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雲漠 第七十八章 寒冬春色

作者 ︰

「爺?」楚塵正準備入睡,見身著寢衣外著披風的四阿哥來自己屋里,楚塵甚是吃驚,從鋪著水紅底面繡芍藥床褥的紅木床上站起身。四阿哥自從年蕪然過門後就一直專寵她,就連她這里也許久不來了,今晚忽然過來,讓楚塵有些不知所措。

「你且別太吃驚,去歇息吧,我就在一旁,不必等我。」說完,四阿哥轉身坐在了楚塵屋里的紅木雕花桌案前頭,蘇培盛從後頭進屋,用袖管拭了把汗,見到楚塵便打了聲招呼︰「格格!」

「蘇培盛。」四阿哥忽然對研墨的蘇培盛叫了一聲。「爺,奴才在!」蘇培盛急急應答。「你且先出去吧,這兒有塵兒伺候。」而後抬頭睨了他一眼,蘇培盛會意,即刻打了個千兒退下。

蘇培盛退下後,一室恢復安靜,如同她平日素來喜靜那般,楚塵提步走過去,替四阿哥研墨。過了良久,楚塵按捺不住輕喚了聲︰「爺?」「嗯?」四阿哥低沉應了一聲。楚塵臉上羞赧,支支吾吾道︰「爺今晚……可是在塵兒這兒歇下?」

四阿哥微微蹙眉,抬頭看向楚塵,卻見朦朧的燭光下,佳人比瓢里盛著的梅花更勝一籌,喉結滑動,忽然,硯台上的墨水因楚塵心底的驚慌,濺了出來,潑在她素淨的寢衣上,繡在上頭精致的杏花暈開一朵即黑即灰的花骨朵。

「呀!」楚塵失聲,又顧念到旁邊繁忙政務的四阿哥,急忙咬住下唇住了聲,生怕四阿哥听到她嚷嚷生氣,又回年蕪然那里去。四阿哥見狀心中更是一緊,眼中不禁更是柔意蕩漾。

不料手腕上一緊,楚塵抬頭望去,見四阿哥眼中是不盡的溫柔,又听他溫言道︰「怎的這麼不小心?衣服就罷了,若是濺在手上便可惜了!」

「爺可惜的是墨水,還是塵兒?」字字如水一般淌過心間,楚塵的聲音纏而綿,柔而酥,听的四阿哥一陣顫栗,心也猛地一顫,氣息不免重了起來。「拿自己跟墨水比?」四阿哥把手中的狼毫放置在一旁,起身擁過她,轉而將她打橫抱起。

楚塵一陣失聲,接著便羞赧無比地埋入他懷里,只听四阿哥在上頭聞言道︰「心中可掛念為夫?」為夫?楚塵心下一驚,自從她入了府雖然四阿哥一直寵幸她,可是對她一直是不冷不熱,可今日卻……心中不免激蕩,囁嚅道︰「日夜都念著……可爺不來看妾……」

「啊!」楚塵被四阿哥一拋,落在溫暖而柔軟的床褥上。四阿哥撥掉身上的披風緩緩走近,臉上從來未曾看到過的邪魅讓楚塵心中更是一頓小鹿亂撞。只見他右膝單跪在水紅的床褥上,似不經意一般隨手熟練地撥下羅帳。

四阿哥將楚塵困在自己兩臂間,楚塵和四阿哥從未曾如此迂回纏綿過,不免再次羞赧,細聲細語地喚了一聲︰「爺……」心中一個酥軟,四阿哥埋頭捕捉不點而紅的唇,赤舌微掃輕舌忝微噬……一室旖旎不斷。

「爺!」紅木床咿呀咿呀作響,楚塵一手揪著羅帳,一手扣著四阿哥的背,嬌喘連連。「玉兒,玉兒……」依稀間,楚塵好像一直听到四阿哥喚什麼人,睜開朦朧的雙眼,微啟紅腫的唇,「爺……你在喚何人?呀!」「安分著,不可分神!」看四阿哥如此,楚塵以為是自個兒幻听,忽然,她猛地咬住下唇,腳趾微曲,雙眉微蹙吟哦出聲,頓時好不逍遙!

兩人均喘著氣各倒在一邊,「爺,你為何不在年姐姐那兒歇息?」楚塵抱住四阿哥精瘦的腰,邊問道。「蕪兒太折騰,本想找個安靜的地兒看點皇阿瑪吩咐的折子,卻沒想到,卻中了你的招!」四阿哥一手便握足楚塵的縴腰,邊撫模起柔女敕的肌膚來。

「我像年姐姐那般折騰嗎?」。楚塵細聲問。「不像,你乖巧許多,睡吧,我也乏了,待會兒我再起來看那些折子,總是得看的。」四阿哥輕聲哄了起來,楚塵臉頰微紅,靜靜听著四阿哥喃喃。

「爺竟真不回來了!竟在那個小丫頭那兒……她那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怎麼可能會服侍得好爺呢!」年蕪然哽氣,四阿哥說走就走,給她一點挽回的機會都沒有,他要怎樣他可以說……怎麼可以拋下她就去了別的女人那兒?

