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雲漠 第五十二章 以下犯上

作者 ︰

溫玉對建築那事兒沒什麼興趣,只和工頭說了些江南建築的特點,他就點點頭去辦了,如今坐在屋里還真是無聊得不知道能干什麼事……

「小姐!」這一聲嬌喝讓溫玉的身影不自覺一震!這聲音……

緩緩轉過頭,「紜寧!?」是紜寧!!只見那時還肥嘟嘟一張隻果臉的紜寧現在已經瘦的將原來的隻果臉進化成鵝蛋臉,細看也是個眉清目秀的小美人!

溫玉不再多想提步跑上前抱住紜寧,「紜寧你怎麼會在這里?想死我了……」

記得之前在府里時就只有紜寧陪著她,兩個人就像親姐妹一樣,每次一要偷偷出府就拉著紜寧,死拉硬拽要她去,那時她就哭喪著臉一聲聲地哀求著︰「小姐……小姐……」

這麼久沒見兩個人都是鼻涕眼淚一起嘩啦啦地掉,她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紜寧看到溫玉的目光說道︰「你這不長眼的,這是我的小姐!現在的十三福晉!你還不信!」

那個男人老實巴交地點點頭又慌忙地請安︰「給十三福晉請!請安!」

「不用客氣,快起來!」讓那個老實巴交的男人起來後,溫玉拉著紜寧走進屋,拂衣懂事地上前倒茶。

溫玉迫不及待地問道︰「紜寧你怎麼會來?那人是你的丈夫?听說你嫁人了的!」

「小姐你別激動!听紜寧慢慢和你說,紜寧的確嫁人了……」紜寧說著邊看了看不敢入座的那個老實巴交的男人。

「咳咳!你坐。」溫玉挑眉朝著那個男人抬了抬下顎,示意他,坐。既然是她貼身丫鬟兼好姐妹的老公自然不可以讓他站著。

「奴才不敢!」這個男人還是一臉的驚慌失措,溫玉再挑眉,敢不听她的?狠狠地又咳了一聲瞪過去。

「坐。」嘴型一動,緩慢地吐出坐字。

「小的不敢!」那男人干脆就跪下了,溫玉一看,一急站起身,這人怎麼這個脾氣?那紜寧不得被氣死?!

「你叫什麼名字!?」竟然她讓他坐下他還敢不坐,不坐就算了他還跪,她有那麼可怕嗎?搞得她好像母夜叉似地。

那男人緩緩抬起頭看了眼正給他做示意的紜寧一眼,咽了咽口水道︰「小人……漢籍人士,是四爺府里的包衣……」

四阿哥府里?包衣?溫玉問問蹙眉,又不緊不慢問道︰「名、字!?」

看見溫玉惡狠狠的模樣,男人舒了口氣叩了個頭︰「小人叫李衛!」 當!一平底鍋拍死她算了!這只能是溫玉此刻的心境!

李衛?在她熟知雍正周圍有力的幾把手里,她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年羹堯和李衛!他竟然是那能治貪官的李衛!那個字不識幾個卻能恢復因**而延停了的浙江文士鄉會試的那個李衛!那個讓雍正重用的李衛!

溫玉目瞪口呆的樣子著實把李衛嚇得不輕,他十分不明白的是不說名字這個十三福晉就凶他,一說名字這十三福晉又變成這副模樣,真是自相矛盾嘛!

「嗯哼!小姐?」紜寧輕輕咳了一下,上前扶過溫玉,溫玉回過神上前兩步抓緊李衛的衣領,紜寧一看趕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哭道︰「小姐!李衛他只是一條筋而已!他不懂得如何變通啊小姐!饒他一命吧!」

「紜寧你別激動,乖!」溫玉拍了拍紜寧,實話說這紜寧也把她嚇得不輕,把她扶起來寬慰了幾句,又再次揪住嚇得整個臉煞白的李衛的衣領。

「你……李衛?」雖然她很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那個李衛,那個所謂字不懂幾個卻十分勇敢正直的那個李衛!

「回福晉,我是啊!」李衛這輩子恐怕還真沒見過幾個如此懷疑他姓名的人,真是奇了怪了他名字怎麼了?

