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在後院種瓜 074 地宮里突然沖出的人

作者 ︰ 魔藍

青銅獸首的門環被鐘離域和穆子羽一人一邊拉住,將那扇地宮的大門緩緩推開,門軸有輕微的聲響發出,但那聲音雖輕,卻好像是扣在了每個人的心上,門開的越大,心也就越沉,就好象要開啟的不僅僅是一扇門,而是另一種未知的命運。

「門內三十步有弩箭,再往後是翻板。」穆子羽向鐘離域解釋著。上一次他和月痕來這里,就是被弩箭所傷。

「嗯,門環下面有個銅釘,向里按兩次可以解除機關,但一人過可以,二人過機關是復式的,會再次連接,你們上次應該就是這樣遇險的。」鐘離域淡然一笑,隨即伸手在門環上按了兩下,之後又將門闔上,重新推開,再按了兩下,才說道︰「現在才可以了。」

「呃,什麼狗屁機關啊,兩個人進去要反復兩次嗎?那你身後這麼多人如果都進去,你開門、關門到明天日落,也無法將機關全部關閉了。」穆子羽瞪了鐘離域一眼,對他的做法表示出了不屑。

「一人、二人、三人過如此,十人過卻又非此法了,若是千人過,則又是一種方法。羽,你要我一一試給你看嗎?」鐘離域對于穆子羽的不屑很不以為然,如果不是自己之前把機關的開啟和關閉方法都一一仔細的演算一遍,鐘離域自己都難以相信,人數的多寡、單雙都會對這機關產生不同的影響。而當初設計這個機關之人,可謂神算了。

「不用了,估計你也沒打算讓身後那些人進去送死。」穆子羽瞟了他們身後的那些士兵,雖然看上去都是訓練有素,但實際上也不過就是拿著大刀、長矛虛張聲勢而已。

「地上翻板你要小心了,這個全憑輕功過去,沒有關閉的法子。」鐘離域沒有理會穆子羽的話,兩人一邊向里面走,鐘離域一邊逐一破解著機關,並給穆子羽講解著。

「知道,這個我走過。」穆子羽說著,和鐘離域已經走了有五十步開外,到了地上翻板陷阱處,而之前有弩箭的地方果然沒有發射出來,這個跟他和月痕兩人來的時候果然不一樣了。當時弩箭激射,飛蝗一般普天蓋地,穆子羽還感嘆如果不是自己躲的快,護著月痕及時,兩個人就是兩只刺蝟了。

穆子羽和鐘離域運用輕功從翻板上躍了過去,雖然足尖輕點之下翻板微微一顫,但二人都是借力飛掠而過,沒有掉入陷阱之中。

「再向里是走這邊?」過了這兩處,鐘離域站在一個岔路口問著穆子羽。他不是不知道地宮通往哪邊,而是想從穆子羽口中知道,那個伏擊他和月痕的人是從哪邊出來的。可以說,他們這次來這里的目的根本就是那個人而已。

「右邊。牆壁上似乎有機關,那人也是突然就好像從牆壁中走出來的一樣。」穆子羽指了指右邊的那條路,臉上帶笑,神情卻不像是笑容那麼簡單,而是和鐘離域對了一下眼色,兩人呈先後的包抄之勢,往那面可疑的牆壁處靠攏。

只是這次,就算鐘離域和穆子羽已經貼到了牆壁處,卻還是沒有那個人影出來,而且就連個鬼影子也沒有看到。

鐘離域向穆子羽點點頭,穆子羽退後一步負責嘹望,鐘離域伸手在牆壁上敲擊了幾下,仔細听著各個地方的聲音有何不同之處。然而,從上到下的敲了一遍,從悶悶的聲音上來判斷,這面牆壁都是實心的,應該沒有什麼暗門才對。

