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桃樹下,坐著一位少女。
她的年紀只有十五六歲,卻是個美人。肌膚如雪,秀發若雲,眉似墨畫,眼波似水,檀口如珠。身著一襲淡紫色長裙,裙角刺著幾只蝴蝶,身披藍色薄紗,顯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少女盤膝而坐,對面擺著一台紫檀琴,散發出絲絲香氣。
少女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琴弦,動听的琴聲若小溪流水般回蕩在這幽靜的桃園里。桃花瓣一片片落下,潮濕的泥土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花瓣,空氣中充滿花香與泥土之間混雜的氣味。
腳步聲從桃園的一邊傳來,少女抬起頭,正好迎上那人的目光。
那人也是個少女,和她年紀仿佛。穿著一身青色衣裳,外披一件透明色紗衣,肩上有一條鵝黃色的披風。裙子上繡著白色的百合,那白透著點紅,猶如白晢紅潤的臉龐。上層頭發盤成圓狀,插著一根碧綠的簪子,下層頭發散落在肩膀上,白皙的臉上粉女敕的唇顯得嬌小,為精致的臉龐添加了不少風韻。
「你居然有閑心,在這里彈琴,我們的比試明天就要開始了呢!秋語蝶,你不會以為,以你的實力可以打敗我吧?」
彈琴的那個少女叫做秋語蝶。
她修長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卻並沒有從琴上拿開,頭也沒有抬起。
「秋語蝶!」那個少女道,「我同你說話,你有沒有听見?」
「听見了。」她輕輕呵出一句。
隨後,秋語蝶從地上站起,抬走頭。
「沁雪,你太驕傲了。你並不是天下無敵,你有很多對手等著你戰勝!」
她從地上拿起紫檀琴,離開了桃園。只留下沁雪站在那里發呆,她說她驕傲,那她,是不是真的驕傲了?
沁雪從在那棵桃樹下,眼簾慢慢地垂下來。
「秋雨蝶的功夫長進了不少,你不要太大意了。
「是!師父。」沁雪回答,」不過——她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明天比試上。」
剛才,師父讓她去桃園取那只簫時,秋語蝶竟在那里彈琴,仿佛,明天根本沒有比試——
「哦?是嗎?」。
「是。」沁雪道。
「但是,不管怎麼說,你都不能輕敵,以你的正常實力,應該是能打敗秋語蝶。還有,你明天不是有兩場比試嗎?」。
「師父,你說初瑤啊?」她低下了頭國。
「我知道,你和初瑤的實力相差得很多,但是,對決不能放棄,听明白了嗎?」。師父嚴肅地說。
「——是。」
「師父就要離開這兒了,明天的比試全靠你自己了!」
「師父,你走多久?」
「少則一年,多則……」
「多則……」
沁雪望著師父。
「多則一輩子——沁雪,師父對不直你,不過,師父一定會回來,不會丟下你的。」
沁雪三歲時,當地發生了一次戰亂,爹爹為了保護娘和她,被入侵者一刀殺死了,她五歲時,娘也去世了,家里剩她一個人。她只得到大街上流浪,還好,師父看見了流浪在大街上的那個小女孩,把她帶回了家,收留了她。
後來,她才知道,師父是玄武派的人。玄武派不像別的幫派,它是有一種異元素在里面的。
是那種,玄武劍法要達到第十重,才能修練的——玄幻之術。
沁雪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師父知道,師父已經開始修煉了。
可是師父不告訴她。
自己還差著得遠,沁雪的玄武劍法才練到第三重。
「師父——!」
「沁雪,師父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嗯……」
「語蝶?」玄天輕聲呼喚她。
「師兄好。」語蝶向玄天鞠了一躬,走開了。
「怎麼了,語蝶?明天就要比試了,怎麼這麼心不在焉?」玄天拉住她的胳膊。
「沒什麼,我太緊張。」
「緊張?怎麼會緊張?沁雪的功夫遠不及你,你干嘛緊張?」
「不是沁雪,是初瑤,明天我要同她比試……」
玄天皺起了眉頭,初瑤是玄武派里武功最高的女弟子,她只有十七歲,卻武功超群,別說語蝶了,就是他自己也未必打得過初瑤。
為什麼把語蝶和初瑤分在一起,明知道她們倆的實力相差有多懸殊。
這可是語蝶第一次正式地同人比試呢!
