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芳華 第十八章 “赴約”

作者 ︰

因為傷寒還未好,所以蘭姨特意挑了件厚厚的團著梅花用金絲線綴著同色梅花扣的紅色短夾襖,遞給洛 道「穿這件」。

洛 看了看那厚厚的夾襖,心想著自己這一次又要變成紅燈籠了,但轉念一想,只要能出去,就算真的變成燈籠也可以,便接過來麻利的穿上。

只是這行頭也穿得也實在太早,此時的洛 早已是汗流浹背,只是安靜地坐在床上。

她拿起床頭上翹楚姐姐相贈的詩冊,翻了又翻,又隨意的扔在榻上,游夜景、賞花燈、這些都是洛 期盼許久的了,可此時那滿是期待的心情卻有些莫名的煩躁與不安。

燈火輝煌的街道上,人如海,燈如晝,入耳的皆是響亮的鞭炮聲。

只見遠方那煙花「嗖」的一聲飛向高空,瞬間花瓣如雨般綻放,奼紫嫣紅,奪目的焰火璀璨而迷離,如曇花般轉瞬即逝,獨以片刻光華永留于人心間。

鞭炮聲再次震天響起,洛 掙開唐老夫人緊緊拉著她的手,快步跑到那羅鍋橋上,隔江遠望,看著岸那邊幾個彼此追逐嬉戲的孩童,眼中皆是羨慕。

碼頭上停泊的烏篷船首尾相連,船上燈火輝煌,一片管弦之聲,還不時的有些人在來往走動,竟是一片熱鬧非凡的氛圍。

暢春園的招牌很大,平日里招待的都是一些有權有勢的人,而這一次,龐家所請的,自然也是這城里的顯貴人士。

唐老夫人一行剛欲進門,那早已候在門外的家僕便贏了上來,滿是恭敬的引他們進去。

一樓的人雖多,卻是一改往日的雜亂喧鬧,相對來說很是安靜些,剛進去,洛 便聞到那刺鼻的煙味,拿出洛昀送她的錦帕掩住了鼻子。

繞過轉角,蹬蹬的上了段好長的樓梯,就上了二樓。相對來說,二樓的客人更少一些,但只是一瞥,那身上的氣度風采卻絕不是一樓那些人可以相比的。

龐老夫人也是早候在那里,由兩個眉清目秀梳著簡單發髻的小姑娘攙扶著。

一身盤龍團風絳紅色的斜襟旗袍,神態高貴端莊,雖是歷盡風霜卻滿面堅毅,龐老夫人笑的大方從容,談吐間盡顯大家風範「我的兩位孫子在貴府叨擾許久,老身在此拜謝了」。

饒是唐老夫人見多識廣,此時也是心下佩服,忙拉住她微屈下拜的身子道「您多禮了,兩位貴客是唐家請都請不來的呢,招待不周,還望您見諒」。

龐老夫人笑的爽朗接著道「龐唐兩家本世代交好,現在也是得好好的走動下」,說罷引祖母坐在與她旁邊的主位上。

洛 四下張望了下,雖說滿目盡是高貴的人,卻沒有一個人是認識的,不禁有些失望。

洛 思量間只覺背後有人在扯她的衣服,回頭見龐中天正目光炯炯的看著她,不禁欣喜道「中天哥哥」。

龐中天舉起食指「噓」了聲,拉過洛 ,朝後面走去。

剛走了幾步,洛 卻突然間的停下,回頭指著那個坐在龐老夫人身側那個神態淡雅、眉間隱隱含著一絲哀愁的少婦,問龐中天道「她是誰?」。

龐中天聞言看了看想了想,笑著道「看來我嫂子的美麗果然不同凡響,居然可以得到唐小姐的矚目」。

洛 「哦」了聲,「原來她真是你的嫂子」說著眼中帶著抹同情,心下全是惋惜,如此一個清新淡雅的女子,嫁給了龐中遠豈不可惜。

龐中天不解的看向洛 ,什麼叫她真的是我的嫂子,那人還假得了,只是沉思中的洛 不自覺的嘟著嘴,眉頭緊鎖,長長的睫毛下那雙水靈靈的眼楮卻不時的閃動著,到別有一番靈動的韻味,看的龐中天心下一緊,一種莫名的情緒悄然滋長。

龐家雖然顯貴,但像這樣包下整座暢春園的事情還是第一次,洛 驀地想起那幾個小丫頭的對話,值得龐家如此的鋪張浪費、大費周章,這個大官的來頭定不可小覷。

龐中天順著洛 的目光看去,心下了然的道「那人是我祖母表姐的小兒子,算起來也是我祖母的表外甥,是我的表姨夫,如今是我們東南部總司令最為得意的左右手,因為哥哥闖了禍,事情已經傳到總司令那里,而且他要求徹查,所以祖母想著讓他來幫幫忙」。

「表姨夫」洛 點頭驀地記起白馬寺的那段對話,隱約中記得那婦人也提到過這麼位表姨夫,如此想來,那日在白馬寺內的人倒確實龐中遠了。

可一想到龐中遠,腦海中就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白馬寺那日所看到的事情,洛 強壓下心中的那股血腥味道「既然犯了錯,就該受懲罰,為何還要替他開月兌?」。

