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華絕代 第十三章 雨霪忽動民愁吁(下)

作者 ︰

第二天,我們起身洗漱後,「奴婢伺候皇上皇後更衣。」玉鳴托著新衣呈到我面前。「皇上應當每天按時上朝。玉鳴快些侍奉皇上更衣。」「是。」玉鳴走上前來。「陛下,娘娘,這是提神醒腦的清茶,奴婢已經備下了,等陛下娘娘更衣完便可品茶。」「落雁有心了。」我點頭贊許,示意她把茶杯放在玉鳴身後的桌子上。

落雁謹小慎微地走著,許是太緊張的緣故,托盤一抖,兩杯茶滑動,一杯茶已然飛出,朝著玉鳴托著的龍袍落去。我剛要出手,卻見剎那間一只白皙的手穩穩接住茶杯,我愕然瞧向玉鳴,後者臉色有些慘白,倏地抽回手,茶杯沒有免去跌成碎片的命運。茶水四濺,沾濕了睿校的靴子和我的宮袍。

「奴婢求皇上娘娘恕罪。」落雁和玉鳴同時跪下。睿校沒有氣惱,笑眯眯地看著我,「皇後的茶杯碎了。歲歲平安,倒是好兆頭。」他拍拍我的腦袋︰「你喜歡喝茶,應當配著好茶杯。蔡然——」睿校朝靜暖閣外守候的蔡公公喊道︰「回頭把朕乾清殿里的那套白釉盞給皇後送過來。」說罷,又轉頭看我,「朕可就這一套,看來以後喝茶只能來你這里了。」還聳聳肩做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我看明白了,皇上耍賴的本事實在是一流,也只得擠上一絲笑容,蓮步輕移到皇上與玉鳴落雁之間︰「皇上快些更衣吧。」

「嗯,時候也不早了,朕這身衣裳還不算髒便不換了,可不能誤了早朝讓皇後生氣。」他摁了我的肩膀,「朕會做給你看的。」他又看了看跪在我身後的落雁和玉鳴兩人,「哎呀呀,你們怎麼還跪著呢,快起來吧。」「早朝要緊,皇上先去吧,這里交給臣妾便是。臣妾備好早膳等您可好?」我柔聲問道。「不錯不錯。」睿校滿心歡喜的樣子就像個孩子似的。

待皇帝龍輦離開,我斂住笑容。「你們都退下吧,玉鳴留下伺候本宮更衣便好。」宮人們不明就里,但是听我言辭里不容置疑的威嚴,都迅速退下。

玉鳴仍舊跪在地上,龍袍鳳衣的托盤放在她的膝邊。我繞著她轉了一圈,玉鳴低垂著頭︰「娘娘,您的袍子濕了,奴婢該為您更衣。」說著伸手去取鳳衣。我卻抬腿一腳,把托盤遠遠踢開。「你是太後給我的宮女,想必也時常會向母後稟報咱們坤靜宮的情況。」我邊說邊俯身去拾龍袍鳳衣。「娘娘,這活兒還是奴婢干吧,怎能勞娘娘親自動手!」玉鳴不安地跪著挪到我身前。

我充耳不聞,就要抖起兩件衣裳,驚覺掌風已到,便足尖點地,急速後退,閃過攻擊。抖抖龍袍鳳衣,當啷掉出一支匕首,閃著銀光。我凝眸斂容,瞪著眼前提掌運氣的玉鳴。

「既然是你是太後的人,卻為何要謀害皇上?」我低聲喝道。我的低聲出乎她的意料,玉鳴微微一愣,但是很快便恢復常態︰「娘娘既然發現了奴婢的企圖,那便不客氣了。」玉鳴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飛身向我左胸刺去。

我立在那里不閃不避,直直的望著她。眼見著要刺中我,但見玉鳴劍鋒隨心而轉偏向左肩。軟劍就在眼前,我迅然抬起左手請分二指牢牢將她的劍鋒鉗住,順勢右手向前,揚手鎖住了玉鳴的喉嚨。這手正對敵手制劍鎖喉的功夫還是當年姜惟棠交給我的,可以最短時間震懾對手。

「你這樣的功夫,竟然還想行刺皇上。縱然他不會功夫,你以為御林軍都是吃素的嗎?而且皇上近身宦官蔡然也是宮中一等一的好手,就連本宮也不敢與他切磋。你連本宮都打不過,豈不是白白丟了性命!」「娘娘既然已經制住了我,要殺要剮悉听尊便。」玉鳴梗著脖子,「我本以為娘娘是中正率直之人,原來也和這個昏庸皇帝是一丘之貉。」

