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無涯 第八章 她對我說謊

作者 ︰

菲菲一大早就準備好掃墓用的香燭冥鏹。今天天氣陰陰沉沉的,菲菲怕會下雨,所以加快了腳步。

貪玩成性的嘉嘉竟然本著掃墓加郊游的心態,走得優哉悠哉的,時而摘一兩朵小花欣賞欣賞,時而逗弄一下蹦來蹦去的小鳥,早被菲菲拋在了二十米開外,把菲菲氣個半死,無奈立在小路上久候她的大駕。

「嘉嘉,你的一雙豬蹄啥時候變成三寸金蓮啦,走起路來像蝸牛他女乃女乃似的,慢得要死!你還走不走啊?這樣折騰要是下雨了怎麼辦?」

「相信我好了,那些烏雲是老天設的煙幕而已,下不成雨的。倒是你走那麼快,又不知道女乃女乃的墳在哪里,萬一走丟了你怎麼辦?大森山里我上哪去找你?你還是跟著我走好了!」

「哎喲,行了行了,我像螞蝗一樣貼著你走行了吧?」真怕被她氣個英年早逝!

兜兜轉轉終于來到了女乃女乃的墳前。嘉嘉高興得蹦起來,「女乃女乃,嘉嘉來看你了。你現在一定很高興,對吧?噢,忘了跟你介紹,這個就是我的親生姐姐,李菲妍。我們是不是長得很相似呢,哈哈、、、、、」

「先給女乃女乃上柱香吧!」菲菲把三支點燃了的香遞給嘉嘉。嘉嘉雙手接過香燭,很虔誠地對著墓碑說︰「女乃女乃,嘉嘉以後會懂事的了,你不用擔心我,姐姐對我很好。你一定要保佑我們。還有,請你原諒姐姐當年一聲不吭就把我從你身邊帶走。她只是太愛我了,才會這麼做的。」說完,誠心地叩拜三下,插上香燭。

「少年銀絲發,老翁笑哈哈。哥哥妹妹啊,你咋不知道,這里是白頭村啊!這里綠水青山,這里鳥語花香,風一吹,愛就散播全天下、、、、、、」

「姐姐,看不出你心境這麼蒼老,竟然會唱出這麼土的民謠,哇菲菲、、、、、」嘉嘉掩著半邊嘴咯咯地笑。

「我哪有唱歌,這首民謠是歌頌白頭村的,不是女乃女乃以前教你唱的嗎?女乃女乃又沒有教過我,我怎麼、、、、、會、、、、、唱、、、、、呢、、、、、、」

姐妹二人突然臉色煞白,不約而同地吼出來︰「不是你唱也不是我唱,那是誰唱?難道是、、、、、、」小姐妹倆立刻轉身,害怕對上女乃女乃的墳墓。荒山野嶺的突然冒出個歌聲悠揚來,嚇得嘉嘉跟菲菲兩人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立刻下去陪女乃女乃。

只見二人驚恐萬分,全身顫抖,嘴巴張著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要死的是,那個歌聲越來越近,听得也越來越清晰。而她們的腿偏偏就好像灌滿了鉛一樣,走也走不動。我的媽啊,大白天的,不是那麼凶猛吧?死了死了、、、、、、

「嘿,兩個小女圭女圭,來拜女乃女乃啊?」一個聲音從後面冒出來。

「姐姐,鬼魂是在跟我們說話嗎」嘉嘉小聲嘀咕。

身後突然響起了蟋蟋蟀蟀的聲音,接著又如死一般寂靜,周遭籠罩著一種死亡前的窒息感。

下一秒姐妹倆都被人用棍棒之類的東西敲了敲腦瓜,是鬼魂要來索命嗎?但很奇怪,一點都不痛,「你們兩個黑心的小女圭女圭,竟然詛咒我白老頭是鬼魂?豈有此理,李大嫂生前是怎麼教你們的?」

