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色浮屠 第七章 只是我,曾這樣深愛過

作者 ︰

年輕人的開口,讓幾個人的注意力再一次轉移。

剛才那個開口的小弟,眉毛上挑,他斜眼看了余淺他們一眼,又看著黑哥,「黑哥。」

黑哥睨著眼看了他一眼,很嫌惡的開口︰「我說劉炎七,老大讓你跟著我干,你就踏踏實實的跟我干就行了,如果你有什麼不滿的,可以去跟老大說。我做事,還從來沒有讓手下指手畫腳的,這份差事你若干不了,還有其他人擠破腦袋搶著做。」

其實他一早就看不慣這個劉炎七了,不就是憑著是老大的親戚,自從跟了他,就總是對他指東指西,不僅影響了他的工作,搶他的風頭,還讓他在弟兄面前丟盡了顏面。如果不是有老大罩著,他一定會狠狠的收拾他。

劉炎七也是一個精明的人,他當然知道黑哥對他不滿。要不是仗著自己的姐夫是秋場會一個分會的會長,他早就被手下的人干掉了。雖然他一直都想取代黑哥的位置,可是現在他的能力還沒有得到大家的認可,一切都不可輕舉妄動。

于是,他低眉順眼的諂媚道︰「黑哥,你說的這是那里話,我當然願意跟著你干了。這不是剛進來,不是很清楚規矩。如果哪里得罪了您,讓您不高興了,那還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一次。我保證以後跟著您,好好干。」

黑哥听他這麼說,心里也沒有那麼氣了。對于劉炎七的那番話,他自然不信。這小子的野心大著呢,恐怕也不是取代他能夠滿足的了他的野心。冷哼了一聲,「算了,大伙還是好好做事吧。」

他們身後的幾個人,听到他們的談話,無不是面無表情,平素是訓練有素,上頭的談話他們沒有資格談論,只管听命令就是了。

黑哥走近余淺,眼楮直直的盯著她,過了一會兒,有把視線落在余淺身後的人身上,「你們是什麼人?在這里做什麼?」

年輕人眼神依舊空洞,他呆呆的看著火堆,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里還有其他人,余淺也明白他這是在裝傻充愣。

林信北也一直在忙著燒水,一刻也不敢怠慢,甚至不敢停下手中的動作,他怕自己一旦停下來,就會暴露自己的緊張。

人只有變得繁忙才能停止內心的顫抖和脆弱,這一點,林信北很清楚。

余淺原本個子就高,她被年輕人擁在懷里,覺得很不自在,尤其是腿,已經開始麻痛了。為了讓自己顯得嬌小,她一直是跪在地上,年輕人在身上披了幾件衣服,正好擋住了她腰部以下的地方,所以根本沒有人發現她現在的姿勢有多奇怪。

「柯盧,水燒開了嗎?過來,幫小姐洗臉。」年輕人再一次開口,他的眼楮還是空洞無神的樣子,仿佛他就是一個瞎子。

「是的。」林信北守著燒開的水,倒在一個容器里,又加入點冷水,直到水溫適中,才端著水小心翼翼的走近余淺。

「你是瞎子還是聾子嗎?大爺我在跟你說話呢?」黑哥有點氣憤,用腳狠狠踹了一下年輕人,年輕人和余淺雙雙跌倒在地。

林信北一緊張就扔掉手中的水,他跑到他們身邊,扶起他們。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緊緊的握著余淺的手。

「柯盧,柯盧,柯盧……」年輕人倒在地上,像發了瘋一樣的叫著「柯盧」,林信北被他這個樣子嚇了一跳,「我在這,我在這……」

「嗚嗚嗚」突然年輕人就哭出來了,他嘴里一直念著「柯盧」,像個瘋子一樣。余淺被他抱在懷里,差點喘不過氣來。

「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不要怕。」林信北輕聲的安撫著。

黑哥看到這個情景,很粗魯的罵了一句,就帶著手下離開。「媽的,踫到流浪漢就算了,還是個瘋子,真他媽的背。」

劉炎七臨走之前火頭看了一眼沈小川的方向,留下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等確定人都走遠了,那邊立刻就有一個人站起來,余淺知道是鬼名。她掙月兌出年輕人人懷抱,拉著林信北到沈小川的身邊,抱起她,「小川,小川,醒一醒?」