「會不會再往前?或是另一側?」鐘離域又向著前面空空的暗道看過去,因為這地宮中的機關是相連的,但解除的法子也是互通的,在外面將機關解開,里面就會有燈火自燃起來,所以看到的暗道並不如何的幽深陰暗,只是彎彎曲曲的延伸出很長。

「不會,就是這里。」穆子羽上下仔細的打量了一下之後,伸手指著地角處的一個縫隙說著。

鐘離域也順著穆子羽的手指方向看過去,接著牆上跳動的火焰照明,看到那里有一處暗黑色,但明顯不是土地原本的顏色,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應該是血跡,也就是當初穆子羽受傷後留下的血跡。那就證明是這位置沒錯。

可是,虎翼只說了這地宮機關開啟和關閉的方法,沒有說這里還有幾處暗門和通道,現在要逐一找下去也確實有些難度了。但同時鐘離域又奇怪,為什麼上次穆子羽和月痕一進來,那個人就出來伏擊了。而現在自己和穆子羽都到了這里,還把牆壁都研究了一遍,還是沒有動靜呢?

「難道那個家伙要聞著血腥味才肯出來?」穆子羽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臂,又不自覺的按了按月復部傷口的位置,雖然有那半支血參的奇效,身前和背後的傷口都陸續好了,但當日的慘烈現在想想還是心有余悸的。

「不會的。」鐘離域的臉微微一抽。這里的那個怎麼說也算是自己的叔父了,就算是自小就養在這皇陵地宮之中,心中難免有些乖張扭曲,卻也還不至于到了野獸的地步,又怎麼會聞著血腥味道才會出來的呢。

「那……」穆子羽側頭想了想,猛的拍了鐘離域的肩膀一下,焦急的說道︰「你來抄他的老窩,他就不會去抄你的老窩嗎?你又不是秘密的來,這麼多人馬、又是帶著皇命,人家知道消息早就跑了。你家後院安排好了沒有?別真的給人家闖了空門。」

穆子羽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的,這里雖然隱蔽,卻一旦暴露出來就是個死胡同,再沒有退路了。若是換了常人,知道了消息也一定跑了,還哪里會在這兒坐以待斃。

「我已經讓月痕帶著海願去風情樓了,那里應該是安全的。」鐘離域抿了抿薄唇,其實很想夸贊穆子羽的腦袋靈光的,居然到了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家老家的問題。要是真等到他來安排,只怕現在這里的人已經有人質了。

「哦,我說月痕怎麼一早就不見人影,我睡著了也沒人叫我起來,結果到這里就遲了。原來是帶著你媳婦出去避難了。」穆子羽這才頓悟似的點了點頭。

他從傷好了就從風情樓離開了,那里雖然是隱蔽所在,卻不是他要養傷的地方。他這個掛名的樓主還是喜歡自在地方的,比如——青樓。呃,這個穆子羽確實有去過,而且還一直都想要帶夜也過去玩玩兒的,但想想月痕手里的那一把蝕骨釘,估計穆子羽不敢亂鬧的。

「那這里……」鐘離域的眉頭微微一蹙。現在顯然不是和穆子羽開玩笑的時候,但這里現在的狀況確實出乎意料,卻在情理之中。也許那個人真的听到風聲跑了,可這里會不會再有其他線索?而且外面的死士一直守著,這里若是偶爾混出去一個人有可能,但那個人如果要帶著很多的證據或是許多同黨一起出去,只怕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那就往里面看看吧,也許地宮深處有他留下的線索。」穆子羽也贊成的點了點頭。而且他們這次來,除了要把那個關鍵人物找到,還要留心其他的線索,尤其是師父失蹤的線索。

「地宮最右邊原本有一條暗道,通往地上皇陵後面的樹林,但是多年前的那一次叛亂之後,已經被封住了。我們去那里看看。」鐘離域向前面指了指。

這皇陵的地宮本來如同迷宮一般,一來是怕被人盜墓,二來也是多少位先皇的陵墓所在,雖然並不是擠在一處,也是相隔不遠,中間有幾道暗門相連同的。每增加一位皇帝的尸骨,這地宮就會擴大許多,這麼幾百年來,這地下的一片就漸漸的成為迷宮了。

