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當自強 第13章 漿洗(一)

作者 ︰ 街邊的小碗兒

迷糊的性子,直到買米事件過去一周後才听到風聲,且此時的傳言就精彩得多了。有傳姚晚珠看上王叔米記的伙計財小哥;王昕芳同樣看上自家伙計吃醋跟姚晚珠掐架的;有傳兩家因為這事鬧得成仇人,故意賣發霉的米糧給姚晚珠;更離譜的是傳言財小哥心有所屬兩女芳心皆落的等等。但總算是沒扯上大人間莫須有的齷齪事,至于這些怎麼演變成佳人俊朗的話本子,姚晚珠面對大家莫名的指指點點也毫不在意,她的好心情絲毫不受一絲影響,坦然走往城北城南間替人漿洗。況且她還有好幾年才會談婚論嫁呢,該操心擔心的也是王昕芳。

此時陳喜來問的就是這些荒言稽事,姚晚珠也不去一一解釋,只把重點當做誤會點出來就罷了。也不讓她再去追問。不是她不想說,而是知道好朋友的性子,純粹不想惹事罷了。

陳喜在這里滿足不了好奇心,又去套小的話兒。但姚信之又哪知道什麼,說了跟沒說一樣,反讓她心里更癢癢了,又不知道該去問誰。因此惱了姚晚珠幾日。不過都是小孩兒心性,只是擰氣兒了好像我不再跟你玩的心理一樣,過幾日早就把這惱因忘到爪哇國去了,回頭又跟姚晚珠親親熱熱地玩起來了。

這段時間和她家交好的人家也都來安慰和打抱不平,即使並沒起到什麼作用也是大家的一片好意,她都是心存感激的。其中就有她娘的閨閣好友,現居城北員外張德家的小兒媳張田氏,她只知道娘稱呼她翠姐,讓她喚翠姨。因翠姨嫁入的張家正是王叔米記當家太太的娘家,她夾在兩家中間處境尷尬。張花回娘家就經常會背後嘲笑姚家,她不好當面跟出嫁的姑姐杠上但也因此和張花不和,即便如此也是招了婆母的眼惡而經常攛掇小兒子納妾,也虧是人家兩夫妻恩愛才沒出事,也正是如此翠姨更不好和姚瑤來往得過分。距離上次見面已經四個月多了。她對這個長得艷麗卻柔弱縴瘦且嗓音洋洋盈耳的翠姨印象非常好,不單是因為她從始至終都願意站在好友這邊說話,更是因為嫁後多年幾乎都堅持每個月一封書信來往,這給堅持守活寡等丈夫的娘親很大的精神寬慰和寄托。都說媳婦難為,妻子難言,母親難全。現在的她還不能夠去理解這里頭的學問,但她卻是知道隔壁前不久剛去世了女乃女乃的人家平時的生活爭吵,不過一牆之隔,有些話她听得懂,有些听不懂但也覺得話難听。那些愛湊一塊家長里短的婦人就曾親口同情過那家媳婦。所以她才會一直認為當人媳婦是這輩子很悲慘的事情!

翠姨和她娘在屋里頭聊些什麼她並不清楚,只知道她走後娘親看著她若有所思,問了卻又不肯跟她說什麼。姚晚珠見如此,而自己也根本猜不出,就很快把這疑問拋到腦後,投入到繁重的漿洗和苦思的刺繡花樣子中。

給人漿洗一般都是要到人家家里頭指定的地方,洗一次也有七八件,有時候還有被單被套等,而報酬僅是四文。這份活還是她第一天去城北挨家問詢時有人提點她去找錢婆子得到的,錢婆子是專門提供漿洗活信息收取中介費的中間人。她每隔幾天會去再問問錢婆子消息,這漿洗並不是每天都有每人都有活干的。

今日她感覺體力恢復了好多,並安排好家里的事出門去找錢婆子。路過王叔米記也會微笑同兩個伙計打招呼,日子久了大家也就見怪不怪,指點也沒了。可惜今日運氣不好,沒有活兒給她干。她往回走時想起忘了問錢婆子有沒有知道其他賺錢的活兒可以提點,就轉頭回去。她剛走上錢婆子後門台階就听到里頭有提到她名字的說話聲,不由就停住听下去。

「我說錢婆子,你這不是有活兒嗎?為何剛剛騙那姚姑娘說沒有啊?」一個聲音比較粗糙的女人問道。

「你以為我想啊!誰叫她得罪了張家,人家拿錢砸我讓我斷了她財路 !」明顯就是那年歲已五十有數的錢婆子卻仍然中氣足的嗓門。

「哎!這都什麼世道,盡欺負人家小姑娘作甚!」

「作死呀!那麼大聲!這事可不能讓第三者知道,否則我那在張家當丫鬟的女兒能有好果子吃?」

「你也不該克扣了她幾文,人家小胳膊小腿兒的也不容易!」

「行啦,你也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善心。你好心你把你的份兒挪給她?她要出來賺錢就要懂得探明各行情,被人宰也是她自個兒沒本事。各家自掃門前雪,瞎操心什麼!去去去!」錢婆子不耐煩說這個,听腳步聲似乎是撂下那女的自回屋去了。

