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之天下第一 第六章 重現江湖(1)

作者 ︰

六、重現江湖

或許,說謊是一個人從出生起就被賦予的本領,即使是嬰兒也懂得會哭的孩子有女乃吃的道理,其實有的時候他哭鬧並非真的餓了,只是需要被關注。當父母關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他的笑里是開心與得意。因此我們的世界里充斥的謊話,無論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每個人都會去說謊,或者曾經說過謊。想不說謊就只有沉默,可是沉默本身就是一個謊言,掩耳盜鈴,欺騙自己。

秦慕接到南宮雁的飛鴿傳書,很為難。在假定櫻落就是凶手的情況下,武當做壽就是打算化被動為主動甕中捉鱉,自己倘若將櫻落帶去必會成為宰割櫻落的劊子手,可是限期將至,自己忙于兒女情長並沒有什麼新進展。猶豫一番,秦慕決定攤牌。

支開阿依瑪,秦慕坐到櫻落對面,拉起她的手問道︰「你相信我嗎?」。看著秦慕認真的樣子,櫻落知道肯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所以也嚴肅起來︰「兩人之間貴乎信任,所以我相信你。無論出了什麼事情,我們一起去解決——但前提是你不能騙我。」「好,那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秦慕將他如何與鏡湖青楚和南宮雁成為好朋友,如何從見到櫻落的第一眼就魂牽夢繞,後來如何受四大門派之托追查各派掌門遭襲之事和盤托出,當然他詳細地描述了對櫻落的愛慕並且將世人早已認定她是凶手的事情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反復強調凶手另有其人必定不會是櫻落。秦慕一邊說一邊觀察櫻落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也不看他,只是皺著眉頭思索著什麼。秦慕以為說了這麼多她可能一下子來不及消化,沒想到櫻落突然抬頭問道︰「你接近我到底是為了查案還是因為喜歡我?」「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啊……不過後來受人所托就順便查案……」秦慕底氣不足。「凶手是個男人,不是我。」櫻落抿著嘴唇,她在認真思考的時候就會這樣,「南宮雁大婚那天,我也去了,就藏在後花園,並且見到了那個人。」秦慕大驚,示意櫻落繼續講下去。「那人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當時梳著個流雲髻,身著女裝,乍看是個女人,可是仔細觀察卻不難發現,她的劍法對于一個女人來講過于剛硬,招式上也頗陽剛,缺少柔美之感。而且從傷口來看,那樣的力度是一個普通習武的女子很難達到的。」秦慕听得眼都直了,想不到櫻落如此心細,只在黑暗中模糊地看了幾眼就能發現這麼多破綻,自己檢查了傷口無數次都沒注意到那麼深的傷口需要的力量絕對不是一個女子能輕易做到的。「你們把注意力過多地放在了傷者的瘋言瘋語和那幅畫上,」櫻落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遭襲的人手腳都被廢,這本身對習武之人來講就是很大的打擊,再看了那幅指向性很明顯的畫,自然就會認為凶手是我。可是,你不覺得正是由于指向性過于明顯更值得懷疑嗎?」。秦慕慚愧,自詡細心機警,在櫻落面前也只得甘拜下風。不過這就解釋了櫻落在震遠鏢局出現的原因,想必是一路尾隨自己而去卻又不願現身吧。「凶手故意挑起十年前的往事,並且激化你們之間的矛盾,目的是什麼呢?」雖然已經心中有數,但秦慕想听听櫻落有什麼新的見解。「武林中對我窮追不舍的無外乎兩種,一種是窺伺我‘天下第一’的名號,另一種就是為了落魂劍譜。可是落魂劍譜的秘密早已昭告天下——就是那幅畫——至于其中是否有秘密尚未解開,我也不是很清楚。凶手假我之名襲擊八大門派,並且留下字畫,我看……」「他兩個都想要!」二人異口同聲。秦慕沉吟了一下,說︰「以此看來凶手沒達到目的之前必然不會罷手,你和八大門派之間總要有個了斷。而且限期將至,縱然我可以以後都不再管江湖事,和你在大漠過平靜的生活,可是既然齊祀知道你的藏身之處,八大門派殺到這里也是遲早的事情。倒不如……」「這件事情我要想一想,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櫻落打斷他的話。秦慕只好起身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被叫住︰「和我在一起就意味著失去所有的武林夢想,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秦慕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說︰「我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你。」

