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抬眼望見的第一抹芽綠。
盛夏午睡醒來的第一口冰水。
晚秋餐桌入口的第一只膏蟹。
寒冬臘月嗅到的第一股梅香。
那些都是頂好頂好的,令人難忘的,但對于此時饑腸轆轆的蘇向晚來說,什麼也比不上一頓看似家常的午餐美好。
楊奪的廚藝確實令人驚奇,盡管他始終聲稱有食物吃就不錯了,但他端上來的菜卻可以讓蘇府的大廚無地自容——那些每天把自己整治得比醫院大夫還要一塵不染,每天擺弄的不是九頭鮑魚就是百斤龍蝦的自以為是的家伙們,可從來沒有本事用家常菜肴就能讓蘇向晚吃得嘖嘖有聲。
「怎麼做到的!」蘇向晚用筷子夾起一片土豆片,然後驚嘆道。這片土豆片已經薄得像一層輕紗,蘇向晚把眼楮湊上去,隔著土豆片,居然能模模糊糊看到對面楊奪的樣子。
「多練幾次就可以了。」楊奪輕描淡寫地說。
蘇向晚或許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但她並不傻。家里的廚師可從來沒有這等技術,所以對于楊奪的話,她輕嗤一聲。
「你這個人有一點倒是不錯,就是從不自夸。」
楊奪確實不喜歡自夸,但他也從未認為自己的廚藝了不起。畢竟平日里只有軍營里幾個兄弟才會吃到他做的飯菜,而那些在生死線上模爬滾打的家伙,餓的狠了逮到只蟑螂也眼楮不眨一下地吞下肚,最講究的情況下,不過是先把蟑螂腿拔掉而已。
楊奪並沒有意識到,他烹飪的廚藝可以說是種天賦。而他切菜的功夫,則完全是來自他的刀法。
一路通,路路通,軍刀和菜刀對于某些人來說,用起來是一樣的。
一頓熱氣騰騰的湯湯水水下肚,蘇向晚心滿意足的同時,又有些睡意朦朧。
「你去睡吧,我來收拾。」楊奪說。
蘇向晚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看著楊奪站起身收拾碗筷,忽然心里蹦出一個奇妙的念頭︰
這麼勤快的男人,絕對適合做老公呀!
這個念頭一迸發出來,便把蘇向晚自己嚇了一跳。
「臉怎麼紅了?」楊奪忽然問道。
蘇向晚忽然有些氣惱,這家伙看起來像塊木頭,但觀察力卻好得驚人。
「感冒還沒好行不行!」蘇向晚粗聲粗氣的說。
楊奪搖搖頭。
「去睡覺吧。」他又重復了一遍。
「你倒是挺會關心人的。」蘇向晚說,看著楊奪迅速抹干淨桌子,將碗碟都收攏到一起,她柔聲說道。
「關心你?那倒沒有。」
「通常男生在飯後,都會端起架子,然後讓女生去洗碗的。」
「我不會這樣對你的。」楊奪說。
蘇向晚甜蜜地笑了笑。
「因為你根本不會。」楊奪說道……
你……不……會……
這三個字猶如一記響雷,又像是一記悶棍,敲得蘇向晚眼冒金星,腦子里隆隆作響,脆弱的小自尊搖搖欲墜。
「你是不是不把人氣死不爽啊!」蘇向晚氣惱的大叫。
每每氣氛稍好一些,楊奪就會冷不丁潑一盆涼水。這種情況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甚至不是三次五次了!
「給我!」蘇向晚氣惱地站起身,搶過楊奪手中的碗碟。
「姓楊的,今天我就證明給你看,我蘇向晚絕對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不就是洗個碗嗎?我連蛋都敢踩,洗個碗又算什麼!」蘇向晚惡狠狠地說。
楊奪還未搞清楚「踩蛋」和「洗碗」兩件事有什麼必然聯系,蘇向晚的表情又有變化。
「是不是用水沖沖,這些碗就會干淨了?」蘇向晚猶猶豫豫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