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姬 第十二章 初見

作者 ︰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命運總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數,一切的人一切的事,一切的起伏跌宕,早在我們初相見的那一刻就已成了定局。所有的掙扎,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努力擺月兌,都不過是枉然。我們,在一開始就輸給了命運,輸給了天意……

在管家老爺的「盛情款待」下,我拋下安然他們,滿月復心事的「獨自」來到了那片種滿奇花異草的妖艷花園,定定的站在通往水榭的那條小徑上,欣賞著沿途盛開的花朵。

這花真美,火紅的一片,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團團火焰,瘋狂而冶艷的燃燒著,美得詭異,美得讓人窒息。這究竟是什麼花?竟會有這樣奇特的長相?那些美麗的大花在一支支筆直的睫干上突兀卻又不失美感的開著,它們失去了綠葉的襯托,顯得孤獨而高傲,讓人不由心疼。

「你們從哪兒來?這樣的開著難道不寂寞嗎?」。我走上前去半蹲在路邊,眼神柔軟的看著它們,輕輕的開口,語氣中掩飾不住傷感。

「它叫曼殊沙華。」一個沉穩好听的男聲突然在我背後響起,雖然語氣溫和,卻仍讓我下了一跳。

「你是……」我有些慌亂的轉過身,發現方才還跟在身後的那些丫鬟們不知何時已經退下了,代替她們的是一位氣度不凡、英氣逼人的年輕公子出現在我的面前,讓我不知所措起來。他身著金絲蟒袍,頭戴碧玉金冠,腰間佩著一塊拳頭大小的蟠龍玉佩。他周身散發著一種特殊的貴氣,不似尋常百姓人家所有,眉宇之間風流盡顯。幾番打量過後,我才略帶遲疑的開口回應,心想他必定來自宮中。

「你就是璃兒的小姑?」他繞開我的問題,略顯放肆的用他那雙好看的眼楮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我。語氣中似乎夾雜著一絲玩世不恭。

「璃兒?你是指……」我不確定的抬眼望著他,心中不由揣度起眼前這個男子與蕭璃的關系來.

「普天之下還能有哪個俊秀靈動的女子配得上璃兒這個名字!」他瀟灑的甩開手中的鎦金折扇,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樣,似乎他口中的璃兒是世間最美麗靈秀的女子。

「若是如此,那我的確是她的小姑。」是的,我是她的小姑。少卿與她才是有過媒妁之言,拜過天地的天造地設的一對……而我,只是他的妹妹,她的小姑而已。少卿,終究,你還是騙了我……

他是背叛還是有意欺騙,此刻都已再不重要了,結局早已定下,是我一直在幫他騙自己,才換來了今日夢碎的難堪。這段感情里,他的態度始終如一,是我自己犯賤,去追逐抓不住的所謂幸福,今天所承受的一切,都不過是喝下自釀的苦酒罷了。一切的苦痛瞬時間壓得我透不過氣來,不由得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姑娘,你怎麼了?」見我步伐不穩,一副昏沉欲墜的樣子,那位滿身華貴的公子立即跨步向前,一把扶住了我。

「咳,多謝公子相扶,方才奴家只是一時暈眩,此刻已無大礙。」他的動作讓我不由得臉紅尷尬起來,連忙強打精神,客氣的從他的臂膀中掙月兌出來,禮數周全的連連道謝。

「真的無妨嘛?看來你一定是靠那些妖物太近了,被它們的毒汁所傷才會如此!」在確定了我的確已無大礙之後,他察覺到了我的尷尬,于是知趣的收回手臂,轉過身看著那些火紅妖嬈的花兒,輕柔的開口為我解圍。

「毒汁?」看來他已為我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可是,毒汁是怎麼回事?

「你方才欣賞是我那些花叫曼殊沙華,從西域而來,它的花葉皆有劇毒,常人若是接觸了它的花、睫汁液便會中毒而亡。」听到我的疑問,他簡單的解釋著,並沒有回頭。

「劇毒?這麼美得花配上這麼美得名字,怎麼竟會有劇毒,讓人親近不得呢?」听了他的話,我一個人低低的呢喃,為這個事實感到惋惜︰它該有多寂寞啊,既無綠葉相伴,又不得他人垂憐,真真的可憐。

「你覺得它很美?」我的自言自語被他盡收耳底,他回過頭來,用看不清情緒的目光看著我,近乎調侃的問到。

「難道不美嗎?你看它的花瓣是多麼的特別,雖然不是婀娜多姿卻也獨特艷麗,雖然它沒有了葉子的陪伴呵護,但它還是努力的開著,並不怨天尤人。這樣的精神難道不美嗎?」。不知是什麼刺激了我,我越說越激動,聲音都不由得顫抖了︰「她的毒,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不是嗎?若不是折斷她,蹂躪她,摧殘她,她的毒汁又怎麼會出現呢?」

