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亂 第十三章 孽情

作者 ︰

話說孟蝶飛接到畫卷已經是傍晚時分,那天紅雲滿天,夕陽的斜暉從窗戶外照進屋里來,周圍一片金燦燦的,小丫鬟們里里外外收著洗曬的衣物,疊的疊,燙的燙,忙的不亦樂乎,孤有孟蝶飛拿著畫在屋里走來走去,秀眉緊顰。

這邊有個小丫鬟端著茶水走進來,見此情形,問道︰「夫人!您忙什麼?歇歇吧!」

孟蝶飛是貼身丫鬟柔兒,就朝她招了招手說︰「柔兒!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是!」柔兒放下手里的茶水走上去。

「這幅畫是誰叫人傳過來的?」孟蝶飛雖然婉約,但心很細。

「回夫人,是晚秋公主府里打發人秘密送來的!」柔兒回答。

「不對呀!」孟蝶飛皺眉,覺得不對。

「哪里不對了?夫人?」柔兒好奇。

「上次我給天浩寫的是絕情信,柔兒!你還記得嗎」孟蝶飛問柔兒。

「不懂哦!反正是夫人您寫了字!什麼密密麻麻,我根本就是不懂!只听您說是絕情信!」柔兒說的並非虛偽,她一個農家女孩不識字,自然對夫人所寫的字注意。

「可是•••可是為什麼我覺得他對我更加糾纏不休了呢!」難道是錯覺嗎?

「不會吧!奴婢看看!」說著柔兒接過信箋,只見信箋上有一張舞女揮扇圖,扇子邊上滿是彩蝶飛飛,背景深藍,看不上去是一彎無邊的大海,大海的隔岸,煙霧茫茫,有一只仙鶴海相望,旁邊有詩提雲︰

一別音容兩心勞,蓬萊霧里覓芳嬈。

紅書載滿千番意,恁是無情魂也消。

晨才起,又折腰,誰念玉人在吹簫?

鳳凰台空香塵滿,秋去冬來對南橋。

那柔兒出身低賤,又不認得字,根本不曉得上面寫得是什麼,只知道看一顧兒看畫︰「這個美人如此眼熟,倒好像在哪里見過!在哪里見過呢?」她不住的回想回想,終于想到夫人有個舞叫作‘撲蝶舞’,立刻笑了起來說︰「這畫的可不是夫人您麼?」

孟蝶飛含蓄一低頭,不語。

「畫得真好,尤其是這眼神,這一身蝴蝶裙!簡直是仙女了!」柔兒忘形的贊嘆,芳心暗動,忘記了一切的一切︰「浩王子真是有一雙巧手!難怪宮女們閑聚時總是討論他,說他英俊,說他一表人才,今兒見了果然了得,將來要是誰嫁給了浩王子,一定會很幸福的!」說完了以後她覺得周圍氣氛寒冷,仔細一看蝶夫人,只見蝶夫人神色黯然,好像心情並不好,她試探性的問︰「夫人!你怎麼啦?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蝶飛紅著眼眶,若無其事搖頭說︰「我沒事!」

「夫人的心事奴婢明白,每當提到浩王子您總是失落,既然你們真心相互喜歡,為什麼又要相互傷害呢?」

「有些事情說了你也不會懂的!所有人都不會懂!」

「這世間還有不能解決的事嗎?是什麼樣的事呢?」

蝶飛苦著臉一笑,撫著柔兒的頭︰「不要再問了,等你再大些就會懂了,萬劫皆有定數,許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誰也不能改變!」

柔兒直視著夫人,眼神清澈,是懂非懂。

蝶飛看著柔兒,想起自己未出閣之前的情景,不免感傷,不知不覺忽然間頭疼了起來,她扶著頭困惑自語︰「好奇怪!近來頭總是三天兩頭的痛,心里也覺得惡心!真不知是怎麼回事!」

「夫人?您先坐坐吧!」柔兒小心扶著蝶夫人坐下,迭迭問︰「怎麼會呢?怎麼會頭痛呢?」

「興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的緣故!」蝶飛猜測。

「是呀!昨兒晚上我與懦兒下棋,子時見您還沒睡呢!」

「我睡不著!」

「夫人您就是心思細,但凡想開些就不會這樣那樣了,來!讓奴婢替您揉揉太陽穴!」

孟蝶飛淺淺一笑,點了點頭。

*******

不管蝶飛表面上表現得如何的不在乎,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對天浩還是有感情的,撇開日思夜想不談,就拿上次寫那封絕情信之事來談,本以為說散就散了,可是當她提筆的剎那間,每寫下一個字,心都是那麼的痛,痛得萬箭刺心,她這才知道自己對感情壓抑了太久太久,久到自己倦了累了,以至于千言萬語都說不出一點一滴來。