鐘離域在前,穆子羽稍後,兩人走到了右邊暗道的盡頭,就看到左右手各有一道青銅大門。一邊的門上是祥龍飛躍的圖案,另一邊的門上是麒麟,鐘離域指了指麒麟的這邊,伸手過去在門上輕輕的推了一下。

門環雖然動了動,但門卻是嚴絲合縫。穆子羽再上前打量了一下,門上未見鎖環,也沒有門閂之類,應該是從另一邊被堵住了。

「那會不會在這邊通過去?」穆子羽又指了指那扇雕刻祥龍圖案的大門。鐘離域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不會,有龍形圖案的皆為先皇的納骨所,里面應該不知道是哪一位先皇的遺體,按道理是用蛋液澆築水泥封死的。只有麒麟圖案的表示通道的玄關門,所以若是這里出不去,另一邊根本就不是路。」

「可那個人又是從什麼地方出入的呢?」穆子羽對于這個問題好奇,鐘離域又何嘗不是呢?那個人在這里從小到大都不準離開一步,就是比死人多出一口氣而已,但他畢竟還是活人,長大了羽翼豐滿了都可以忤逆叛國了,自然不是一直待在這里。可現在秘道真的只有這一處嗎?

還是……

「羽,或許在另一側的陵墓里。」鐘離域豁然開朗,想明白了,若是太祖虎翼本來就是詐死,那他原本的陵墓應該就是空的,或是干脆用一個假的替身,而那個人又是先帝的另一個兒子,多半應該會在那里的。

「是啊,過去看看。」穆子羽听鐘離域一提點,馬上也明白過來,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又退了出來,往剛剛的那個岔路口走去,直接走上了另一邊。

「在這里了。」鐘離域在又一扇青銅大門前停了下來,這扇門上依然是龍騰圖案,但略有不同的是這條龍的背上帶著一雙翅膀,其形狀樣子和之前鐘離域拿到的那塊戰虎令上的老虎雙翼一樣,看來這里真的就應該是虎翼的陵墓了。

「小心。」鐘離域和穆子羽交換了一下眼神,鐘離域在前,用手慢慢的推動著青銅大門,而穆子羽雖然在後,卻已經運氣凝神,隨時做好了御敵、防備暗器的準備。

隨著大門的打開,里面竟然是漆黑一片,還伴隨則淡淡的一股桐油味道。听說桐油可以防腐,想必這里的陵墓都有桐油為一些特殊的物品或是陪葬品防腐。而當穆子羽點燃手里的火石,照了一下之後,才發現這墓穴做的仿佛就是一間宮殿,華麗無比,而且內部的用具也一應俱全。

門側就有一盞小燈,穆子羽看到了點燃起來,整間墓室就亮了許多,再憑著二人極佳的目力,已經可以將這間宮殿般的墓室看的清清楚楚,但卻仍是空的!

「也許有機關。」鐘離域和穆子羽的想法不謀而合,兩人而點燃了一只小燈,一前一後互相警備的在墓室里探索起來。當來到和里間相連的一道門時,穆子羽猛然听到似乎里面有什麼聲音!

「這里面就是寢陵了。」鐘離域也听到聲音,停下來給穆子羽解釋著。按照常理,寢陵里面應該就是先皇的棺槨和遺體,可現在知道虎翼沒有死,那這里面的聲音從何而來?是那個人的,還是他的同黨?亦或是被他迫害受要挾之人?

