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夜未央 第九章 霍府妖婦

作者 ︰

暮夜寂寂,後牆果然人跡罕至。祁政棄了燈籠,輕輕一躍,飛上牆頭,步履輕盈,轉眼間已到了侍衛府內苑。躲過一群又一群的巡視侍衛,他已來到一處正廳,只听得里面隱隱傳出人聲。再靠近,貼到門上,好像有打斗聲,真是奇怪。

他準備在窗紙上摳出一個小洞,一邊觀察里面的動靜。手指剛放到窗紙上,明明滅滅的燭光中忽然 嚓一聲,立時鮮血飛濺,直接濺到自己面前的窗紙上。

他呆了一秒,如此觸目驚心,若非一劍斃命、見血封喉的高超劍術,根本不可能做到。想到這里,祁政心一沉,即刻破門而入。

「哥哥!」他驚叫,一層水霧蒙住了他的眼,撲倒在地上的尸體上,瞬間已然淚流滿面,他抱著地上的身體,不禁失聲痛哭,「哥哥,我是祁政啊!你快睜開眼看看我……」

等到把身體翻轉過來,對上那一張陌生的胡子拉碴的臉,祁政趕緊揉了揉水霧朦朧的眼楮,他驚喜若狂︰

「不是我哥哥!」

「你究竟是誰?」身後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是那般熟悉、親切。

祁政全身僵住,緩緩轉身,一個單薄虛弱的身影滑倒在地,靠著門的支撐無力地喘息,面色蒼白的如一張紙。

祁政咬了咬唇︰「我叫衛祁政。」

還是那樣雲淡風輕的笑,仿佛風一吹就會散去,琴泓也咬了咬蒼白的唇,與他相視一笑︰「我叫衛祁胤。」

冬夜森寒,北風淒緊。

涉山越水,馬不停蹄,凜冽的北風從耳畔呼嘯而過,刮得馬上十來張臉通紅。

「哥哥,前面就是愉州了!」祁政紅彤彤的俊臉上浮起歡欣的笑,手握馬鞭遙指山巒對面的一座巍然屹立的城池,「過了愉州,再經祁連山,就可抵達漠北。君父此時定在鄭衛等我們凱旋的好消息!」

撩起斗篷的帽子,祁胤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身臨高處,此時方有一覽群山小的氣勢,大好山河盡在眼底。他微微一笑,只道︰「好!」

這時身後的燕陰忽開口問道︰「公子,途經愉州,是否要去拜會愉州霍太守?」

「當然要。」祁政笑對祁胤解釋道,「霍世伯是君父舊交,臨行之時,君父就叫我有事就去找他。」

祁胤有些疑惑︰「君父舊交?……十五年前的舊交的話,只怕不是很讓人放心!」

「哥哥此話怎講?」

祁胤思索片刻,娓娓道來︰「十五年前,君父在朝野之上,算得上是位高權重,趨之若鶩之徒不勝其數。而今被貶到蠻荒之地漠北,聖眷榮寵不復往昔。何況如今我們又是帶罪在逃,朝廷懸賞重金捉拿我兄弟倆。又有哪個敢窩藏欽犯?」

不料祁政笑著搖頭︰「哥哥你想多了,霍世伯真的很好,來時我路經愉州,他很古道熱腸,鄭重地招待我一頓後,又贈我盤纏銀兩。還叮囑我救回哥哥之後,一定要去找他,這樣他才放心!他人很不錯,絕對不是那種趨炎附勢之徒!」

見祁政說到這個地步,祁胤也沒再多說什麼。

愉州霍府,燈火華章,婢女家僕接連將美酒佳肴一一奉上,擺了滿滿一桌。

愉州太守霍聰面目慈藹,觀之可親,今晚特地換了身整潔的便服,捋著灰褐色的胡須在大廳笑著招呼祁政兩人。

「兩位賢佷隨便坐下,就把這當自己的家,別拘謹。」

祁政兩人再三謝過,也便不再推辭,就席坐下。

觥籌交錯之間,霍聰關心地問了些解救質子的事情,又詢問了祁胤這十五年來的生活等等。

「看到兩位賢佷如今都平平安安歸來,世伯這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正說著,忽听得門外一陣喧鬧,甚至有爭吵的聲音。不一會竟走進來一個妖妖嬈嬈的婦人,身著艷麗的貂裘皮襖,滿頭的金步輦、珠釵,妝容靡麗,手執一柄仕女扇,燻香嗆人。