「呸!心貪的,也不怕下地獄!」留下那女的小聲嘀咕了一句就要往門這邊走來。

姚晚珠嚇得趕緊往大街上跑。直到確定不會被撞見才停下腳步。此時有一輛外觀微有些華麗的大馬車從她身邊經過。車里頭正是那帶走表演猴耍師徒的上官諾主僕,只是少了那木頭臉的沐非,駕車的正是活潑的杏童。他們剛送完那對師徒回來。

「公子,要不要到前頭的客棧歇歇?」此時的杏童卻是全身一攏紅袍,只衣襟和腰帶上可見格子紋理攀爬,不知道他身份的誰不贊一聲好一個富家公子?

「不用了,直接回去吧!老祖宗還等著呢!」車里頭正側臥著看書的上官諾,衣服仍然帶有杏花繡樣,只是底色換成了蘭色。

「是府里頭好幾個美人妹妹在等著吧?真真便宜了那不解風情的木頭!」杏童一臉可惜道。

「是你自己掂記著那幾家小姐的丫鬟賊心不死,怪我還沒讓你穿那身騷包的紅緞在她們面前顯擺身姿就把你帶出來,這一路可沒少刺激你家公子的耳根子。她們算哪門子的美人,一把子胭脂水粉嗆得人頭暈,躲都來不急。等我回去她們早就離開了,你也別總掂著那美夢,沒的落你家公子的臉面。」

「公子不喜艷色才便宜了我們這些跟從的人。要是公子穿那些鮮亮綢緞連七老八十的女乃女乃都要被迷得七葷八素哩!我們再怎麼穿龍裝鳳袍也只是給公子作陪襯的。再說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好的事物俗人都愛,除了我家公子吃的是仙食喝的是仙酒當然看的也得是仙女才能入目啦!」這一路杏童可沒少這樣揶揄地與他家公子嗆話。他與他家公子一起長大,其中的情分自不用說,上官諾也是喜歡他這副性情,相處得輕松。

「你倒是巧嘴兒,怎麼說都能‘夸’上你家公子兩句。得了,我也不招你省得還要吸仙氣升仙了。補個眠到驛站了再喚我吧。」

「得 。杏童駕車您只管好睡!」

姚晚珠看著前面那一輛富貴人家才有的大馬車漸行漸遠,主僕的對話飄了個尾音。這樣的富貴是她這樣的人家不敢想象的。為何窮富如此懸殊?為何人心如此險惡?為何她無法用自己的力量去爭取好生活?她的努力難道還不夠?她的付出難道還不足?她的祈禱難道還不虔誠?那一刻,姚晚珠的內心極度無措茫然。即使再如何設想世道的強弱,也無法得知人心的可怕性,連陽光也照不清口是心非的模樣,更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可以承受得了了!買米事件她認為就是個誤會而已,並不存在人家故意針對她的理由,所以她才能坦然繼續在王叔米記買米。可漿洗的事情,不光隨意克扣了她的辛苦錢,還能隨意踐踏她的努力!她並沒有得罪張家,就算是因為與張花和王昕芳的口角之爭,那難道不過是個誤會而已?謠言不是她家所為,這也不能算到她頭上來呀!這到底是因為什麼?因為什麼不能攤開來講,要耍著陰招?要拿錢來為難她這個艱難求生活的小姑娘?她腦袋想爆了也只是一團漿糊,越加不明白,也越加可恨。此時連看那輛馬車都不順眼,也順便厭惡記上了那車的家府標記。而上官諾主僕後頭更是無辜因此受難還不得解。

其實人心哪是她這種剛入世情的姑娘能揣測得明白的?喜惡並非都要理由,黑白也不是只有一面。她要走的路還很長,且慢慢來吧,人總會有長大的那一天。

「找死啊!快滾開別擋了大爺的路!」騎在一匹棕色高頭大馬上,一個蜂目豺聲的大叔喝斥恍惚走到大街中間的姚晚珠,手中的馬鞭險險揮擦過她的手臂。

姚晚珠心跳差點嚇停住,趕緊大跨步往後退讓開大道。看著那人那馬罵罵咧咧絕塵而去,她才回過神來。雙手拍拍臉頰,姚晚珠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現在還小沒法與那些人爭斗,但她總有長大有力量的那一天。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嫡女當自強最新章節 | 嫡女當自強全文閱讀 | 嫡女當自強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