年輕人的懷抱一空,他就控制不住的咳嗽起來。鬼名一邊扶起他走到陰暗的角落,一邊拍著他的背。他輕輕用手移開,表示自己還有力氣走。

「嗯呢」听見沈小川的嚶嚀聲,余淺輕輕的一笑,嚇死她了。她舒了一口氣,跌坐在地上,緊緊的抱著沈小川,生怕別人搶走她。

朦朧中,沈小川努力的睜開眼楮,可是眼楮累的掙不開。「阿玖,怎麼了?」

「沒事了,累了就再睡一會吧。」輕聲道。

「東哥,你怎麼樣了?怎麼咳嗽的越來越嚴重了?」

那邊咳嗽聲不斷地傳來,余淺情不自禁的往那邊看過去,卻被林信北按住肩膀。

「老實一點吧,不要多管閑事了。」

粲然一笑,余淺點點頭,不說話,低頭看著懷里的沈小川。

「你和小川一起睡一會,我去收拾一下,很快就過來。」

說著,林信北就起身離開。

看著滿地的狼藉,余淺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邊的兩個人,這些人來頭不小吧,不然外面不會有那麼多人在找他們。也是多虧了他們,余淺覺得自己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流浪漢了。

流浪漢?她悵然的看著林信北忙碌的身影,心里有點苦澀。現在的她們,就快要淪落為流浪漢了吧。身上的錢已經所剩不多了,撐不過多少天,原本還有一點干糧,也被搶走了。現在他們可謂是舉步維艱,難道真的要上街乞討嗎?不,她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用力的甩開腦袋里那些煩人的想法,余淺收回自己的思緒,等小川的病情好一點了,她就要想辦法改變三個人的現狀,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下去了。

等林信北收拾好一切,已經是深夜了。余淺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朝她走來,她知道是北北,所以她很安心的比這眼楮睡覺。

很快,她感覺到身邊有東西在動,忽然身子一暖,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余淺沒有拒絕這樣的溫暖,她的嘴角輕輕上揚,心里想著偶爾這樣被人抱著其實也很不錯。

昨晚一宿的咳嗽聲不斷,余淺的睡眠向來很淺,所以她很清楚。

她醒來的時候,天蒙蒙亮。火堆只零星的冒著一點火,隨時都會熄滅。余淺起身往火堆里加了一點柴火,架起一個三角架,準備燒點開水。

昨天晚上本來是讓林信北燒點水早上起來用得,可是經過昨晚那件事,水沒有燒,這里也被折騰的一片狼藉。

清洗一番之後,余淺搓了搓手,加了一件外套在身上,10月的清晨,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有點寒冷。也許是在海邊的緣故,空氣里總有一個淡淡的腥味,或許還有一點其他的味道,咸的。

她準備好一切後,在三角架上的鍋爐里面加了一點饅頭,等水燒好了,這個就變成饅頭粥了,大家早上起來肯定會很餓,這個雖然不怎麼下口,但是還是可以撐飽肚子。

听著橋面的動靜,余淺忽然很想走去看看。

趁著天色還早,她想四處逛逛,呼吸點新鮮的空氣,好讓自己放松放松。

上了天橋,遠遠地望過去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余淺緩緩地走在天橋上,看著來往的車輛,心里舒暢極了。因為天還未亮,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見一點黑影,朦朧之中有種蕭寂的味道,這里靠近碼頭,所以來往的車輛還是比較密集。

走了很久,余淺才走到海灘邊,她卷起褲腿,月兌了鞋,迎著海風,在沙灘上走著,感受著大海的味道。

一深一淺的腳印落在海灘上,後頭看著自己的腳印,余淺開懷的大笑,興致來了,就加快自己的腳步,在還風里奔跑起來,樂此不疲。

好像生活又回到了雨鎮,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到處闖禍的小女孩,每天帶著孤兒院的孩子們在石料廠玩耍;累了就去武師父那里休息,吃著師母做的點心,日子舒坦極了。

腳步慢慢地停下來,余淺看著自己沾滿泥的腳丫子,突然就笑了,眼淚也不爭氣的落下來。

她真的沒有想到,沒有想到生活會如此的艱難。就連一個容身之所也沒有,這樣的年齡,本應該在教室里上課,操場上玩耍。卻因為自己沖動的決定,改變了三個人的命運。她懊惱,她愧疚,尤其是每次看著沈小川滿心期待的眼神,她心里就難受死了。