「你哪只眼楮瞧見他昏庸了?」我沒來由地氣憤,死死盯著她,「皇帝年少輕狂,現在正在努力成長,你有何資格這麼說他?」「娘娘不曉得我的出身吧?」玉鳴忽然淚水漣漣,「我是鎮國公的小女兒南宮妧婉,若不是昏君下旨削其爵位,又是抄家又是株連九族,爹娘,姐姐還有我現在必定還一家團圓,和和美美。」

「鎮國公?」我尋思著,該是神宗定康三年因謀逆之罪削爵位誅九族的鎮國公南宮翰吧。歷天十六年時大將軍南宮翰帶兵重創大沅軍隊,使此後大沅十幾年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定康元年封為鎮國公,有世襲罔替的恩寵,可惜南宮瀚恃寵而驕,後因意圖謀逆被誅,似乎還是年僅二十二歲的九皇子姜智洵帶兵擊破,也因此姜智洵封為王爺,得西北兵權。

「鎮國公乃是多行不義必自斃。」「胡說!我爹對大燚忠心耿耿,怎會謀逆?」玉鳴歇斯底里地辯白。我見她情緒有些失控,即刻反手奪劍,左手迅速點到玉鳴頸後的啞門穴和定穴。玉鳴登時失語定身,瞪著眼楮瞧我。

我人前很少展示功夫,雖然兩百年沒有實戰過,但是修心養神,反而內力增了不少。加之百年寂寥,研究了不少打穴劍法輕功,各種秘籍均在腦中,只是沒有機會試練罷了。

「你這樣大聲,若是被暖閣外面的人听到了,我想保你也保不住你。」我壓低聲音。玉鳴有些不可思議地看我,好像在問為何要保她。「你不是壞人。今日你欲行刺,可是卻不願傷及無辜,方才見我沒躲開,也故意偏了劍鋒沒想奪我性命。玉鳴,你我相處也有兩個月,我自信還算了解你的為人。你心地純良,只是被復仇蒙蔽的雙眼。」玉鳴臉上帶淚,卻是一副不肯屈服的表情。

「現在我給你解開啞穴,你輕聲跟我說說事情的原委。」我看著定定站在眼前的玉鳴,她眨眨眼楮表示同意。

……

「本宮準許你暗自調查這件事,可是你要向本宮保證在調查確實並且向本宮稟報之前不得對幕後真凶采取任何手段的復仇。何況,按你說的,你姐姐南宮娉婷尚不知下落,這也是當前你的頭一件大事。」

我一邊注視著玉鳴布菜,一邊想著之前的事,人生怎麼要做這麼多的決定,不知道是錯是對,實在是太像一場賭\博,既然已經下注,只能選擇相信。玉鳴面無異樣,布完菜便恭敬的退下,自始至終沒有抬眼看皇上。

「你宮里的侍女倒是羞澀啊!」下了早朝趕到坤靜宮與我共進早膳的睿校,瞧著退下去的玉鳴打趣道。「怎麼?皇上要是瞧上了,臣妾便送您做個淑女倒是可以的。」我親自為他盛了碗粥。「呀,吃味了嗎?」。睿校美滋滋地看我。「你說吃味便是吃味吧。」我將粥放在皇上跟前。

「朕知道。」睿校握起羹匙喝了一口,「呀,是金銀花粥。」「皇上倒是好味覺,一嘗就知道了。臣妾覺得最近陰雨連綿有些悶熱便跟太醫院要了些金銀花讓小廚房加進粥里熬。」我微笑回答。「朕哪是什麼好味覺,是蘭貴妃平日里愛弄些花花草草,朕在她那里用過兩次晚膳,就吃過這個。還有什麼竹葉粥,天知道還可以用什麼熬粥。還說等天明城里菊花開了還要以菊入饌請朕共享。」看皇上一臉糾結的表情,我忍不住發笑︰「皇上真是的,蘭貴妃那才是宮里少有的情調,民間有的地方年年到了金秋時節都有菊花會,家家都要采清晨帶露的清新菊花瓣,隨采隨用,以求其鮮。最出名的菊花肉和菊花魚,可是宮里見不到的美味。」

「那皇後可會烹飪?」吃貨姜睿校此刻已是垂涎三尺的模樣。我一抿嘴︰「倒是知道做法,等今年菊花盛開,可以一試。」「那朕就到你這里來吃。」「蘭貴妃誠心邀您——」我覺得不妥。「哎呀,別管她,朕不去估計她心里也輕松些。」睿校繼續解釋道,「蘭貴妃脾氣有些太冷淡,對著她的寶貝花草倒是暖笑溫馨,可是對著人反而給人淡淡的不好親近的感覺,對朕也是這樣。朕覺得她請朕也不是真心的,所以倒不如讓她自己自在些。怎麼?朕來你這里,你不歡迎?」「自然是拍手稱好啦!」我手一拍,「皇上快些動筷吧,上過早朝想必很餓了吧。」「嗯嗯。」睿校低下頭便開始享用早膳。