白老頭?白村長?白老爺子?姐妹倆相互對望,咬牙,目光也不由得變得寒徹逼人,一副欲殺人的樣子︰又是那個老頑童白松鶴?我靠,為什麼每次他的出現都那麼出其不意啊?幸好心髒夠強大,不然真被他嚇死!二人頓時松一口氣,轉過身來,很無奈地望著白老頭。

「白老爺子,我們差點被你嚇死了。深山野嶺的唱什麼歌啊?我們還以為這里鬧鬼了呢?」嘉嘉氣得大跳腳,控訴白老頭的不是。

「我上山打柴,一個人悶得發慌,唱唱小曲子消遣消遣又怎樣啦?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怕,沒听說過嗎?」。白老頭反將她一軍。不管嘉嘉這只小野貓,轉向菲菲,說︰「小肥,你是怎麼教妹妹的,一點都不懂得愛幼。」

「你今年多大了,你還幼?那我豈不是天山童姥了?」幸好現在不是吃飯的時間,不然一定要噴飯!浪費國家資源,可是罪孽啊!

「是小菲!」菲菲嚴重聲明,但貌似不管用。因為細心數一下,她好像跟他嚴重聲明不下一百次了。噢,真被眼前這一老一女敕氣死。

「我說小肥,你怎麼來了白頭村也不去探望探望我老頭子呢」哎喲,這老頑童,一下子不認老,一下子又拿出長輩身份責難她。原來一直都在密謀著她跟他二兒子的婚事。踫巧他的二兒子也休假回來,得加多幾成功力把他們湊成一對。

「我、、、、、打算跟嘉嘉掃完墓就去的,沒想到在這里就撞到了你,呵呵、、、、、」

「為了表達你的歉意,你今晚到我家來吃飯好了。」

「哇,這樣的懲罰,我也要。我再也不要啃家里的那些干糧了。」嘉嘉連忙舉腳贊成。

「可是、、、、、」菲菲仍想推辭白老頭子的盛情美意。因為預感告訴她,這不是一頓普通的家常便飯。但一時間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上訴無效!」這一老一女敕不約而同地說。她們倆竟然出奇一致地團結起來對付她。我的媽呀,嘉嘉你這個超級大叛徒,你這只一天到晚只想著吃的豬,為了吃,連姐姐也賣了!

黃昏時分。白毛村寨。

「姐姐,你咋這麼扭捏啊?我們是客人,所以不能遲到。哎喲,走快一點啦!」嘉嘉又是誘哄,又是威嚇,終于把菲菲推搡到白老頭子家。

「白婆婆,你看誰來看你啦!」嘉嘉站在門口大嚷。

「是嘉嘉嗎?」。掀開廚房的珠簾,一個胖乎乎地可愛婆婆走了出來。「嘿,真是太好了,菲菲也回來了。好久沒見,長漂亮了。」白婆婆一手拉著嘉嘉,一手拉著菲菲走進屋里。「白老頭告訴我說你們回來了。你們先坐坐,午飯就要做好了。」說著走進廚房,繼續忙她的。

「白婆婆,我來幫你。」菲菲說。哎,白吃人家的,意思意思一下啦。

「我也來幫你。」嘉嘉這個家伙算了吧,純屬想湊一下熱鬧而已罷了。

「不用了,過門都是客,坐坐吧!難道信不過白婆婆的廚藝?哈哈、、、、、、」白婆子爽朗的笑聲夾雜著瓢盆鍋碗的聲音從廚房里飄了出來。

「當然不是,白婆婆的廚藝可了不起了。白婆婆一出手,風雲失色,那些所謂的星級大廚師也要靠邊站。」

「你丫嘴巴就是甜,哈哈!」嘉嘉把白婆子都得嘻嘻哈哈的,怪歡喜的。

「對了,白老爺子這個老頑童呢?沒有他在耳邊吱吱喳喳,怪不習慣的!」

「大概是到榕樹頭跟福伯伯下棋去了吧。」

白婆婆從廚房里拿出兩碗雞湯,嘉嘉跟菲菲一人一碗。「餓了吧,嘗嘗白婆婆做的美味雞湯。」

「還不餓,謝謝白婆婆。」菲菲回答。

「嗚嗚,白婆婆做的雞湯真好喝!人間極品啊!」嘉嘉忍不住要給白婆婆一個大拇指。

這時候,一個身材高挑,身穿白色襯衣,下穿黑色西褲的男人走了進來。是誰?

