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雲漠 第六十二章 兩難境地

作者 ︰

九月,早朝後,乾清宮

「離譜!朕如此傾信你們,你們竟然擅自主張做了這等蠢事!十三阿哥,你一直是朕最信任最貼心的兒子!為何這次你反而助紂為虐!那是個明朝的孽障!你們!朕命你們追查你們干的這是什麼糊涂事!你……」康熙只覺眼前一黑,喉間一梗整個人屋里地倒在後邊的雕龍椅上。

李德全一個激靈快步上前,低聲寬慰︰「皇上!龍體要緊哪!人跑了可以捉,這身子骨跑了可就捉不回來了!聖上三思啊……」

「朕很好……」沒想到暗中捕獲崇禎帝後裔的任務交給他最信任的兒子們後,而他們竟然心軟放過,真是氣煞他也!!

「皇阿瑪……明朝雖敗落無能,可這崇禎帝年輕有為,也為老百姓做過許多貢獻!他的後裔如今也已有七旬!若是真要趕盡殺絕,恐會惹人非議啊皇阿瑪!」胤祥微顫著跪伏在地,努力地想要開解康熙,讓康熙放棄趕盡殺絕的想法。

「作為上個朝代的後裔,難道不想奪回本該屬于他們的天下嗎?難道甘心流落人間平凡度日嗎?朕雖老可朕清楚他們的所作所為!反清復明的孽障遍布我大清國土!任何一份力都會對我大清的國土,大清的百姓造成威脅!」

「可是他已年過七旬了啊!」胤祥抬起頭微蹙眉有些于心不忍。

「那朕也不年輕了啊!朕的子嗣如此之多,朕子嗣的子嗣更是多!那誰能擔保他的子嗣不會謀反?一個人若想成就一番大事,就得狠得下心,優柔寡斷那是弱者的作為!罷了!你們回去吧!朕,不想再談!」康熙說完,青黑著臉轉身進了里間。

四阿哥冷著臉,仍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來到胤祥身邊扶起他,「十三弟,我勸過你,你若是沒法下手就讓我去,做事不能優柔寡斷感情用事,這是忌諱。回去吧,溫玉她們還在府里等你呢吧。」

九月的天微微蕭瑟,四阿哥和胤祥坐在馬車內,沒有像平日那般議論朝事,只是安靜地坐著,馬車「咿呀咿呀」碾過地面的聲音不絕于耳,搖搖晃晃間,卻已然到了府前。

朱紅色的大門前,溫玉正端站在前方,精致的馬車在車夫的嗦聲下微簸著停下,溫玉抱著糯米團上前,「怎麼這麼晚回來,可是被你皇阿瑪訓話了?……給四哥請安。」喋喋不休中,溫玉這才發現首先出來的人是四阿哥。

「免了,起吧。今早皇阿瑪下朝後還有些事要同我們說,便晚了。不礙事吧?」四阿哥看著溫玉手中的糯米團,沉悶的心總算是有所疏解了。

「不礙事,只不過是他昨日到今早精神一直不大振作,我怕被皇阿瑪數落罷了。」溫玉微微笑著,胤祥下車後便湊過頭用不知何時長起的淺淺胡渣扎白白女敕女敕的糯米團,鬧得糯米團一個勁地扭,溫玉便把手里的糯米團給了他抱著。

「四哥喝茶,這是前些日子我帶著糯米團特地到茶園那兒摘的,四哥你喝的是我摘的。」溫玉笑眼成月牙狀,似乎生下糯米團後她的精神就好了許多,仿佛回到了入宮前。

胤祥打開茶蓋看了茶盅里那些碎茶,不解地看向溫玉「為何我的茶長成這般?」

「那是你的好女兒摘的,我看茶園里的人臉色難堪,就付了錢一塊兒帶了回來,待客就用我摘得,咱倆自己喝就喝糯米團的吧!將就點,都是茶,一樣的!」胤祥聞言無奈地笑看著手里的孩子,心情微微激蕩著喝了一口茶。

四阿哥看著杯子里那完整的茶葉,緩緩地抿了一口,苦澀不已。待客,客。

「你臉色真的很差,糯米團都不樂意陪你玩,下回別拿胡子扎她了。」糯米團撲騰著小手往溫玉的方向掙扎著,溫玉起身彎下腰抱過忍不住怨怪。

胤祥微抿嘴笑了一下,企圖掩飾著,「老了吧。」

「是因為你皇阿瑪說什麼了麼,往日不都會和我交流來著麼?怎麼了?」溫玉有些擔憂地看著胤祥的臉,可人家卻仍舊抿嘴不語。

反而是四阿哥,「皇阿瑪命十三弟暗中追查崇禎帝後裔,昨日查到住所了,可是十三弟因為憐憫把他們都放了,被皇阿瑪痛罵了一頓。」「四哥!」胤祥不想讓溫玉知道一個大男人優柔寡斷的處事方法,也不想讓她擔心。

