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之天下第一 第四章 我的認真只為你而存在(3)

作者 ︰

回到梁園,才發現自己本來是要出去吃飯的,結果什麼都沒買就回來了,此時已是饑腸轆轆。懶得再出去了,只好去廚房里找找看還有什麼吃的。發現幾個紅薯和一些雞翅,突發奇想要燒烤,于是就在廚房外面的院子里生起火來,又在酒窖里搬出一壇女兒紅,準備好好享受一下。今晚是月暈,天上雖然沒有雲彩,月亮也不是很明亮,有些毛毛的,內紫而外紅,很漂亮。月暈而風,礎潤而雨。秦慕知道要變天了,不僅是天氣,武林也將有一場大的風波。

秦慕一個人喝著酒看著毛月亮,心想自己就如同這天上的毛月亮一樣,孤獨,寂寞,永遠都是一個人在戰斗。自己就像是被一股力量卷著向前走,不知道原因,不知道結果,只是被那股力量牽引著,像永遠吃不到胡蘿卜的驢子。他討厭這種不清晰的感覺,討厭被人牽著鼻子走,他必須沖出去,找出真相。

「好香的雞,好醇的酒啊!有如此美酒佳肴,怎麼能少得了朋友呢?」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堆著笑臉走進來。秦慕看他衣著華麗但不招搖,一雙三角眼透著憨厚,走路步伐穩健而有力,呼吸略重,武功應該不弱但是並不是一等高手,警戒心稍微放松了一點。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和和氣氣地來交朋友,總不能冷眼相對,所以盡管秦慕對于他打斷自己的思路心里很不爽,也不得不站起來客氣道「在下秦慕,不知公子是?」同時保持一段距離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哈哈,公子不必緊張,在下孔遙,本來在附近走走,聞到烤雞和美酒的香味,一時嘴饞就不請自入了,還望秦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既然這樣,那就請入座吧。」不知道為什麼,見他第一眼秦慕就很不喜歡他,但來者是客,也不好說什麼。倒是這個孔遙豪放得很,不客氣地從架子上拿下秦慕剛剛烤好的雞翅膀,張口就吃,嘴里還直叫「美味」。秦慕苦笑,自己剛才一直在想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吃任何東西,這下倒好,肚子咕咕叫還得重新再烤,不過幸好埋在火堆里的紅薯應該差不多熟了,于是扒出來連皮一起吃。孔遙說秦兄你應該慶幸我來了,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有個朋友在身邊跟你分享是件多幸福的事情啊,正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啊。秦慕听了差點被嘴里的一口紅薯當場噎死,趕緊喝口酒壓一壓,一邊喝還一邊翻著白眼想我可沒把你當朋友。孔遙拍拍他的後背說,秦兄你看我說的對吧,要是你自己在這里喝酒吃肉,萬一被噎死了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多可憐啊。不過你放心,既然吃了你的東西,咱也不是不講道義的人,我孔遙在這兒表個態,萬一你有什麼事情,我一定會去幫你收尸的。這個人啊,身後事很重要,有我這麼個朋友你一定會感到欣慰的。秦慕一臉郁悶地啃完紅薯,看到雞翅膀好了正要去拿,卻被孔遙搶了先,說秦兄你不要客氣,我自己拿就好了,還要你照顧我我多不好意思啊。秦慕眼睜睜看著還滴著油的香噴噴的雞翅膀就這麼進了別人的嘴巴,直咽口水,伸出去的手久久沒有收回來。孔遙問秦兄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秦慕剛想說關你什麼事,結果孔遙就自己說起來,說他以前有一個很要好的女孩子,本來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可是女孩子的爹娘說他武功不好,腦子也不好,將來沒出息,沒前途,就把女兒嫁給了別人。說著說著居然就要哭起來。秦慕趕緊像安慰小孩子一樣安慰他,說不哭不哭啊,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本來數量就不多,何況質量又不高。沒想到本來只是哽咽,被他這麼一說,就真的哭了起來。搞得秦慕更加郁悶了,心想這都什麼事兒啊,只好低頭喝酒,不知不覺有些醉,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這一晚,秦慕睡得很不好,胳膊和腰都很累,好像自己一直被什麼人拉手拉腳地抻著一樣,搖搖晃晃想翻個身都費力。忍著頭疼睜開眼楮,就感覺到周圍光線很暗,自己正對著一道上了鎖的鐵門,其他三面都是破舊的牆壁,還不時傳來一陣陣的尿騷味兒。秦慕以為自己正在做夢,想動一下就立刻發現自己被吊了起來,胳膊已經被勒得酸痛不已。猛然間清醒過來,心想我說怎麼這一晚上睡得這麼腰酸背痛呢,敢情自己在牢房里被人吊了一宿啊,就喊道︰「喂,我怎麼會在這里,有人沒有啊?」不一會兒,就來了一個官差,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吵什麼吵,大清早地也不安生一會兒,」走近一看是秦慕,笑道,「原來是小哥你啊,你已經以縱火未遂的罪名被捕了,不過別著急,三爺馬上就到。」說完就走了,留下秦慕一腦子漿糊,昨晚不就是在院子里燒烤嗎,怎麼成了縱火未遂了呢?說到燒烤,心里更郁悶了,烤了那麼多雞翅膀,自己一只沒吃著,都被那個孔什麼遙吃光了,自己只啃兩塊烤紅薯,想到這里,肚子開始抗議起來。不對,那個孔遙去哪里了,難道……