龐中天聞言明顯一愣,自己又沒說哥哥犯的是什麼錯,她為何這般憤怒,但隨即一笑,輕戳洛 的額頭喃喃自語般「縱使他犯了再多的錯,終究是我的哥哥」。

兄弟之情血濃于水,本就是人之常情心之所向,只是那些死了的人,他們也是有兄弟姐妹的,若知道他們已經慘死,又怎麼會不心痛,如此想來卻還有些矛盾。

一陣安靜後,二人就這樣的憑窗而王,看著人潮如流燈火通明的大些小巷。

「原來你們在這?」,洛 回頭見洛昀和翹楚走了上來,也就不再多想。

街上依舊是人潮如流,只是大家都圍聚街道的兩側,洛 左右張望著,可前面一大圈人,而自己就是那麼個個頭,自然是看不見前面精彩紛呈的表演,便拉著翹楚和洛昀從縫隙中擠到前頭。

這舞獅大會對于元宵節就像每年的除夕夜,自古就有不吃上頓年夜飯就不算過了年,而對于這里的人來說,這舞獅大會便是元宵節的重頭戲。

每只獅子由前後兩人配合,獅頭圓大,舞動起來,很是威武,時跳時躍,形態逼真。

在眾人的一片喝彩中,兩只獅子竟疊羅漢般重疊起來,之後在躍下來,十幾只獅子就這樣交替往復,口中那成簇的火焰也是彼此交接相連,竟似一個流光溢彩的彩球,憑空的惹來眾人的喝彩聲。

此情此景,自然是讓洛 極為震驚,只顧著拍手喝彩,再次回頭時,才發現自己早已與洛昀及翹楚他們走散,便又轉回去尋她們。

一路上,街邊盡是些賣面具的、賣燈籠的、賣煙花的……各種各樣的物品,看的洛 眼花繚亂。

只听得耳邊叮叮當當的打鐵聲,洛 循聲看去,居然是賣打制道具的,而且是現制現賣。

只見那燒的火紅的刀具從一個熔爐拿出,放到水中「茲茲」冷卻冒出幾縷白煙,之後再放入淬火中煆燒,之後再用燃起的炭火將刀具燒的火紅,就這樣千錘百煉,洛 看的有些認真。

「中天哥,你要找的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一個小男孩語氣中透著幾絲不耐喃喃道。

龐中天回身看著眼前這個個子矮矮,皮膚白皙的小男孩,明明就是個小小孩,怎麼說起話來的語氣竟比自己的表姨夫還要強勢,但無奈他終究是表姨夫帶來的客人,只得禮貌的道「她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那小男孩冷哼了聲「我可不覺得,一個女孩子,不安安靜靜的待著,總是亂跑,一定很調皮,而且她亂跑也就算了,還害的我們費盡精神來尋找」。

龐中天只是呵呵的笑著,卻是一路尋找著。

一路上那個小男孩皆是不滿的嘟囔著,可腳步卻是不慢,遠離了喧鬧的人群,眾人的喝彩聲都已隨著那舞獅的隊伍漸漸消失,可卻未見洛 的身影,龐中天的心里有些焦急。

路邊的鐵鋪旁,洛 正饒有興致的盯著鐵匠手里的刀劍看的入迷。

那小男孩的不滿之意早已過于明顯,可他越是生氣,走的也就越快,龐中天因為要尋著洛 ,自然就落在後面。

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杭州之旅,本來是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好不容易甩開了身後緊緊跟隨的幾個兵士,找到了只有一面之緣的龐中天,可第一件要做的事居然是尋找一個跑散的野丫頭,他的心中怎麼甘願。

如今看著落在後面的龐中天,心想著甩掉他也不失是個好主意,遂加快了腳步,看著龐中天也沒有留意自己,就調轉了方向,潮人潮涌動處走去。

此時的洛 正半蹲著看著那個汗流浹背的鐵匠,那個鐵匠將那刀從火中拿出,看著眼前這個瓷女圭女圭般精致的人兒。想著這個小女孩竟看了自己這麼久,定是和家人走散了,遂清了清嗓子,生怕自己聲音太過生硬嚇著了她,于是滿眼慈愛的道「小姑娘,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

洛 听到那憨厚沙啞的嗓音,才驚覺自己竟看了這麼久,遂壓下自己心中的小想法,盈盈起身巧笑著搖了搖頭。

「小姑娘,這麼多的人,你還是快去找你的爹娘,省的一會走散了」那憨厚的中年男子停下手里的活繼續說著。

洛 淡笑「伯伯,我有個請求」,說著附在他耳邊低喃著。

末了模了模腰間的香囊,空空如也,不禁嘟著嘴道」原來自己經一分錢都沒帶「。

遂解下腰間的翠色玉佩,遞給那男子,那男子看著洛 那嬌俏的模樣,又看了那塊瑩澤通透的玉佩,便知不是俗物,雖然早料到眼前這個女孩子自然不是尋常人家的小姑娘嗎,卻也沒想到出手竟這般闊綽。

思量間在衣服上蹭了蹭自己那有些髒的手拿過玉系在洛 的腰間笑著道「小姑娘,你的這個玉佩太貴重了,老夫受不起」。

洛 看著眼前這個皮膚黝黑的中年鐵匠,見他如此,也不好在說些什麼,只是巧笑的道「那就多謝您啦,等我來取時定會將錢帶來給您」說著轉身蹦跳著離開。

那個小男孩甩掉了龐中天,同樣的也被這叮叮當當的鐵器聲所吸引,平日里只是偏愛這些刀劍槍之類的武器,卻很少見到他們這制作流程,如今有了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可自己剛剛走近了些,就看見了那半蹲在那里小姑娘,她看的也是饒有興趣。

粉女敕的臉頰,靈動的大眼楮上長長的眼睫毛,一顰一笑間那獨特的高雅月兌俗,都是那般的惹人愛憐,還有那最令自己討厭的火熱的紅,穿在她的身上竟是這般靈動月兌俗。

他就這樣的盯著她看,放佛著了魔般的不能自拔,竟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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