早朝的時候,事情就定了,弘王姜智洵將與我同理賑災事宜。再過三日,一切收拾停當,就待次日出發。

雎鳩宮里,我來向宸妃告別,抱著曉珞︰「本宮我恐怕得去些日子了,不能來看寧安寧樂,真是好傷心!」懷里的小人兒沖著我呀呀喚著︰「母後,母後。」宸妃探過身來︰「您瞧,曉珞兒也舍不得娘娘您呢!」「婷姐姐,本宮走的這些日子,皇上會授你與蘭蕙兩位貴妃一同處理六宮事的權力,蘭貴妃性子淡淡的估計不愛理事,蕙貴妃性子就太溫和怕也是個不管事的人,就得辛苦姐姐啦!」「嗯,皇後您稱妾身一聲婷姐姐,妾身必然鞠躬盡瘁。」宸妃一福身,繼而轉身向床榻那里走去,「臣妾有東西給娘娘。」

我好奇,便隨她走進寢殿最深處——那里擺著一張沉香木闊床,床邊懸著的鮫綃寶羅帳上遍繡南宸妃最愛的蘭花,風起綃動,如在身處空谷幽蘭的環繞之中。

宸妃拉開床頭的小匣子,取出一個香囊︰「皇上前些日子給了妾身一些上好的檀香片,妾身這幾日緊趕著做了個新香囊把這些香片裝起來。雖然娘娘外出仗勢大,不過妾身猜測娘娘肯定想微服走走,戴著臣妾繡著金鳳的香囊總是不妥的。所以,喏,娘娘過目,看還中意不?」我小心地接過來,是月白色的緞子底上繡著雅致的綠竹,能嗅到檀香的味道,與皇上身上的一模一樣,臉上泛起一絲感動︰「婷姐姐的手藝果然精致,本宮喜歡極了。」「這是取竹報平安之義,娘娘有膽有謀,定能化險為夷。」

化險為夷?這話有些過重吧。我覺得宸妃似乎話中有話,便抬眼探問,但見宸妃一雙眼楮直直盯著我,倏地伸手握住我︰「娘娘——」這時候,宸妃的侍女惜福端著一個木盒進來︰「給皇後娘娘請安。」「怎麼了?」宸妃恢復常態。「娘娘,奉聖夫人新得了些首飾,派人送些給您。」「哦,你放下吧。」「是。」惜福把首飾盒放到梳妝台處就緩緩退出。

宸妃打開盒子,里面珠光寶氣,蝴蝶步搖、寶藍吐翠蝴蝶吊釵、銀鍍金嵌寶蝴蝶簪……「奉聖夫人待婷姐姐很好呢!」我眼望著首飾盒,「怎麼都是蝴蝶呢!」「妾身喜歡蝴蝶,勞煩夫人一直記著。」宸妃的眼楮里露出些許傷感。「對了,婷姐姐,這個帶著小小蝴蝶吊墜的絞絲銀鐲能送本宮嗎?方才一直瞧著可愛,也能放進這個香囊里。」我拈起銀鐲。「嗯,娘娘喜歡就收著吧!」

「娘娘,妾身幼年遭逢不幸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曾遇到過大旱,深知這些天災之下百姓的痛苦,娘娘此去路途遙遠,條件惡劣,所以妾身希望娘娘能事事平安。」宸妃瞧著我小心翼翼地將銀鐲收入香囊里,同時為前番自己所說的「化險為夷」解釋道。「婷姐姐的心意,本宮都記住了。哦!」我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本宮不在的時候,德妃妹妹可就交由姐姐照顧了。她性子直,如今又深受聖寵,怕——」「娘娘的擔心妾身明白。德妃妹妹開朗可愛,皇上喜愛,自然會惹來後宮不少妃子的嫉妒,妾身會全心護住德妃。娘娘放心就是了。」