「語蝶啊!明天的比試,你……」
「師兄,我知道,明天我必輸無疑,但我不放棄,能同初瑤比試一次,不是已經很幸運了嗎?」。語蝶說︰「對了師兄,明天你同誰比試?」
「玉楓!」他呵出兩個字。
「玉楓!」語蝶大吃一驚,玉楓,是玄武派的大師兄啊!雖說玄天也很歷害,但是,讓他同大師兄比試,這不是刻意刁難人嗎?
就像她同初瑤一樣,仿佛一個在山頂,一個在山腰。
玄天師兄……
但是,玄天師兄的語氣好冷淡,仿佛他現在已經可以打敗玉楓師兄了。為什麼……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
「師兄。」
「怎麼了?」
「我……」語蝶憋紅了臉,「我想練習玄武劍法……」
「語蝶,師父說你可以練習玄武劍法了!」玄天跑過來,臉上滿是興奮地神情。
「我不想……」
「不想什麼?」
「我不想練習玄武劍法!」
「什麼?」玄天的手掌舉起來,語蝶沒有躲。也就是想練習玄武劍法,就是不想!只能——等著——玄天師兄的手掌落下來。
玄天的手掌在半空中停下了。他閉上眼楮,緩緩地說︰「你為什麼不想練習玄武劍法?你不知道,只有練習玄武,才可以學到玄幻之術,才能打敗星月族。難道你,想看著星月族稱霸世界,想看著世界上的人都成星月族那樣的魔鬼?」
「師兄,有很多人都可以練習玄武合法,那些人,不管是條件還是天份都比我強,他們練過後,一定可以打敗星月族的!」
「語蝶。」玄天抬起眼楮。「師父一直沒有告訴你,你有極大的天份,只要你肯練下去,你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武功高手。」
……
「為什麼?」
「就是……很想練,以前,是……有原因的……」語蝶說的語無倫次。
「想練就好,等明天比試過後,你到我房間來。」
「是!」
第二天清晨,
語蝶坐在後院的石階上,身後站著她的母親。
母親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僅僅是一襲平凡樸素的鵝黃色長裙,穿在母親身上,也有種說不出來的韻味。
母親縴細修築的手指撫模著語蝶的秀發,說道︰「蝶兒,答應我,這場比試過後就不要練武了,女孩子家,整天舞槍弄棒的,像什麼樣子?」
「我做不到。」語蝶生硬地說。
母親把語蝶的頭發繞成圓狀,插了一根紫羅蘭色的簪子。拿起身邊的銅鏡遞給她,「看看這樣多漂亮!」
語蝶皺了皺眉,把鏡子從眼前拿開,她並不喜歡鏡子里那個少女。鏡子里那個少女嬌嗔,柔弱,沒有一點力量,像是要人保護的樣子,那並不是一個真正的秋語蝶。
她拔下簪子,拿起一根布條把上半部分頭發盤上,下半部分散在肩上,又拿起銅鏡,望著里面那雖美麗,但不失豪氣的少女,微微一笑。
「蝶兒……」
語蝶回首一笑,道︰「母親,還有什麼事?」
「蝶兒,這場比試過後,你就不要練武了。你讀書也好,不讀書也罷,總之,不能再去練武了。你看看你現在,就像男子一樣,少女的風韻少了很多,再這樣下去……」
「母親,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星月族稱霸世界。」語蝶打斷了母親的話,「還有,以後我就住在幫派里了。」
語蝶說著拿起石階上的劍回到屋子里。
「蝶兒……」
語蝶累累撥開劍鞘,望著那把竹劍。
馬上,就要學習玄武劍法了……這種劍法,是玄武派的秘籍,不能傳于任何一個外人,也不能讓外人知道一丁丁點兒。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母親。
母親,對不起,我必須要練下去……
母親,對不起,我必須要離開你了……
對不起……
參加這次比試的人並不多,只有十多個。
一個人有兩個對手。
語蝶是同沁雪和初瑤。
沁雪是語蝶和初瑤。
語蝶看了看旁邊的沁雪,她今天挽了身淡粉色的衣裳,上面繡著又大又紅的杜鵑。
沁雪的嘴唇緊緊抿著,眼楮直視前方,跟昨天那驕傲的少女大有不同。
語蝶的眼楮從沁雪身上挪開,向練廳的門那里望去。一會兒,初瑤和玉楓就要到了,語蝶看見過初瑤兩次,第一次是她自己剛入幫派的那一天,第二次是在師父那里。
便是從未見過玉楓。
練功廳的門被拉開,一前一後走進一位少年和一位少女。
少年英姿勃發,眉清目秀。
少女清秀娟麗,亭亭玉立。
那少女是初瑤,那少年想必就是玉楓了。
語蝶傻傻地望著玉楓,玉楓還蠻帥的呢,不是帥,是挺拔,是從上到下都散發著英氣。
「秋語蝶!」
「是!」語蝶大喝一聲,飛腿向沁雪襲去。
看到沁雪毫無反應,語蝶的腳尖在距沁雪胸口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李沁雪!」語蝶喊道,「你專心一點!」
凝滯了這一拍,腿又重重地路踢上了沁雪的胸口。
當沁雪仰面倒下的時候,語蝶驚駭的面色發白。沁雪這是怎麼了,她沒有躲也沒有閃,也沒有用腿迎上去。
當然,她也知道自己那一腿踢得有多重。
雖然凝滯的那一拍卸掉了一部分力量,但是,她還是重重地踢上了沁雪的胸口。
語蝶呆在那里,不知道該做什麼。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昨天,就是昨天她還是那個驕傲的少女,那個說自己不可能打敗她的少女……
今天呢……
心中猛然一驚。
難道是——沁雪的師父出事了?
