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載踏莎行 第廿五章(13)綠萍漲斷蓮舟路

作者 ︰

青羅見這一番問答,心里微微覺得奇怪。上一回封氏要把清玫指給蘇衡,分明是和上官亭鬧得不歡而散,在文武百官面前丟了顏面。以青羅自己的忖度,從此以後清玫的婚事,封氏是再也不會問的,問了彼此想起舊事,也都會覺得難堪。這一回,怎麼又把清玫甚至于清玨的婚事遮掩擱在明面上說呢?雖說是家常說說閑話,究竟牽扯到董徽家的兩個哥哥,也不能隨便就取笑的。何況瞧著封氏和上官亭言語神情,倒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還處處拉上董徽一起幫腔,也不知道心里是個什麼主意。

只听董徽聞言笑道,「哥哥的婚事,我這做妹妹的哪里能做的了主呢?只是我私心里想著,若是能有這樣的兩位嫂嫂,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了。若是兩位妹妹樂意,我這就回去和哥哥們說。」忽然又笑道,「只是有一樣兒,玫丫頭和玨丫頭分明都比我小,卻要叫嫂嫂,我心里倒是有些不樂意呢。若不是兩位妹妹和我親厚,換了旁人,我自然是不依的。如今既然太妃和長郡主都說了話,我也只好忍著這委屈了。」

封氏便又笑問清玫和清玨道,「你瞧著人家董徽丫頭,受了多大的委屈,你們姐妹兩個的主意又是如何?」清玫听了董徽的話正笑著,听了封氏的問話,卻又昂了頭道,「太妃和母親都不必說,我是不會依的。董家的兩位哥哥雖然好,我卻也只當做哥哥來看的。或者等哪一日我自己有了什麼心上人,就自會來和太妃說的,這會子大可不必忙著來問。」說著又對清玨笑道,「你若是心里願意,倒是大可以如此。有董徽姐姐和你做伴兒,也不至于太寂寞。」

清玨聞言紅了臉,半晌才道,「姐姐是不怕人打趣兒的,何苦拉上我呢。」眾人瞧著清玨那模樣,倒是真害羞了起來。素來知道清玨是個靜默羞澀的性子,如此也不好再說了。封氏和上官亭兩個也只好作罷,只對著清玫道,「如今縱得你愈發什麼話都敢說了,也不知道害臊。這話若不是在家里頭說,傳出去給外人听見,也不知道你是大家的小姐,還是鄉下的丫頭呢。」

清玫卻昂起頭道,「這有什麼呢。當初若不是大姐姐自己出來,說是對王妃的哥哥一見傾心,又哪里有今日的好姻緣呢?咱們西疆的女子,原本都是隨性無拘的,都是被這深宅大院約束了性情。我這樣天真自在的,倒成了異數,真真好笑。」眾人聞言一怔,轉而都笑起來,上官亭也笑道,「這話說的倒是有趣,真真是我的女兒了。也罷了,你的事情我也不願再管了,就由得你罷了。」

眾人不再糾纏于清玫姐妹的親事,也不再討論懷蓉剛剛定下的這一門姻親,又一陣是閑話說笑。忽然湖上一陣風來,湖上的霧氣飄到船艙里來。隨著風聲一起傳來的,是一陣極細的簫聲,也不知從什麼地方來,忽遠忽近,若有若無。像是在無邊煙雨之中,隨著風和雨一起飄蕩不絕一般。

吹得那一支曲子倒是熟悉,正是去年白氏唱過的那一曲牽牛在河西。本就是最簡單的調子,循環往復不絕,此時簫聲送來雖然不絕于耳,卻是晦明難測。悠長纏綿之外,那相思惘然的惆悵,更是綿綿不絕,更多了幾分的淒涼無奈。簫聲來來往往,忽然漸強,似乎吹笛的人正在靠近,幾乎就在耳邊一樣。眾人往窗外看去,卻又不見人影。簫聲忽然一轉,卻又飄然遠去,漸漸不可听聞。

眾人都听得出了神,半晌才道了好。封氏卻嘆道,「這湖上煙雨里頭听曲,原本這意境是極妙的。這簫聲也好,吹得有幾分的功夫。只是你們年紀輕輕的人,卻總是喜歡這些淒涼調子。那些熱鬧歡喜的,你們倒是覺得俗氣了。我記得這曲子去年也有人唱過,還比著熱鬧幾分,今年听著叫人愈發傷心起來。往後這樣的調子也就罷了,更不必在節上來听,也不吉利。」

上官亭笑道,「母妃真是上了年紀,以往可不是這樣。母妃只說這曲子吹得好,卻猜一猜是在哪里吹的?」封氏笑道,「就憑你也能難得住我?我活了這麼些年,什麼事情沒有見過呢,這不過是尋常伎倆。這一听就知道,是在船上吹的。這撐船的人把那一只船駛的忽遠忽近,這曲子也就忽弱忽強了。何況隔著這樣大的霧,就算是咱們往外頭去看也是瞧不見人的,更是添了一份趣味。」

上官亭拍掌笑道,「到底是瞞不住母妃,什麼都知道,倒是可惜了我這半日的布置。」封氏笑道,「我知道你和董丫頭是有心了,忽然下這樣的雨,這些只怕都是今兒個早上才想出來的。能這樣,已經是很不錯了。咱們娘兒們在湖上撐船賞花,還有這樣清雅的笛聲听,還有什麼不足呢。只是這曲子太叫人傷心,我心里頭倒有些難受起來。若是有什麼別的再听一曲,也就罷了。」

上官亭為難道,「這吹簫的人,說好了是吹一曲就走的,也不曾回來,這會子若是巴巴兒撐了船去說,也沒有意思了。」忽然想起來對秦氏笑道,「我記得婉妃的琵琶彈得最好,卻是難得听一次,不如就給我們彈一曲如何?」秦氏笑道,「這有什麼難的,只是不知道有沒有琵琶呢。」說著就問隨行的葉氏,這一艘畫船上是否備著琵琶。

葉氏便起身去尋,過了片刻回來道,「這船上並沒有琵琶,倒是有一把琴。雖然不是什麼好的,卻也是勉強能用的。」秦氏就笑道,「既是這樣,我也就能躲個懶兒了。琴我是不會的,這里卻又一個高手在呢。」于是便對懷蓉笑道,「今兒個又是二姑娘的喜日子,不如就給咱們彈一曲。我記得去年七夕二姑娘那一曲,可是叫所有人都為之叫絕了。如此技藝,想必不論這琴是好是壞,都是能彈奏出絕妙好音的。只是今兒個別彈什麼牛郎織女的故事,彈一曲別的,也好添一添這喜氣。」

眾人都倒好,卻見懷蓉端坐在那里喝茶,半晌才悠然開口道,「恕我不能從命了,我前些日子傷了手,是再也不能彈琴的了。」秦氏驚訝道,「方才瞧著也沒有覺得什麼,怎麼竟傷的如此?」懷蓉身邊的鄭氏更是吃驚,就握著懷蓉的手指仔細瞧,卻見十指縴縴,並沒有什麼傷口。懷蓉道,「不過是做針線的時候扎上了手指,許是刺了什麼經絡穴位,手指上總覺得無力,如此情景,又何必撫琴呢。」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探春十載踏莎行最新章節 | 探春十載踏莎行全文閱讀 | 探春十載踏莎行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