鐘離域和穆子羽互相點頭示意,這次是穆子羽搶先在前,伸手推開了墓室的大門。

「呼」的一陣戾風而來,穆子羽忙閃身往一側讓開,同時又把剛剛打開的門合攏一下。那股戾風就直接拍到了門上,「 當」一聲巨響,把那扇門都震的一顫。

穆子羽再拉開門,而且在拉開門的同時和鐘離域再次向後跳開幾步,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分立在門的兩旁,等著門戶大開時候可以看清里面的是人還是什麼東西,卻看到隨著門開,一只巨型的金剛大爪伸了出來。

這一對大爪比熊掌還大,掌上的鋼構如同鷹爪一般,鋒利無比;可見剛剛那一下就是這雙巨爪怕打到了門上。好在穆子羽剛剛反應夠快,否則這樣的鋼爪抓上一下,不死也要再次重傷了。

「域!」而當穆子羽和鐘離域都看到這雙巨爪的時候,穆子羽忍不住激動的叫了一聲。鐘離域則是也點了點頭,也看清了這巨爪的來歷,心頭不禁一喜。

「師父,我是羽。」穆子羽帶著笑向門里喊著。雖然他和鐘離域知道或許師父失蹤的事情會和這皇陵中的神秘人有關,但卻沒有想到師父真的就在這里。而那一雙巨大的鋼爪,就是他們師父冷澈慣用的獨門兵器。

而且冷澈用那對巨爪的時候威猛無比,不用的時候,單是一雙肉掌也是可以將人抓的骨斷筋折的;加上冷澈那一手蝕骨釘的暗器,真是可以算是獨步江湖了。可偏偏冷澈為人低調,性子孤傲,雖然統領著江湖中最大的情報機關「風情樓」,卻幾乎不會露面,只是喜歡帶著獨女隱居山野。

如果不是十五年前,朝廷中傳出奇案,說是二皇子鐘離被蝕骨釘所傷,幾乎成了廢人,冷澈就絕不會露面的。因為蝕骨釘是他的獨門暗器,而且要配合他們冷家的獨門內功才可以傷人到如此程度,所以冷澈就奇怪這個傷了二皇子的人是誰,又為何要給自己栽贓。

而風情樓雖然是江湖中收集情報和資料的第一大幫,但苦查了許久之後也沒有線索,反而因為風情樓活動的頻繁,有人就猜測二皇子的傷是不是冷澈所謂。一是為了查明還有誰可以運用同自己一樣的獨門內功;二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並沒有傷及二皇子;所以冷澈才親自下山找尋線索。

巧的就是在皇宮中,冷澈意外遇到了整日守在二皇子身邊的鐘離域,被他的兄弟之情所感動,怕他同哥哥一樣被那個狠心的凶手所害,又見他小小年紀骨骼清奇,實在是練功的好苗子,就偷偷的收為了徒弟。

隨著鐘離域的長大,武功也越來越精湛,這件二皇子受傷的案子卻一直沒有下文,那個凶手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並沒有對鐘離域下手,也沒有再繼續作案。而鐘離域就一直暗中隱忍著,不向外人透露出一點點會武功的事情,想要有一天終究能夠將那個凶手引出來。

而這也是為什麼,眾人皆知風情樓樓主會用蝕骨釘,而且是風情樓樓主的獨門暗器,唯獨鐘離域沒有找風情樓樓主算賬的原因之一。因為鐘離域自身就是冷澈的徒弟,他也知道師父不會害自己哥哥的,那其中就一定另有隱情了。

直到了七年前,本來冷澈已經把這件事情要淡忘了,看著獨女月痕和鐘離域也都將要成人,冷澈就亂點了鴛鴦譜,希望鐘離域能好好帶自己的女兒,卻不成想,鐘離域和月痕還來不及說明、反對,冷澈就突然失蹤了。

這時候鐘離域才感到事情越來越復雜,哥哥受傷也絕不是一個偶然,那個凶手隱藏了數年之後,才再次行動,必定是仍然有什麼目的的。所以鐘離域才布下了一個個局,自己和穆子羽商量,接替了師父做了樓主,然後設計讓風情樓樓主反復的現身,就是想要引那個一直假扮樓主企圖栽贓的人再出現。