面對壓力,面對感情,面對宮里的爾虞我詐,蝶飛歷來不喜歡爭斗,只是習慣用孤寂作打發,不圖攀高,只要安逸,一切都是可以忍受下去,于是,她喜歡上了坐在二樓上面吹風,有時是晨起,有時是午後,有時是黃昏,有時是夜晚,看著藍天,看看小鳥,再看看寧靜的花園,漸漸的心情就好了。

人弱受人欺,馬瘦受人騎,孟蝶飛在宮里好說話是公認的,王後就抓住了她這一弱點,好幾次佯裝忙碌,招她進‘琉璃宮’幫忙照看小王子羋緹,再通過羋緹的刁鑽轉向來整治她,讓她吃盡苦頭,受盡懲罰,這一切似乎並沒有完,而是在擱淺,這天,賴嬤嬤扶著楚王後去宮祠堂上香,路過蝶飛樓下的時候,兩人幾乎是毫無意識的抬頭觀望,恰逢孟蝶飛一襲素衣,披頭散發坐在樓欄上面,手里拿著畫兒,一臉痴相。

賴嬤嬤轉著烏溜溜的眸子,鬼鬼祟祟與楚王後小聲議論︰「王後!您看,這個蝶夫人還真是淡定,畫兒傳去這麼久了,也沒見她出去見天浩一次!天天都在這里發呆!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或許想見,但又怕道德上過不去!」楚王後冷冷回答。

「那怎麼辦?萬一她不去找天浩,那我們的計謀不是白費了嗎?」。賴嬤嬤看起來沒有一點耐性,儼然一副怕出錯的樣子,她眼楮一轉,點子頓生,忽然一個箭步上前說,「讓奴婢上去奪掉她的畫卷,交與陛下,讓陛下廢了她!」

「慢著!」楚王後喊住她,一臉沉穩說︰「你這樣做太明顯了,萬一被他人識破了,說我們沒事嚼舌根子,反倒落得你我無趣!」

「那怎麼辦?總不能隨她而去吧!」

「本宮自有妙計!」楚王後心有成竹,臉是黑雲的陰,「既然她不主動去約天浩,那麼我們就幫她約,等約出來後,你再叫柔兒把她騙到地點,咱們讓陛下捉奸成雙,本宮就不信,蝶夫人還能在宮里混下去!」

「英明!果然還是王後您聰明!」賴嬤嬤贊嘆。

「那當然!」楚王後接受贊美,心里無限快活,「不然本宮怎麼會坐上國母的寶座呢?這當中卻是需要不同尋常的智慧!呵呵!」

「好!等上好香後老奴就去作準備!」

楚王後催促性的提醒︰「一有機會馬上行動,記住,萬事不要太張狂,能借刀殺人的,就不要流出半滴血!」

「是!」

楚王後嘴角勾起一道陰深的笑,這笑容看得人毛孔直豎,再有愛使壞的賴嬤嬤,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听天有命吧!

*******

說行動就行動,賴嬤嬤回來後立即招柔兒往‘琉璃宮’問話,那柔兒生性怕事,便把蝶夫人的飲食起居都匯報了一遍,完畢後,賴嬤嬤冷冷問了句︰「都匯報完了嗎?」。

「是的!」柔兒答道。

賴嬤嬤把事先預備好的計謀又盤算了一遍,暗暗為實施整理頭緒,這不開始了,只見她很不悅,大暴喝一聲,「不對!你一定在說謊,你不誠實!」

「奴婢沒有!奴婢所說的話句句屬實,如有任何虛假天打雷劈!」柔兒為了證明,竟然發起誓來。

賴嬤嬤本來就是找茬的,哪里容她有證明自己的時候,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一陣治罪,柔兒單純,嚇得膽戰心驚磕頭說︰「嬤嬤饒命!嬤嬤饒命!奴婢所說得句句屬實呀!請嬤嬤明察!」