「側福晉,您別傷心,夜深露重,小心傷著身子……」侍女在一旁勸慰著,年蕪然氣不打一處來,正找不到合適的出氣筒,見到侍女囁嚅的樣子,更是氣盛!揚手便掀在侍女的手臂上,又不滿足地又狠狠掐了幾把,再用簪子扎了幾回,這才罷休,順好氣蓋上被子又不安分地睡過去。可憐侍女無辜地蹲在牆角,就連想哽咽啜泣幾聲也不敢出聲,生怕又遭到毒打!

次日,紜寧端著洗漱的臉盆後頭跟了秀溪和秀菱兩個貼身侍女,各自端了洗漱的用具,進了溫玉的房間,溫玉正好起來,見紜寧打頭而來,打著哈欠道︰「什麼時辰了我怎的睡的這般久?」紜寧替溫玉挽了羅帳,道︰「回小姐,和往日您起來的時辰一樣!喲!這眼窩子怎的如此青黑!」

驚詫一聲後,紜寧為難又小心地對溫玉道︰「小姐,昨晚爺在宛夫人那兒歇著了……您可知道?」「我知道他在別人那兒歇著,不知道是宛夫人罷了,是我讓他到別人那兒歇著的。」看溫玉如此輕描淡寫地蓋過,紜寧心中雖有疑惑,但她清楚她家小姐的手段,若是沒有道理,憑她小姐和姑爺這樣的感情,是斷不會讓外人插入的!

「可是小姐,」紜寧還是忍不住想說,「爺今晚听說還去那兒歇!」溫玉接過秀溪遞來的漱口水,又吐到痰盂里,聞言,沉默了會兒,又默默接過秀菱遞來的毛巾,不著痕跡地把剛落下的眼淚一起擦了,「胤祥對我,只怕你們都不懂。替我梳妝穿衣吧。」

紜寧應後,和秀溪秀菱準備起了東西。

胤祥心中有她極深,她今日算是明白了,他所做的一切無不是為了她,宛闕性子是府里女眷中與她最為相像的,又與襄柔一同入府,襄柔昨日鬧的笑話恐怕胤祥也早就知道了,之所以讓宛闕侍奉,便是想讓襄柔和宛闕這兩個外人反目,反而讓她坐收漁翁之利。

又或許是她自己想的太多,可是她心中所認識的胤祥,便是如此。處處為她著想,事事為她操心。如此這般,夫復何求?

再睜眼,秀菱拿著菱花鏡正笑盈盈地看著她,贊賞道︰「福晉真好看!」溫玉看向菱花鏡中的女子,頭梳吉祥髻,著了最質樸簡單的玉石別于發頂,玉石又巧妙地連綴了幾段如絲般的金線,環至腦後再用純色的金蝶別緊,一氣呵成,宛如一體。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修飾。

煙黛秋目,脈脈含情,笑伶楚楚。妝容也把今日起床時的憔悴掩蓋了過去,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奕奕,如沐春風!擇了套乳白色作為底色,周身只在領口繡了幾株妖嬈的青色藤蔓,看起來簡單明了,卻美麗不可方物,讓人不敢正眼直視。

「可都在廳上候著了?」溫玉側過頭問紜寧,紜寧正給溫玉戴玉瓜耳墜,聞言,回稟道︰「除了宛夫人其余的都在廳上候著了,十福晉今日就得回府了小姐,日後小格格也得接回來了。」秀溪道︰「小格格和十福晉十阿哥的感情甚好,不知道這麼一走小格格會不會哭鬧呢!」溫玉微蹙眉,難道是康熙下令了?

「你方才說,除了宛夫人?」這個宛闕難道真是笨得要做向她示威這種蠢事?「是,宛夫人還未到,奴婢也奇怪著呢,往常雖說是側福晉先到,但是宛夫人也不至于比襄夫人還晚啊!」秀菱替溫玉穿好鞋,退到了一旁。

「隨她去吧,我倒想看她究竟想干些什麼。」溫玉淡淡道,紜寧見狀,邊差來小圖子,邊替溫玉又披了件披風。

拉開簾子,襄柔才看到了這嫡福晉溫玉,她不明白,為何每日都要拉上這簾子,好似這側門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給福晉請安。」僅有的依瀾和襄柔緩緩起身和溫玉請安,「姐妹不必多禮,都坐吧!大清早風霜重,可都多穿些了?」溫玉笑問。

「勞妹妹惦記,我與襄夫人都有著厚衣裳來。」說完,依瀾又道︰「拂衣,把東西獻給福晉。」拂衣聞言,恬靜上前,紜寧自下來接過,卻見里頭是只多須的人參!「小姐,是上好的人參!」紜寧驚嘆,宮里的都不見得這麼好!