我較真的樣子讓他驚異,他的眸子里突然閃現出一種奇異的光芒,那是我從未見到過的,似乎是贊賞又似乎是受到了啟發。被這樣的眸子望著,讓我突然感到好安心,沒有一絲約束。

「丫頭,你的話真有意思。以往人們只把它當做不祥之花,從沒有人正視過他的存在,你,是第一個!」我的話讓他突然笑了起來,甚至還親昵的成我為丫頭。

「不祥之花?」

「是啊,難道你不知道這就是彼岸花嗎?」。

「彼岸花?難道它便是那獨泣幽冥,開在黃泉路上,葉落花開,世世輪回,花葉空悲戀的彼岸花嗎?」。

原來,妖艷迷人的曼殊沙華就是那開在幽冥之路上的彼岸花。他的話讓我不由得想起了彼岸花的傳說……

彼岸花,又叫無義草,她的身上背負著一個淒美的故事︰相傳在上古時代有一對男女分別叫做彼和岸,上天規定他們兩個永生不能相見。可是他們心心相惜,互相傾慕,終于有一天,他們不顧上天的規定,偷偷相見。他們見面後,彼發現岸是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而岸也同樣發現彼是個英俊瀟灑的青年,他們一見如故,心生愛念,便結下了百年之好,決定生生世世永遠廝守在一起。

結果是注定的,因為違反天條,這段感情最終被無情的扼殺了。天庭降下懲罰,給他們兩個下了一個狠毒無比的詛咒,既然他們不顧天條要私會,便讓他們變成一株花的花朵和葉子,然而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見葉,葉生不見花,生生世世,花葉兩相錯,深情兩分離。

輪回無數後,有一天佛來到這里,見地上一株花氣度非凡,妖紅似火,佛便來到它前面仔細觀看,只一看便看出了其中的奧秘。佛祖悲憫他們,拈花而語︰「前世你們相念不得相見,無數輪回後,相愛不得廝守,所謂分分合合不過是緣生緣滅,你身上有天庭的詛咒,讓你們緣盡卻不散,緣滅卻不分,我不能幫你解開這狠毒的咒語,便帶你去那彼岸,讓你在那花開遍野吧。」

于是佛便將花朵收入懷中含笑而去,在去彼岸的途中,佛祖路過地府里的三途河,不小心被河水打濕了衣裳,而那里正放著佛帶著的這株紅花,等佛來到彼岸解開衣服包著的花再看時,發現火紅的花朵已經變做純白,佛沉思片刻,大笑雲︰大喜不若大悲,銘記不如忘記,是是非非,怎麼能分得掉呢,好花,好花呀。佛將這花種在彼岸,叫它曼馱羅花,又因其在彼岸,叫它彼岸花。

可是佛不知道,他在三途河上,被河水褪色得花把所有得紅色滴在了河水里,終日哀號不斷,令人聞之哀傷,地藏菩薩神通非常,得知曼馱羅已生,便來到河邊,拿出一粒種子丟進河里,不一會,一朵紅艷更勝之前的花朵從水中長出,地藏將它拿到手里,嘆到︰你月兌身而去,得大自在,為何要把這無邊的恨意留在本已苦海無邊的地獄里呢?我讓你做個接引使者,指引他們走向輪回。從此,彼岸花便成了幽冥的使者,殘缺愛情的代名詞。

而我,踏著這一路花葉永相隔的無義草走進了國舅府,走向了我的未來,這難道也是宿命的一種暗示嗎?我的前路就是這般的崎嶇凶險嗎?想到這一切,我沉默了,悲傷的情緒溢于言表︰也許,這就是我與少卿的未來吧,不是欺騙不是背叛,而是宿命!

「你怎麼了?」見我面色凝重,沉默不語,那位莫名其妙闖入我生命中的陌生公子關切的開口,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里說上這麼一推胡言亂語?為什麼?」不知為何,他關切的口氣讓我十分難受,不由得向他發起了無名火,一通連珠炮似的質問從我口中莽撞的沖了出來。

「哈哈哈,沒想到璃兒的小姑脾氣竟這樣壞!看來她是有苦頭吃咯!」我的質問非但沒讓他感到尷尬,反而引來了他的一頓調笑,讓我懊惱不已,責怪自己不該如此莽撞。

「看來你們關系不錯啊。」我意有所指的調侃著他,以反擊他的玩世不恭。

「這個麼……我與璃兒,倒的確是不同尋常的。」他故意停頓,裝瘋賣傻,讓我的反擊再一次落空了,我心中十分窩火,轉過頭不想再去理會他。

「怎麼?生氣了?看來你的脾氣真是很火爆!一點大家閨秀的味道也沒有。」見我回過頭去,他仍不識趣的調侃著。

「你……」他的話讓我氣結不已,卻又找不到還擊的方法,只好睜大眼楮用力的瞪著他,借以表示抗議。

「爺,時辰不多了……」我們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著,全然忘記了當下所處的環境,直到一個小廝模樣的下人跑上前來,輕聲的提醒他的主子。

「嗯,你先退下吧,」他玩心正濃的主子對此顯得很不滿,冷冷的喝退了他,接著又壓低聲音換上一種壞壞的口氣,對我說︰「徐夢柔,我記住你了,後會有期。」

說罷,他便大步流星的轉身離去,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發呆。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他,究竟是誰?我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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