正想著,就听到一陣腳步聲,秦慕打起精神,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這個小小的監牢根本困不住他,倒不如將計就計,先看看是什麼情況吧。

果然,正如秦慕推斷的一樣,孔遙就是官差口中的三爺。在官差的帶領下,孔遙大搖大擺地走進牢房,對著秦慕傻笑︰「對不住了,秦兄,都說您是個令人敬仰的大俠,我一見了您啊,都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留住您,就只好出此下策了,你可別怪兄弟啊。」秦慕直想喊冤枉,心說我什麼時候跟你是兄弟了,還叫我大俠,你就把你敬佩的大俠當魚干一樣吊起來啊。不過被吊得難受,也懶得跟他耍嘴皮子,擺擺手說我又不認識你你留住我干什麼啊,到底有什麼事情你直說。孔遙還是一臉憨厚的笑容︰「不瞞您說,崆峒派請你幫忙查一件案子。」秦慕听他提起崆峒派,立刻明白了︰「你就是崆峒派掌派人的三少,人稱三爺的孔遙?」崆峒派掌派人孔令學本來有四個子女,但是前兩個兒子都早夭,只剩下了老三孔遙和最小的女兒孔靈。孔令學當然想把掌派人的位置傳給獨子,不過正因為他是獨子,兩個哥哥又夭折了,倍受爹娘寵愛,唯恐受一點委屈,反倒養成了軟弱老實的性格,笨得很,而且只知道吃喝玩樂,根本撐不起台面。不過看在他爹孔令學的面子上,不論是白道**,就連官府也給他幾分薄面。孔遙見秦慕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嚴肅起來,鄭重地說︰「秦兄,我崆峒派能否一雪前恥就指望你了。」秦慕本來偷笑想這麼不靠譜的人所謂的「恥」估計也嚴重不到哪里去吧,但是听完孔遙的敘述,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自從武林大會結束,各門派回到自己的勢力範圍後,就接連發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情,青城、昆侖、華山派的掌門先後被人廢掉武功,吊在城門樓上,並且手里都拿著一幅圖。三天前,崆峒掌門也慘遭毒手,雖然無性命之憂,但如此奇恥大辱讓他幾度吐血,臥床不起。秦慕奇怪說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江湖上一點消息都沒有呢。孔遙解釋說,青城、昆侖、華山和崆峒派雖然在實力和地位上比不過少林、武當等門派,但是畢竟在地方上有一定的威望,掌門武功被廢比整個門派遭滅門還要令人蒙羞,無法在江湖上立足。所以各門派都秘而不宣,只是派人暗中調查,但始終找不到凶手。這件事還請秦兄務必幫忙,事成之後功名利祿任君挑選,但是如若秦兄不肯答應……「那我就是階下之囚,準備在監牢里常住了?」秦慕略有無奈地看著他。「為了不讓你泄露秘密我們只好將你……」孔遙做了個殺頭的動作,「不過你放心,昨天我就說了,你要是死了,我一定會幫你收尸的。」見他說得半真半假,秦慕雖然一听到這件事情就有了興趣,但也還是裝作為難的樣子︰「哎呀,這可不好辦了,我這麼年輕還沒娶妻生子呢,怎麼能英年早逝呢,這可不行。要不然我就答應了吧。不過你就讓我在這里被吊著查案嗎?」。孔遙大喜,趕緊叫人把他放下來,左右隨從一個端茶一個給他按摩肩膀。秦慕擺著架子閉目養神休息了一陣問起在孔遙的敘述中一件令他不理解的事情,各位掌門手中握著的一幅圖到底是什麼呢?孔遙早有準備,叫人把圖拿來,打開一看,是一幅人物畫像,上面繪了一個極美麗的女子,旁邊有一首詩︰

落魂劍

情到深處不知深,

落魂憔悴為伊人。

無爭第一揮劍舞,

天下何處不銷魂?