「沒事,沒事……」這個李衛貌似是得到五十三年才真正和四爺開始拉關系的……苦惱了!紜寧竟然還是李衛的夫人!這更加讓她苦惱了!

這個兆佳溫玉的丫鬟都是將來雍正重用大臣的妻子,這人未免也太好命了,她還是十三福晉!莫不是她長得和她一模一樣恐怕還沒這個福氣……

不過這麼說來,真正的溫玉去哪了?她也沒讓人去找過她,畢竟到時候又可能會引發一場軒然大波。

「唉!事情還真多啊!」暗暗感嘆出聲,抬頭才發現紜寧和李衛都瞪大了眼楮看著她,她咽了咽口水。

「玉兒……咦?!紜寧?李衛!」胤祥興高采烈地剛跨進門,看到紜寧時似乎也很吃驚,看到李衛時他更加吃驚。

「胤祥你認識他?」溫玉走過去替胤祥解開披風邊問道。

「他四哥府里的包衣,見過幾次。老實巴交的還不錯。怎麼,要讓他到咱們這兒做包衣麼?」溫玉听後輕輕錘了他的肩膀一下,似嗔怪又似打情罵俏。

「我才沒有呢,紜寧既然嫁人了就沒有理由繼續伺候我來著……」話音還未落下紜寧趕忙搶著說道︰「小姐!我來就是要來伺候你的!」

兩人齊刷刷看向其它兩人,連拂衣都不解地看向紜寧,有人來搶她飯碗了!

「四爺讓我來伺候你的小姐……說雖然我嫁給了李衛,但是我不一定要在他府里伺候……」原來是四爺的吩咐……下意識看向胤祥,胤祥雖然笑著,可是眼里好像沉澱了什麼。

四阿哥一向是她和他之間盡量能避免就避免的私人話題,如今四阿哥讓紜寧回來伺候……這……

「玉兒你像讓紜寧和拂衣一塊兒服侍你麼?」胤祥忽然問道,溫玉忽略他的眼神只見看向紜寧再看看拂衣,說道听紜寧的。

「紜寧自然是千百個樂意了!謝小姐!李衛你先回去吧!有時間我就回去看你!」紜寧雖然是高興,可是她心里有著千萬個舍不得。

李衛深深地看了眼紜寧道︰「萬事小心,這位主子你小心伺候……別出了差錯……」似乎是溫玉方才的舉動讓李衛有了陰影,一個勁兒地旁敲側擊提醒紜寧要小心溫玉。

听到李衛這麼說胤祥也好笑地看著溫玉問道︰「玉兒你可是嚇著李衛了?人家怎麼讓人這麼防著你?」

溫玉瞪了眼李衛揮了揮拳頭,李衛又小心地在紜寧耳邊補充道︰「要想我我先走了……」紜寧的眼眶立刻紅了,原本她也想陪在李衛身邊,可是這是自家的小姐,她自然想伺候,況且這還是四阿哥的吩咐……

事情就這麼安定了下來,而在這時忽然有太監來稟說八福晉在御花園要見她!這八福晉這麼久沒見絕對沒有所謂的敘舊可言,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請了她就沒得回絕。

「剛好我要出宮去四哥那里一趟,你自個兒小心點!」胤祥抓緊溫玉的手,眼里臉上盡是擔憂。

「你放心去吧,八福晉不會傷我。」胤祥的手在她扎的長辮上撫過,深深的緩緩地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接著是鼻尖,再者便是薄唇,只是一下又一下輕輕地親吻,不一會兒便在她嘴角留下最後一吻。