櫻落輾轉難眠。無論在人前是多麼地鎮定,可她確實震驚了,原來與秦慕的相遇不是偶然,原來他接近自己的目的竟然是抓自己回中原,原來自己一直想去忽略的事實還是被翻了出來。可是她信他,她拼命地去信他!她告訴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一個大前提下發生的——愛!因著這個緣故他們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如同冥冥之中有一條線將兩個人牢牢地連在了一起。至于武林,她明白秦慕的身不由己,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的,這些事情終究要面對,從見到一眉師太身邊的那幅字畫開始她就明白自己在大漠的清靜日子要結束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總想躲清靜躲清靜,可是躲到什麼是個頭呢?而且秦慕雖然不說,但能看出他心懷抱負,倘若真的留他在大漠十年,他絕不會甘心的。罷了罷了,也該出去教訓教訓那些興風作浪的人,讓武林消停一會兒了。有秦慕在,至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只是,櫻落沒有料到這一次「相信」真的要拼上性命。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進窗戶的時候,秦慕听到了敲門聲,他知道櫻落已經做了決定。櫻落催他趕緊梳洗,吃過早飯就上路。秦慕奇怪怎麼沒見到阿依瑪,一向都是她來叫自己去吃飯的。櫻落只是淡淡地說已經安排阿依瑪去一個自己很信任的人那里了。秦慕直夸櫻落想得周到,這樣也好,江湖上的事情太復雜,不該牽扯到她。本來很好奇那個「很信任的人」是誰,但是看到櫻落似乎很不願提起的樣子,話到嘴邊的秦慕也只好收了口。回到中原江湖必定沸騰,發生什麼事情很難預料,為了阿依瑪的安全,她的行蹤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路上秦慕見識了各種暗器毒藥,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像雪花一樣飛過來。剛開始的時候秦慕要走大路,住大客棧的上等房,畢竟自己是武林中人,與江湖上那些三教九流不一樣,排場和氣勢都是要有的。但是他很快就後悔了,無論走到哪里,只要是被認出來,都會有一場戰斗,各路人馬使出渾身解數蜂擁而上。櫻落倒是很鎮定,一手喝茶一手對敵,十幾個敵人倒下了還是滾燙的一滴都沒灑。這些是明的還好,更有一些人使出下三濫的招數在飯菜中下毒,往房間里吹迷香,有好幾次險些中招,幸而南宮雁給的清音解毒丹還一直帶在身上,要不然還沒到武當自己就先交代了。秦慕開始明白櫻落的處境,雖然每次都可以輕松退敵,就算敵人再陰險毒辣都可以化險為夷但是每日被人追殺連吃飯睡覺都要小心翼翼的日子自己過了幾天都快要崩潰,可想而知櫻落這麼多年要承受多麼大的壓力和痛苦。櫻落明知道這樣會是自己身處險境還是遷就他,秦慕很內疚,是自己一手破壞了她的平靜,為了彌補,主動提出走小路,一切食物都由他親自采購並且嘗過才給櫻落吃。櫻落既不反對也不感激,一如既往地遷就他,從來不要求什麼。秦慕甚至希望櫻落可以抱怨一下,這樣自己心里也會好受一點,可是似乎櫻落對于一切都安然接受,不悲不喜,全無眷戀,只有在對著自己和提起阿依瑪的時候才會偶爾露出笑容。