「媽,來客人了!」這男人叫白婆子媽?白婆子的兒子?嘉嘉知道白婆子跟白老頭一共有四個兒子,但這個男人好像沒見過哦!

「你是老眼昏花還是瞎了眼,菲菲跟嘉嘉你都認不出來了。」白婆子有點氣氣的。

「哦,原來是菲菲。好久沒見,我幾乎都認不出來了,真不好意思。」

「沒關系,我不也一樣認不出你嗎。」

「白婆婆,這位大帥哥真的是你兒子?」我咋就一點印象也沒有呢?怎麼說我也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兩年啊!

「當然是。難道兒子還有假的?也怪不得你沒印象,你五歲以前,白楊哥哥一直都待在外地。」

「哦,怪不得。」但是,為什麼真相大白了後,並沒有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清朗呢?總感覺有一種困惑縈繞著自己?但一時有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嘿,隔壁的張大媽給了兩張馬戲團的票子我,白老頭子一定不會帶我去看的了。白楊你晚上就帶菲菲到鎮上去看吧。喏,票子兩張,接著。」白婆子把票子塞給白楊。

為兒子踏進婚姻的墳墓,噢,不是,是婚姻的殿堂鋪好路,真是用心良苦啊!誰叫這兒子是個工作狂,都奔三的人了,還是孑然一身,能不擔憂麼?菲菲雖然是個孤兒,但由她對嘉嘉那種不離不棄,可以看出她是個好姑娘。

「你要去看嗎?」。白楊靦腆地問。

「去,當然去,不去票子就浪費了。」白婆婆搶著替菲菲回答。這票子可是她用真金白銀去買的。說是張大媽給的只不過是個好讓大家下台的幌子罷了。

「白婆婆你偏心,嘉嘉也很喜歡看馬戲啊,你怎麼不也給我弄一張。」嘉嘉嘟起小嘴,抗議。

白婆婆立刻把朵嘉嘉到一角,在她耳邊說︰「晚上,白婆婆做好吃的給你吃。把他們都支開,咱們不就能把他們那一份也吃了嗎?」。

嘉嘉在心中感嘆,姜不愧是老的辣,對白婆婆佩服得五體投地,「白婆婆,你真壞。不過想得很周到,記你一功。」嘉嘉的奸笑令到菲菲渾身起雞皮疙瘩,.以為嘉嘉跟白婆婆在算計自己。

「噢,菲菲、嘉嘉都來了。」白老頭子下完棋,搖著大蒲扇回來了。單腳剛跨進門檻,他就迫不及待地從褲兜里掏出兩張票子,說︰「剛剛隔壁的張大媽送給了我兩張馬戲團的票子,老婆子一定不會湊哪個熱鬧的。白楊,你跟菲菲去吧。」

又是隔壁的張大媽?她啥時候成了送票專業戶了?三個年輕人頭頂頓時閃著很多、、、、、、不是光環啦,而是大大的問號。

菲菲聰明的頭腦開始理到了一點頭緒,原來請她吃飯是因為想幫那棵白楊樹做媒。白楊也隱約猜到了,只是不好意思當面捅破,落得個窘迫下場。怎麼說他也是戲中男主角啊!搞不好菲菲以為他是主謀,幫凶什麼的就慘了。弄不好人家還以為他沒女人會死似的。這樣的話,臉就丟大了!

