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有愛 並不情願的留下

作者 ︰

終于要離開這里了。我心情愉悅地一邊收拾著行李一邊幻想著自己期待已久的旅行。正當我陶醉在自己無限的憧憬中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我滿臉笑容的打開門看見門外站著我的所有學生(其實也就十來個人)。我有一瞬間的恍惚。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昨天已經拿過通知書了,那今天這陣仗是怎麼回事。在我還在努力回想昨天到底有沒有拿過通知書的時候,站在最前頭的小蘭花紅著眼眶說︰「老師,你這是要走了嗎?」。我點頭。「老師,你別走。」然後身後的一干人等就開始嚎啕大哭。我的那個神啊,我最見不得小孩哭了,這次還這麼多小孩圍著我哭,一邊哭還一邊念念有詞的,雖然一句也沒听懂,但是我還是很沒用得跟著一起哭。哭著哭著就暈菜了,頭腦發熱的說不走了。年輕的老師和一群自己的學生抱頭痛哭,還真像電影里的催淚畫面。

說實話,看著他們都帶著笑臉回家的情形心里還是充滿了感動的,真覺得自己很偉大。但是等我清醒過來就不這麼想了,什麼偉大之類的東西簡直是不值一提,要是我留下來就意味著我要繼續呆在這閉塞的地方,沒有好玩的,沒有浪漫的,人影都很少看到。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畢竟我是在這里長大的。最重要的是我要繼續听媽嘮叨,永無止盡。

當我正沉浸在無限懊悔當中的時候,校長推開了我的門。我們那可敬可親令人尊敬的老校長對著我一通說教,表揚我的不畏艱苦為家鄉做貢獻的精神,鼓勵我再接再厲有望坐上他的位置。我特想說我對他老人家的寶座不感興趣,您放我走吧。結果他老人家講的太過投入,從頭至尾我都沒插上一句話。我暗暗想,得,隨你講,反正調離申請書已經批準了。結果他老人家臨走是丟下一句︰「對了,小江,我就知道你是個要為家鄉做貢獻的好青年,所以把替你拒絕了調離。啊。你就放心留下吧。」這下真是把我愣住了。我默默看著老校長關上門,大腦里就出現兩字「完了」。

一回家就瞅見我大舅那雄偉的身軀,坐在我家的竹椅上,粗著嗓門打電話。我貓著身子想要避開他的小眼楮,結果還是被抓個現行,他說丫頭干嘛呢。我哆哆嗦嗦站在原地,要知道我大舅為我調到城里的事忙活了小半年,要讓他知道我弄丟了機會不定會怎樣呢。

「咋的了。要搬到城里興奮了啊!」大舅摻雜著興奮的大嗓門吼得我心慌慌的。在我哆哆嗦嗦告訴他真相後,他毫不猶豫地把手機摔進了水溝里,指著我的鼻子就開罵「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啊,啊,人沖你哭兩聲前途就不要了啊。你看你大舅我為了你這點破事忙活多久了啊?」我把頭埋的低低的,真不敢看大舅的臉,大舅脾氣暴躁,點火就著,這次我放了這麼大把火,估計不那麼容易滅了。

于是我在接受了他三個小時的「教育」之後,終于稍稍滅了點火,我剛想找根凳子坐下,身後有想起了他渾厚的聲音「我說」嚇得我立馬站回去「這事情我再去跟你說說,我這縣委書記也不是白干的嘛。」咦。還有轉機唉,我就知道大舅還是為我好的。我正在心里暗自竊喜的時候,我媽端著菜上來「唉,留在這有什麼不好啊。離家近還受人尊重。」氣得大舅當場摔板凳走人,「得,那你就呆著吧啊!」就這樣我那剛剛燃起的希望又被剿滅了。

看著老媽歡欣鼓舞的臉,我真是吃不下飯,端著飯碗進屋和江小月一起看巴拉拉小魔仙。江小月正處于好學求知的年齡,看見魔仙王子吼了一聲就問我「姐姐,他為什麼要叫呢?」我順嘴到「他想死」江小月特真誠的說「哦。我有時候也很想死」我也繼續不恥下問「什麼時候啊?」「被媽媽罵的時候,你呢?」我白了她一眼「現在就想死」

我用了整個暑假呆在家里默哀自己失去的機會。

早上接到老校長的電話,讓我去城里領書。當我抱著一沓書穿梭在走廊上的時候,背後突然有人叫我,在我艱難轉身的時候,書掉了一地。我正在想誰這麼沒眼力價,非得在這個時候叫我。回頭看見一個人向我走來,很眼熟,誰呢?在我努力思考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我面前,「江小琪。」看見他的笑容的時候,我終于想起了。任海晨,從小學三年級開始我們就是同班同學,小學時的班長,大學時的學生會長,一直以來的年級第一名,曾經用他迷人的笑容迷惑眾多女生。但是,我們一直不熟,被他叫住我很意外,因為我一度認為他並不認識我。畢竟從小學開始,就連班主任叫我的時候都說的是「那個誰」。

