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星高照 050 狐狸尾巴

作者 ︰ 千麥

防身之策?什麼才是好的防身之策?

小菊的提議小喜並不是沒有想過,雖則她不怕鬼神,但這世間的人有時卻比鬼神還可怕,不怕他弄死你,就怕他弄不死你。不說那些齷齪的,就說萬一有人眼紅著她的家財,暗地里弄個什麼鬼招讓她上不能著天下不能著天,那會兒也是哭都晚了。何況一回到隨州就發生了萬兩金劫人之事,雖說沒出大問題,可後來這些事情卻都是那一樁事給引起的,現在還愈弄動靜愈大,確實不得不防。

但這事得仔細琢磨,不急這一時。倒是小菊這一走,隔了兩天再來時卻帶了滿肚子憋屈回來。

「墨成這兩日是軟下來了,自個兒先去找胡夫人答應了婚後在府里同住的打算,本想著這婚事可算靠譜了,可前兒個不知為了何事,胡夫人又變卦了,說是查了皇歷,我與他這八字于最近幾個月里下聘都不合適,偏要讓到明年去。這還讓不讓人過了?合著像是我們求著他們胡家攀親似的!」

小菊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可見這些日子實在憋了不少委屈。

這兩日下雨,沒有多少人願意出街,店里正冷清著。小喜正忙著喂狗兒吃糧,一手的飯粒,便讓了她在珠簾隔出來的小廳坐了,吩咐碧璽倒了酸梅湯。一面打水洗手,一面這樣的勸︰「你當然不求著他們家,雖說胡家生意比你家做的大,但那日子不見得比你們自在。依我說倒不如勸著胡默成月兌離胡家,自己出來立個小門小戶的還好,又不是沒活路,何苦上趕著去認著這門親,那麼些規矩纏人得很,以後胡老爺一死,再踫上那些個爭寵爭家產的,還更糟心。」

她說話便是這般直,小菊听到胡老爺一死這句,也不由愣了起來。胡默成是庶子,又不招胡老爺夫婦待見,便是留在府里也是受人冷眼的份兒,胡夫人指名要他們成親後住在府里,一來是為了告訴眾人她的胸襟,二來也是為了給他們小鞋穿罷了,哪里會安什麼好心?住在府里,那胡默成的鋪子也得算是胡家的,胡老爺一死,那他們的私產還不得被胡夫人拿出來充公?

「是啊,我卻是沒想這麼深!」她喃喃說了一句,又道︰「左右都是鬧僵,倒不如現在撕破臉……」

「就是。」小喜吃著花生糖,看著她說。

「可是,」小菊躊躕了一下,「這終歸是默成的家事,我還未過門,就跟他說這些總不太好。何況,便是成了親,攛掇丈夫與家人決裂,也是不賢不德。」

「這就要看胡默成在不在乎了。他要是不在乎,你怎麼說都不礙,他要是這些個規矩,你便說不得。」如今這天底下能夠一心維護自己妻子而跟家里鬧僵的男人尚不多見,小喜可不願小菊听了自己的話而在胡默成心里印象打折。

小菊低頭沉吟,似也拿不定主意。這會兒正好店門口來了人,小喜便留她自己在這兒,起身迎客。有些事兒終還得自己想個明白,自己拿定主意,旁人不好作主。不然便是成了親,不為這樁心煩,也會為那樁頭痛,哪里像在娘家無憂無慮的時候。

來的人不過是看個稀奇,從來沒見過哪家賣貓狗的里面裝扮得像富戶人家的花廳。碧璽在後院忙碌,小喜陪著轉了一圈,送走他回到珠簾後。

「看來這事還得我自己解決。你的話說的很對。」小菊嘆了一口氣抬頭,把碧璽上的酸梅湯慢慢喝了,「不過我有信心說服默成,他從小在那種家庭長大,不是那種將規矩信奉到死的人。其實這麼些年他一個人在外謀生,也就是圖條活路罷了。你剛才說的這些他不見得不明白。」

「那就好。」

兩人也沒再多說。話題剛轉到最近新開的酒樓上,忽就听後院傳來砰啷一聲響,然後便听「呀」地一聲,是碧璽。小喜二人下意識起身,才到門口,碧璽已兩手遮著頭頂迎了上來,指著院牆說︰「小姐,咱們的院牆埸了個洞!」

連下了兩日的大雨,這會兒還沒停穩當,院子里四處是水。就是兩邊游廊上也濕漉漉一片。埸了的地方是廚房靠店面這一角的空當處,牆上原本覆著有兩層青瓦,但上回小喜為了吸引孫大娘一家的注意,把那上面的瓦片給撥弄下來了,一直也沒想著補上,想是這兩日被大雨澆爛了磚泥,頓時垮了三四尺長的一道口子。

「這可怎麼辦?」碧璽慌了神。這院子豁了口,不就等于給了賊人可趁之機嗎?晚上哪還睡得著!