而現在,失蹤多年的師父突然在這里找到了,穆子羽當然開心。而開心之余就是跑上前去,親熱的叫了一聲「師父」。

「羽,小心!」鐘離域猛的在穆子羽身後喊了一句,穆子羽微微閃神就感覺面前的戾風不善,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臉上就是火辣辣的一疼,抬頭再看的時候,師父的那雙鋼爪又抓了過來。

「域?」穆子羽一邊退開幾步,同時躲閃著那雙巨爪的攻勢,一邊不知所以的看向了鐘離域。

鐘離域雖然還站在旁邊,卻已經看清了從那扇門里出來的人。一身灰色的長袍已經破舊骯髒;頭發很長,蓬亂的前後都散開,遮住了大半個臉龐,使人看不清面目。但鐘離域卻仔細的注意了那個人的頸部。看到那人的頸部有指甲蓋大小的一塊棕色的胎記。

「是師父,但分明已經中了藥物。」鐘離域看清了那塊胎記之後,向穆子羽說了一句,馬上也揉身上前,用雙手架住了師父攻擊過來的鋼爪,同時伸手向冷澈的腋下點了過去。

「不行,師父的功力遠在你我之上。」鐘離域的一指戳上前,冷澈堅硬的肌肉加上深厚的內力幾乎將鐘離域的手指彈了回來,而且震的他手指隱隱發疼,但冷澈卻好像沒有收到絲毫的影響,仍然奮力的攻擊著。

「那怎麼辦?」穆子羽躲閃之余,也抽空當在冷澈的穴道上戳了幾指,只是冷澈雖然神智不清,招數沒有那麼玄妙了,但高深的內功還在,鐘離域和穆子羽的幾下都沒有將冷澈的穴道封住,反而被他佔了先機,一雙巨爪舞動的「呼呼」生風,只怕稍有閃失就將兩人拍傷在掌下了。

「如果不能取勝,就先退出去吧,別傷了師父。」鐘離域又打出兩掌,全都被冷澈一揮手就擊開了,完全沒有勝算。

「呃,你說的好听,是師父被真的傷了我們才對吧。這樣的情況,我可找不出傷到師父的辦法。」穆子羽的臉抽了一下,瞪了鐘離域一眼,感覺這家伙說話怎麼好像也開始不靠譜了呢。

「反正,先退出去再說。」鐘離域這個時候可不想著和穆子羽分辨什麼話題,師父的招數他們是知道的,但這樣渾厚的內功可是兩個人都招架不住的,如果不趕緊退出去,只怕轉眼間一個不留神,就有受傷的可能了。

而且現在師父突然就變成了這樣,那個人都不知道究竟是逃走了還是在暗中隱藏,準備突然襲擊,所以鐘離域不敢戀戰,找機會在冷澈的面門攻擊幾拳,趁著冷澈下意識後退的時候,拉著穆子羽就往外跑。

只是……

「當當當」鐘離域和穆子羽剛剛跑到門口,就听到這墓室里有自鳴鐘響起的聲音,渾厚低沉,語音半響不絕。

「餓啦,開飯啊!」意外的,身後的師父沒有追來,而是在鐘聲響起之後,孩子氣的這樣叫了一聲。

鐘離域和穆子羽都听到了,而且確定是師父的聲音無疑,再回頭時,就看到看不清面目的冷澈已經自己把手上套著的那一對巨爪甩了下來,仍在一邊再不看一眼,而是跑回了剛剛他跳出來的那個寢陵,從里面拿著金光閃閃的一樣東西出來。

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只黃金小碗。而冷澈隨後竟然將那只黃金碗往鐘離域和穆子羽的面前一伸,高聲的說道︰「鐘響三下是起床,再響三下是吃飯。之前響的時候我已經起來了;現在又響了三下,給我吃飯吧。」

