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芳華 第三十九章 故人之子

作者 ︰

袁氏政權的紅色時代謝幕下場,北洋軍閥中並沒有可以擔當重任重振雄風的人,各路頗有實力的將領以省為界紛紛自立門戶,一時間打著為人民服務旗號的各界人士紛紛嶄露頭角。

民國八年,這一年,北京爆發了以學生為主體得到全國工人、商界大力支持的反帝愛國運動,北京十三所學校的學生三千余人齊集天安門前舉行示威游行,提出「外爭主權,內懲國賊」「抵制日貨」等口號,兩日後,「五四」運動迅速擴展到全國各地,天津、太原、濟南、長沙、等城市的群眾也發出支持北京學生愛國運動的聲明,其聲勢之浩大,影響之深遠,當即引起社會各界人士的廣泛關注與響應。

「五四」運動掀起了近代中國愛國主義運動的高潮,霎時間,各界愛國之士紛紛涌上里政治舞台,日貨在上海也曾一度滯銷,日本人一夜之間成了過街的老鼠,連家門都不敢出,也正是這一年,姐姐被送到了南京的師範學校讀書,第二年的年末,唐宗信應邀去了東京參加中醫學術研究。

沈氏的祖上也算是將門之家,洛 的外祖父曾在任新建陸軍炮隊任過參辦,他滿腔凌雲壯志,一心想著保家衛國,只是後來眼見軍閥混戰,竟有些心灰意冷。後在軍政府任職,說起沈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官宦人家。沈氏自小成長在這樣的家庭,眼見國家的內憂外患,竟與父親的志向不謀而合,她有一兄一弟,因家族沒落,弟弟早年參軍,小有成就,兄長在巡捕房雖只是個探長,但靠著祖上的基業,日子到是也過得有聲有色。

沈氏的父親曾經在上海灘也算是官居要職、叱 風雲的人物,民國政府成立以來,自由民主科技興國的風吹遍了祖國的神州大地,他心中熄滅的那斯希望竟有燃了起來。

雖然如今家道沒落,卻還是有一定的影響,他臨終前,親自書信一封,竟是舉薦自己的女婿去軍政府任職,唐宗信而雖有此才能,卻無心政治,但不忍他帶著遺憾辭世,就點頭應允。

洛 抵達上海的那一天,來接站的除了沈家的人,卻多了一個秦慕天,說是一個,那是因為他是將領,其余的那些身著墨綠軍裝蹩著長槍的士兵只是陪襯,他對著唐宗信張口一聲伯父,冷漠神色中竟難掩久別之後的激動。

唐宗信雖然意外,但不過瞬間,已是熱淚盈眶,果然是故人之子。

而他正是如今上海灘與那馮家三少名頭一樣響亮的人,但明眼人卻都知道,那馮家三少之所以名頭響,多半還是沾了馮總司令的光,人家可是司令府的三少爺,而秦慕天的名頭卻是名副其實,年少有為軍功赫赫,是蔣大總統欽點的上海軍政府少將軍,也是這上海灘唯一一個與馮總司令分庭抗禮之人。

一時間根基尚淺的唐家在政治場上竟如魚得水,促成這一切的到底是那個已過世的唐老爺影響力還是因為秦慕天政治關系,就不為人知了,雖然秦慕天對唐家的事情是非常熱心,也是非常支持唐宗信的仕途,可他越是熱心,洛 就越發的懷疑他的動機。

人在特定的環境中是不是就會變得敏感多疑?洛 撩起紫色綴著流蘇的法式窗簾,將窗子開到最大,暗怪自己的疑神疑鬼,外面什麼都沒有,也就暈開心底那揮之不去的不安,換了個姿勢繼續看著外面那開到荼蘼的花枝。

時光荏苒,物是人非,唯一沒變的是這紙醉金迷的十里洋場依舊日日歌舞升平,奢靡綺麗一如從前。

自搬到位于公共租界的唐公館後,家中的幾房姨太太就各住各的,若無大事彼此間很少有踫面的機會,二姨太太基本上都不來正房這邊的,倒是紅袖不時的帶著小岩來這邊,如今的沈氏已經受邀成為上海慈善基金會的代理會長代理會長,雖只是虛職,但卻不得閑,各種場面上的應酬更是多了起來,倒也無暇顧及這些瑣事。

盛夏時節,院子內的杏樹無精打采的低垂著,沒有一絲生機,就連一向愛鬧的小岩都躲在房間里,任由紅袖逼著他午睡。

洛 蜷著身子坐在粗大梧桐樹下的藤椅上,卻還感覺不到一絲涼意,她換了姿勢,故意的忽略背後的不自在「這是什麼鬼天氣?」,碧螺端來了一些冰塊,她用紗布包了兩塊,放在額頭上,這才覺得好些。

洛 看著姐姐寄過來的信,不禁失笑,碧螺問道「大小姐可是又有了什麼新奇的想法?」,她點頭,不知是何時起,這姐妹倆的話題早已由刺繡、四書五經等等變成了如今流行的一些時尚話題。

碧螺坐到洛 的身側搖著蒲扇「變了好,這不正是您希望的嗎大」。

「人總是會變的,這又怎麼會隨著人的心思,不過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喜歡現在的姐姐」。