卻不料溫玉一愣,笑道︰「我還以為呢。所站的角度不同罷了,何必糾結?皇阿瑪沒錯,胤祥也沒錯啊。」

「可是我放過了明朝的後裔,這還沒錯?」胤祥抬起頭,有些無奈又不甘地微微提高音調。

溫玉挑眉,「你覺得他可憐也沒錯啊,可是你皇阿瑪認為前朝的後裔若再留便會成大禍,這也沒錯啊!紜寧,把孩子抱進去,我待會兒進去。」

溫玉一直堅信女乃媽的女乃絕對沒有親媽的女乃來的營養,何況那女乃媽還養過李韻的兒子弘時,她是絕對不要的!

「罷了不談了,餓了!四哥不留下來用午膳麼?」胤祥似乎也看開了點,轉而輕問了四阿哥一句。

「不了,我還得進宮陪額娘用膳。十三弟,八弟他們你也不要再插手了,太子那邊你也不要去幫,會害了自己的。」四阿哥冷漠的臉上露出幾抹憂慮,他的十三弟就是太過重情重義了。

「十三弟明白,那十三弟就不送了。」兩人微微點頭,男人間的對話就是如此簡短?躲在一旁的溫玉無語,那為什麼胤祥還跟了四阿哥那麼久?

「福晉。」小圖子忽然在外邊喊了一聲,輕扣了幾聲門。溫玉拍撫孩子的手停下,微蹙眉,起身開門又小心合上。

「有什麼事?」小圖子的臉上汗珠密布,面色焦急不已。

「回福晉,是,是八福晉著人來請!要福晉您帶著小格格到城外的楓林那邊!這……這會不會是什麼陰謀呀?為什麼要跑到楓林去啊?」小圖子焦急不安地喋喋不休著。

溫玉眼中持續了許久的安穩幸福的光芒逐漸黯淡,「讓拂衣來我屋里。」轉身又進了屋子。

呆玉咬著尾巴跑了過來,這麼幾個月來,它也已經健碩了起來,難得的是它對糯米團的感情十分好,糯米團流口水它就扯毛巾擦、糯米團在地上爬它就擋著威脅的尖桌角、糯米團哭了它就都她開心……

「你也一塊兒去吧。」溫玉挑眉笑著看向腳邊的呆玉,伸手把它提起放到熟睡的糯米團旁邊,呆玉自覺守在糯米團身邊。

「福晉,侍女拂衣帶到!」小圖子在外頭輕聲叫喚,「讓她進來。」緊隨著咿呀門聲響起,久違的拂衣清秀的臉龐便呈現在面前,此時的她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看溫玉。

溫玉冷聲道︰「拂衣,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側福晉的陪嫁丫鬟。你是側福晉派到我身邊的細作。」

拂衣聞言身軀微顫,「那福晉為何不治拂衣的罪?」

「因為你從未對我以及爺不利過,因為你是側福晉的人,側福晉心腸軟,留個耳目在我身邊,也只不過是對她自己有個寬慰罷了。」溫玉端坐在榻上,看著眼前微微啜泣的拂衣,她深吸一口氣上前扶起她。拂衣的眼里盛滿了淚水,欽佩而感激。

「拂衣,我想請你幫個忙。」拂衣抬起頭,細柔的聲音伴著不解,「福晉有何需要拂衣效力?」

「拂衣,我知道你父親是武夫你從小也習武,我不管你練得如何,我希望這次出門你可以幫我護著孩子。」迫不得已的時候,抱著孩子先跑。

「福晉,其實小圖子和拂衣說過,八福晉要請福晉過去,八福晉就算再囂張跋扈也不會對福晉您動手的呀?以福晉您的才智,不至于……」

溫玉笑著看著拂衣,看來拂衣呆在她身邊也不只是耳目,也做到了當貼身丫鬟的職責了。

「拂衣多慮了,福晉盡管吩咐便是。」

城外的楓葉林不只是賞楓葉一個作用,這個楓葉林是北京城山賊、亂黨、盜賊的首選聚集地,人事混亂。八福晉之所以選在這,哪里會有什麼好意而言?