為什麼她沒有能力去改變?為什麼生活讓她這樣的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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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橋底下的時候,沈小川他們已經起來了,氣色看起來也不錯。

「小川,身體好些了沒有?」

「阿玖,你終于回來了。北北說你還不回來,就要去找你了。」可能是大病初愈,沈小川的精神特別好。

「我只是四處逛一逛,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我們現在的狀況。現在看你氣色那麼好,我也就放心了。」余淺輕輕拍了她的頭,寵溺道。

「哦,那就好。我肚子餓了,我們吃東西吧。」沈小川模模有點餓的肚子,生病的這幾天吃的東西很少,現在病好了,肚子還真的有點餓。

「餓了,就吃吧。我離開的時候已經做好了,現在即可以吃。」余淺走到鍋爐變,揭開蓋子,湊過去聞了聞,又四處看了看,「對了,北北呢?他人怎麼不見了?」

「他說去碼頭買條魚回來,現在應該回來了。」癟癟嘴,沈小川也走到鍋爐邊,眼巴巴的看著鍋里白乎乎的東西。

看著沈小川饑餓的樣子,心中一片苦澀,「餓了,你就先吃吧。」

單獨給沈小川盛了一碗,讓她先吃。然後自己坐到一邊,等林信北回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心神不寧,目光若有若無的掃過那邊的人。可是余淺看不清那個人的神情,因為他一直蜷縮著,那個中年人也不見了。她好奇的往那邊張望著,什麼也看不清。

天雖然亮了,可是還是灰蒙蒙的。碼頭很少會有晴朗的天氣,秋天晴朗的天氣更是少了。

不一會兒,余淺就看見林信北手里提著一條魚回來。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到鍋爐旁邊給林信北盛了一碗饅頭粥。

等幾個人吃飽了,余淺把碗筷收拾了一番,就打算去市區看看。她模著包裹里的幾個標本,心情有點低落。如果把標本買了,賺點錢,或許他們還是可以撐過一段時間,想到這里,她無神的眼楮又重新恢復了光芒。

安撫了沈小川和林信北,余淺收拾好標本,余淺就打算出發。忽然就看到有人匆匆忙忙的進來,仔細一看,是那個叫鬼名的中年男子。

鬼名進來的時候,神色匆匆,看也沒有看余淺他們幾個,直接奔向年輕人的那個方向。

林信北走到余淺的身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阿玖,不要太好奇了。你不是還要去市區嗎?早點去早點回。」

余淺點點頭,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中的標本,就走了。

知道余淺的擔心,林信北一個上午就一直關注著那邊的動靜。沈小川病剛剛好,身體還有點虛弱,早飯之後,歇息了一會,吃了點藥就睡下了。

他無所事事的看著那邊,鬼名回來後,喂年輕人吃了點東西,兩個人嘀嘀咕咕的一會兒,年輕人又開始咳嗽,鬼名鄒著眉頭,有急沖沖的出去了。

鬼名走了不久後,年輕人不一會就沒有動靜,連咳嗽聲也逐漸少了,林信北猜想他是睡著了。

也不知道這個上午是怎麼度過的,林信北不停的更換自己的位置,左看看又看看,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好不容易等到余淺回來,林信北總算松了一口氣,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沈小川的的方向,表示說話要小聲一點。

兩個人很默契的走到外面,林信北眯著眼楮,看著天空,很不優雅的伸了一個懶腰。可能是和余淺呆久了,林信北傳染了一些余淺的習慣,比如伸懶腰,笑的毫不顧忌。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動作為什麼會越來越像余錢了。

「對了,小川又是睡了一個上午嗎?」。余淺找了一塊干淨的地方,隨意的坐下來。

林信北坐了一個上午,腰酸背疼的,他靠著橋壁看著自己的腳尖,「恩,吃了藥就睡了,可能身體還有點虛弱吧。」

「下午不能再讓她睡了,帶她到附近看看,活動活動,這樣身體好得快。」

「好。等中午吃了東西,我就帶她四處去看看,散散心。上午出去的怎麼樣了?」微微抬眸,林信北注視著余淺。

頭一次被人這麼瞧著,余淺心里很不自在,她微微的轉過頭,不去看他,「那就好。」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現在他們之間的話題越來越少了。