小岩在樓下拿著裝甲坦克模型滿屋子亂跑著,險些將碧螺手里的茶撞翻了,她重重嘆息道「小少爺,您可當心點,撞翻了茶不要緊若是把您燙著了,那我可擔待不起」。

說著轉身上了樓,「小姐,真的可以啦!您已經賽過那西子堪比貂蟬了,快走吧,太太還等您呢」,碧螺邊催促著,邊不時地撿起被洛 一次有一次扔到床上的衣服,整理好在放回原處。

轉身還看鏡中人,一身玫瑰紅色長身斜襟旗袍,衣料是上等的當下非常時髦的錦緞,錦緞上繡著盈盈桃花,袖線等處都是用金線純手工精致縫紉而成,白色的尖頭皮鞋,濃艷中不失淡雅。人更是花容月貌,曲線玲瓏,肌膚如雪般白皙,如玉般剔透,一雙眸子炯炯有神,素黛娥眉,嘴角微微翹起,眸光流轉處,還真是驚艷月兌俗。

洛 看著鏡中的自己,也不禁感慨道「還真是花容月貌啊!」,只是這番打扮,又是為何?是為了他嗎,那個只有幾面之緣人,那個神色清冷的人。

女為悅己者容,可他會是欣賞自己的那個人嗎?

「小姐,太太……」晚風吹起白色紗幔的一角,洛 微微回神,沈氏推門而入」「啊……母親,怎麼還勞您親自過來了,這不是折煞女兒了」,洛 說著挽著沈氏的衣袖坐在床上,得意洋洋轉上了一圈,問道「漂亮嗎?」……

沈氏看著這個耍寶似的女兒淡淡道「漂亮」。

「母女七分像,嘻嘻,母親,您是在夸我還是在夸自己呢!」,洛 說罷一本正經看著慈愛的沈氏,越發的覺得她的風采越發的優雅,轉身扶起碧螺朝門外走去。

動蕩的年代,慈善事業本就難做。近幾年來,萬里江山千瘡百孔,軍閥混亂,戰事吃緊,軍備物資極度匱乏,再加上列強侵略,外憂內患。莊稼不收,瘟疫橫行,百姓生活更加艱苦,所以慈善事業是在難也得做。

門外戒備森嚴,分列在兩側的是英武挺拔身著灰黑色衣服的巡警,外圍是身著墨綠軍裝腳踏黑色短靴的衛兵,腰間的短槍擦得 亮,仿佛隨時準備上膛作戰。

洛 遠遠地看見沈浪等在大門外,忙跑了過去,「怎麼,今天我們的小沈探長要為我保駕護航了」,他不語只是打量著眼前人,怔了一會還是一貫輕佻的語氣「哎呦,出落的還蠻漂亮」。

如今的沈浪早卸去了年少的青澀,而是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哥,而且今天的穿著也不同往日,一改以前的隨意服飾法,他穿一黑色西裝褲子褲線筆直,上身著黑色燕尾服,里面是一藍白相間的格子襯衫,配著他那剛剛好的身材,還算英姿挺拔。

沈浪長洛 一年,因為自小被送到外婆家,與他的感情自是好的,倆人更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沈浪眼帶欣賞,只是微微一笑,打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難得有紳士風度」洛 躬身上車,越發覺得身後拿到目光有些陰冷。

上車坐好,沈浪也坐了進來,卻不見父母,洛 推了他一把道「喂,其他人呢?」。

那邊沈浪伸了好大的一個懶腰不緊不慢道「這個嗎?是因為你……恩,你太笨,哈哈哈」,說著還在你那故意停頓了一下,弄的洛 一陣緊張,只得又氣又怒的瞪著他。

他卻正襟道「你不用緊張,姑媽是這次籌募會的總負責人,凡事都得面面俱到,任務自然就更艱巨,現在上海雖亂,但我爸說了定是要全力保護姑媽的人身安全」。

「恩?,等等,難道我的安全就不重要嗎?」。洛 嘟著嘴道。

沈浪拉長了聲音道「又不是采花大會,沒有采花賊的」。

「據說展品中有一和田玉簪做工精致,巧奪天工。整個上海灘的闊佬們都志在必得呢,你呀,只看就好,千萬別任性,那些闊佬可不是好惹的,人命再他們手里不值錢。」沈浪說著。

沈文元打量了四周,見一切並無不妥,懸著的心也算放下了,洛 見到舅舅心里很是踏實,畢竟在上海灘這個人情淡漠的地方還是有個人是可以信賴的。

幾人在那里低聲談論著,時而用手比劃著,似乎實在交代著什麼。沈文元听後也是重重點了下頭,在很鄭重對身後的兩人交代幾句,然後身旁的隨從打開車門,幾人這才進了車。

浩浩蕩蕩的車隊徐徐出發,一時間,只听得汽車發動馬達的不絕于耳的「嗡嗡」聲,一看這陣勢,便知今晚之事意義重大,不可小覷。洛 雖然不怕,但在這魚龍混雜的上海灘,人命如草芥般,她心下了然看來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轉頭看向身邊的沈浪一副悠悠然的樣子,哪像能保護人的樣子,也不理他,將擋風玻璃劃上,還是稍微靠近了他些。

而就在洛 回身時,卻是莫名的一個激靈,這種被窺視的感覺,已經很久了。

事實上,這次拍賣會的展品異常珍貴,整個上海灘的上流人士都在翹首觀望。孰不知這上海灘本就魚龍混雜,又有幾個人是想花那真金白銀買個裝飾品回去,都巴不得是越亂越好,再來個坐收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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