我又逗了一會兒曉瓔曉珞,便同宸妃道別。玉鳴撐著傘陪我走回坤靜宮。

我輕輕抬手,細細雨絲滑落手心,晶瑩地滾著。「玉鳴,只願明天是個好天氣,咱們賑災會順順利利。」「奴婢不明白,為什麼要帶奴婢同去?」玉鳴低著頭問道。「這還不簡單,因為你會功夫啊!」我含笑回頭。「落雁倒是想去,可是她那個毛躁的個性,不及你穩重,此行任務艱巨,你隨我去再合適不過了。而且——」我捏捏她的手,「你若是能好好協助我,將來也算是立過功的人,鎮國公的事情總的有個契機吧。」玉鳴怔怔看我,眼楮里晶瑩閃爍,如同我低垂的手指上懸掛的水珠一般。「奴婢定當盡心竭力協助娘娘!!」

我們因為這個秘密,心更貼近了。回到坤靜宮,沒料到,宮里很是熱鬧。剛一進宮門就听見德妃在哪里嚷嚷著︰「落雁落雁,你快些啊,這些東西都包好包好,等皇後姐姐回來好帶上。」「這個坤靜宮的靜啊,全被你弄沒了!」我笑著推門而入,一入眼的便是堆在桌子上的大大小小的如山似的包袱盒子,一下子驚呆了︰「雪和,你這是要做什麼?」

「雪和舍不得你,給你備了許多好東西帶著。」一個溫柔的男聲響起,我倒吸口氣,凝眸一看,皇上坐在這如山的行李之後,一時沒有瞧見。德妃雪和像只小貓似的粘過來︰「嫣姐姐,雪和不能陪您去,就讓這些東西陪您吧。」挽著我拉到桌前,指著各個包袱細細說道︰「這個里面是各種珍稀藥物,驅蚊避暑、跌打損傷、頭疼腦熱,總之啊,是包治百病。」「這個里面是幾盒子糕點,我央求蘭貴妃做得,都是當季花葉為食材哦!」仿佛指點江山一樣,弄得我眼花繚亂,干脆摁住雪和揮舞的右手︰「哎呀,姐姐我是去賑災,不是出游的。一切應從簡,災民們都無家可歸無糧可食,怎麼能帶這些東西呢?」雪和激動的臉色漸漸暗淡下來,皇上打哈哈道︰「你瞧朕說的不錯吧,你收拾的這些東西啊,皇後肯定不會帶著的。」「妾身是關心則亂!」雪和仰臉辯道,「倒是皇上您好像什麼也沒準備!」

「咳。」睿校咳了一聲,「誰說朕沒準備。」他起身踱步到我身邊,從袖子里取出一支紫檀木簪。「這幾天瞧見皇後收拾行囊把大件物什都清理出去,便猜到只能送點小玩意表心意,所以親手雕了個紫檀簪子。」「這簪子古樸素雅,不論是男裝女裝,臣妾都是佩戴,皇上真是有心了。」「啊——」雪和沉思片刻,便把手腕上的玉鐲要取下來,「嫣姐姐,你便帶著我這鐲子吧,這玉鐲從小到大陪我,大災大難我都躲過了,一定也可以保佑姐姐你平安歸來。」「這我可不能收!」我忙推辭道,「如此貴重之物,雪和還是好好收著。」

雪和再三央求,我也是不依不饒地不肯收下。嬌蠻的德妃快要急得落淚,而我又是義正言辭,睿校立刻變身和事老︰「好了好了,朕的皇後和愛妃,這樣子吧。皇後,你讓雪和抱抱。」「嗯?」我正納悶中,雪和撲上來攬住我。「這是你與德妃之約,等你回來以後再還德妃一個。」

「雪和喜歡這個約定。」雪和緊緊箍住我一會兒便撒開手,「嫣姐姐,一言為定。」我微微笑笑,伸手勾住雪和的小拇指,「放心,姐姐一定平安回來還你一個擁抱。」

三個人說笑些時候,看看時候不早了,雪和便要告退,我拉住她,轉臉看皇上︰「皇上,您不隨德妃一起回去?」「皇後明天起程,朕想今晚陪陪她,雪和介意嗎?」。雪和臉一紅︰「妾身不介意。」行完禮邊跑走了,我囑咐代晴︰「快跟著你家娘娘,下雨路滑,她又有身子,別摔著。」代晴急忙追出去。

「唉,雪和就像個孩子似的。」我望著桌子上的東西,無奈地笑笑。「你們兩個感情很好,你待她不同,」睿校注視著我,「所以朕對她與別人也不同。」我一怔,明明寵幸雪和是在喜歡上我之前,怎麼反倒像是因為我才喜歡的雪和,心中便有些不快。「呀,不對,朕喜歡雪和是在皇後之前。」我抬眼看他。「但是,因為喜歡了小嫣你,所以朕更喜歡雪和了。」說罷,睿校揪了揪我的臉頰。