林信北月兌去了稚女敕了外衣,雖然現在才13歲左右,但是長的卻比其他男生好看多了。白皙的皮膚,高挺的鼻梁,薄如蟬翼的嘴唇,眼楮總是朦朦朧朧的,余淺總是笑話他像個古代書生一樣,秀氣的沒有男子氣概。可是林信北說話的時候,身上卻散發著一種天然的貴族氣息。這或許和他從小生活的環境有關,也正因為這樣,余淺總想著同化他,她不喜歡林信北身上的貴族氣息,那樣的他好像理他們很遙遠。

沈小川下午醒了之後,余淺怎麼說也不願意讓她在睡覺了,她讓林信北帶著沈小川在四周逛一逛,晚上回來的時候去市區買點吃的回來。碼頭只有海鮮買,這個時候的海鮮不是熱門,還算便宜,可是經常吃,還是會吃膩。

听到要去市區,沈小川也不願意呆在天橋下面,拉著林信北就忘外面跑。畢竟還是孩子,有好玩的好吃的,就會暫時忘記自己深處的壞境,余淺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喜憂參半,她不知道這樣究竟是好是壞?

鬼名回來了,還帶了一身傷回來。

年輕人是被他的慘痛聲驚醒了,睡了一天,他的狀態也好多了。他扶著鬼名坐下來,「怎麼回事?出去打探消息怎麼弄了一身的傷回來了?」

「是秋場會的人,他們抓了老三。我在市區的時候听到他們手下的幾個兄弟談話,一時沖動得罪了他們,就被他們打了,但是我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東哥,雖然老三只是司海塘的一個小嘍,但是您看在他沒有出賣我們的份上,救救他吧。」鬼名說著就要跪下,但是年輕人卻扶起他。

「鬼名,老三我一定會救。只要把東西交給堂主,我們就能光明正大的去秋場會要人。我們失去的兄弟不止是老三一個,還有其他人。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混進司海塘,然後揪出內奸。」年輕人緊握拳頭,凶狠的說道,「如果讓我查出內奸,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麼做?」

「這個先不急,我們要先了解地形,我知道5天後,堂主會在司海塘的財華街舉辦一個活動,我們可以趁著人多混進去。」

「好,那我現在就去了解地形。」鬼名說著,就起身。

「不急。」年輕人一把按在他的肩膀上,「你已經引起了秋場會的人注意,不適合去。」

「那我們怎麼辦?」

年輕人眼珠子一轉,目光落在了余淺的這個方向,「那邊不是有幾個流浪的小孩嗎?抓了其中的一個,讓另外的兩個小孩去查探地形。」

「是,東哥。那等他們全都到齊了,我在動手。」

余淺一時之間只顧著好奇,卻殊不知危險正慢慢的靠近他們。

鬼名在林信北和沈小川回來之際,就抓住了沈小川。他以此要挾余淺和林信北出去幫他們出去打探地形。

為了更好的實施自己的計劃,那個叫做東哥的年輕人一直在天橋下面策劃著。他按照林信北他們打探回來的消息,精心部署。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明天司海塘就會在財華街舉辦活動,他們要在天黑之前到達財華街,等活動開始的時候,就混進去。

「東哥,東西都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只等天亮出發了。」鬼名坐在火堆前,撥弄著火星,小心翼翼的說著。

仔細的檢查了一邊準備好的東西,東哥模出懷里的東西,一個鐵皮盒子,他輕輕的撫模。就是這樣一個東西,害了他多少兄弟,現在就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不知所蹤。

「嗯。那你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一場鐵仗要干,我們要保存好自己的體力。」

「好的。」鬼名準備躺下,想起什麼,「東哥,那幾個小孩怎麼辦?這幾天他們幫我們查探消息,很容易惹人懷疑,如果萬一被秋場會的人發現了,事情就糟糕了。」

低頭思索著,年輕人將東西重新放進懷里,眼色一廩,寒氣四起,「為了免除後患,你知道怎麼做吧?」

「這,東哥,他們只是無辜的孩子,真的要這麼狠的手嗎?」。听到東哥的指令,鬼名還是猶豫了。雖然在司海塘做的也不是什麼見的人的事情,可是他們也不隨便殺人,況且現在還是幾個無辜的孩子。