馬車靜靜的停在楓葉林中,溫玉撩開窗簾看著那輛安靜的馬車,無言地搖頭笑了笑,掀開簾子下地,「八福晉吉祥。」

「來得不是很早呀十三弟妹。」八福晉從馬車上下來,玫瑰紫的旗裝精致的頭飾妝容,她似乎又耀眼了許多。

「福晉要看孩子大可在福晉您自個兒的府上宣溫玉,溫玉去便是了,這里人事雜亂,若不是咱倆自己明白別人還以為我們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呢。」溫玉在**也不是白呆的,皮笑肉不笑是最基本的攻擊武器之一。

八福晉朝她身後看了看,又看了看馬車,「弟妹不願將孩子給我看看?」

「拂衣。」拂衣聞言,抱著熟睡中並且留著哈喇子的糯米團從馬車上下來,身後跟著呆玉。「給八福晉請安。」

「我可以看看麼?」至善的笑容,八福晉朝糯米團走進了些,拂衣下意識後退,溫玉轉過身從拂衣手里抱過糯米團,走到八福晉身邊。

「福晉覺得長得像胤祥多些,還是像我多些?」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兩個婦女在這孤寂的楓林里看孩子是何種用意,她們之間的對話就像晨間踫面互相慰問的,你吃了嗎?那麼單純。

「原來你做了孩子的母親後還是那個樣子呢,要麼就拉到身邊,要麼就推到千里之外,黑白分明?是這麼說的吧?」八福晉伸手逗弄了會熟睡的糯米團,發覺這孩子比她想象中還要可愛,忍不住柔下眉眼。

「八福晉,若是沒什麼要事,溫玉就回去了,孩子的阿瑪一直擔心著呢,半會兒不見孩子就急。」溫玉邊說著邊福,轉身便想走,八福晉上前拉住她的手。

嬌媚得亂人心神的笑容揚起,「太醫為妹妹把脈時,有沒有說妹妹身體里有特別奇怪的毒,卻是無害的?」

溫玉心中回想起當時太醫的愁容,以及現在每日太醫都得到府里為她把脈開藥,她因為這種從未見過的毒,幾乎成了藥罐子。

「不想解開麼?」八福晉雖然清楚溫玉的為人,但是她真不知道溫玉會是怎麼回答,真令人期待。

「福晉,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從未有孕麼?那你有沒有懷疑過你的阿瑪額娘呢?不想解開麼?」同樣的笑顏如花,八福晉高聲笑了起來。

「解藥,給你。原先讓你出來,還是想讓你著急幾下來著,反而你比我還要冷靜,這種藥可以使人不孕,不過有解藥,可惜你在吃下這藥時就已經有孕了,就當天注定吧。給你解藥,畢竟這事是不光彩。」

溫玉毫不猶豫拿過吃下,八福晉微怔,「不怕也是毒?」

「第一,我相信你。第二,我了解你沒那麼無聊。第三,就算是毒那就以毒攻毒。」溫玉揚起招牌式的得意一笑,她的別樣才智的確值得自豪。

「算你厲害,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就暫且不去打擾你,長得比較像你。是好事。只不過性格像十三弟就好,不要太聰明,會惹禍上身的。回去吧。」說完,八福晉瀟灑轉身鑽進自己的馬車里。

溫玉挑眉抱著糯米團鑽進馬車里,呆玉興奮地搖著尾巴,溫玉無奈地笑了笑,虛驚一場啊,就知道八福晉沒那麼無聊。

回到府里時,已經是中午,糯米團早已在馬車里和呆玉滾作一團,走進府里,卻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太子。

「十三弟,你就幫我查一查這事吧,手下人真是沒一個有十三弟能干。」溫玉進門後,福請安。

太子揚揚手剛要說話,溫玉出其不意地搶先開口道︰「二哥何時有這份閑情逸致到我們這小府來做客?難不成是人常說的無事不登三寶殿?」

太子啞然,訕訕地抿了口茶,「只是想拜托十三弟做點事罷了。」

「二哥手下的人都不如十三爺麼?可是他還答應妾身,要幫妾身帶著孩子呢。妾身要去整理府里的賬本。」八福晉不會無聊,她的用意很明顯,調虎離山啊!太子讓胤祥幫忙做事胤祥自然不好推月兌了。

胤祥看來把四阿哥的話放心上了,拖延時間等她這個一府的夫人回來呢。

「可本太子有正事要讓十三弟做!」太子刻意加重‘本太子’這三個字,正當溫玉決定不顧一切得罪太子時,糯米團一招決定勝負……「哇!!!!」她似乎是想上廁所的模樣,憋得滿臉通紅,一室充滿極具殺傷力的「異味」……

「什麼味道?」太子不解看向糯米團。

胤祥無奈地抱過糯米團朝著太子走過去道︰「二哥,是孩子拉肚子了……」

太子一愣,挪過身躲開胤祥刻意的接近,「二哥下次再來吧!孩子先去換衣服!」

「二哥,只不過是拉了,哪里要換衣服呢?洗洗再穿上……咦?二哥,不送了。」太子落荒而逃,似乎是有點潔癖呢……

‘小狐狸’停止哭泣,烏溜溜的眼楮吱溜吱溜地轉著,‘老狐狸’夫妻相視一笑,進屋給‘小狐狸’換尿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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