可她現在卻要讓你體驗割舍的痛楚。」姨娘搖頭說道︰「太平,人一旦受了別人的恩,就應該要懂得如何報恩……你們照顧我們那麼久了,我們也該是報恩的時候了,更何況,陽城的出嫁能給大唐帶來一朵祥和的紅雲,我和她都應該感到榮幸才是。」「姨娘……」太平眼眶泛紅。「太平,帝皇之家,就應該為天下人著想。」

我不由得放聲大哭︰「我不要,我不要陽城姐姐離開。」我記得我當時哭得厲害,我那時雖小,心底卻有著害怕失去的恐懼。我听不清楚太平和姨娘的對話,只是緊緊的拉著陽城的手,她滿臉淚痕,為我拂去臉龐上的淚水,還對我淡淡一笑,她拍了拍我的後背說︰「別哭,平樂,不要哭。」她把我摟在懷里,如嬰兒一樣地把我擁在懷里。太平和姨娘說話之後便一直沉默著,她不發一言地看著神色黯然的姨娘,然後緩緩地走出她的寢宮。

大殿上,武後翻著奏折,高宗則在一旁休息。太平一臉忿忿不平地走進大殿,她直接問武後和高宗︰「父親母親,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對陽城姐姐多不公平。」武後忽略她臉上的氣憤,輕聲說道︰「太平,你不懂,這是政治上的問題,你還小,不理解。」「因為是政治,所以得讓陽城做犧牲品嗎?」。高宗不滿地捶了捶額頭︰「太平,不得無禮,你還太小,不懂這政治上的變化。」

太平理直氣壯的反駁︰「現在即將被送到蠻夷之地受苦的是人是你們的佷女,是你們的親人。她的父親終身為大唐的安寧而奮斗,最後死在突厥人的手中,如今你們讓他的女兒嫁給殺害他的族人,你們可有想過,他在天堂上可否安息!」太平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一臉犯難的高宗和武後,武後搖搖頭︰「這孩子。」

九月初六,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大明宮四處都籠罩著喜慶的深紅色。我和太平在陽城的寢宮里,看著喜氣無比的宮女為她打扮。銅鏡里的她顯得毫無生氣,她的臉龐一片雪白,紅唇邊上點點嫣紅,腮邊的胭脂淡淡如霜,她的雙眼無比空洞,讓我們為之感傷。我抓緊太平的手,心不由得發慌,這就是平日里和我們一起嬉戲,活潑而又不失溫柔的陽城嗎?此時的她如一縷幽魂。她心里的無奈與絕望,早已無法用眼淚來替代了吧。

太平和我拿著她送給我們的禮物,是一串亮色的貝殼風鈴,她說,那是她剛來長安時托一個西域人做的,做了四串,一串給我,一串給太平,另外兩串她要把它們懸掛在馬車窗外,讓她在遠離故土的路上還能听到屬于長安的聲音。是的,貝殼所制而成的風鈴所生而出的聲音是長安城里最為動听的聲音。

撫模著風鈴上略微冰涼的貝殼,我往東宮跑去,直接跑進武後的寢宮,她正坐在金色的銅鏡前,身穿著大唐皇後霸氣的朝服。見我匆匆跑來,她先是疑惑,接著又展開笑顏︰「怎麼了,平樂?」我朝著她走去,然後抱住她︰「母後,求求你,不要讓陽城姐姐走好嗎?母後,她不快樂。」埋在她懷里,我不由得抽泣起來,武後撫著我的頭,說︰「平樂,母親很抱歉,我沒有想到這一決定給你和太平帶來那麼大的傷害。但母親答應你們,一定會給你們再重新找一個姐姐。」

我不語,只是默然地流淚,她想錯了。親情在我們的心里是誰也無法取代的,她以為我們失去的只是一個玩伴,只是一個陪讀。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多想告訴她,我們失去的,是一個和我們彼此之間有著親情,有著無數快樂的人,失去她,我們都很不舍,都很傷心。武後的冷漠讓我們在不知所措中感到無助和寒冷,但她對陽城的冷漠卻也隱射出另外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使我很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武後會這樣疼我如自己的親女兒。她對我和太平就像天下間最為普通而懷著慈愛的母親,甚至她對我們的母愛是極為聖潔和無私的。不可否認,我一直都是很依賴她這份愛的。但也不可否認,她對我其他姐妹的冷漠,尤其是陽城的遠嫁,令我心有余悸。

吉時已到,我隨著武後到城門,見到太平,我上前抱著她的胳膊。陽城回頭對著我們虛弱地笑,我看著她身穿著大紅色的喜袍,臉龐上掛著無奈的微笑,緩緩的上了馬車。我仰望,尋找著姨娘的身影……姨娘竟沒來送她出嫁。陽城靠在車窗前與我們對望,終于,馬車啟程,慢慢走出城門,我看到陽城流下的眼淚。

滿布紅色吉祥彩帶的馬車出了城門,太平握著我的手微緊了緊,突然,她拉著我向城門外跑去,我在一瞬間明白了什麼。我和太平追著馬車跑,身側的宮女和太監慌了手腳,侍衛也極為為難地看著我們,武後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阻止我們。

舉著白色的貝殼風鈴,風鈴聲悅耳地響徹整條街。馬車急速向前,陽城見我們追來,她伸出左手,大聲哭喊︰「回去,回去……」她的絕望終于爆發,她的左手和腦袋隨著馬車的搖晃而搖晃,我舉著風鈴邊跑著邊哭喊︰「姐姐,姐姐……」太平哭得更凶,她向著馬車的方向伸出手,似乎是要將陽城拉回來。最後,這一切殘酷的現實還是讓我們失去了力氣。我們追了她整整兩條街,早已沒有了力氣,看著馬車遠去的影子,我仿佛還听到陽城的哭泣聲,太平和我無力地迷失在長安城的大街上。

回到大明宮,我疲憊地躺在床上,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父皇來看過我,他替我掖好被子,擦拭了我臉上的淚跡。我在夢中不安地游蕩,在夢中,我看到一張臉,一張陌生的女人的臉,她朝我微笑,接著向我伸出手,我猶豫著,然後後退了幾步。我看見那個女人臉上無比失望的神色,最後,她便傷心地離開……我一直都在猜,夢中那女人是誰?會不會是我的生母月淑妃呢?

我驚醒,頹然坐在床上,撫觸著凌亂的發絲,眼角的濕意急切告訴我,我剛失去一個親人。那也是我第一次對政治有著強烈反抗的意識,也第一次明白,權力有著支配命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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