鐘離域和穆子羽對視一眼才明白,原來這皇陵地宮之中昏暗無光,自然分辨不出白天、黑夜和各個時辰來,所以就以自鳴鐘為時,鐘聲響起幾下,就是作息的時間,吃飯、睡覺的時間全憑鐘聲而定了。

「好,有飯吃,師父您等等哈。」穆子羽推了一同發愣的鐘離域一下,鐘離域卻為難的搖了搖頭,現在讓他到哪里找東西給師父吃去。

「哪個……要不我們先帶師父出去吧。現在看情況,那個人應該已經跑路了,我們把這里封閉起來,等把師父安頓好了再回來找找線索。」穆子羽說完,鐘離域也點了點頭。

如果說師父一直是被那個人用藥物控制在這里的,如果那個人還在的話就不會這麼輕易的讓自己和羽找到師父。現在看來很可能是他人已經倉惶的跑了,而師父卻沒法帶出去,所以才得已和師父見面的。但所謂的線索,只怕就算留下也不會很多了,再什麼時候回來找也是一樣的。

鐘離域和穆子羽又對著已經神志如同孩童的師父好一通安撫,才勸得他乖乖的跟著他們出來了。而且穆子羽還不忘把那間墓室的自鳴鐘帶了出來,就是怕師父再突然犯了糊涂,自己和鐘離域沒法子安撫下來,就只好敲鐘了。

三個人從皇陵的地宮里出來,就已經是傍晚時分了,鐘離域馬上命人先去找些水果、點心來給師父冷澈,而冷澈則是一直都捧著那只黃金的小碗不放手,等著有人給碗里放上吃的,他就一直吃著。

看著當年的叱 江湖的風情樓樓主——冷澈,如今竟然變成了孩童一般的神志,鐘離域心中再次恨恨一疼。那個幕後之人竟然如此大的本事,怎麼能害了一個又一個呢。

「帶著師父回風情樓吧,月痕一定會很高興的。」從皇陵出來一路向外,穆子羽向鐘離域建議著。

「那我先回去復命,你帶師父先走。」鐘離域看了一眼身後的那一千兵士,帶著他們浩浩蕩蕩的顯然不合適。而且那個人從皇陵跑了,那個幕後之人應該也知道了其中的消息,自己現在和穆子羽就去風情樓目標太大了。

「好,我不和你一同出去了,帶著師父從小路走。我出來的時候已經傳令一樓和三樓的高手過來接應,你只管放心好了。」穆子羽說完,又從那個拿著食物的士兵手里把幾塊點心接過來,用一塊白布包了拿在手里,防著路上冷澈使性子不肯走。

鐘離域揮手讓那些士兵先走,他則是拉著馬將穆子羽一直送上了皇陵側面的那條小路,又叫夜出來跟著,等穆子羽和風情樓的高手匯合之後再會自己身邊復命,兩人才分開兩路。

穆子羽帶著冷澈這一路走的還好,冷澈除了要些吃的,偶爾分神走的慢一些之外,並沒有使小性子不肯走。只是不管穆子羽如何逗弄,怎麼和他說話,他卻好像沒有听到一樣,就算有時候會抬頭看一眼穆子羽,也是憨憨一笑,搖搖頭表示並不認識他。這樣的師父,不禁冷穆子羽心頭一涼;更怕待會兒月痕看到了這樣的父親,心里會難過。

鐘離域帶著人馬回來,本來修繕皇陵就是一個幌子,現在里面沒有找到證據,也沒有抓到那個他本來要抓的人,不禁皺著眉頭,一路沉思著。知道快進城的時候,夜才從另一邊奔了過來,見到鐘離域的同時向他遞了個眼色。

看到夜向自己遞過來的這個暗示,鐘離域的心頭才微微寬了一些,也許一起都還有轉還的余地吧。看來不到最後關頭,這一場決戰就難以有最後的定論了,而最終鹿死誰手,就要看彼此的忍耐力和各自的心思了。

