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穿市區的小河在夜里特別寧靜,所有船只都泊在岸邊,只有河邊的燈光讓人們看到它們疲倦的身影。而此刻,多勞酒業集團旗下的水上酒吧才剛蘇醒,白天它無影無蹤,到夜晚,它便在它統治的領地上巡邏了。
人們在這統治者的領導下,無視夜中黑暗河水的威脅,大搖大擺地把河水踩在腳下,享受著他們的糜爛生活。
「如酒般糜爛的人生,總讓人沉醉。」多前握著酒杯說。
「那就這樣沉醉下去吧。」別空夜和多前踫杯,一飲而盡。
「那可不行,我應付不了醫院那個發怒的瞎獅子,更應付不了一個讓人心疼的啞仙子。」多前放下酒杯。
「現在最痛的是靜吧,痛得快死去也不能說話。」別空夜低著頭,背著光的臉上是緊抿的薄唇和深鎖的眉頭。
「你還不是能說話卻不能說痛?」多前嘀咕著,突然記起什麼,「差點忘了這個了。」多前從衣袋里掏出閱讀器,「這家伙能讓瞎獅子和啞仙子溝通。」
別空夜驚訝地看著閱讀器,也掏出他買的。
「我的輸入版。」
「我的手寫板。」
「我的2000塊。」
「我的1500塊。」
「你比我的還便宜!」
「哪兒買的?」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一個盲女。」又異口同聲。
兩人都呆住了。
「這女人還真可愛!」多前笑起來。
「還笑,她騙你好幾百塊。」別空夜的語氣突然有感情了。
「她說多了會還給我的,真期待和她的第二次見面。」多前花痴一樣笑著。
「據我了解,她是不會再出現了。」別空夜啜著酒。
「你了解什麼,你跟她很熟啊?」
「她是我昨晚跟你說的那個害我心情大起伏的女人。」
「那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呀!」
「我祈禱從今與她無緣相見,她真的很容易讓人抓狂。那有一個看不見的人跑到醫院去推銷產品的?她就不怕被攆出去或被人騙了嗎?像今天那樣,她居然輕易就賣東西給你這個邪魅大少,看來她不止看不見,腦子還進水了。」
多前只看著別空夜笑。
「笑什麼?」
「除了靜,她是第一個讓你說一連串話的人。」
「那有怎樣,我們不可能再見面了。」
「你們要見面。」多前突然正色說。
「什麼?」
「她看不見不是嗎?有著天一樣的感受,而且她善解人意,應該可以和天談談。」
「她哪里讓你覺得她善解人意了?」
「這是目前我們唯一的人選,不是嗎?」
別空夜想了想,馬上在自己身上亂模。
「你干嘛?螞蟻咬嗎?」
「她昨天給我的號碼不知放到哪兒去了。」
「所以說女人給的號碼一定要好好珍藏。」多前從皮夾里掏出那張紙,用手機按下了號碼,通了,一段安魂曲幽幽傳來。
「螢是想我睡著嗎?」多前笑著說。
「她連名字都告訴你了?!」別空夜不可思議地看著多前。
「邪魅大少人見人愛,沒辦法。」多前很拽地聳聳肩。
這時——
「你好,這里是安魂殯儀館。」
殯儀館?!兩人張開嘴說不了話。
「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呢?」
「呃——我找人。」多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舌頭。
「請問你找什麼人?」
「宿盈螢。」
「讓我看看——對不起,我們這里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沒有嗎?你再仔細找找。」
「呃,真的沒有,我們都登記在冊的,無論是昨天,今天,還是明天,宿盈螢都不在要火葬的人名冊上。」
哦!天啊!「我要找的是活人,不是死人。」
「噢!對不起,職業病,職業病。」
「還不快找!」多前不耐煩地說,擦著冷汗。
「沒有。」
「什麼?」
「沒有這個人,活的死的都沒有,我們要火化的名冊里沒有叫宿盈螢的。」電話那邊機械地說。
多前怒氣沖沖地掛了電話。
別空夜在旁邊偷著樂。
「笑什麼笑,有本事你打呀。」
「我這個號碼肯定是真的。」別空夜撥了宿盈螢給她的號碼,傳來催眠曲的鈴聲。
「你好,這里是一生通順婦產科。」傳來機械般的聲音。
「——你好,我——」
「你意外懷孕了嗎?請按1,你剛生完嗎?請按2,你——」
別空夜紅著臉掛了電話。「那女人到底耍什麼花樣了!」
多前早已笑得前僕後仰,「這女人真合我胃口。」
「笑什麼,快想辦法找到她。」
「簡單啦,這城市姓宿的沒多少,更何況起螢火蟲的螢字這樣的名字呢。」
「一定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