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載踏莎行 第三十章(18)多情猶自夢中來

作者 ︰

時已六月,京城三十里外的一處小小村落外,一片荷塘已開出粉紅花朵。此時正是黃昏時候,天邊雲霞如火,將花朵襯得更為嬌艷。村外水網縱橫,蜿蜒的溪流在暮色沉沉里顯得愈發明亮,夾岸開著野生的夾竹桃,枝葉極是繁密青翠,襯得那點點的白色花朵,猶如繁星點點,裊娜團簇,分外美麗。

一條小路自花樹間蜿蜒而下,直眼神到河邊的一塊巨大青石上頭。幾個村婦方才在岸邊濯洗衣裳,此時紛紛抱了木盆沿著小路回去,遇見迎面來的兩個美麗女子,一個身上穿著青衣,另一個著白,在夜色里分外耀眼。

為首的那一個村婦乃是私塾先生家的娘子,見了二人便笑道,「姑娘們這麼晚了還出來?」青衣女子便點了點頭,那娘子又道,「甄姑娘,我家翠翠前幾日貪涼蹬了被子,這幾天就有些咳嗽。姑娘若是明兒得了空,來我家瞧瞧可好?」青~衣女便是私塾娘子口中的甄姑娘,聞言笑道,「明兒是不成了,我晚間去瞧瞧,想必不妨事的。」

私塾娘子笑道,「多謝姑娘了。」又道,「姑娘明兒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辦?若是有我能幫的上忙的,盡管吩咐。」甄姑娘道,「多謝大嫂的好意,只是我明兒就要走了,日後若是有緣再見,」甄姑娘頓了頓,神色里閃過一絲神情,倒像是哀傷,「若是無緣,便再也不會見面了。」

私塾娘子倒是一驚,可這甄姑娘雖然溫柔,卻總叫她心里存了幾分敬畏,也不敢多問,只點了點頭,便帶著眾人走了。走出幾步,見那兩個女子穿過夾竹桃花叢往河邊走去。背影綽約,在暮色里竟有幾分不真切,忽的叫她想起了小時候听祖母說起的花仙樹精,不由得打了個冷戰,背過身去不敢再看。

一時走得遠了,身邊另一個村婦壓低了聲音道,「嫂子,你可知道這兩個姑娘是個什麼來頭?瞧著那面貌美的就和廟里的天後娘娘一樣,哪里是咱們這里的人?還有說話走動,都分明和咱們不同。」頓了頓,瞧了四下無人,又壓低了聲音道,「怕不是哪里的花兒朵兒成了精,到這里來迷惑人吧?」

私塾娘子忙道,「你這說的是哪里的話。」想了想道,「你嫁到這里不久,有些事情你也不知道。這位甄姑娘,在咱們這里已經住了近半年了。那一陣子咱們村里東頭,魏嬸子家的姑娘病得厲害,請來隔壁村的大夫也不濟事,合家都以為是不行的了,那一家子哭天抹淚的,都預備著要辦喪事了。」

「可巧這位甄姑娘路過村頭官道,听見哭聲就多瞧了一眼,听人說起此事,就多問了幾句。也該是這姑娘命不該絕,魏嬸子听見有個姑娘問起自家女兒病情,像是個懂醫術的,那時候她家閨女已經快不行了了,也不管甄姑娘年紀輕輕,竟然又跪在地下求她醫治。甄姑娘沒辦法,就給看了看,開了幾服藥,沒想到竟真的活了回來。所以魏嬸子一家就把她當做活菩薩一般,又怕出事,多留了她住上一陣。你想,咱們村里這麼多人,隔三差五,誰沒有個頭疼腦熱的?所以這甄姑娘就一留在留,住了也快半年了。你說是花兒朵兒成了精,人家可真是天後娘娘下凡呢。」

先前說話的那村婦听了這話,頓時生了敬畏,忙道,「是我胡亂猜的不是,只是嫂子只說了這位甄姑娘,還有那一個穿白衣裳的姑娘,比甄姑娘還要長得標致。我听我家那口子說起來,說是就在我們拜堂那會子,從村外頭河里飄進來的?一頭長頭發濕淋淋地,簡直嚇壞了人。」

私塾娘子又道,「這又是不實的話。那一日你家里忙著拜堂,半村子的人都去瞧熱鬧去了,誰又真看見了?說起來那天吃了喜酒回去,我倒是瞧見那姑娘一眼。我家翠翠身子骨不好,這半年總要往甄姑娘那里去。那晚上在你家吃了些油膩的東西,又嘔了些酸水。我抱了翠翠過去,就看著這白衣賞的姑娘躺在甄姑娘床上,倒是把我也唬了一跳,便問著姑娘可是甄姑娘的親眷。」

「甄姑娘說,這姑娘是她無意間救下來的,受了極厲害的風寒,高熱不退,瞧見我去,還讓我從家里給她找了幾身換洗的衣裳來。後來我也去過幾回,給甄姑娘送些瓜果肉食,也常常看見那姑娘,一直臥床不起。也就是這十幾日,這姑娘才精神好些了。若說是個水鬼,那就真是個笑話了。」

私塾娘子說完了這一番話,其他幾個村婦也應道,「瞧著那兩個姑娘,也不像是凶惡的人,只是長得太標志了些,又忽然來了咱們這里,總覺得古怪。對人倒是客氣,卻總叫人覺得不敢親近,像是看著廟里的金身菩薩。」

私塾娘子便壓低了聲音道,「嫂子們說的沒錯,我也問過我家那一位,他說瞧著這兩個姑娘,出身都是不俗,瞧著那通身的氣派,必然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既然來了咱們這里,又對咱們有恩,必要恭敬些,若是得罪了就不好了。至于那些沒來由的猜測,也不敢渾說的。就算心里有什麼不明白的,人家不說,咱們也不問就是了。」說著臉上露出幾分敬畏道,「若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還不知道會惹來什麼禍。你沒听她說,明兒就要走了麼?何必又去惹這樣的事。」

村子里人見識不多,只有一個私塾先生,是讀過書的,素來受人敬仰。其余幾個村婦听私塾娘子說這話,也便都噤聲不敢再說,一行人抱著洗過的衣裳,各自回去不提。

幾人口中的那個白衣女子,便是清玨。清玨當日匆忙離開蓉城,買舟東去,順江而下倒也順遂,經落陽峽、玉暉峽,到了中原地界。忽然那一日江上忽然起了風浪,竟將清玨乘坐的小舟傾覆。艄公原本水性極好,卻不曾想正巧頭顱磕踫在一塊礁石上,竟然就死了。清玨不識水性,在水中掙扎良久,幾乎溺斃,已然昏迷了過去,卻在最後關頭,被另一艘船上的人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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