小菊道︰「只能找個泥瓦匠來了。」

小喜想了下,忽轉頭看她說︰「上回花三姑交鑰匙給我的時候,不是說她那里有現成的泥水工匠麼?說是三個月內有什麼問題可以免費給咱們修的?」

「好像是提過這麼一句。」小菊也想起來,「三姑那人也挺好說話的,這院子才買下來不到一月,你這會兒就去找找她,讓她趕緊找人幫你弄好。——我跟你一塊兒去,順道回家。」

小喜點頭,便讓碧璽拿了雨傘。碧璽要代她去,小喜沒讓,只吩咐她看店。

雇馬車到了花三姑的牙行,這里生意也正蕭條中,花三姑娘正在櫃台前翻帳冊,見小喜二人到來,忙的綻開一臉笑花迎上來︰「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兩位!听說前幾日寧姑娘的鋪子新張,我都沒趕上去道賀,這會子見了,可要恭喜發財才成!」

小喜笑著道︰「不過是圖個樂子,三姑客氣了。」

「哪能只是個樂子?」伙計上了茶,三姑親手斟給二人,「昨兒我听伙計說,你那玩寵店里頭打扮得可跟有錢人的廳室似的,甭提多漂亮舒服了!如今這做生意的,一般人只管貨好不好是正經,哪里還會管這些個東西?倒是被你寧姑娘弄出了花樣,如今這大半條街都在說道呢!好些人還起了要上你那兒買只貓兒狗兒的回去養呢!」

「那可是出人意料了。」小喜笑道。開這個鋪子本就是有別的目的,打扮裝飾它不過是為自己呆得舒服點,既然別的人也樂意看,那自是歡喜的。「三姑這里人客多,往後還望您多多宣傳宣傳。」

「那是自然!」花三姑笑眯眯地。

寒暄完了,小喜便說起正事。花三姑細听了緣故,當下便喚來了伙計,問了泥水匠人的安排。片刻後她道︰「今兒怕是來不及了,得明兒晌午才成。這兩日下雨,許多人家的舊牆舊屋的都出毛病,趕不過來。」

如此便約定翌日晌午。

門外雨已見小,天空還飄著絲絲細雨,把微沉的暮色加重了三分。出了牙行小菊往右,她家離此地不過一十二丈遠的距離,而小喜則在馬路牙子邊的一個破篷下等著攔馬車。

天雨極難雇車,等了好半晌都沒見有車停。雨幕里路人個個行色匆匆,似乎都想盡快到達目的地,告別這片陰郁的天。從這里望過去,對面商鋪里的伙計也都有些無精打采,有一些趁著掌櫃的不在甚至打起了哈欠,——這樣的天氣委實讓人提不起精神,也沒有招攬生意的興致。

在街對面這排鋪子里其中就有「順發典當行」,看到這名字,便順眼往內打量了兩眼那內堂。內堂里已點了燈,掌櫃的坐在高高的櫃台後撥算盤,兩名伙計正在打掃地面。靠外的這一個年紀輕輕,看著倒有些眼熟……再一想,就猛地使小喜回想起一些事情來!

上回來三姑牙行拿湘園畫樣子的時候,她遇見被攆出綢莊的萬全與當鋪的二掌櫃私下接觸,這徐二掌櫃的底細連伙計們都不清楚,卻偏與這個萬全來往,實在沒讓小喜吃透這人究竟是魚是蝦。那麼這次萬全被查出來留在城里不走是為了挖駱明軒的牆角,姓徐的既跟他來往又不願被人撞見,那跟這件事會不會有關系?如果二人確是有關系,那麼趙福安會不會也曾跟這個姓徐的來往過?如今府衙至今還沒有趙福安的下落,出綢莊後也沒有去找過萬全(如果他去找過的話,一定逃不過駱明軒的埋伏),那他會不會被姓徐的藏起來了?……

這一瞬間的工夫小喜的腦子轉得簡直比陀螺還要快!

——她幾乎有八成肯定,這個順發當鋪或者說徐二掌櫃,一定跟陷害綢莊的人有關!趙福安如果是無家可歸,那一定會被駱明軒的人找到,只有在躲在某戶人家里,才不會被人發現!沒有人會想到被駱家和官府兩頭追得如喪家之犬的他竟然會安逸地躲在別人設好的屏障之內!

也不知道哪來的勁頭,當想通了這中間的微妙點,她立即就像憋足了勁的獵犬,兩眼死盯著當鋪之內!

——是狐狸就總會露出尾巴,隨州城再大也大不過天下,她就不信這個趙福安能逃到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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