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塵未語 第九章 陰謀

作者 ︰

城市里缺少幽雅和寧靜,但是並不缺少陽光,陽光對于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晴天,城市里的陽光也明媚得肆無忌憚,尤其是這座悠閑的小城市,人們更有空閑停下腳步來欣賞她的美。

那樣清澈的陽光下,汽車一輛接一輛地飛馳而過,只留下發動機低沉的轟鳴聲在半空中回旋。寧臻半閉著眼坐在人行道旁的長椅上,仰著臉感受著這爛漫地綻放著的晴空。

寧臻喜歡到任意她想去的地方旅行,獨自一個人。並不是孤僻,她只是認為她需要的旅行是懷著對于大自然的敬畏的——然而這並不是大部分人的理念——與志趣不相投的人共處,雙方都不會好受。

她曾今想過,如果自己某天喜歡上了一個男生,她一定會帥氣地問他「你願意和我去環游世界麼?」然後他點點頭,然後他們一起買開往某處的車票,然後他們就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顯然,這個妞對自己各方面的條件一直都是有相當的自信的,她認為,為自己搞定個男朋友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當然這只維持到了遭到楚梵的拒絕之前。愛情和證明題不一樣,愛情中不存在永遠都成立的充分必要條件。

寧臻斜靠在長椅上,曬著太陽,有點困。半夢半醒間,一簇簇的喧鬧聲都慢慢變淡了,這座城市在溫暖的陽光下寧靜著。這種難得的寧靜,讓寧臻沒落得想掉流淚。

「睡著了?」魏小傾的聲音瞬間就粉碎了這種寧靜,熙熙攘攘的人潮聲又回到寧臻的世界,她揚揚手里的狗糧,「我進去買個東西也就幾分鐘,也能夠你睡一覺的?」

「何止睡一覺,我還做了個好夢呢。」寧臻睜開眼楮,白了魏小傾一眼,「女人真麻煩,買個東西都這麼慢。」說完站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是是是,寧大爺您日理萬機,打個瞌睡是應該的,應該的。」魏小傾一邊諂媚地笑著,一邊伸出手向寧臻的側腰抓去。

寧臻尖叫著躲開,準備回擊,卻感覺腳下有些異樣,低下頭才發現踩到了別人的腳。寧臻連忙挪開,連聲道歉。魏小傾走上前來,一臉幸災樂禍的笑,拍拍寧臻的肩膀,「年輕人,走路要長眼楮啊!怎麼淨往人家身上走!」寧臻神不知鬼不覺地伸出手掐住魏小傾暗中用力,湊近她耳邊挑挑眉,「反正我是報仇了!」魏小傾向後退一步想要躲開,卻又踩上了背後那只倒霉的腳。

背後的人倒吸一口涼氣,臉都快抽搐成一團了,「這位漂亮姐姐技術真好,踩了這麼久都沒有摔倒。」

魏小傾回過頭,吐吐舌頭,想要道歉卻看見一張漂亮的臉。魏小傾盯著這張臉發呆,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他。

「虞戈,你怎麼在這里?」寧臻走過來,捏了捏魏小傾正在發呆的臉,「別犯花痴了,這是你的救命恩人。」

魏小傾疑惑地看著寧臻,「救命恩人?」

男孩笑了笑,伸出漂亮干淨的手,「你好,我叫唐虞戈。」他看著魏小傾沒有太大變化的表情,幽怨地繼續說︰「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做自我介紹了,第一次是在酒吧。」

魏小傾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但是她並沒有握唐虞戈的手——只是不喜歡觸踫陌生的男性和女性而已,很誠懇地說︰「在酒吧的那件事情真的非常感謝。」

唐虞戈不著痕跡地收回手,笑得陽光燦爛,「不客氣,應該的。」

「芩芩,你請虞戈吃飯好了,我們還沒有感謝過人家呢。」寧臻用肩膀撞撞魏小傾,靠近她耳朵邊小聲說︰「艷遇啊,這可真是艷遇啊,咱倆能不能飽這個眼福可就看你的了,嘿嘿。」