語蝶暗自驚心。
這一場是玉楓師兄和玄天師兄的。
這一年來,二位師兄的功夫增長了不少呢!
語蝶本以為,玄天師兄會馬上輸給玉楓師兄呢,沒想到玄天還可以跟玉楓對陣那麼久。所有的人都在看比試,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個在練功廳角落里輕聲嗚咽的那個少女——
沁雪。
語蝶猜對了,正是沁雪的師父出了事。
沁雪可能永遠都不知道,師父是為她而死。
她只知道師父在昨天夜里死了。
上個月的一天,沁雪打傷了星月族族長的千金——星宛。
沒想到過了幾天,星月族竟命人捉了沁雪的師父。
「沁雪清空小,你不要為難她了?」師父苦苦央求著。
「不可以,她打傷了族長的千金,必定要接受懲罰!」
「——什麼懲罰?」
「死!」
「不可以!不可以!」師父跪在地上,「請饒過一命,不然……」
師父站起身來,鄭重地說︰「不然……我替她死……」
……
「沁雪,」語蝶走了過去。
「滾開!」
「沁雪。」
「我叫你滾開,听見沒有?」沁雪大喝道。
又開始哭泣。
語蝶默默地離開了,她能理解沁雪的心情,因為自己,也面對過親人的離去。可是語蝶想得似乎簡單了很多,沁雪不僅僅是那種,那種面對親人離去的痛苦。
師父,是沁雪唯一的親人。所以她不僅僅為師父的離去所傷心,還為這個未知的世界所恐慌。
真的——很恐慌——
「師兄。」
「語蝶,你來了。」
玄天師兄指對著她,正在擦試一把寶劍。
「你同初瑤那場打得很精彩。」
「可我最終還是輸了。」語蝶盯著自己的腳尖。
「沒關系。」玄天轉過身,「輸贏不重要,我不也是輸給玉楓了嗎?」。
玄天把劍拿過來,輕輕拂拭著。
「看!鈺弦劍!天底下就這麼一把,多少人都想要!」
「鈺弦劍!玄天師兄,你有鈺弦劍!」語蝶瞪大了眼楮,仿佛眼前那個人,不再是她認識那麼多年的玄天師兄。
「那不正是,斷劍宮第三代宮主的寶劍嗎?你怎麼會有?」
「武林里,有個未解之迷,就是斷劍宮第三代宮主是被誰殺害的。」玄天說,「你听過嗎?」。
「听過,還有一個是他的寶劍是——」
主到一半,語蝶驚呆了,她大喊道︰「師兄!原來是你!
玄天輕輕捂住她的嘴,道︰「不準說出去!」
「是」
玄天從懷里掏出一本破舊的書,對她說,「這個是玄武劍譜,拿去練吧!」
語蝶接過那本《玄武劍譜》,那本書真的很破,深藍色的外皮磨得發白,一張張紙都已泛黃,變得又薄又脆,仿佛只要踫一下就會碎掉。兩根線細細的牛皮繩把那本書穿起來,那牛皮繩都不知斷了多少根,換了多少次了。
「謝謝玄天師兄。」
「不用謝!」玄天說︰「好好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