筆觸細膩傳神,惟妙惟肖,加上這首詩,看得出來作畫題詩的人用情至深。除此之外秦慕覺得沒什麼特殊之處。孔遙解釋說,你行走江湖沒多久,當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我也是听我爹說了才覺得可怕。對了你知道櫻落嗎?秦慕點點頭,說櫻落是上一屆的天下第一,難道說這幅圖和她有關系?孔遙撇撇嘴說關系可大了,你只知道她是天下第一卻不知道她也被武林同道稱作「魔女」「妖女」。十年前她還是個小女孩,江湖上盛傳誰能夠得到落魂劍譜誰就能夠擁有天下名利,執掌武林。秦慕說這和一個小女孩有什麼關系?是沒關系,孔遙接著講,但是不知道誰放出話,說落魂劍譜就在櫻落的父母手中,縱然是傳言,但是覬覦劍譜的人太多了,八大門派就想出了一個辦法,先得到劍譜,再比武決定誰擁有劍譜。于是他們開展了二十年中武林上最大規模的追捕行動,終于抓到了櫻落一家,可是他們一家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落魂劍譜,當然沒辦法交出來。八大門派不惜給櫻落的娘下了蝕心蠱毒,逼迫她爹交出劍譜,雖然小櫻落找到天山雪蓮延長了她娘三個月的性命,但是她爹不忍看到妻子受到蝕心蠶的日夜折磨一劍殺了她,隨即自刎殉情,後來小櫻落為人所救,不知所蹤。直到三年前,她又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並且在武林大會上逐一對抗各大門派,居然在日落之前就以勝利者的姿態下了山。你是說父母之仇她沒報,只是為了一個天下第一?秦慕很奇怪。不,孔遙說,她自己說來到武林大會上是為了討回一個公道的,要讓八大門派公開道歉,但是沒人理會,就只好用武力解決,並且根據我爹所講,雖然她明知道八大門派想用人海戰術逐一決戰拖垮她,她還是點到為止未曾傷人性命,並且即使是下了山她也從未對外宣稱自己是「天下第一」,只不過雖然武林正道心中不服,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魔女」的確武功無人能及。「這麼說來,」秦慕突然說了一句不相關的事情,「就算鏡湖青楚在武林大會上獨佔鰲頭,其實在人們心中並不是天下第一。」孔遙一愣︰「額,也可以這麼說。雖然我爹不喜歡櫻落,但也承認,在沒有和櫻落對決之前,任何人所謂的‘天下第一’都只是自欺欺人。」「那這幅畫有什麼問題?和櫻落又有什麼關系?」「你接著听啊,」孔遙倒是很有耐心,「追殺櫻落的人很多,有為了劍譜的,也有為了出名的,直到有一天,她讓一個挑戰她的人傳出話來,就是這四句詩。」「所以你懷疑這幅圖就是她放在你爹手里的?」「沒錯,肯定是她!」說到這里孔遙憤怒起來,仿佛要把人家碎尸萬段。秦慕想你剛才一臉同情,怎麼這會兒就恨之入骨了,變得還真是快。不過無論怎樣,既然這件事情和櫻落有關,就一定要查下去,好奇充滿了秦慕的身體,他恨不得立刻出發,但是孔遙考慮到他被吊了一夜,一定要擺宴賠罪,只好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上路。

秦慕雖然以前就听說過孔遙,但是真正接觸下來,感覺到他並不是江湖上傳的那麼愚笨魯鈍,不成器,相反在他身上顯現出一種可貴的真誠,他雖然說話顛三倒四,但心里想的是什麼都寫在臉上,不像那些所謂的武林正派,說起話來冠冕堂皇,你永遠不知道他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但這種真誠又是很容易被別人利用的,倘若將來他掌管崆峒派,這將是他的致命弱點。進而又有些感傷,自己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變成現在的樣子啊,善良總是會受傷,真誠總是被擊潰,而留下的,只有千瘡百孔的軀干。當想通了,冷漠了,站起來,心也就硬了,手起刀落與過去說再見。只是只有自己才知道,那冷漠外殼下的柔軟是多麼怕受到傷害。正想著,突然看到孔遙月兌了鞋子,挽起褲管跳到河里面去抓魚,還招呼自己一同下水。秦慕啞然,笑著搖搖頭,孔遙也不勉強,自己在水中彎下腰,安靜地等著魚的出現。秦慕看著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沒有一點崆峒派繼承人的威嚴,像個小孩子一樣很認真地在做一件他認為很有趣的事情,並且投入其中。「抓到了!」孔遙抱著一條約一尺長的大鯉魚跑上岸來,魚尾巴不停地拍打著他的胸膛,衣服都濕了一大片,孔遙激動地告訴大家今天有魚湯喝了,下人們趕緊接過來拿去收拾。不知是因為太興奮了還是由于夕陽余暉的映照,秦慕看到他臉上紅紅的,笑容那麼燦爛。每個人都很開心地笑著,但是誰都不會料到,背光處藏著的陰謀是多麼危險,這將是他最後的美好記憶。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自己從未正面接觸過櫻落,甚至連她的樣子都沒近距離看清過,而她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可是不知是巧合還是緣分,兩個人似乎被一條若隱若現的線牽連著,想遠離不開,想近模不到。所有的事情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且這一路都仿佛被別人牽著鼻子走,沒有還擊的余地。秦慕心中有個答案,可是還欠缺一些東西才能夠確定,只有找到櫻落,才能捋出線團的所有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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