「你去吧,讓人看見也不會不好意思……」胤祥又一攬將她攬入懷里,溫玉燒紅了臉輕輕推搡起他,余光偷偷看著周圍的人,而那些人早已識相地背過身去……

「我去了。」胤祥最後握了握她的手,才戀戀不舍地重新穿上披風轉身離去。而拂衣也給她穿上了紅綢面白狐絨渡邊的披風,這還是太後賜的上好的皮絨,不透風。

「拂衣你留下,我和紜寧去。」溫玉看了眼拂衣,拂衣立馬理解地福,而溫玉則是領著換了女官制服的紜寧往御花園去。

八福晉在八角亭內看著遠方的那一紅點,微眯起眼。這麼些天不見她似乎出落得更加白皙了,卻不是像她一樣的蒼白,而是一種好看的白里透紅。

八福晉笑著上前迎接已經到了亭下的人,兜帽滑落,卻不是大拉翅的像她一樣的嫡福晉發飾,卻是長長舒服的一條辮子。

眼前的八福晉卻穿著銀灰色的錦毛鼠披風,頭上頂著嫡福晉的發飾,八福晉還是一樣時刻像告訴別人她是八阿哥的大老婆啊。

「你可算來了,還是老樣子梳著個辮子就出來見人,懶得跟豬似地。」顯然八福晉一說話就沒給溫玉留下個說好話的余地,也沒讓溫玉有機會請安。

溫玉輕輕莞爾一笑,「你還是老樣子到處炫耀你是八阿哥的嫡福晉,生怕別人不知道似地。」八福晉像只孔雀,驕傲的孔雀,我真不知道這只孔雀什麼時候會軟弱,不過那好像是不可能的。

「坐。氣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呢。」八福晉拉著溫玉坐下,旁邊的丫鬟就上前倒茶,八福晉紅彤彤的五指拿起茶杯掩面抿了小口。

溫玉素淨得如同白玉的雙手顯而就和八福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端起茶吹了吹熱氣,「八福晉你的氣色差了許多。」

「呵,我那個表哥怎麼讓我省心。連累得八爺也為他夜夜埋頭操心。」她的表哥,就是九阿哥。原來是為了九阿哥那事,溫玉的雙手收進披風里,攏緊披風。

「九阿哥的確不怎麼讓人省心,不過皇阿瑪不是說了只要讓那些吃進去的吐回去不就沒事了麼?」溫玉抬頭不經意對上八福晉深沉的雙眼。

「是啊……」八福晉也感覺到自己的感情表現得太過,側過頭看向外邊被冰凍的湖面。「可是表哥他殺人了。」

什麼……殺人?溫玉難以置信地對上八福晉淡漠的雙眼,「什麼?」

「已經處理好了,讓人頂了,可是還是傳到了皇阿瑪那兒……皇阿瑪讓人去調查他,繼而也查出貪污那事,而表哥還不知道皇上已經下令只要將所貪的錢財交公便可,愣是和皇阿瑪說太子也有貪……皇阿瑪這才怒了,還找了爺去問話,這又會牽連到爺……」

八福晉的雙手死死地掐住茶杯,恨不得將茶杯掐碎。

可是,為什麼要告訴她?八福晉似乎也看出溫玉的疑惑,對溫玉說道︰「算我求你,去和太後求情……」

太後?原來……「可是你可以自己去和太後求情的啊?」

「我去過,太後閉門說不見任何人。」听八福晉這麼一說溫玉微微蹙眉,莫非太後知道這時會有許多人要上門求她和康熙求情不成?

「當我求你!」撲通,一個轉眼,八福晉已經低頭跪在了地上,不等她反應,八福晉又一手抓住溫玉披風的下擺,「當我再欠你一個人情……」

「你快起來!就算你不跪下我也會去幫!而且就算我不幫十阿哥十四阿哥他們!八福晉你這又是何苦!」這只驕傲得不能再驕傲的孔雀竟然對著她跪下,從小養尊處優的八福晉除了皇上、她外公她連她阿瑪額娘都未曾跪下過,而她竟然向溫玉跪下了。

「就因為十弟十四弟素日和爺他們熟絡所以皇上不會听他們的話……」八福晉低聲說道。

「我這就去一趟寧壽宮。」話剛一出口,八福晉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朝溫玉莞爾一笑,一下又一下地小聲說著︰「謝謝你……」

寧壽宮剛到,就看到門外浩浩蕩蕩的隊伍。康熙也來了!他不是應該在和八阿哥他們「交流」麼?