「姐姐怎麼還送禮?又不是逢年過節,就算逢年過節,姐妹間送禮也難免顯得生疏,何況這往常……」溫玉看著人參,不禁同依瀾爭論起來。「妹妹不必介懷,這是我從母家帶回來的,原先就是給的我,我看著這麼上好的東西卻不知該如何處置,著實為難了許久,便想著借花獻佛,給了妹妹!」依瀾柔聲笑道,淡淡的表情好似這給的東西不是珍稀的上好人參,而是再普通不過的樹枝似地。

「那我便應了這禮!何樂而不為?」談笑間,溫玉佯裝不經意地瞟過襄柔身邊的位子,問道︰「宛夫人怎的還沒來?可是昨夜侍奉受了風寒?」襄柔臉色一僵,看向溫玉,道︰「福晉,我同宛闕一同入府,這宛闕得了寵幸,襄柔……」

溫玉微微一笑,道︰「爺前段日子不是寵過你了?再說,宛夫人同你一同入府,你早已呈寵,而宛夫人卻到昨夜才侍奉,襄夫人,莫要告訴溫玉你是妒忌了?」襄柔聞言,仿佛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支支吾吾了會,泄了氣一般倚在椅子上,流雙替她奉茶,她斜瞪一眼,流雙暗罵︰又並非是我呈的寵,也並非是我數落的你,瞪我做什麼,只會仗勢欺人!

「福晉,」小圖子溜個彎進來,打了個千兒道︰「宛夫人來了!」溫玉坐定,「快請來。」

宛闕一身盛紫,宛如春日嬌艷的紫玫瑰,潤澤的臉上是掩不住的春光,她款款而來,輕輕一福,「給福晉、側福晉請安!妾身起晚了,還望福晉恕罪!」她倒不像襄柔那般恃寵而驕,這也看得出比思慮簡單的襄柔難對付,是個很會做人的人。

「起吧,姐妹間哪里說得到恕罪二字,那便太嚴重了!你初次呈寵,難免過乏,坐吧!把茶換過一遍吧,天寒地凍,這茶也容易涼。」溫玉只感覺臉上僵硬得難受,卻還是得是那副笑意盈盈大氣端莊的模樣,心中早已澀苦。

「謝福晉不怪罪,今早起晚了可真是把我給嚇了一跳呢。」宛闕淡淡地如春風一掃而過一般,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麼句。襄柔見宛闕這般,心中盛怒,可卻不敢表露出來,只道︰「宛闕你真是好福分,不過等到現在才呈寵,未免也晚了點!」

宛闕淡淡看她一眼,輕蔑一勾嘴角,「怎的?襄柔你妒忌了?當時你恃寵而驕時就該想到終有一日爺會冷落你!」溫玉看著眼前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使嘴上功夫,心中也安慰些許,輕聲說道︰「不管此刻多受寵,終有一時也會被厭煩的,又何必互相譏諷?日後想起,心里頭也不會好受的!」福晉該是如何的大度,她便是如何大度,她已經習慣了。

「福晉也不必傷懷,爺也只不過是一時的興起,宛闕這人我清楚得很,到底是無趣,爺遲早也會煩厭!」襄柔又偏不知好歹繼續說著。依瀾搖搖頭,低頭品茶不語。宛闕勾起溫和一笑,「是麼?那你這般有趣,為何爺也如此厭煩?」

襄柔和宛闕的唇槍舌戰溫玉看慣了,倒是分外想念李韻同年蕪然的唇槍舌戰,收回心神,溫玉微闔雙眼伸手拿過茶盅,抿了一小口,再道︰「行了,都別再說了。只要你們明白以後自己該伺候的人到底該是誰就行,切不可幫著外人害了自己的丈夫,那可是殘害了自己的終生啊。」

襄柔和宛闕紛紛看向溫玉,卻見溫玉目光坦蕩地望著她們,襄柔側頭,倒是宛闕看著溫玉半響。「這我可不清楚了,反正日後誰對我好我便幫誰,不論丈夫不丈夫的!」襄柔道,九阿哥對自個兒好,跟九阿哥又何妨?

「呵!」溫玉冷笑一聲,襄柔一听,直起身子又看向她。「不論丈夫不丈夫,若是十三爺不測,你以為我們還能另謀出路麼?別人只不過拿自己當作一顆棋子罷了,你又能如何讓他日後像丈夫那樣對你好?

女人是什麼,女人是床榻間取歡工具,女人是放在別的男人身邊的眼楮,女人還是自己謀取後路的傻子。在男人眼里,從來不會把女人真正放在眼里,何況是送給別人的女人?若來日他人真的得志了,對女人,他更加會棄之若敝。怎會記得女人為他做過的事?」

襄柔怔怔的,溫玉接著看向宛闕道︰「若日後有了爺的孩子呢?為孩子謀出路,你總不會求助于外人吧?自然只有血濃于水的親人才會把孩子視為心頭肉,別人又怎麼會替你養孩子?除了你之外,難道不會有別的女子被利用嗎?難道他日後得志了,得挨個挨個地對那些女子好?女人這輩子只傻一回就夠了,再傻,就完全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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