「啊呀,痛!」我怨道。「朕說得這麼深情,你居然走神了。」他臉上有些不滿。「臣妾只是在想,皇上對宸妃呢?總不是因為臣妾吧?」「听南她——」睿校突然露出尷尬的神色,「朕、朕對她的喜歡與皇後無關。」「皇上怎麼這樣的表情?」我打趣他,「皇上對婷姐姐的感情,臣妾心里都知道,也希望皇上對婷姐姐的感情永遠像現在這樣,這是天明城最純淨的一份珍貴。」兜兜轉轉,又想到阿棠,多少皇帝能畢生專一一人,皇上即使再喜歡自己,也不過是與後宮的眾多妃子想比更喜歡一點罷了。

「朕對你的感情也是很珍貴的。」睿校目不轉楮地看她,「既然你與德妃有個約定,朕也要和你定一個。」「臣妾不是答應您中秋宮宴之前一定回來的嗎?」。我歪著腦袋瞧他。「咳,朕要定一個同德妃那樣新穎的,皇後有什麼異議嗎?」。睿校臉頰微微有些紅暈。我心下了然,原來是嫉妒咯,便張開雙臂︰「好,臣妾便也與皇上定個一抱之約,來日定當兌現。」

然而,睿校沒有迎上我的懷抱,徑直走到我的跟前,還沒醒過神來,溫軟的嘴唇就印在了我的額頭上。整個身子立刻僵在那里,瞧著這位眉間朱砂晶瑩的少年朝我得意地一笑︰「朕定的是一吻之約。」

……

第二天,天公作美,竟然放晴了。浩浩湯湯的送行隊伍將賑災隊列送出了天明城。我和弘王同坐一輛馬車。自那晚之後,我們之間有一種微妙的尷尬的氣氛。偶爾在宮里踫見,弘王總是畢恭畢敬,跟從前比生疏了許多。

此時姜智洵閉目養神中。「皇叔——」我怯怯地叫他。「你在生我的氣嗎?上次奉聖夫人設的局差點連累你,我真的很愧疚。」他緩緩睜開眼,用微泛青光的眸子望我︰「娘娘以為臣是因為怕受連累才生氣嗎?」。「難道不是嗎?」。他頓了頓繼續說︰「臣是氣自己作為娘娘的好友,不能保護您遠離這些卑劣的傷害!」「呵呵——」我听到他的話,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您笑什麼?」智洵愣了愣。「抱歉,因為知道皇叔是在擔心我,千嫣好開心。」「傻丫頭——」他淡笑著搖搖頭。原有的隔閡在此消除。

雖然我們重歸于好,但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我又情不自禁嘆起氣來。

姜智洵關切地問我,「又在愁什麼,一出應天全部換裝,只做是尋常糧食商賈前往災區,一定會平安抵達的。」「只怕事情沒那麼簡單!」我擺擺手。「臣願聞其詳。」姜智洵作揖道。「九叔,現在你我是叔佷身份。別娘娘啊,臣啊,之類的稱呼。叫我彥兒便是了。」「嗯!」姜智洵煞有介事地點頭,「彥兒,為叔想听听你有什麼看法。」

我暗自好笑,但是表情嚴肅答道︰「臨走時候,皇上跟我說田氏有個獨子叫侯升林,現今正在平陽府臨汾縣做知縣。」姜智洵低頭沉吟︰「皇上是什麼意思?」「你還不曉得皇上,心地單純善良,說侯升林與他一同被田氏哺育過,田氏留在應天,母子不得常相見,要我代他和田氏去探望探望。」

「嗯,雖說河南府受災最重,但是平陽府與河南毗鄰,結束賑災之後可以順便去瞧瞧,這有什麼好愁的。」「可是我從工部那里打听到,這個侯升林便負責之前黃河改道的工程。」我朝他眨眨眼楮,「這次黃河決堤釀成此災禍,皇上連罪己詔都昭示天下了,說不定,這個人有貓膩。」「到底有沒有貓膩,探察之後便知,現在糧食物資安然抵達災區才是首要大事。」智洵眯著眼不再說話。「才這麼一會兒,九叔就累了啊!」我搖搖他。「彥兒不要鬧了。」智洵大手按住我的腦袋,揉了揉。此刻我已換為男兒裝扮,簡單地別著睿校贈的木簪。「到了晚上,還得轉到水路,晃來晃去可就更難過了,你恐怕要忍忍。」

我吐吐舌頭,暈船這件事只跟弘王爺說起過。便乖乖坐好,閉目養神。

這一路走下去,不知道會不會如我們所願,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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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小米希望大家多留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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