魏小傾壓低聲音猥瑣地賊笑兩聲,「我也是這麼想的,交給我吧,不會有問題的。」說著抬起頭,面帶矜持而不僵硬,高貴而不老氣的微笑,眼楮像星星一樣閃閃發亮地盯著唐虞戈,朱唇輕啟,「你好,我是魏小傾。」

寧臻撇撇嘴,看著魏小傾剛剛還在猥瑣地和自己一起花痴的臉,瞬間就鍍上了一層鉑金,心里暗暗地搖頭,「嘖嘖,我們家魏芩芩,怎麼看都像一朵食人花呀,絕對吃帥哥都不吐骨頭的。」

一片廢墟,廢墟後面是一片小樹林,樹都不算太粗,但密密麻麻地長滿了整片荒地,足夠形成一道屏障,阻擋外面的人的視線了。這種冤魂出沒,適合殺人拋尸的鬼地方,一般是不會有什麼人出現的,當然,除了有心尋找靜僻的人,比如小樹林里面的兩位有心人。

靠外面的地方站著一個中年男人,黑色的西裝上一個折痕都沒有,挺拔的身體像一棵水杉,聲音渾厚,「錢在這里,過來拿吧。」說著晃了晃手里提著的黑色皮箱。

「魏先生是軍人出身,我可不敢靠近。」說話的是個女人,樹林里面光線有些弱,她又故意藏在陰影中,讓人看不出她的容貌。

魏彧雖然看不到她的樣貌,卻感覺她的聲音有些熟悉,「那你想怎麼樣?」

女人嗤笑一聲,「這麼髒的地方,不適合魏先生。魏先生還是離開的好。」

魏彧點點頭,放下錢,「你們,要守信用。」

「這些錢,我一個人都不夠用,怎麼還會多找一個人來分我的錢。」女人頓了頓,「信用,魏先生放心吧,拿到錢我就離開了,到一個沒人會在乎這件事情的地方去。」

魏彧沒有再說話,轉身離開了。

女人在原地沒有動,等了一會兒,感覺沒有什麼異常,才走上前去彎下腰,想要拿起皮箱。

突然,女人的腰部被重擊了一下,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她用胳膊支起身體,拼命地想要爬起來,可是身上的疼痛讓她連呼吸都沒辦法了。她放棄了掙扎,眼楮卻瞟到周圍有幾雙軍用皮靴。

「仔細搜,有發現任何人馬上報告給我。」魏彧轉過身,向站在女人旁邊的一名士兵掃了一眼,士兵馬上會意,揪起女人腦後的的長發,讓她臉向著魏彧。魏彧看著女人的臉,腦子飛速地轉動著,突然心里一動,「你是紀顏家的保姆?」

林惠欣疼得直打哆嗦,張著嘴喘著粗氣,牙齒不停地踫撞。她看著魏彧,說不出話來。她身後的士兵胳膊用力一提,「首長在問話!說話!」頭皮上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讓林惠欣幾乎暈厥,眼淚隨著嚎叫聲紛紛滾落下來「是,我是。」

「打電話的人是你嗎?」。魏彧從兜里掏出煙,慢慢地點上。

「是,是我。」

「有同伙嗎?」。

「沒,沒有。」

「報告首長,沒有發現任何人。」

魏彧點點頭,看了一眼林惠欣身後的士兵,轉過身向外走去。

「你們……你們干什麼,不要殺我……求求你們,不要殺我……」斷斷續續的女聲只持續了幾秒鐘,而後,小樹林里只剩下了挖掘和填埋的聲音。

魏彧走出樹林,把吸了一半的煙掐滅,又從兜里將整盒煙掏出遞給身邊的士兵。魏彧已經很久沒有抽過煙了,自從魏小傾小時候從學校回來告訴他「吸煙有害健康」以後,他就再也沒踫過煙。可是,今天完成了一件大事,他心里舒了口氣,感覺無比的輕松。

