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帝忙尋聲望去,終在一片眩目的幽暗中,尋到了那縴細的身影。顏傾雨正斜坐在窗下,柔弱的夜光透過窗格灑在她如染墨般的發絲上,泛起似水流年的光影。他憶起曾經的曾經,他們會相擁在窗下看月亮,而今夜,雕窗未移、朱顏未改,只是少了那輪皎潔的明月,少了那顆圓滿的心……
「雨兒。」焰帝喃喃地喚著,走上前去,顏傾雨卻似未听到一般,仍低著頭,手輕撫著小月復,兀自低語︰「寶貝,對不起。母親本想讓你在父親懷里睡著的,可是、還是算了吧、、母親懷里也一樣溫暖的。」
「嘶——」顏傾雨痛苦地嚶嚀了一聲,撫著小月復的手也止不住的輕顫,但唇畔的微笑卻極盡祥和︰「寶貝,別怕,乖乖睡覺,睡著就不疼了,母親唱歌給你听。」
「夜風輕輕吹,鳥兒輕輕唱,我的小寶貝,甜蜜入夢鄉……」顏傾雨輕柔綿延的歌聲悠悠地在耳邊徜徉,然而焰帝听到的卻是另一個曲子,那年月夜,他吹著樹葉給她伴奏,那嗚嗚咽咽的聲音,卻伴出了他今生听過的最美好的歌、、
「讓你溫柔的目光,只看到幸福的景象,你的苦難,我來擔當……」
如今,昔日的歌謠早已遠去,誓言也再不會擁有明天。然而,在這最後的最後,你還是忍下了所有的孤寂與痛苦,不肯分絲毫給我。
「雨兒、」焰帝彎,將她擁入懷中,顏傾雨緩緩抬頭,目光一滯,旋即宛然而笑,露出了做夢時才有的迷離光彩︰「烜,能夢到你真好。寶貝,你能看到父親嗎,他其實一直都在呢。」
是的,我一直都在,即使不在你的身邊,也一直在你的心里、、焰帝擁緊了懷中的人,懷中人也緊貼上他的胸膛,指尖輕繞著,將兩人襟前的發絲攏成一束,輕輕打了個結︰「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生當長相伴,死當長相思。」焰帝含淚說起往日的誓言,顏傾雨依舊像曾經那樣掩住他的口,眼淚滴落在她蒼白的臉頰,卻開出幸福的花。
「哦——」突然,顏傾雨抽搐了一下,血腥味隨著申吟聲彌漫開來,焰帝心猛地一寒,恐懼地低頭,只見暗紅的血跡在她裙下漫延,宛若鬼魅的罌粟,噬人心魄。
「雨兒,你、不、不會的、、」焰帝顫抖著,淚如驟雨,他們的孩子、他們的情愛,難道就這樣化作一汪血水嗎?
「雨兒,你堅持住,不會有事的。」焰帝欲站起身呼救,卻覺得眼前一片暈眩,暈眩中,是顏傾雨蒼茫而平和的微笑。她冰涼的柔荑握上他顫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圓隆的小月復上,他甚至能感到他們的孩子正在做最後的掙扎。
然而,她溫柔地開口了,那柔若春水的話語,如同一把尖利的刀鋒,在他心里絞動著……「寶貝乖,這樣最好了,在父親和母親的懷里安心睡去,永遠也不用來這黑暗痛苦的世間受罪。」
一陣夜風破窗而入,她那細柔的青絲如蝶般起舞,化作三千情絲在他心頭縈繞,掣動著他滴血的心。他冰封的嘴角抽搐著,終于彎起了一絲弧度,「嘔——」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開在她瘦弱的肩上,杜鵑啼血。
「烜?」顏傾雨惶惑地抬頭,那顫抖的手和肩上灼熱的疼告訴她,眼前的他並非幻象,伸手想拭去他嘴角的血跡,卻迎上他如深淵般的眸,四目交織,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