他很紳士的幫我撿書,然後問我怎麼在這里,我老實的回答來著領書,他哦了一聲說你們班的書沒領夠嗎?我一本正經的糾正他「沒有,我代表我們學校來領書的。」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幫我抱著書走到前面去了,走了幾步,他有說「你們學校怎麼不派個男孩子來呢?」我想說男孩子沒有,老頭子倒是有個。但是一想不能把我們學校說的太不堪了。于是我改口說是我主動爭取的。然後我們就一路沉默,他把我送到大門錢然後說「要不我送你吧。」我想我們又不是很熟這樣不好吧,所以就笑著說不用了,正準備伸手去接書,他很平淡的說「沒事,走吧。」

幫我搬完書,任海晨操著手在學校轉悠,我心想這巴掌大點地方有什麼好看的,看看時間快到吃午飯的時候了,我是不是該請他吃飯呢。出門看見他面目全「灰」的雪弗萊,于是我很誠懇的清他到我家吃飯。

飯桌上,老媽充分發揮了她話嘮的潛質和刨根問底的精神,不停朝任海晨發問,從叫什麼名字到月工資多少。我真不敢看她老人家的臉,整個過程都埋頭吃飯。吃過飯,老媽指使我洗碗,自己拉著任海晨海聊。任海晨不愧是當過領導的人,對老媽有問必答,並且還彬彬有禮的。

送走任海晨的時候,我很不好意思說別和我媽一般見識。他笑呵呵的說你媽很可愛。我心想你腦袋出毛病了吧,但嘴里說的確實「那就好」。他盯著我莫名其妙地笑,我也很自然的被笑的莫名其妙。

生活還是很快進入了正軌。每天就重復著同樣的生活,上午「aoe」下午「123」。也倒還清閑。要是一直都這樣平平靜靜的也挺好的,六年也就這麼花的一聲就過去了,還帶出了一屆學生,也算是成就了。

不知道我是不是老天爺看不得我好過一點,或則是覺得我的生活太平淡無奇了,于是他特別恩惠的帶給我一點點小小的意外驚嚇。

就在開學後的一個星期之後,我唯一的領導兼同事倒在了講台上,當江小月站在教室門口告訴我這消息的時候,我正在帶著聲情並茂的朗讀《秋天的圖畫》。

老校長住院了。得修養好長一段時間了。于是我成了學校的唯一一個老師了。我突然就想起讀高中時語文老師一次在課堂上描述自己下鄉拉學生的場景,描述自己看到的學校,老師,校長,敲鐘人和守門員都是一個人。好吧,現在我就是這樣的情形,不同的是,我帶兩個班。

終于在三個星期後,從鎮上調來了一名代課老師。那天早上,我號召江小月的全體學生在校門口迎接新老師。看著身穿吊帶裙的美女款款從摩托車上走下來,還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江小月站在我旁邊捅我「老姐,你校園第一美女的位置不保了。」我白了江小月一眼,滿臉堆笑的伸出手「張彤老師是吧。」

「是啊,你守門員嗎?」。她優雅的手上的包交到我手上。

我愣了一秒然後很平淡的說「哦,不是,我們學校沒有守門員。」

「哦。」她做出一副理解的神情,然後恍然大悟般的說道「那就是食堂的阿姨羅。」

我……

為了不讓她再說出什麼更傷人的話,我主動簡紹了自己「我是江小琪,這里的老師。」

「哦。抱歉啊。」然後,她並沒有拿回自己的包,並且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很自然的指使我為她鋪床打掃。

為了盡地主之誼,我很大氣的忍了。

出門之前我很好心的問她要不要驅蚊水,她一臉驚恐的望著我「你是說那種刺鼻的黃色液體嗎?」。我發誓听著她這麼描述加上她的表情我一度以為我剛剛說的是尿液……

但是下午的時候,張彤大小姐主動找到了我,與上午的高貴形象完全不一樣,她捂著自己的手臂在我面前手舞足蹈的問我要驅蚊水。她像澆花一樣往自己身上灑驅蚊水,還不忘抱怨「這里的條件差就算了吧,蚊子還這麼厲害。」我很同情地看著她長滿小包的手和腿好心的提醒她「你有帶長袖衣裳嗎?」。她又用上午那種驚恐的表情看著我「你是叫我在這樣的天氣里穿長袖嗎?」。我很誠實的點頭,然後補充道「我一直都這樣穿的。」她的瞳孔再次放大「你是要叫我穿成大媽的樣子嗎?」。

其實張彤這樣的表現是值得原諒的,我們總的給年輕人一些適應的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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