把士兵帶回校場,鐘離域回府中換了衣服,又用過了飯,完全是一番幽然自得的深情。等到天色深沉下來,鐘離域才和夜信步的出了門,坐上一輛馬車往城外去了。其間就連馬車的簾子都沒有放下來,未免有些招搖的意思了。

而馬車到了城外的那片竹林,因為竹葉茂密不可再行,夜才叫馬車停了下來,伴著鐘離域一起向竹林深處走去。然後按照天上星辰的方位,配合著現在的時辰,向風情樓走去。

海願坐在大廳里,身邊是穆子羽,而樓上還時時的會傳來一、兩聲勸慰,再就是一個男人渾厚的聲音偶爾要一些東西。

「那個就是月痕的爹?」海願看看樓上,又看看穆子羽,輕聲的問著。從昨天鐘離域將海願交給月痕開始,海願就感覺這個叫月痕的姑娘看著有些任性,偶爾還會瞪自己兩眼,估計也是因為之前自己在晚棲閣說過的那些話,但其實她還是挺可愛的。

月痕雖然不怎麼同自己說話,但會問自己渴不渴,過一會兒再問餓不餓,再過一會兒還會讓自己去睡一會兒、休息一下;雖然問的時候聲音不怎麼熱情,表情也沒有半點笑容,但海願感覺起碼她很懂得關心,不管是因為鐘離域的關系,還是其他什麼,反正她即使對自己印象不好,也畢竟沒有故意刁難,就算是好人了。

「是,只是師父應該是被什麼藥物控制了神志,不然不會如此的。」穆子羽長長嘆了口氣。他記得月痕听到自己聲音時候面臉歡喜奔出來的模樣,也記得當月痕看到自己身邊的冷澈時候,那種傷心欲絕。月痕沒有流眼淚,卻一直在說︰「爹,女兒對不起您,讓您受苦了。」

穆子羽知道,月痕是那種直性子,要哭就哭,想笑就笑,生氣的時候就會拋出蝕骨釘打你的人。但她的性子其實很好,很懂得關心別人的。而現在,月痕居然已經傷心到連淚水都沒有了,身為大師兄的穆子羽的心比她更疼。

「其實,人可以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也是一種幸福。」海願輕聲的說完,對著穆子羽一笑,起身向樓上走去。

「海願?」穆子羽知道海願要上去或許是想要勸一勸的,可是畢竟月痕和師父久別重逢,師父又變成了那樣一番光景,還有什麼話說可以讓月痕心中的痛減輕,讓師父的神志得已恢復呢。若一切都是枉然,不如給他們一些安靜的時間,起碼可以讓月痕把這些年來的擔心和苦楚發泄一下。

「當你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時候,才是最難受的。」海願沒有停下,就直接向樓上走去了。

靠近右手邊的第二間,就是給冷澈臨時安排的房間,月痕此時也在里面,那輕輕的勸慰聲就是月痕發出來的。可好像月痕不管怎麼勸慰著,里面的冷澈都是沒有反應,這可能也是讓月痕更為傷心的原因。

海願輕輕的叩了叩門,里面先是一片安靜,接著門就直接打開了,月痕站在門口,仍舊是一臉的平靜,但眼底卻有著痛楚,眼圈也是紅的,卻沒有淚痕。

「請你樓下休息吧,或是最里面那一間才是給你準備的。」看到門口是海願,月痕有些不客氣的開口趕人了。她現在真不想讓父親這一副樣子給別人看到,她感覺如果父親還有意識,也會因為自己這一番樣子羞愧的。

「我只是來看看他需要些什麼而已,好像他並不開心。」海願淡淡一笑,視線越過了月痕,往里面看過去,隱約可以看到冷澈好像窩在牆角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擺弄著什麼,而頭發還是原來一樣的亂,臉也是髒的。