盡管已經抓緊趕路,但是為了躲避無休無止的追殺,走走停停,而且穿小路花了很多時間,結果還是沒能趕上柯掌門的壽宴,到達武當的時候已經是初四,並且算算日子正好是期滿之日。不過似乎秦慕並不因為遲到而心煩,反而想著如果初三那天真的出了事就可以還櫻落一個清白。但又一想盼著人家出事總是不好的,所以也不敢沾沾自喜。他站在門口叮囑櫻落無論發生事情千萬不能動手,一切會由自己來搞定,絕不會讓她受到傷害。還沒說完就看見以柯掌門為首的大批人馬全副武裝地沖出來,南宮雁和鏡湖青楚緊隨其後。柯掌門甚是高興︰「秦兄弟果然不負重望,活捉了這個魔女!來人,將魔女押到地牢!」秦慕上前一步護住櫻落,一臉尷尬︰「她不是凶手。」這下大家都愣了,才這麼短的時間就投敵了?「秦兄弟,」柯掌門是何等人物,見二人舉止親密便已明白個中緣由,意味深長地說,「色字頭上一把刀,年輕人血氣方剛可以理解,但不要貪一時之快就被這個妖女迷惑,毀了自己的前程……還是把她交出來方為上策!」「除非你們保證她的安全,否則我是不會交人的。」秦慕很堅決。「交出魔女,我當一切沒有發生過,否則……」柯掌門使了個眼色,周圍的弓箭手做好準備隨時進攻。「大家先別激動,凡事好商量……這樣,我以鏡湖山莊的名譽保證不會傷她一分一毫,其他的事情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鏡湖青楚出來打圓場,轉身對柯掌門耳語,「這麼僵持下去也沒有用,他肯來就是有話要說,何不讓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呢?而且我們這麼高手在這里,這個魔女想跑也沒那麼容易。」「那好吧,」柯掌門自然也不願意弄得太僵,要是動起手來即使不輸也必定損失慘重,既然有人給台階下當然立刻點點頭,「我給鏡湖公子一個面子,可以不傷害她,但是你要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就是天王老子來我也不買賬。」

南宮雁將櫻落帶去客房。雖然外面不僅有一等一的護衛,而且四周都埋伏了弓箭手,為了保險起見柯掌門依然強調要綁住魔女。南宮雁見她雖然眉眼清秀,但是表情卻和衣服一樣素黑,令人難以親近。而且劍不離手(這是她唯一的要求),對周圍的一切都懷有警戒之心,卻沒有殺氣。盡管南宮雁很難相信這個女子就是令自己的好友魂牽夢繞甚至不惜放棄大好前程的理由,他還是輕輕解開了繩子。並非是看在秦慕的面子上,而是他覺得,既然櫻落主動前來,就決計不會逃;倘若萬中有一真的要逃,這些侍衛和弓箭手也不可能是她的對手。櫻落見他違背了柯掌門的命令,心中奇怪,但也只是看了看他,並沒有說話。

另一方面,前殿中正在進行著武林當中有史以來最糾結的對話。

「你有什麼可解釋的嗎?」。柯掌門問道。

「沒有。」秦慕答。

「既然如此,我們就要將這個魔女押入地牢,等八大門派到齊了再商量如何處置她。」柯掌門道。

「不可以,她不是凶手。」

「理由呢?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她不是凶手?」柯掌門有些生氣。

「我……我沒有證據證明她不是凶手,但是我也沒有證據證明她就是凶手。」秦慕倒是很淡定。

「胡說!那幅畫就是證據!其余六大門派的掌門就是證據!」柯掌門無法淡定了。

「那幅畫人人都可以仿制,不能說明什麼。況且,六大門派的掌門只是說‘她回來了’並沒有說這個‘她’就是櫻落。」秦慕理直氣壯。

「既然你說她不是凶手,那麼真正的凶手在哪里?」本想發作的柯掌門突然笑得很詭異。

「這……我還沒有找到。」秦慕有些心虛。

「算算日子,今天就是三月之約的最後一天,你沒有找到真正的凶手,就只好十年內退出江湖了。」勝利的微笑掛在柯掌門的臉上。

「話可不能這麼說,」看了半天辯論的鏡湖青楚突然開口,「柯掌門,我請問你,八大門派是否把櫻落認定為凶手?」

「沒錯啊,可是秦兄弟又說……」柯掌門想辯駁。

「我只問你,在今天之前,八大門派是否將櫻落認定為凶手?」鏡湖青楚打斷他的話。

「是。」柯掌門只得承認。

「那麼就是說,八大門派同秦公子約定三個月之內抓到凶手就是指抓到櫻落咯?」鏡湖青楚胸有成竹。

「是。」

「那麼今天秦公子是否帶了櫻落回來?」

「是,可是……」

「請你回答是還是不是?」

「是。」

「所以照此看來,秦公子並沒有失約。他按照約定將你們認為的凶手帶來,不正合了你們的心意嗎?」。

柯掌門也糊涂了,這按時間上算,今天是最後一天,也不算遲到;二者他也確實把櫻落帶來了。的確沒有違約的地方啊。可是他又說櫻落不是凶手,所以就不能按照武林上的規矩處置她——本來還打算用違約之事束縛住秦慕,然後再處置櫻落,現在可真是雞飛蛋打了!