「你心軟了?」

「我不是心軟,只是不想濫殺無辜。」鬼名想到自己的孩子,也是這個天真爛漫的年齡。在孩子眼中他一直是個善良正直的好爸爸,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但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殘殺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

「鬼名,咱們是出來做大事的,面對的可都是真刀真槍。心軟,對我們來說可是致命的弱點。那幾個孩子我也不想動,但是咱們明天面對的不是幾個人,而是整個秋場會,萬一一個閃失,丟掉性命的不是你我,還有司海塘的兄弟們。」

「好,東哥,我知道了。明天走之前,我會處理干淨的。」

「嗯,你明白就好。早點休息吧。」說著,東哥就朝著里面的陰暗角落走去。

這席話,余淺一字不漏的停在耳里,她的身子不停的顫抖。

她沒有想到那個人居然要殺他們,明明已經在幫他們辦事了,為什麼還要殺他們?

她面色蒼白,踉踉蹌蹌的走回自己的地方,死亡,她來說,該是意見多麼可怕的事情。

二話不說,她輕輕叫沈小川和林信北,「小神一點,不要說話,按照我說的做,知道嗎?」。

沈小川被她捂著嘴,不敢發聲,她感覺到了余淺的顫抖,那是害怕的征兆,她點點頭,一雙烏黑眼楮盯著余淺。

「你們趕緊收拾一些有用的東西,我們晚一點就離開這里。」

她用手推了推廩信北,示意他加快他手中的動作。一邊自己也忙著收拾,還要注意鬼名那邊的動作。

只要趁著他們睡著的時候離開,跑得越遠越好,就不會有事了。

可是她不知道,他們的這些動作,全都被收入兩雙冰冷眼楮里。鬼名是個練家子,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他醒來後,東哥也跟著醒來。

他們並沒有動,反而是假寐注意著余淺他們的一言一行。

鬼名想了想,原本是打算讓她活到明天天亮可是現在看來,他必須動手了,不能因為自己的心軟而打亂整盤計劃。摩拳擦掌,正要走過去。

東哥輕咳一聲,阻止了他的行動。

等到余淺他們背著行囊離開了天橋,鬼才走到東哥面前,「東哥,你為什麼阻止我?難道你改變了心意嗎?」。

「哎,鬼名,我做的決定自然不會更改。但是我發現了那幾個孩子還有用途。」手一揮,東哥緩緩站起身,「你覺得那個個子高一點的女孩怎麼樣?」

鬼名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但是還是如是的回答了他的話,「是個本家人,有點底子,膽魄也不錯,不像是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有的。」

「不錯,經過我這幾天的觀察。那個女孩確實有點本事,看來也是從小訓練的,只是年齡比較小,經驗不足,力量不夠強大,才不容易被人發覺。現在司海塘正缺人手,如果把她帶回司海塘,訓練幾年,將來應該•••」東哥沒有繼續往下說,他低聲對鬼名耳語。

「好的,我明白了。那另外兩個孩子呢?」

「司海塘從來不養廢物。但是她們三個關系很不錯,你自己根據情況,看留還是不留。」

鬼名點頭,輕手輕腳的跟上余淺他們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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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的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自己,余淺拉著沈小川加快了腳步。

身上的累贅並不多,除了見衣服,也沒有什麼。所以三個人行動還是比較利索。可是再怎麼輕快,也比不上後面的人。沈小川的體力本來就不好,走快了,反而將她的體力消耗的更快。

她抬頭看了周圍的形勢,因為怕他們追出來,余淺特地朝這小路走。十月夜晚有點冷風刺骨,周蘆葦早就凋謝,但是蘆葦桿還在,可以遮擋住他們的身形。傾耳一听腳步聲,余淺心里慌了神。

「北北,你帶著小川在附近躲起來。我負責引開那個鬼名,等我甩開了他,就來跟你們匯合。」

但是沈小川抓著她的衣服不放,「阿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我們要走?」

「你先不要問了,等我回來了再跟你們解釋,快躲起來吧。」

林信北沒有多什麼,他不敢質疑神惡魔,阿玖做的決定總不會有錯的,先听她的吩咐,等她們安定下來了在詢問也不遲。于是他不由得沈小川再發問,就把她帶到一邊,「我們先躲起來,有什麼問題,咱們到時候再說。