「十三福晉求見!」蔣海看到溫玉時激動的手抖得不能再抖,趔趄著往里跑去。溫玉不等蔣海出來告宣便徑直走了進去。

「玉兒!」太後看到溫玉也是一個激動。溫玉也很想和太後敘舊,可當務之急還是救人最為重要……

「參見皇太後、皇上。」「免禮。」看到溫玉凝重的表情,太後也是一滯,看向康熙。康熙的眉頭緊蹙,臉繃著。

「皇上,臣媳是想來說個故事。」康熙似乎很吃驚溫玉一來就這麼說,繼而沉聲道︰「什麼故事。」

「從前,有一戶富有的人家,這戶人家富甲一方是當地有名的地主。而這地主有三個兒子,大兒子是他最喜歡的,而二兒子和小兒子則沒有多加照料。大兒子吃的山珍海味,其它兩個兒子吃的是粗茶淡飯,大兒子穿的是綾羅錦緞,其它兩個兒子穿的是大兒子許久前穿過的衣服。」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康熙和太後,見兩人都凝神听著她講,溫玉頓了頓繼續說道。

「而有一天,大兒子帶著老二老三一起到地主的屋里,大兒子仗著地主的喜愛四處翻著名貴的收藏,最後拿了一尊地主的夫人供著的金菩薩!而其它兩個兒子也拿了地主放在架子上的名貴花瓶。最後地主發現了大兒子的金菩薩,卻還是放過大兒子,又翻出了老二老三偷的兩個花瓶,卻把老二老三打了一頓趕出家門。」太後的臉色有些微變,下意識看向康熙,康熙仍舊是一臉沉思看著溫玉。

「十年後,因為老大的肆意揮霍,家里的錢財都被揮霍光了,而老二老三也因為舊時壓抑著的不滿激發了內在的潛能,一個做了有名的詩人一個做了全國有名的鹽商,而老大卻變賣家產去賭博,將最後的身家都賭光了,卻仍舊執迷不悟,最後連命也陪了上去。家里最後卻被做了鹽商了老三奪了回去。」

溫玉深吸一口氣,重點來了……「皇阿瑪,臣媳想說的是,一味的縱容會讓人迷失方向走上歧路,也會讓其它的人產生異心。」微微抬起頭,康熙正閉眼思考些什麼,太後松了口氣般微笑著看著溫玉。

溫玉繼續說道︰「地主的出發點是沒錯的,卻忽略了背後可能會給他人帶來的傷害,兒子終歸是兒子,無論是大兒子還是二兒子小兒子,都是自己的兒子自己的骨肉。若是一個人連自己家的家事都無法處理清楚,那麼談何治理一個國家?」

呃!慘了!得意過頭竟然教訓起康熙,做起以下犯上的事!溫玉反應過來緊張得直冒冷汗,太後也是頓時緊張地看向康熙,康熙緩緩睜開眼楮,猛地大笑起來,其笑聲震得寧壽宮的地板都跟著顫動……

「溫玉,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康熙狠狠說道,溫玉暗叫不好,邊跪了下去,「溫玉知錯!」

「不過。」不過?抬頭看向康熙,那個一臉陰沉的康熙此時竟然正在笑著,「忠言逆耳卻利于行。」听到康熙這麼說,終歸是松了口氣!

「皇額娘,兒子明白了!小懲大誡,要罰一起罰,給他們都長個記性!來呀,宣太子到乾清宮。皇額娘,兒子先行告退!」康熙雷厲風行地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溫玉腿一軟坐到地上,小懲大誡小懲大誡……呼……看來我胡編的技術還是蠻厲害的,把康熙給點醒了都……只不過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溫玉暗想著。

榻上的太後看著溫玉,目光深不見底。

最後回到鐘粹宮後听小福子說起,說是各自打了二十大板便放了回去,太子也打了二十大板,對外是頂撞康熙,其實大家心里都明白是因為什麼而被打。

夜晚。

胤祥摟緊懷里昏睡過去的溫玉,「下次再也不許沒有商量就胡來!若是皇阿瑪不听你的可怎麼辦?還睡著了?唉……」

看來他得花點時間和這個莽撞的迷糊蟲談談了!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風清雲漠最新章節 | 風清雲漠全文閱讀 | 風清雲漠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