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載踏莎行 第十四章(19)無人知是上元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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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檀也知道這里頭十分緊要,卻也沒有法子,見青羅費神,臉色也十分難看,頗有幾分憔悴的樣子。只好勸慰道,「二女乃女乃也別太憂心,此時正是緊要關頭,二女乃女乃若是著急壞了身子,豈不是更沒有法子了?」青羅點了點頭,卻忽然眼前一亮,笑道,「你這話倒是點醒了我,昌平王有了疑心,我若是尋了別的由頭拖延著,只怕是要被他瞧出來。倒是這人哪有不三病九災的呢,這是這病要怎麼病的恰到好處不能出門,又要病的叫世人都瞧不出異樣來,這才是里頭要緊的地方。」倚檀心里一動,忽道,「二女乃女乃的意思莫不是?」

青羅微微一笑,「你還記得蓉丫頭秋天里的那場病?」倚檀點點頭道,「自然是知道。大師說的話,是種了一種叫三巡醉的奇毒,世人都不知道,都以為是什麼古怪病癥。說起來,若不是遇上了大師這樣不世出的高人,二姑娘這一場病,實.+du.在是險。」青羅點頭道,「這就是了,咱們如今也需要這樣的一場病。大師是世外高人,見多識廣,這松城卻沒有這樣的名山大川,沒有這樣的高人。你再想一想我那日告訴你的話,高逸川家里的王妃毒害了那許多的人,昌平王也始終沒有發覺,這才成了如今的局面。咱們如今,也不過是如法炮制一番,雖然要走些險,也是頗有幾成勝算的。」

倚檀道,「二女乃女乃這主意倒是可行,只是這一來,二女乃女乃你卻要吃些苦。二來,咱們這出門在外,也沒有這樣的高人能給咱們配出這樣的藥來。如今就算二女乃女乃要再往那胭脂鋪子里去找人,只怕也來不及呢。」青羅卻胸有成竹道,「咱們自然沒有這樣的人,只是有一個人,卻一定是有這樣的能耐,也自然想得到今日的。」倚檀心里明白了幾分,就听青羅囑咐道,「你去和三哥哥說一句,就說我身上不爽快,知道三哥哥帶了好大夫來,是太妃身邊伺候的最是穩妥,請進來瞧一瞧。」

倚檀正欲出門,青羅忽然想起來又叫住道,「才剛我回來的急沒問,侍書呢?」倚檀道,「這會子還沒瞧見,或者還和澎淶先生一起在外頭呢。」青羅點頭道,「才先不過隨口扯了句慌說身上不好,若是被昌平王的探子知道了,過兩日說是病了倒是更可信些。只是我的病,卻不能叫澎淶診出來古怪,他若是知道我有心拖延時間,以他的聰明,自然能猜得出咱們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他雖是要保二爺的命,卻斷不能容咱們這樣。若是咱們千難萬難瞞過了昌平王又被那邊知道了,豈不是前功盡棄麼?」嘆了口氣道,「罷了,此時也想不到這許多,你先去罷。」

倚檀點頭便去了,不一時就帶了一個人來。青羅仔細端詳了一番,似乎是在文崎帶來的人里頭見過的,眉眼平常不起眼。青羅知道,既然是封氏特意叫跟了來的,自然有幾分能耐的,便叫坐下了,又溫言道,「先生是祖母身邊的人,自然也是得了話出來的。此時我只覺得身上不太好,想來要歇上幾日,只怕到十五之前,都下不得床了。不知先生可有什麼好藥給我吃一吃?」那人道,「奴才是太妃吩咐了來的,二女乃女乃的意思,奴才也听得明白。自然有這樣的好藥,想來二女乃女乃過了十五,就能痊愈了,不必憂心。」青羅點頭道,「如此自然是好,只是還有一樣,我卻放心不下,還要先生再費一費心。我身邊還有一位先生,據聞醫道也是十分了得的。我這病雖然不要緊,卻也不想叫他知道里頭的關竅。不知先生這藥可能神不知鬼不覺?」

那人想了想,十分為難道,「想來二女乃女乃心里也有數,尋常的藥吃下去,叫人面有病容的有許多,不算什麼難事。只是又一樣難辦,瞞過了一般人,卻瞞不過心里清楚有數的人,女乃女乃身邊的先生既然是聖手,這法子也就不可行。還有一種法子,就是叫女乃女乃染上些什麼傳染的癥候,這法子原本是最不容易叫人起疑的。只是如今若是這樣,倒對日後的事情頗有不便。二女乃女乃若真要如此,我這里有倒有一樣方子,就算是華佗扁鵲再世,也是沒有人能瞧得出來的。這藥和女乃女乃的病癥最對,專治神思憂懼又風寒侵體所致的病痛。只是也有一樣,這病發作起來,整個人要受莫大的苦楚,二女乃女乃玉體尊貴,只怕難免受損。甚至于以後,也會落下些癥候的。至于究竟會如何,各人也都不同,二女乃女乃會怎樣,連我心里也沒有數,故而二女乃女乃還要多斟酌。」