「隔壁的張大媽真好人。這下可好了,有四張票子,嘉嘉喜歡的話,跟我們一起去好了。」白楊立刻給父母也給自己找個下台階。

「什麼四張啊,明明是兩張?」白老頭子不解地問。他記得小時候教書先生說過,不懂就要問。他一直記到現在,並矢志不渝地貫徹執行。可白楊跟白婆子那張臉卻越來越黑。

「隔壁張大媽也給了我兩張,這下子你可明白了。」白婆婆沒好氣地白了老頭子一眼,恨他的不坦白,擅自行動,搞到狀況百出,說不定還會壞了一對年輕男女的終生幸福。

「我終于想起來了!」嘉嘉大聲的說。她現在終于想起究竟是什麼讓她剛剛如此困惑了。

「想起什麼?難道那個張大媽真的是黃牛黨?」菲菲開起玩笑,卻不知大禍臨頭。

嘉嘉朝菲菲走去,目光炯炯地盯著菲菲。那突如其來的目光讓菲菲寒徹心房。嘉嘉那來勢洶洶,來者不善的氣場壓得菲菲喘不過氣,自己也毫無意識地向後打了個趔趄。

「在這事前,你不是只來過白頭村一次嗎?不就是來偷偷把我帶走那一次嗎?為什麼你會認識這麼多人?白老爺子親切地叫你小肥,白老婆子像媽媽一樣疼你,甚至連我這個在白頭村生活了兩年的人都不認識的白楊哥哥,你卻這麼熟悉?你是我姐姐嗎?為什麼我感覺我們那麼陌生啊?你到底有多少事情在瞞著我?」嘉嘉越說越激動,沖著菲菲大吼。

「為了答謝他們對你曾經有過的照顧,姐姐曾經親自來過這里向他們道謝,所以就認識了。」菲菲連忙解釋。

「你騙人!你這個滿嘴謊言的女人,到現在還不跟我坦白,如果事情真的是那麼簡單,一開始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連提也沒提過。白痴的也知道你對我有意隱瞞。你說,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嘉嘉抓著菲菲的手臂,瘋子一樣使勁搖晃。

「嘉嘉,是真的,請相信姐姐。」菲菲乞求。因恐懼、無助和對未來的無法預知流出了眼淚。

「嘉嘉,你太不像話了。她到底是你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跟姐姐說話?她干哪一件事不是為了你?」白老頭子再也看不下去,嚴厲訓斥了嘉嘉一翻。除了死去的李大嫂,他是唯一知道事實真相的人,所以容忍不了菲菲含冤莫白。

「你們都是壞人,我恨你們!」說著,恨恨地跑了出去。菲菲跟白楊只好跟著追出去。看來嘉嘉真的是氣過頭了,任菲菲在後面怎樣聲嘶力揭的喊,甚至扭傷腳踝,頭也不曾扭過來看菲菲一眼,徑自往山上跑。

「你扭到腳了。扭傷腳可大可小,我先扶你下山。」白楊說。

「不行,嘉嘉現在氣昏了頭,我怕她會出什麼意外。你幫我上山找好嗎?把我丟在這里好了,我會沒事的。」

「把你丟在山里,爸媽知道了一定會把我砍死的。」他望了望菲菲,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撥通了某個電話,「喂,是我,白楊。嘉嘉,你認識的,她跑了上山,你找人幫忙找找。嗯,是的。好,就這樣。」通完電話,白楊轉向菲菲,說︰「我已經叫我堂弟幫忙找人了,相信很快就會把嘉嘉找回來,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謝謝你!」

「那我現在可以扶你下山了吧?」

白楊意圖扶起菲菲,不料菲菲痛得直栽倒在白楊的懷里。那淚水也淘氣地跑了出來湊一下熱鬧。美人淚眼汪汪,簡直我見猶憐。白楊竟然一時看呆了眼,右手情不自禁為她抹去臉上的淚水。

白楊的舉動令到菲菲驚慌失措,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白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說︰「你的腳現在走不了路,不如我背你下山。」

「謝謝你。我們姐妹倆的出現擾亂了你們一家子的生活了,真不好意思。」

「不礙事,你們的出現,我爸媽心里不知有多樂。生活不是被擾亂了,而是變熱鬧了。我感謝你們都來不及。」

總之很感謝你。菲菲在心里默默地說。她不知道此刻背著她的那個男人心里也在不停地重復著一句話︰你這麼疼自己的妹妹,一定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女人。不知道那個男人這麼有福氣,能分到你一點愛?我——能永遠背著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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