賴嬤嬤轉楮,興趣竟然出奇的來了,「查?怎麼查?說出去不是太可笑了嗎?嬤嬤我只不過是擔心一些下人對你們夫人不忠!萬一出了什麼亂子唯恐不好辦吧!」

「嬤嬤實在是多慮了!」

「多慮?」賴嬤嬤目光如劍,直逼逼的,「我現在就懷疑你,非常的懷疑你!你說你成不承認你是個奸細?你背著我們這些人干了多少壞事?說!」

「奴婢沒有!奴婢一直對夫人都是忠心耿耿!」

「還敢狡辯,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給我把她的手給砍下來!然後拖出去喂狗!」賴嬤嬤聲音一發,立即兩個宮女上來把柔兒的手按在地上,白亮亮的刀在空中閃爍,柔兒下意識掙月兌手,掙月兌不掉,眼睜睜的看著刀緩緩在落下,心驚到最後混混沌沌,腦子竟然懵掉了,她說話結結巴巴,幾乎是成了一副哭腔︰「等等•••等等•••我還有話說!既然奴婢這也不行,那也無效,那您說說看奴婢該怎麼做您肯才順心!奴婢照辦就是了!」

「不情不願的,這話听起來好逆耳,倒好像是嬤嬤我在逼你一樣!」賴嬤嬤故意掩蓋自己的行為,佯裝無辜的樣子,其實她的每個眼神,每個毫毛都在充滿壓制,壓得周圍人都喘不過氣來。

「是奴婢愚笨,自願請教嬤嬤!」好漢不吃眼前虧,都這一步了還能怎麼辦呢,只有暫時順從了。

「好!既然你這樣說,那嬤嬤我再強硬下去倒顯得無理了!」賴嬤嬤思忖著,一臉陰沉,「罷了罷了!姑且給你個證明的機會!」

「請嬤嬤指條名路!」

「把你們夫人給約到‘唐風亭’來,嬤嬤想和你們夫人談談,如果你是無辜的,你們夫人自會給你證明,若是你在說謊,不止是你的手殘廢,嬤嬤還會把你賣到妓院里去,到那時你可別後悔!」

「是!奴婢遵命!」柔兒忍辱磕頭答應。

*********

柔兒在‘琉璃宮’受到賴嬤嬤的恐嚇,回來之後面容憔悴不堪,同窗們撞見爭相尋問怎麼回事,柔兒默然不答,大家都無趣掃興散了。

這邊蝶飛拿著帕子從屋里出來,似乎在找些什麼,柔兒象見到神仙一樣撲上來求救,蝶飛納悶問︰「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柔兒掩面泣哭,把賴嬤嬤棒嚇她的事陳述了一遍,最後跪下說︰「請夫人替奴婢做主!」

蝶飛听了無奈一嘆氣說︰「這種事你叫我有什麼辦法呢?賴嬤嬤是王後的左右手,整個六宮現在都歸她管呢!」

「可是您也是主子,難道您就不能保一保奴婢嗎?」。

「我?」孟蝶飛困惑。

「是呀!只有您出面替奴婢作證,賴嬤嬤才會饒了奴婢!您可不能見死不救!不然奴婢就會被砍手,被賣到妓院里去的!您行行好吧!奴婢願當牛做馬,一輩子報答您的恩情!」柔兒苦苦哀求。

蝶飛杏眼圓睜,震撼不已︰「砍手?賣妓院?這些都是誰說的?嬤嬤嗎?」。

「是的!嬤嬤表面上是逼死奴婢,其實在向您示威!您不能退步呀!」

蝶飛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宮里歷來爾虞我詐,早已經不是稀奇事了,只是她的態度一向平靜,凡是只要過得去,一切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別說了,你也累了,先屋里養著吧!至于其他的,你勿需操心,我只會安排妥當的!」

「那奴婢在此謝過夫人了!」柔兒心里暫時安定,但心里的石頭依舊存在。

「說什麼‘謝’字,真是太見外了!」蝶飛微笑著,繼續往草叢里尋索,似乎什麼東西丟了。

柔兒順著蝶飛的動作看,不解問︰「夫人!你在找些什麼?」

蝶飛邊尋找邊低喃說︰「好奇怪!今兒早上梳妝時,我的那只雙心蝴蝶簪子不見了!屋里地上尋過了沒有,也不知是不是不小心落在外面了!」

「啊?那只蝴蝶簪子可是夫人您最喜歡的一支呢!」

「是呀!」

「奴婢去召喚下人過來一起找!」柔兒說完挺著疲憊去召喚下人去了。

一時小廝宮女齊聚,個個都趴在草叢里找那根簪子,一片忙亂。

蝶飛看著大家,想著簪子離奇失蹤,心里感覺很不對,但具體哪里不對,她自己又無法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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