一見她進來,霍聰的臉色就變得極其難看,雖然極力隱忍,但還是忍不住站起身呵斥︰「你來干什麼!還不回房去!」

那婦人扭動著腰身,嬌嬌柔柔地笑著︰「妾身听說大人在招待貴賓,因此前來巡盞把酒!大人怎麼這麼快就趕妾身走,到時候招待不周,倒叫貴賓看笑話!」她上前去,一把奪下一旁侍立的婢女手中的酒盞,自顧自地為祁政他們斟起酒來。

她第一個為祁政斟酒,故意彎下腰身,從他手里曖昧地拿過酒杯,嗲聲嗲氣道︰「從舉止言行來看,這位貴賓似乎是從北方來的……」」

她話未說完,祁政實在忍不住了,啊切一聲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頓時酒水全潑到那婦人身上,婦人頓時僵住。

「對不起,對不起!」祁政趕緊道歉,不好意思地瞅了她一眼,「那個……香味太濃了點……」

婦人臉色鐵青,不過很快她臉上又堆滿了媚笑,縴手一揮︰「沒事,貴賓請先用酒吧!」她腰身輕挪,又轉到了祁胤身邊,「這位貴賓舉止有禮,風度翩翩,想必是從南方來的吧!」

祁胤面不改色︰「夫人說的是!」

一听這話,婦人頓時掩口輕笑,差點將滿臉的脂粉震下︰「貴賓何以知道我是這府中美麗高貴的夫人,而不是舞姬歌姬什麼的?」

一旁的祁政听到她這話,差點被酒水嗆到︰拜托大嬸,哪個府里會有你這種腰只會亂扭的舞姬、聲音又嗲的要死的歌姬。

「夫人剛才不是對太守大人自稱妾身麼?不是夫人,又是誰?」祁胤依舊面無表情。

「呵呵,貴賓真是妙人。妾身正是太守大人的第四房姬妾季夫人!」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貴賓請用。」

這時祁政忙道︰「我哥哥身體不好,不能飲酒!」恰在此時祁胤不失時宜地咳嗽了幾聲,祁政眼明手快地接過酒杯︰「我代哥哥飲吧!」他仰頭一飲而盡,不等她反駁。

那季夫人果不及阻擋,但見祁胤果然面色虛弱,十分不勝之態,也沒強求,轉過頭來又向祁政勸酒︰「那貴賓你多喝點!」

祁政推月兌不了,只得一一喝了,只是無意間瞥見對面的霍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顯然不敢得罪他的這位季夫人,于是仍舊坐在那里吃悶菜。

只是酒不能多喝,明日還要起早趕路,而這個季夫人愣是一個勁地勸酒,看來是不把自己灌醉是不會罷休了。祁政想來想去,只有裝醉這一條法子了。于是喝了幾杯後,便佯倒在飯桌上。

那季夫人推他︰「貴賓,再多喝幾杯啊!怎麼這麼快就醉了!」連連推了好幾下,仍見祁政沒反應,卻見她一把將酒盞擲在地上,

「進來吧!」

立時門外閃進幾個壯實的大漢,手里拿著大刀繩子。

祁胤霍地站起來︰「你們想干什麼?」

「衛質子,你手無縛雞之力,還想反抗不成!」門外走進一個中年男子,著一身錦衣華服,臉上掛著得意的奸笑,「來人,把他們給我綁了!」

「你們放肆,」霍聰猛一拍桌,怒極起身,「季白,你敢在我府中亂來!」

那叫季白的哈哈大笑,完全無視霍聰的憤怒︰「姐夫,你怎麼能收留朝廷欽犯!要是連累了姐姐和我,那你就該死了!」

「你你……你……你不要仗著有丞相做靠山,就可以在我府中為所欲為!」

不料那季白倒拉下了臉︰「霍聰,別不知好歹,當年要不是我姐姐委身給你做妾,你又怎麼會得到丞相的提攜,又哪里有今日太守的威風顯赫!況且我今日這樣做,不也是為你的錦繡前程鋪路嘛!……」

「你你你……」霍聰氣的說不出話來,一把跌坐在椅上。

正當家僕們忙著捆綁祁政祁胤時,那季夫人忽然搖著季白的手臂,連連撒嬌道︰「等一下,白弟!你把那個衛質子留給我吧,我挺喜歡他的!」

「這可不行,姐姐,這衛質子是頭等重要的犯人!」季白立馬回絕,又忙柔聲安慰她道,「好了姐姐,我知道你喜歡年輕貌俊的男子,回頭我在愉州城里給你好好找幾個,行不?」

「哎呀我不要那些腌物,我就要他!」她說著,一雙媚眼從未離開過祁胤,直看得祁胤頭皮發麻。

「不行,丞相還等著呢!」季白一把拽月兌她的魔爪,拂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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