看著他們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余淺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她只是希望能夠逃過這一劫。

如果他們能夠相安無事,她就帶她們會雨鎮,這個世界不適合她們闖蕩,安定,才是他們想要。

「小丫頭,你不要在跑了。只要你乖乖的跟我們合作,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余淺听到鬼名的聲音,知道她離自己不遠。她緊張的滿臉是水,她分辨不出是汗還是露水或者是她的眼淚。她心里有多害怕,她就有多無助。她蒼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蹲在蘆葦蕩里,一動也不敢動。

「小丫頭,趕緊出來吧。大晚上的呆在蘆葦蕩里也不安全,這里最多的就是沼澤,萬一不小心掉進去就沒有命了。」

鬼名還在繼續說著。余淺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身影,不斷的往後挪動,突然一不小心就掉進一個坑里,她試著站起身來,卻發現身體開始往下陷。她捂著嘴不敢叫出聲來,可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掉出來,她可能會死,會死的,可是她不想死。她還沒有把沈小川她們送回雨鎮,她不能死。

她小心翼翼的挪動自己的身體,這個沼澤有多深她不知道,可是在這樣下去,她一定會陷進去,然後窒息而死的。

她試圖抓住周圍的蘆葦桿,可是這個季節的蘆葦桿像是沒有生命一樣。余淺好不容易抓住了,卻被折斷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很想呼喊,但是又怕被鬼名捉住。

身體還在下陷,是剩下頭和兩只手,其余的步伐已經能夠陷進沼澤中。汗水打濕了她的眼楮,生疼生疼的,她不敢揉。她還在試圖抓住周圍的蘆葦桿。

外面的鬼還在叫她,說著一些騙她出去的話。她很無力,她希望能有人能來救她,幫她一把。

身體越來越無力,余淺覺得全身發冷,體力也漸漸的消失。她不敢動,緊抿著嘴巴,任自己的身體下陷,沼澤水湮過她的下巴,嘴巴,鼻子,她感覺自己無法呼吸,胸空痛極了,她想大口的呼吸,卻灌進一大口水,她只好憋著氣,頭開始眩暈。

就在她以為自己整個人要陷進沼澤,快要死忙的時候,一雙蒼勁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

在暈倒之前,它努力試著睜開眼楮,但是卻沒有力氣。

死了嗎?她死了吧,不然怎麼會變得不那麼難受?

可是怎麼辦,她死了,小川他們就永遠也回不去雨鎮了?她該怎麼去贖罪啊。

等余淺再一次睜開眼楮的時候,她又回到了天橋底下。

她的眼珠子 轆的轉動著,她在做夢嗎?她想伸出手掐掐自己的臉,可是一點力氣也沒有。

見她醒來,鬼名端了一碗水走過來,「你終于醒來了,沒想到你體質還挺好的,只暈了和幾個小時就醒了,要是我這個大老爺們,也沒有這麼好的體力。」

鬼名嘰里咕嚕的說了老半天,余淺一個字也沒有听進去,她被扶起來,灌了幾口水,意識還是模糊的。鬼名正要說什麼,發現余淺又昏睡過去了。他無奈的看著東哥,不知道該怎麼辦。

「帶她一起走。」冷眼看了余淺一眼,東哥淡淡的說。

「那另外的兩個孩子呢?」

「他們在蘆葦蕩里不會有問題。等事情辦妥了,叫幾個兄弟來找。」

東哥假寐的靠在石頭上,火光落在他的臉上,忽閃忽暗,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听鬼名說余淺在沼澤里既不掙扎也不尖叫的事情,他的手指緊緊的握著,關節處泛著白。

他曾經也是這樣的,那麼倔強的在生死邊緣掙扎,不向任何人求救,即使是死,也自己選擇四讓的方式。為了自己在乎的人,所有的犧牲他都不在乎。

曾經這樣深愛過的人,那麼多,放棄的卻永永遠遠的只有一個。

余淺被帶走了。

沈小川和林信還在蘆葦蕩里等著,他們跑到附近的一個山坡上躲起來,這里的蘆葦比較少,可是還是阻擋別人的視線。

他們不知道自己滿心等待,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只是希望快一點和余淺匯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而這一次,余淺被帶進了司海塘,不僅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還改寫了沈小川和林信北的命運。

只為了揚眉吐氣的那一天,她奮不顧身拼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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