「他這樣子還會懂什麼是開心嗎?」月痕苦苦一笑,隨即眼神也犀利起來,狠狠的瞪向海願道︰「我說了,你休息的地方不在這邊,如果想看笑話就不必了。」月痕說完就要關門,海願忙伸手過去擋了一下,月痕雖然會武功,力氣顯然會比海願大,但月痕還是顧念海願有了身孕,沒有強行的把門關上。

「你是他的女兒,都覺得他這樣子是個笑話嗎?我不覺得,我只是真心的要來看看他好不好而已。你心疼他,但也許方法用的不對,你更傷心,他也一點都不開心,不如換個方法,或是他可以配合你呢。」海願柔聲的說著,她知道自己的一片真誠,月痕也可以看的到,不會拒絕的。

果然,月痕看了一眼海願,又回頭看看還窩在牆角里不知道在擺弄什麼的冷澈,咬了咬唇瓣,把身子退開一步,讓開了門口。

海願點頭表示了一下感謝,畢竟月痕給自己這個機會,可以讓自己進門,這本身就是一種信任,海願感謝月痕的這種信任,然後才慢慢的走進門來。

看到門口走進來一個人,冷澈似乎不太習慣,而是把身子又向里面縮了一點,護住了手里的東西,好像整個人都要縮到牆里面似的。

「他雖然怕你,但他也是武功高手,他的功力甚至在羽和域二人合力之上。」看到海願慢慢的向冷澈走進,月痕忍不住出聲提醒著。而且之前穆子羽也說了,師父不認識他們了,如果不是那個自鳴鐘適時響起,只怕他們都要傷在師父的那雙巨爪之下了。

「嗯,好吧,我不靠近,我看看你玩兒的是什麼?」海願听了月痕的話點頭,但卻是向著冷澈說的,然後挺著不太舒服的肚子,在地上蹲了下來,向著冷澈伸出了細白的小手。

「……」冷澈听到了海願的話,看了他一眼,然後把手往身後藏著,一雙眼楮從亂發後面還可以看到矍鑠的亮光。

「其實,我也有個好東西,不給你看。」海願見冷澈這樣瞪著自己,也不靠前了,而是蹲著往邊上挪了幾步,挪到桌子腿旁邊,索性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從懷里掏出了一個什麼東西,臉朝著桌子腿在擺弄著。

從月痕這邊來看,可以看到海願掏出來的是塊絲帕,正在手里擺弄著不知道在折成什麼東西。可從冷澈這邊卻完全看不到什麼,只能看到海願不理自己,低頭擺弄的很來勁兒。

過了一會兒,冷澈好像耐不住了,忍不住把身子往前探了一點,往海願手里看過去。

「哈哈,好了,你看看,這是什麼?」海願發現了冷澈好奇的往自己這邊看,又擺弄了一會兒才轉過頭來,把手里的絲帕揚起來給冷澈看。冷澈一看就笑了,憨憨的說了一聲︰「花,小花。」

「是小花嗎?我看挺大、挺漂亮啊?你要不?」海願看看手里用絲帕擰成的一朵花兒,小心翼翼的整理著花瓣,然後向著冷澈遞了過去。

「要。」冷澈小孩子似的伸出了手,卻不料海願又把手縮了回去,指著冷澈剛剛擺弄的東西說道︰「那我們換?」

「好,這個不稀罕,我不要洗臉。」冷澈隨身就把剛剛藏在身後的東西扔了出來,海願一看,原來是一塊布巾。只是已經被冷澈大力的扭絞成亂七八糟碎步一樣的,看來是剛剛月痕要給他洗臉,他不喜歡,才搶了布巾蹲在角落里,現在有東西來換,自然就不要這個了。

「這個給你,我也不喜歡洗臉,但我喜歡梳頭。你看看,我的頭發多整齊?」海願說著,把手里的絲帕花朵遞給了冷澈,從地上慢慢的起身,然後讓冷澈看她那一頭挽成發髻的秀發。

看著海願一點點的接近了冷澈,月痕的心揪緊了,但又一點點的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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