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載踏莎行 第卅五章(17)拂檐花影侵簾動

作者 ︰

文峰怔了半晌,才道,「這計策好是好,只是還是十分危險。若是婉瑩不答應,或者更糟糕,起了疑心去告發了我們,我們豈不是前功盡棄?」

清玨的雙眸一冷,「二哥說的在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當初我和王爺說過,想救韓家的人有兩條路,如今戰事不利,明救已經來不及了。也許皇帝過了年,立刻就要用他們的血來鼓舞前方將士的士氣,想要一鼓作氣反撲。所以如今,只能暗救。可是暗救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二哥你想,這樣大案,皇帝自然要拿來示眾以儆效尤的,防備定然無比森嚴。若是等到劫法場,那就是玉石俱焚的結果。」

「所以,我們只有趁現在。我已經像京城的暗子們打探過,這澎淶先生做事出其不意,南安王父子對他十分信賴,從不懷疑。而皇帝在韓家一案上,也是一味偏著南安王府,幾乎讓他們全權負責。所以,我這個計策雖然也險,贏面卻很大。」

清玨的目光明亮無比,「至于婉瑩,我只有賭這一把了。不知道,二哥可願意陪我一起賭這一局?」

文峻沉默一時才道,「我這一次來京城,就是保護你,幫你完成你要做的事情。至于如何去做,王爺的意思,也是讓我听你的指派。你既然覺得這樣是最好的,我也自然會相信你的判斷。不過,此事還需仔細安排,以免出了什麼紕漏。在別的地方救人,自己還有月兌身的機會。在天牢里頭若是失敗了,就再沒有月兌身的機會了。」

清玨一笑,「多謝二哥,若不是你,不論是什麼樣的計策,也都是枉然。」轉而又蹙眉道,「只是不知道,如今他們被關押在哪里?若是在大理寺天牢也就罷了,若是在宮里,就太棘手了。」

想起那個宮城一角的天牢,清玨周身不自禁地抖了抖。那空無一物的恐怖,好像已經滲入了她的骨髓里頭,成為一個永久的噩夢。她好不容易才逃月兌了出來,卻又要如飛蛾撲火一般地回去。她忽然在想,懷慕為什麼會願意放她回來?已經成為階下囚韓家能為他做的,真的值得他派遣文峰和自己一起來犯險麼?可是不論如何,她都慶幸懷慕應允了自己,否則這宮苑深深,她有什麼辦法,能夠再接近想要接近的人呢。

忽然門開了,一股冷風灌了進來,二人一驚,只見方才那個開門的小廝又走了進來,「公子,姑娘,方才得到的消息,已經下了詔令,不等春決,要在年前就將韓家上下處死,就在除夕那一夜。」

二人悚然一驚,文峰月兌口道,「這麼快?除夕之日,怎能妄動大刑?」

那小廝搖著頭答道,「為免夜長夢多,也不斬首示眾,秘密處死之後,再將首級懸掛城牆之上示眾。」

清玨臉色蒼白,久久不曾言語。過了半晌,見文峰和那小廝都看著自己,終于開口道,「咱們的時間不多了。你可知道,如今韓家上下,都被關在哪里?」

那小廝道,「咱們的人曾經混進過大理寺的監牢,卻怎麼也不曾找到他們的蹤跡。韓家的人,很可能被關在宮城的天牢里。」望著清玨遲疑道,「姑娘,這宮城的天牢,咱們從來都不曾到過,何況宮禁森嚴,想要從那里救人,只怕比登天還難。」

清玨的嘴角噙著一絲奇異的笑,「你不曾去過,我卻曾經去過呢。罷了,若是上天垂憐,就讓我能再從那里逃出去一次罷。」

文峰皺眉,「你方才自己也說,若是宮城的天牢,就太棘手了。不說別的,咱們要怎麼進去呢?宮城不比大理寺人員繁雜,只要出現了形跡可疑之人,就立刻會被發現。就算我們能進去,也斷不能出來。」

清玨沉吟半晌,忽然笑道,「已經是這樣了,也是避無可避。」對那小廝道,「你去尋一個最擅易容的人來,務必要快。」

那小廝應聲退下,文峰卻對清玨道,「你是想要用易容的法子混進宮中?可是宮里進出的侍衛兵丁,都有隨身的腰牌,那東西雖然也能作假,可眼下已經來不及了。何況,若是易容成眼生的人會引起注意,易容成熟悉面孔,行動間又容易露出破綻。」

清玨微笑,「哥哥說的都在理。所以我想,只有易容成一個,所有人都見過,可所有人又都不敢仔細打量的人,才能蒙混過去。更何況,也只有這個人,才能進入宮城天牢,而不被懷疑。」

文峰一驚,「你說的是誰?」

清玨卻不答話,反而從取出一方帕子遮住了面孔,只露出清凌凌的一雙眼楮來,忽然開口,聲音少了幾分嬌軟,顯得端莊凝重,「二哥到了京城,還到了妹妹的家里,怎麼不來看妹妹呢?」

文峰只覺得眼前之人如此熟悉,卻又不是清玨的熟悉。那形影和話音里的,分明是另外一個人。他忽然就明白了清玨要做什麼。

過了許久,文峰才啞聲道,「若是真能成事,你可曾想過,她要為你背負這滔天的罪名?」

清玨放下舉著帕子的手,「二哥多慮了。且不說這法子能不能成事,就算能,事後也自然有人能察覺出不對來。就算所有人都被我騙了過去,她既然不在京城,就自然能有人替她作證,又怎麼能束手無策呢?」

見文峰依然那麼深深地看著自己,清玨只覺得周身的氣力也慢慢的流失了,軟軟地坐在那里,忽然覺得很是疲倦,低頭抱著雙膝,似乎不敢再看眼前的人,「我知道,不管我怎麼說,總是我對不住她。可是二哥,我實在是沒有法子了。」

文峰看著這個原本並不熟悉的堂妹,心里長長嘆了口氣。半晌卻說不出什麼來,只伸手拍了怕她低垂的頭。觸手是一枚小小花鈿,再沒有別的裝飾。他只覺得清玨微微一震,卻始終不曾抬起頭來,由著他將手掌放在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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