士兵看著魏彧沒敢拿他手里的煙,魏彧看著他笑了笑,「我女兒不喜歡我抽煙,抽多了會被她發現。」

不知過了多久,小小的樹林里又恢復了寂靜。廢墟中走出一個年輕的男人,他踉踉蹌蹌地走到林惠欣被埋下的地方,看著平整得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地面,身體不斷地發著抖。只有他知道,離他只不過幾寸遠的地方,有一具剛死不久的尸體,那具尸體可能還是溫的。

唐虞戈坐在桌子旁邊,低著頭擺弄餐具。坐在對面的魏小傾和寧臻口水都快涎到桌上了,她們剛開始見到蒼一陌時也是這副德行,只不過有楚梵在現場維持秩序。唐虞戈抬起頭看著魏小傾和寧臻僵硬地笑了笑,這個笑,他在這張桌子旁邊已經笑了無數次了,笑的臉都發酸了。「她們不會為了看我笑,讓我提前來了一個小時吧。」唐虞戈心里默默地想。

這個笑容讓魏小傾和寧臻的口水分泌得更快了。

「你都結婚了,怎麼還這麼花痴。」寧臻小聲地問魏小傾,但她的眼楮一刻也沒有離開唐虞戈的臉。

魏小傾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轉過頭看了看寧臻,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不知道。」

唐虞戈看著面前的兩人竊竊私語,有點尷尬地站起身,「呃,那個,我去一下洗手間。」說完,逃命似的走出包間,才長出一口氣。

魏小傾和寧臻目送唐虞戈到門口,盯著關上的門看了半天才回過神。

「他們兩個人怎麼還沒到?再不來,我就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了。」寧臻回過頭,看著唐虞戈坐過的地方摩拳擦掌。

「就是,怎麼還不來。」魏小傾看著門精神有點恍惚,一會兒才拍拍腦門,「哦,對了,梵告訴我他可能會遲點到,他爸爸今天回來,他要去接機。」

「哦。」寧臻點點頭,繼續失神,「那一陌去哪兒了?」

「一陌?不知道。」魏小傾的話可能都沒過腦子,她忘了不久之前蒼一陌還打電話問她在那個包房。

「我來了,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蒼一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把兩個已經靈魂出竅的女人拉回現實。

「一陌,你來了。」魏小傾的精神終于恢復了正常,她把寧臻推到一邊,拍拍身邊的椅子,「一陌,坐啊。」

寧臻幽怨地看了魏小傾一眼,咧咧嘴,腦門上冒起一大朵蘑菇雲,「該死的魏小傾!」

蒼一陌笑笑坐下,「為什麼要請我們吃飯?」

魏小傾自動忽略寧臻的憤怒,賢良淑德地笑著,看得寧臻都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慶祝一下我重新獲得自由,真是好不容易才從醫院逃了出來。對了,還有一個新朋友要介紹給你,上次在酒吧里是他救我的。」

蒼一陌模模魏小傾的頭,「爸讓你住院是為你好」,他拿起魏小傾的杯子,幫她把已經涼了的茶倒掉,換上一杯溫熱的,「涼了,不要喝了,對身體不好。不過你的大恩人我是得好好感謝」,說著空出手,輕輕揉了揉魏小傾的頭發,「我買單。」

魏小傾看著蒼一陌甜蜜且羞澀地笑了笑。寧臻看著這對夫妻恩恩愛愛的樣子,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甩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門輕輕地打開了,唐虞戈站在門口,默默地忍受著面前這幅畫面給他幼小的心靈所帶來的沖擊。

魏小傾回過頭,看了看唐虞戈,「一陌,這是虞戈,上次酒吧里救我的人。」

蒼一陌看著唐虞戈,有些吃驚,「是他救了你?」

魏小傾點點頭,「嗯,對啊,怎麼了麼?」

蒼一陌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看著魏小傾搖頭笑笑,「不是,只是他看起來身體很弱,沒想到身手這麼好。」

魏小傾笑著說︰「你只看了人家一眼,你就知道人家身體弱了?」

蒼一陌向魏小傾笑笑,「感覺而已」,站起身走向唐虞戈,「你好,我是蒼一陌,我是芩芩的丈夫,你在酒吧里救了芩芩,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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