看見柯掌門一臉迷茫地離開,南宮雁終于忍不住笑起來。沒想到自己的大舅哥還有如此口才,就連一向強橫霸道的柯掌門也被逼的啞口無言。秦慕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三人說笑一番,這才都正了顏色,嚴肅起來。南宮雁胸有成竹,一針見血地問道︰「秦兄,你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吧?」這麼直白的話說出來,就連鏡湖青楚都有些驚訝,本來正要喝茶,手中的杯子到了嘴邊硬生生地停了下來,等著秦慕的回答。秦慕仿佛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問似的,並不隱瞞︰「我確實不知道凶手是誰,但是我敢肯定不是櫻落。因為就在一眉師太遇害的晚上,櫻落踫巧就在花園里,看到了凶手。」「那她為什麼當時沒有出手?」南宮雁錯愕。「作為一個不想沾染塵世卻又被武林追殺的人來講,」秦慕嘆口氣,「你不覺得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較好嗎?」。「話雖如此,可是……」南宮雁不太理解,剛想接著問卻被鏡湖青楚打斷︰「那她看到了什麼,能提供給我們什麼線索?」秦慕略一沉吟,說道︰「其實……」話還沒說完,就听外面一聲報︰「啟稟盟主,您的妹妹,也就是南宮公子的夫人正在與守衛吵個不停,守衛們都不敢動手,還請過去看一下。」

正說到重要的事情上居然被打斷了,鏡湖青楚心中不悅,黑著一張臉過去一看,又要氣的半死,原來紫雲非要去看看傳說中武功天下第一的魔女櫻落是什麼樣子的,被守衛攔在門外,一氣之下對著守衛又打又踢,可憐的守衛見她是一介女流,又礙于鏡湖青楚和南宮雁的面子還不得手,只得抱著頭任憑她捶打。南宮雁瞄了一眼大舅哥,知道他肯定又要咆哮了,趕緊搶在前面拉住紫雲,抱在懷里,代她向挨打的守衛道歉。這邊的鏡湖青楚瞪了紫雲一眼,隨即掏出一錠銀子給守衛,權當是醫藥費,並令人扶他去休息。安排妥當正要教訓,就看見門已大開,紫雲早就進去了。站在旁邊的秦慕和南宮雁更是無奈地聳聳肩。無法,只好也進了房間。

紫雲對眼前這個瘦削悲傷的女子很是好奇,不停地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比如你有沒有結婚啊,你的夢想是什麼啊,被人叫做「魔女」會不會很生氣啊,听說你的劍法很厲害,出鞘必見血,那萬一見不到血怎麼辦啊……後來居然就要看那把雪影劍,南宮雁怕紫雲哩唆激怒她,萬一出手保不齊就傷到紫雲,趕緊將她拉起來,說不要鬧了,時間也不早了不要打擾人家休息。沒想到櫻落倒也不是很反感的樣子,答道︰「‘出鞘必見血’只是江湖上的傳言,我從沒殺過一個人。至于那把雪影劍,現在應該在你哥哥的手上吧。」「啊,原來在大哥那里啊,」紫雲一臉期待,「哥,可不可以讓我看一下啊?就看一下下。」除了秦慕,鏡湖青楚和南宮雁對櫻落還是很有戒心的,而且三個大男人一句話不說站在門口盯著紫雲問東問西本就很尷尬了,一看話題轉移到鏡湖青楚身上,趕緊就都盯著他看,鏡湖青楚就更加的不自在起來。「咳,」他干咳了一聲,「雪影劍是在我這里。」

鏡湖青楚的房間。確定關好門之後他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雪影劍仔細端詳。劍三尺長,握在手中既不沉重也不輕飄,銀色的劍鞘上雕刻著朵朵雪花,晶瑩剔透,惟妙惟肖。抽出劍身,便立刻感覺到一股寒氣撲面襲來,頓時凜然。且不說它削鐵如泥快如閃電,就是這一股氣勢就已讓見到它的人心中一震,心生敬畏。鏡湖青楚收好劍,呆坐了半天,打定主意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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