青羅笑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如今這是要緊的時候,我受些罪也沒什麼。你說的很是,你只管去開藥就是了,等我好了,自然還要謝你的。」那人起身又道,「二女乃女乃放心,太妃吩咐了,一切都听二女乃女乃的意思,何況這本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如今這樣的局面,太妃也是預料到的,知道二女乃女乃為難的時候定然要藉著病拖延。只是太妃也沒有想到,二女乃女乃身邊還跟著一位醫道高明的人,這才添了這些麻煩。只好叫二女乃女乃多受些委屈了。我這就去給二女乃女乃煎藥,女乃女乃今兒就背了人用了,今兒晚上就能犯起來,女乃女乃再找那位先生來請脈用藥,慢慢地就能好些了。」青羅點頭道,「如此就麻煩先生了,這話可別和旁的人說。」揮揮手也就叫他下去了。

侍書晚間回來,倚檀正伺候著青羅洗漱。見侍書進來就笑道,「侍書妹妹今兒個先生去了哪里,怎麼到這會子才回來。」青羅也笑問道,「原本是要找你一起回來的,卻不想一時之間昌平王來了,就混忘了。今兒怎麼去了那樣久?」侍書笑道,「瞧見有些好玩的東西,便看住了。姑娘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的事情?」青羅搖頭道,「沒什麼,你去吧,我只覺得身上不舒服,你去把那藥煎了給我送來。」侍書見青羅雖然強打著精神和自己說話兒,神色卻當真不好,忙道,「要不要請先生來給姑娘瞧一瞧?午間的時候瞧著姑娘就有些憔悴,這會子面色更難看了些。」青羅搖頭道,「今兒倒覺得還好,若是明兒還這樣,再請先生來就是。」侍書見這樣說,也就把自己今日抓來的要煎了,伺候著青羅喝了藥歇下了。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又和倚檀說了自己留在外間上夜。

到了夜里,青羅便病了,一夜里夢魘不住,渾身都是冷汗。侍書一直伺候著上夜,也是不得安寧,想出去請了澎淶,青羅又攔著不叫驚擾。到了晨起,又不斷地咳嗽,渾身發抖,面上一絲兒血氣也沒有。侍書見青羅不過一夜之間,便病的這樣厲害,也不再問青羅的意思,忙忙請了澎淶過來,又私下囑咐道,「姑娘這些日子累得很了,又為二爺的事情操心。姑娘雖然穩重聰慧,到底還是個年輕姑娘,只怕是憂思過度,又一路上受了許多風寒,這才病了下來。先生既然懂得醫術,又是姑娘信得過的人,就好好給姑娘瞧一瞧罷。」澎淶點頭道,「你放心就是了。」說著便給青羅號了脈,蹙眉道,「瞧著這癥候,便是憂思驚懼,外感風寒的緣故了。瞧著這癥候,只怕還要熬上好幾日才能好。公主放心,我雖然不才,卻也知道幾分岐黃之術,公主的病癥交給我,再過七八日,也就能下地了。」

青羅扶著侍書道,「既然是這樣,就謝過先生了。說起來,先生是來幫襯著我的,卻沒想到,旁的事情上頭還未來得及麻煩先生,我自己的身子卻不爭氣先病下了,給先生添了許多麻煩。」澎淶忙道,「公主不必這樣說,這是我應當的事情。公主這病,也並非偶然,還是略寬一寬心的好,只怕這病也就能有起色了。若是一味地憂思,自然難好。」青羅點頭道,「先生說的很是,我自然听先生的。」侍書見青羅十分疲倦的樣子,便要送了澎淶出去叫她歇著。兩人正走到門口,青羅卻又叫住了澎淶,「先生先留步。」又對侍書道,「我還有幾句要緊的話要問一問先生,你這就先出去。」侍書瞧了青羅一眼,又望了望澎淶,點點頭也就出去了。

見侍書出去掩了門,澎淶立著笑道,「公主還有什麼吩咐的?」青羅撫了撫額頭道,「你先坐下。」想了想道,「先生,侍書這丫頭跟著我這麼多天,她的心思,我知道,你也知道幾分。這丫頭跟著我從家里到了你們王府,如今又跟到了這里。她之于我,是和親妹子一般的。我如今給先生擱下一句話,以後若是我有什麼不好的,侍書就托付給先生。」澎淶忙道,「公主此時怎能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呢?」青羅笑道,「我也並不是說如今。日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清楚呢?或者有一日,我們兩個也就不得不分作兩處。除了先生,我也想不出有別的人可以托付,想必旁的人她也不願意。我也不求先生如何,若我有了什麼不好,或是她不想再跟著我,只請先生帶著她在身邊,保護她一生周全,別叫她受了委屈又無人倚仗,我也就放心了。」澎淶沉吟一時道,「公主既然這樣說,我也只有應下。」青羅笑道,「先生既然應下了,我這心也就放下了。」澎淶便告辭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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